第二百三十七章 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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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上次我的那些话,你…”萱城不忍心出口,他伤了苻坚一次又一次,他总是像慕容冲伤自己那样去出口伤苻坚。

    “你什么都没,我老了,记性不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萱城却一把捂住苻坚的手,“抱歉,是我不对,苻坚,你罚我吧,你的弟弟,他真的要复活了,他要醒来跟你在一起,那些美好的往事和诺言,可这具身体就是抗拒不从,我快拦不住了,怎么办。”

    苻坚却将他揽入怀中,长叹一声,“别怕,弟弟,当一个人的心跟身体相悖时,身体总会屈服的,对吗?你会答应朕,总有一日,你的身体会答应朕。”

    三月初,苻丕大军从襄阳返回,苻坚的原意本是让苻丕镇守襄阳,萱城邺城乃是大秦东北门户,而且长乐公镇守邺城已经九年了,他熟悉邺城的政事人文,襄阳乃是秦新攻下的城池,可由氐族本部将领张蚝镇守,苻坚听从了他的建议。

    因为襄阳与晋朝疆土隔江相望,又有桓冲的七万兵力在四百里外的上明,虽然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掌握兵力都是私心,可襄阳若无强将重兵镇守,便是一座危城,于是命苻丕留十万精兵于襄阳,待张蚝本部至襄阳之后,苻丕方可离去。

    三月中旬,巨鹿公苻睿从邺城返回长安,长乐公苻丕押着朱序也返回了长安,一时人人出城迎接观望,人人高唿长乐公英勇,东城和西城的街道都被拥挤到交通瘫痪了,苻丕入宫,却第一时间来至宣室殿请罪。

    他要将那把剑原封不动的还给苻坚。

    那一日,早朝过了后,大臣皆散去了许久,快到午时时分了,苻丕才持剑急匆匆的奔至宣室殿,南岸在外面拦住他,“长乐公,请解剑入内。”

    苻丕面露难色,“南岸,这是战时父皇恩赐,我正要将它还给父皇。”

    南岸一听,也就不拦他了,却好心的叮嘱了一句,“长乐公万事谨慎,陛下方才生气了。”

    苻丕愈发的胆战心惊了,殿门被推开,他抬起艰难的步履,手里的剑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来,待他走至苻坚就座之地,却看身旁坐着自己的皇叔,脸上的忧色缓了一分。

    “儿臣苻丕拜见父皇。”又朝向萱城拜了下去,“见过皇叔。”

    他这么磕着头下去,手里的剑便被平整的放在了地上,半响没听到回应,他的心突突跳着。

    “你还有脸回来。”苻坚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来。”

    苻丕心翼翼的将头抬了起来,可他还是不敢去直视面前之人,他想象着自己的父皇会用怎样愤恨的眼神盯着自己,拷问自己。

    “你就这么把剑还给朕了?”

    “儿臣不才,得父皇令,围攻襄阳不力,儿臣自知有罪,本无任何脸面再见父皇,可一想到父皇一片苦心培育儿臣,儿臣日夜思念父皇甚久,这才冒死前来请罪。”

    苻坚听他这么一,本来那些难听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你还真是不知羞耻。”

    “皇兄,此事已了,不必再追究过往,长乐公毕竟将功赎罪,有功于秦,你不要苛责于他了。”

    “从古至今,朕从未见过有他这般攻城的,围而不攻,整整一年,这是什么道理?苻丕,你,谁教给你这样的法?”

    “儿臣,儿臣……”苻丕吞吞吐吐,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这把剑既然是朕赐予你的,就不必再还回来了,以后便跟随着你吧,你走吧。”

    苻丕再次磕头叩谢。

    “邺城是我大秦的一大重城,朕将它交给你,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父皇的用心,儿臣明白,儿臣定不会令父皇失望。”苻丕连续三句诚恳的言语,这让苻坚心中所有的怨恨愤怒都瞬间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了,他望着苻丕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忍心,“辛苦你了。”

    苻丕热泪盈眶,颤抖的嘴唇一直在喊着父皇,萱城看的亦是动容。

    苻丕从聪慧好学,博览经史,又在邓羌身边学习兵法谋略,十五岁就领兵出征,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六岁,本是少年英才,无奈身为庶长子,本就不得宠,又常年远离长安镇守边疆,与苻坚的关系也生疏起来,可萱城知晓这些个皇子,他们都对苻坚是又敬又怕,话做事都是心谨慎,除了苻宏那种出口傲娇皮糙肉厚等着挨的愣头青性子。

    苻丕得到了那把剑,他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去了,离开宣室,他顺道去东宫拜见了太子苻宏,又去给荀皇后问了安,还跟自己的其他几位弟弟苻睿、苻晖、苻琳都相聚了片刻。

    几个兄弟难得一见,一时难分难舍,可苻坚给苻丕留在长安的时间极其的短暂,无奈之下,苻丕只得与众亲分别,他要启程赶赴邺城,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当日傍晚,日落时分,太子苻宏以及巨鹿公苻睿、平原公苻晖、河间公苻琳在灞桥为自己的兄长送行,他们兄弟四人对着自己的兄长拜了三拜,苻丕亦还了礼,他握着苻宏的手嘱咐,“宏儿,你要好好替我尽孝,兄长不能常年侍候在父身旁,心有不安,你,诸位弟弟,你们多多尽孝,兄长在此拜谢。”

