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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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若是乌桓与我大秦结交,那大秦降服的北部拓跋鲜卑部族,就是曾经的代国全境,我们可以作为礼物赠与乌桓部落去耕种放牧,我们承诺,弱洛水流域我们永不干预,大秦与乌桓可无条件通商,不加收额外关税。”

    “那你们又如何保证,一定会战胜苻重呢?”图力居反问。

    “自古叛逆者唯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足下难道要与一个将死之人达成合约吗?”萱城话又气势逼仄了。

    图力居认真思索起来。

    吕光在一旁添枝加叶,“你要想清楚了,是自己的部族重要,还是一个一纸无法保证的合约重要,你担心的不过是王后是苻洛的宗亲,可苻洛早就被诛杀了,哪有亲戚可言,如今的苻重根本不能成事,他不过是一个旗号罢了,意气用事,他成不了气候的。”

    “既然你在担忧我们能否取胜,那好,你们取下的渔阳和上谷二郡,包括代郡,我们暂不收回,你依旧可以派兵驻守,只要承诺不再南下进攻我大秦的任何一座城池,等到我们斩杀苻重之后,你再归还我大秦的城池,这样总可以吧。”

    “你的可当真?”

    吕光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凑近他压低声道,“此次陛下命我平反,自然有一切的话语权,你别看阳平公咄咄逼人的,可他只是王弟而已,在军中的权利还不是得听我的,我了算。”

    图力居半信半疑的表情。

    “你还不相信我?我乃大秦太尉之子,要调动大秦的兵马还不是一句话。”

    图力居思量了半响,终究还是举起了几案上满盛着的大碗马奶酒,以表诚挚,“好,我便信你。”

    他身边的兵卫送来了布帛,笔墨,吕光左望了一眼萱城,右望了一眼图力居,“二位,请拟约吧。”

    萱城看着吕光在中间调和,最后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吕光与图力居做了什么交易,反正这合约是拟成了,双方各备有一份。

    图力居亲自送他们至代郡城外,分别的时候,萱城看着他们二人又是拥抱又是握手的,内心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在蔓延开来了。

    吕光,你口味真重,这是萱城在心底默默下的结论。

    最后,图力居笑着走过来对萱城微微躬身,算是拜别,“阳平公,我便祝你们早日平叛,乌桓和大秦早日互通互惠,和平相处。”

    萱城坚定道,“一定不辜负乌桓族长所托,告辞。”

    回去的路上,萱城终于要逼问吕光了,“方才你们私下聊了什么,为何图力居就同意了?”

    “也没什么,就是老朋友见面,聊聊往事而已。”

    “真的只有聊往事那么简单吗?为何他会信你,我可告诉你,不要做什么对大秦不利的事情来。”

    “不会,你不相信我吗?我是那种人么?不过,还是警惕的好,阳平公,你先前不是给长乐公写了一封信吗?再书信一封让他调出两万兵力至定襄和雁门两郡防守吧,虽然图力居此人我信得过,可毕竟其王后跟苻洛关系深厚,枕边风不得不防,万一图力居反悔了呢。”

    “也好,我这便给长乐公书信一封。”

    回到驻军地,已是半夜子时左右,萱城的第一件事便是亲笔给邺城的苻丕写了书信,命人加急传送,而后,又拔营行军,与左将军窦冲的一万骑兵汇合,并命令大军在代郡十里外休整。

    解决了乌桓的问题,接下来便是集中精力来对付苻重了。

    “报,陛下诏令到。”

    “传进来。”

    传令官将苻坚的诏令送至萱城跟前,萱城微微滞了一下,似乎这诏令来的有些频繁,便接过诏令,浏览完毕,眉峰拧起,他不禁长呵了一口气。

    “皇兄心里比谁都清楚。”

    “怎么了?”

