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萱城(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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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激动过,萱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喉咙里了,仿佛下一刻滚烫的心就要冲出去,周围的这些桃花此刻都像是故意跟自己作对似的,萱城一把避开遮蔽自己的桃花,兴奋的冲了上去,他站在山坡上,那座凉亭与自己大约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就在那座深红亭尖与墨绿亭柱的完美映衬下,三人坐在亭中,手里把玩着的正是萱城曾经与苻宏苻晖以及谢朗一起玩过的纸牌,在他们身边各站着三人,确切来,三人都是站在了那位年长者的身边,萱城不会认错,那位面露沮丧之色的人正是谢安。

    而在他的对面,一人身着灰色素袍,脸上微微泛着喜悦,散下来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茶棕色,他的眼里温柔的仿佛能溺出春水来,此时此刻,只有他的手里空无一物,他是这局的赢家,就在这一刻,萱城觉得自己烧起来了,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团烈火一同燃烧了起来,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无论他束发还是散发,无论他身穿什么衣袍,萱城都能认得出来,他,就是自己的哥哥,不管过去了几个一千六百四十年,萱城都只有他一位哥哥,前秦王苻坚。

    萱城刚想冲上去,就在此时,那三人中的另外一人出声了,“兄长,还是你赢了,方才我差点以为这一把我们又输了。”

    苻坚那双温柔的眼睛转向他,“好弟弟,我们怎么会输呢,相信我。”

    弟弟?

    萱城的身体僵住,苻坚的弟弟不是自己吗?

    借着明媚的阳光,萱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他有一张天然雕刻似的完美脸庞,细长的眉,淡淡的眉色,清澈如水一般的眼睛,眼睛形状非常好看,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蕴涵着水一般灵动转着,此刻苻坚看着他,他平静的时候,天然墨色的眼线从眼角至眼尾划过,又黑又长的睫毛像是扇贝一样垂了下去,高挺的鼻梁,下巴骨体略瘦长,淡粉的肤色,头发长至腰间,初眼看去以为是墨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跟苻坚的发色一样泛着淡淡的茶色,一身雪一般的白衣,与他的容貌完美配合。

    萱城震住了,就像是被一万根铁钉狠狠的钉在了墙上一样,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疼痛让他堕入了地狱。

    这才是真正的阳平公苻融,苻坚唯一的弟弟。

    站在谢安身边的人一个是谢石,一个是谢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自以美貌着称的谢安独子谢琰。

    萱城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可他不能后退,也不想后退。

    于是,他走了上去,在距离那处凉亭约莫数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他望着亭中的数人,亭子外边的桃花飞舞了起来,落在了萱城的肩上,他的眼睛落在苻坚的身上,那般深沉,那么认真,终于,他唤了一声,“苻坚。”

    那人转了过来,他的眼睛望了过来。

    一刹那,萱城的心跳了起来,他捂住心口,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亭中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萱城期待着,他期待苻坚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眼是如何的激动,或者是如何的深情款款,就像以往那样,他恨不得将自己箍在身边,一刻都不要分离,苻坚,对不起,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不得已,我不能让你跟你的弟弟一起死去,你不要怪我伤了你,那一掌我其实有自己的分寸,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过去了,你继续做你的前秦王,或者天南地北,任你游历,苻坚,只求像你过的那样,你一直在等着我,不论过去了多少年。

    他站了起来。

    “兄长。”

    “不碍事,等着我。”他温柔的抚摸了身边人的脸,那双能溺死人的眸子像是在对身边人诉着最坚定的情意。

    他走了下来,轻轻的拨开身旁的桃花树枝,在距离萱城三步开外停下,那双淡淡的眼眸望着萱城,像是在凝视什么东西似的,看了许久,他,“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见过?”

    一刹那,泪腺再也绷不住了,就像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仿佛艳阳天下一声最响的惊雷一般噼了下来,萱城的心被噼的碎成粉末。

    他终于明白了梁仁的那句话,“如果你再做下去,续上那个残梦,那才是一个真正的悲剧。”

    一个真正的悲剧。

    梁仁的对,的确,淝水一战那并不算一个悲剧,因为那是既定的历史史实,苻融要死,苻坚要败。

    存在的即为合理。

    历史没有悲伤和欢喜。

    可是,萱城却将这个残梦强行延续了下来。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苻坚。

    你忘记你过的话了吗?在明楼上你亲口对我,我是你一生至亲至爱之人,生当同榻,生当同穴,你,不论过去了多少年,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百年,千年,你对我的心永远不会变。

    在淝水河畔,你你做到了时候过的话,你父王和娘都走了,我们拜不了高堂,我们来拜天地吧。

    你,我们一起南下去建康,去秦淮河,去观赏那十里牡丹,去东山,去鸡笼山,去却月楼,去听那吴侬软语,去品那江南烟雨。

    你在王嘉面前,纵使所有人的结局都会走向悲剧唯有我不会。

    你忘记了你过的每一句话了吗?哪怕半句都不记得了吗?