    他深深的对着几位弟弟弯腰拜了下去,苻宏赶紧扶住他的手,“兄长,该一声谢的人是我们,你放心,我们兄弟五人永远同心同德,永不离间,兄长此行离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山高水远,兄长多多保重。”

    苻丕感动的眼眶湿润,他连忙转过身去,不忍再面对自己的弟弟们。

    “拜别兄长。”

    苻丕望了一眼对着自己弯腰拜下去的四位弟弟,内心滚滚热流凝聚,他不再停留,策马扬鞭而去。

    苻氏出了好儿郎,苻坚教导下的儿子们亲如一人,就像他们许诺的那样,同心同德,永不离间。

    这不正是曾经的荀太后一心想要的吗?她那么的忌惮苻法,即便那也是苻坚的同父兄长,只要自己生的儿子一心一意相亲相爱就好了,如今这般正是她期望的,可她能看见吗?

    苻坚下令赦免了朱序,赞赏他在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下仍旧临危不乱,坚守襄阳,任命他为度支尚书,专门掌管军中钱财之事,萱城没有反对,不是因为他认可了苻坚的做法,而是他为了弥补曾经伤过苻坚,他不忍心再驳斥他做出的决定了。

    而内应大秦进攻北门,立地倒戈抓住朱序的原晋朝襄阳督护李伯护却被苻坚视若蛇蝎之辈,下令退出宫门外斩首。

    李伯护对秦攻破襄阳来亦是有功,虽然他倒戈了,但是他若没有秦军的策应,也不会反了朱序,这与当年灭代之时,拓跋寔君杀父的不忠不孝有本质的区别。

    萱城痛心疾首,他为苻坚心痛。

    苻坚的心有些变态的怀柔。

    这样子的人,若是生在盛世,譬如汉唐盛世,他一定会是千古名君,可生不逢时,这里是五胡十六国,中国历史上最脏乱不堪的时代。

    这是一个流行屠城和吃人的时代。

    苻坚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是一个最像汉人而最不像野蛮五胡的少数民族帝王。

    而萱城来这里后同情的慕容冲,那才是一个貌美心恨,蛇蝎心肠,杀人如麻,屠城无数的真野蛮五胡之人,尽管,那都是后来之事。

    东极沧海,南抵襄阳,西并龟兹,北尽沙漠,这是萱城所处的五胡十六国的乱世之中,苻坚创造的前秦盛况。

    两年前,苻坚灭代国,北方终于完成了大一统,西域六十二国和东夷十国、西南夷四国皆来朝拜,那时的版图西并龟兹,北尽沙漠,东极沧海,如今苻坚主动出击攻取晋朝襄阳之地,终于真正的隔着长江与晋朝相望,这是多么令人热血贲张的一件事啊,闭上眼,脑海中瞬间映入一副铁血帝王执剑杀伐四方,万众来朝的场面。

    苻坚,“弟弟,今年你跟朕生气了,那个生日朕也离开了,你在朕的心上插了一把剑,可朕的心没死,所以,你想要什么,朕补偿你。”

    萱城望着他的眼眸,春水潋滟,碧波荡漾,他抚摸着对方的脸,一寸一寸的舍不得放过,“我想要你。”

    ……

    不停游走的手停留在对方的心口,感受着他的滚滚热血和赤诚,“我想要你,就够了,待在你身边,一直这样,你不要赶我走,哪怕至死,我也不会再伤你一句了。”

    苻坚终是伸出手臂来,将他揽入怀中紧紧箍住,“傻弟弟,怎么会呢?我们过的,你是我,我是你,无论几时我们都不会忘了彼此,无论几时我们都不会分开。”

    萱城贴着他的胸膛,推到了身上人,他爬在地上人的怀中,就那样一直欺压在上,苻坚却笑着望着他,一直望着他,最后他们就这般彼此抱着,一起进入了那些美好纯真的回忆中。

    “文玉哥哥,可我听父王,现在族人们都不想要血缘内婚,听那是错误的,我族几千年来就是因为不与外族通婚,才惹恼了上天,这才让我族人口凋零,文玉哥哥,当真那样吗?”被护在身下的少年一脸天真的模样发问,他望着抱着自己身体并暖热全身的兄长。

    “好弟弟,父王错了,我族人口凋零,是因为我们长期盘踞在本部,从不走出去,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你不要乱想,我了会娶你的,终有一天,我会牵着你的手,拜天拜地拜山河,我们互拜天地,便是正式的结婚了,你答应我,不要看上别人,就算有人看上了你,你也不许变心,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要生生死死在一起的,你明白吗?”

    少年一脸赤诚,“文玉哥哥,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上方的少年笑了,“我也是。”他俯下身子来,将脸慢慢的靠近身下的少年,在他通透红润的脸上印下一吻,少年惊呆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脸颊,一下子身体里就像是被火把点着了一样,体内某些东西不受控制的悸动起来,他眨了眨眼,怔怔的盯着身上之人,“哥哥……”

    身上的少年却将他的脸护在怀中,粗重的唿吸在他白玉似脖颈上,低声吟吟,“好弟弟,你还,等你长大一点,再把你给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少年听的懵懵懂懂,为什么跟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受伤?

    可他望着哥哥那双坚毅的眼睛,他就知道哥哥不会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