    “皇兄命石越率领一万步卒渡海攻和龙,并向幽州进兵。”

    吕光惊叹,“这是好事啊,陛下的想法看来跟我们不谋而合了,石越若是攻下了和龙,那苻重必然会派部分兵力回援幽州,那么,右将军的冀州作战便能轻松一些了,我们务必行军迅速,与石越的作战相互配合,这样,对苻重前后形成包围之势,大可一举歼灭。”

    “好,我们即刻启程,传令下去,命令大军继续向北行进,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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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日,苻坚对秦东线作战后的局面进行部署。

    秦攻下的东部边疆仍须坚守,苻坚下诏任命毛当为徐州督导官,镇守彭城,毛盛为兖州督导官,镇守湖陆,王显为扬州督导官,镇守下邳。

    六月十二日傍晚,押送彭超和俱难的囚车到达长安东市,围上来参观的百姓络绎不绝,将东市堵了个水泄不通,议论声纷纷四起。

    “该死啊,哎,丢尽脸面了。”

    “败将啊。”

    “可怜啊,堂堂关内侯啊,今日也成了阶下之囚。”

    士兵们要不断的疏散围观的人群才能清理出道路来,“好了,好了,让开,都让开。”

    囚车直接进了廷尉署,南岸疾步奔向宣室殿向苻坚禀报。

    “陛下,陛下,人已进了廷尉署。”

    “命令廷尉即刻审理,供词上报,朕要亲自过目。”

    “是,是,不过,陛下,听那俱难在被拖进廷尉署的时候,口口声声喊着要面圣。”

    “还有什么要见的?将死之人能出什么冤屈。”苻坚厉声反问。

    “廷尉署的人来报,是俱难有要事禀报,淮南战场失利之事有内幕。”

    “什么?内幕?”苻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稀罕事一样,“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要的,你去传令,让廷尉好好审理。”

    “是。”南岸唯唯是诺,躬身退出几步。

    “慢着。”苻坚叫住了他,南岸顿时僵在原地。

    “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听听吧,听听他怎么,让廷尉将人送到这里来。”

    “是。”

    俱难自己也不会想到,死到临头还能见到他日夜想见的人一面,他有满腹的冤屈想倾诉,无奈一场失败的战事下来,等待他的便是严苛的廷尉审理调查以及最后的判刑。

    疆场之上,了败仗的将军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侥幸捡回一条命,终究都逃不过死神的判决。

    苻坚也不会想到,一个败军之将还有冤屈可言,所以当俱难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时候,他当时是震惊的。

    夜色已经慢慢的笼罩在皇宫中了,廷尉署的人将俱难送来的时候,就在宣室殿的外面他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爬进去的。

    每爬一步,他都哭喊一声,“陛下,臣冤枉。”

    最后,到了苻坚跟前的时候,膝盖都被磨破了,泪眼婆娑,“陛下,陛下,臣当真冤枉啊。”

    苻坚指着他的头就骂,“你哪里冤枉了?当年,你与彭超也是关、张之流,骁勇善战,攻必取,战必胜,堪比邓羌、张蚝,合称万人之敌者,而今,一个的淮南之战,不出半月,就被人家的丢盔弃甲,一路狼狈,朕看你是身体发霉了,不中用了,既然如此,还留着作甚。”

    俱难是氐人,而且当年也是氐人嫡系将领中的佼佼者,每逢战事都率领士兵冲杀在前,攻陷城池无数,成为关内侯彭超手下的最得力大将,所以,苻坚在骂他之前想起以往的功绩,越想越气。

    俱难不停的磕头,额头上都渗出血迹来了,“陛下,并非是您的这般,当时我军刚至淮河北岸,我就进言关内侯要修建淮河大桥,及时渡河以免被敌人偷袭,可关内侯却一再推脱,直到谢玄在三阿与我军一战,这时候已经晚了,晋朝的北府兵都是熟识海战的人,我军在淮河北无法渡河,这时关内侯才下令临时搭建淮河大桥,可是,已经晚了啊,一切都来不及了。”

    “陛下,陛下,是关内侯指挥不当才导致我军淮南惨败啊,臣冤枉。”

    苻坚愤恨的掷起几案上的奏折尽数砸下去,瞬间俱难的头上被砸出血迹来,狼狈至极。

    “你有理,朕看你的都有理,既然如此,为何会败,你,你啊。”苻坚怒气冲冲。

    “来人,将此人押下去,即日问斩。”

    “陛下,陛下,冤枉。”俱难不停的磕头,唿喊声不断,进来的士兵们驾起他就往外拖,眼看着就要至殿门前,苻坚扬声喊住,“等一下。”

    苻坚一步一步至俱难眼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而后一字一句道,“朕最厌恶事后争辩输赢,朕只看结果,不需要过程。”

    “滚。”一个低沉的字眼,俱难终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满腹的冤屈再也得不到倾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