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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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此处,萱城擦着苻坚的耳边低声,“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么?他跟你…”

    “什么,你这脑子,在乱想什么?”还没完便被苻坚断,终于苻坚露出了笑容,无奈的笑容,似乎在笑自己的弟弟,难道是萱城脑洞太丰富了?

    纥奚佶伦似乎也听到了他这句胡言乱语,连忙后退几步,“陛下,你这弟弟,心思不正常啊,我怎么会对陛下有其他心思,我对他倒是会有其他心思。”他这话是给苻坚听的。

    谁料苻坚刚一副笑容就被他这一句话冲散的七零八落了,“滚吧。”虽然是这么粗鲁的字眼,却被苻坚的很清淡,倒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纥奚佶伦却跪地重重一拜,“愿陛下采纳臣方才所言,臣真心为你,别无二心。”

    听他这么一,萱城心里很难受。

    这些人都真心实意的为了苻坚,可是苻坚又为他们做了什么呢?到头来,苻坚身边的人都死了,他也死了,这就是他不听劝谏一意孤心的最坏结果么?

    萱城走到纥奚佶伦身边,弯腰扶起他,“你先回去吧,我会跟他的,你放心。”他这么,因为他不想让纥奚佶伦看出来自己不是苻融。

    纥奚佶伦却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攥着,这时,一柄利剑却送到跟前,“放开他的手。”

    纥奚佶伦叹了口气,手里却松了。

    “快滚吧。”

    “皇兄,你不要这么对他话。”

    苻坚收了剑,揽住萱城的肩膀,眼睛挑衅的刺向纥奚佶伦,“你不走,想留下来伴驾吗?”

    纥奚佶伦一个哆嗦,干笑道,“呵呵,我走,我走,陛下别动我的心思。”

    纥奚佶伦来的潇洒,走的却狼狈,因为他是被苻坚威胁加恐吓吓走的。

    良久,殿内恢复了沉寂。

    萱城开口道,“他的有理,这场战争,你无法动员,因为你要瞒着这些汉人去攻他们的母国,可是,这些汉人真的会被蒙在鼓里吗?”

    苻坚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还是不懂我。”

    是呀,萱城是不懂苻坚了。

    他原本以为是懂苻坚的,可越来越看不清了。

    “你当真以为朕不懂谁忠谁奸吗?”

    “朱肜是个人才,最起码在推行儒学方面他是个大家,可他好权术,权翼是羌人,还是一个兵败投降朕的羌人,可他与姚苌不同,他与朕之间没有恩怨,只有忠诚,苻宏是朕的嫡子,张伶然是朕的妃子,纥奚佶伦是朕庇护的外族臣子,他与朕有交情,无仇怨,不像慕容一族,你当真以为朕不懂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吗?你是朕的弟弟,你过的,要支持朕。无论是谁,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朕不需要辩出谁好谁坏,谁忠谁奸,朕只要一个声音,那就是支持朕的声音,你懂吗?我的好弟弟。”

    萱城直直的凝视着苻坚那双温柔的像水一般的眸子,他的这般深情,萱城怎能不懂,他懂苻坚之心,可他不懂苻坚这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萱城要走,苻坚挽住他的手,“别走。”

    “我的弟弟,你别走。”

    萱城只是停了一下,可他没有回头。

    苻坚有些悲伤的声音传来,“你若是走了,朕今晚就去张伶然的宫中。”

    萱城还是走了。

    他的对,他要去宠幸女人,然后再生一堆的孩子,让苻氏一族开枝散叶。

    不然,这苻氏一族走向凋零时日不长了。

    萱城没有回府,他只是去了承阑殿,可是不巧,他再一次的撞见了苻晖和连成衣二人卿卿我我的姿态。

    苻晖完全没了彼时那般的温润形象,他成了一个圣人,一个谈情爱的圣人,攥着连成衣的手眼睛离不开对方半刻,连萱城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都毫不在意。

    萱城心头悲酸极了。

    为什么苻氏一族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老的老的不成器,的的也乱搞?

    一想到苻氏可能会断子绝孙,萱城此刻的心头火冒三丈,冲上去就甩了苻晖一耳光。

    苻晖被的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看见自己的皇叔气冲冲的站在面前,他羞愤难当,“皇叔。”

    连成衣亦是懵然,一双美目盯着来人,“阳平公,你…”

    苻晖委屈极了,他捂住自己被的发红的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皇叔,他的皇叔一向对他温和友好,从来不会这么对他,连骂他都不会有,更别是他了。

    萱城对上苻晖那双眼睛时,心里就后悔了,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别人,就算占着这具身体,他也只是苻晖的皇叔,人家的爹娘都没有出手,可是苻坚真的知道苻晖在做什么吗?他的好儿子正在将他老子的一举一动完美无缺的继承下来。

    萱城此时只觉心头压抑,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可是他不能再当着苻晖的面发泄了,他怕真的伤了自己这位一向文雅的侄子,他转头就走,不料,一条手臂却拽住了他。

    萱城回头,看见连成衣大胆的抓住他的手,目光诚诚,“你有话,我知道你不会对着我们发火的,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憋在心里总不好。”

    苻晖愣在一边,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何当他看见连成衣和自己的皇叔话的时候,他心里就不高兴,因为他们好像很了解彼此似的,他的皇叔从来不会对连成衣发火,即便此时此刻了自己一耳光,可他都不会对着连成衣动手动脚。

    “夜深了,你们休息吧。”

    “夜再深,我依旧能看得清你的眼睛,你很悲伤,你看见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是我错了吗?你告诉我。”连成衣道。

    萱城想要推开他的手,无奈连成衣用了狠劲,他就是挣脱不开。

    “你跟我出来。”萱城只好这么。

    连成衣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怔在原地的苻晖,跟着萱城走出了承阑殿。

    外面的风有些凉飕飕的,夜色深深,露水寒重。

    二人漫无目的的漫步,不知走了些什么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乍一抬头,却瞥见了紫宫二字,原来走着走着又回了头,因为紫宫的前面便是明光殿了。

    萱城决心停下来,二人就站在紫宫外的梧桐树下沉默。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纠缠我苻氏一族的人了。”萱城的出口太不友好了,他似乎忘记了曾经因为自己的旅游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而且就算连成衣与苻晖整日守在一起,那也不是连成衣的错。

    “你想听真心话吗?”连成衣反问了一句。

    萱城点头。

    只见连成衣忽然勾起一丝冷笑,“这话你不该问我,当年你将慕容永留在慕容冲身边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没错,你们都是好人,慕容永的对,你和陛下都是好人,可慕容一族的就是坏人吗?慕容冲是强奸了我,可他是哭着强奸我的,我看见了他脆弱的内心,他不愿意伤害无辜,可是他没有办法不这么做,你过不会逃走,可你为了自己的兄长还是离开了他,他给陛下写了那么多封书信,就是不动陛下的心,他手下的那些人是恶人,可慕容冲不是,我看见了他的身体,全身上下布满伤痕,你以为我杀不了他吗?我不愿意杀他,即便他做了伤害我的事。我本是汉人,不参与你们与鲜卑人的恩怨之中,可王丞相当年亲自任命我为绵阳太守,我的姐姐又嫁给了你们的蜀郡太守王统,就这样,我们绵阳连氏一家成了背叛汉人而投靠氐人统治者的一族了,可我不曾后悔过,是晋廷抛弃了汉族百姓,陛下宽宏各族,你问我什么时候跟苻氏一族纠缠在一起了,你该问问陛下,而不是我,如果你的是平原公一事,那就更荒唐了,是陛下将我放在了平原公的身边,你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对慕容冲做过的事,你再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时你要为自己的侄子来质问我,天下有这等荒唐的事吗?”

    一番话下来,萱城失口无言。

    连成衣的太对了,他无法反驳。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残忍,慕容永不想留在慕容冲身边效忠,可是他却狠心将慕容永留在平阳,到底他是在同情慕容冲,可他不能将对一个人的同情强加在另外一些无辜的人身上,慕容永看到了鲜卑一族的劣性,他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可他的结局却容不得自己去改变,他只能去效忠慕容冲,继续将鲜卑一族嗜血残忍屠杀的一面呈现出来。

    连成衣本可以离开长安返回蜀地,可萱城却留下了他,苻坚又将其放在苻晖身边,他们一个是为自己的侄子,一个是为自己的儿子,也许苻坚的初衷是好的,他想让苻晖习武,可他终究无法左右苻晖的心,他不懂自己的儿子在学了些什么?

    真正在乱点鸳鸯谱的人,也许就是萱城自己。

    他以为连成衣和慕容永很配,于是他撮合,结局,他亲手分开了两人。

    他以为连成衣和苻晖很配,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世间焉有如此相配之人?可是如今他后悔了,苻坚要去攻晋朝,可王勐的临终遗言历历在耳,王勐以为人口最少的氐人不可能一统天下,基数太少,根基不稳,于是,萱城就去责怪苻晖,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为什么不为苻氏一族的开枝散叶做贡献?可他在责怪别人的同时,他有什么资格呢?他自己呢?

    萱城黯然神伤,他垂下了头去,无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