    在每个大年三十的夜晚,你将苻氏的一家人都聚到阳平公府为我过生日,你带我去骊山赏梅,那座望梅亭,你这是我们的约会之地。

    我们曾经一起离开长安,去过邺城,去过北漠,你告诉我那株毫不起眼的花的名字叫做格桑,我们一起去成都去武昌到建康,我们在东山与谢安品茶,在秦淮楼里你被歌女骂过之后喝的酩酊大醉,还是我和谢安将你拉了回来。

    在慕容冲离开的时候,我求了你,你答应了我,你三十三年来,你的心中念了一个人,我知道那时你的弟弟刚好三十三岁。

    在去成都之前,你死活阻拦,你除非与我同行否则绝不让我离开半步,可最后你还是忍痛让我离开了长安,在平定张育之后,你牵着我的手同塌而眠,你你有很多的话想对我,可是一见到我之后什么话都不出来了,那一刻我懂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同样有很多话要对你,可是每次见面之后,一看到你的这张脸,我什么话也不出口,你站在我面前,我站在你面前。

    你,我答应了你,你答应了我,无论几时都不要忘记过的话。

    你,你对我的心就像火一样热。

    在政和殿,你那些飞天舞的男子在互拜天地,在结兄弟之情,你问我懂了吗?我懂了,可是我还是要离开你,因为我对你动了心,可我是你的弟弟。

    我离开你,去了北方,走过了大草原,去了纥奚部落,纥奚佶伦逼着我与他结拜兄弟,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我,今生今世我只有一位兄长,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在平阳,慕容冲那个疯子他骗了我,他曾经我看上了他,我们之间有美好的誓言,其实那都是他编出来的,他根本不爱我,我也根本不爱他,他只是想要报仇要压过你,可是在这个世上,无论是谁没有人能压过你,所以我是你的弟弟,我替你承担业报,他要通过压过我来达到报复后的变态快感,在那一刻,你一身素衣仿佛一位行走世间的乞丐降临在我的面前,你将凤血剑刺入了他的心口,其实你们之间有情的吧,三年同塌而眠耳鬓厮磨,是无情谁也不信,可是慕容冲那个疯子他不该想要杀你的弟弟,你对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下手,在那一刻,你A爆了,你护住了自己的弟弟,虽然你是一个渣男。

    你将宛族人的孩子收为己养,可是你阳平公府至今未出,加之苻宏担心坊间传言有损你的威名,你将苻冼过继给阳平公府,却继续自己抚养,你冼儿与我们都有缘,过继过来没什么不好。

    白霜那么的喜欢你,你宁愿将人送给吕光都不愿意宠幸他,其实你的身体的确需要一位美貌的少年,可是你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喜欢他。

    在淝水之战前夕,所有人都反对你,虽然我的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反对的声音,虽然在那一刻我假装苻融灵魂醒来劝谏于你,可我知道,你的心很坚定,所以我支持你。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哪怕是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苻坚,你的弟弟,他为你去死了。

    可是此时此刻,你竟然忘记了他。

    或者,你得到了你真正的唯一的弟弟,这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冒牌货,只是你和王嘉串通起来的欺骗苻融的一个工具。

    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可你还是记不住。

    苻坚,自始至终,你唯一想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是真正的阳平公苻融,你血缘同胞的弟弟。

    而我,一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孤魂野鬼,有何资格得到你的爱。

    梁仁得对,他让我回来,看看你是否爱我。其实哪有爱,你连我是谁都知道。

    可是,苻坚,你这个渣男。

    你今日携手你的弟弟,和谢安,谢石,谢玄,谢琰在这东山好不欢乐的斗地主,你他么是谁教给你斗地主的?难道在一千六百四十年前你就发明了牌,你还高兴的和你的宿敌一起玩乐?你深情的望着自己的弟弟的时候,你的心里就不会愧疚吗?

    的确,我同情真正的阳平公苻融,因为他那么爱你,他一直都爱着你,可是你呢?你处处护着宠着腻着他,你以你的霸道强势强占了他,你对他过半个爱字吗?

    你一个王炸就能赢了谢安,手里只有一对666,我让你666,我还999呢。

    你这个大大大大渣男。

    你灭燕国,强迫慕容一族数万人迁徙关中,强奸慕容冲。灭凉国,将凉国皇室全部强行迁到长安安置,使张天锡整日活在恐慌之下。灭代国,逼死拓跋什翼犍,迫使拓跋珪从就寄人篱下。你为了自己能得到鸠摩罗什,让吕光征伐西域,他那么的爱你,是你,亲口让他离开了你,你为了建立流传千古的伟业,不顾前秦所有朝臣的反对,一意孤行,倾全国之力伐晋,你害死了梁成,害死你的亲弟弟,害死了那葬身在淝水河畔的25万士兵,害死了那风声鹤唳下惊恐万状的87万大军。

    是你,苻坚,你将中国历史上民族大融合的统一王朝延迟了206年。

    是你,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中国的少数民族延迟了888年。

    苻坚,你忘记了一个一生只爱过你的人,这个人还陪了你14年。

    苻坚,你害的我亲手将毕业论文撕毁,重新去开始一个论题,你知不知道,若是我为了研究这个论题而一不心再一次进入五胡十六国的氐族,遇见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你的爷爷苻洪,你的老子苻雄,或者是你的儿子苻丕,你的族孙苻登,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

    这时,你仅仅一句不认识我就想发了我吗?

    好,好,很好,非常好……

    苻坚,哥我要告诉你。

    猪头他们都哥有风味,还是一股又娘又骚又妩媚的娘们味。

    苻坚,我告诉你什么是娘们味。

    萱城几步冲上前去,在苻坚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没有眨下的时候,在众人谁都没有回神过来的时候——————

    萱城突然一把将人拥入怀中,继而在那人瞪大的双眼之下,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手压着他的头,将周围的人和物尽数抛弃,狠狠的咬上住了对方的嘴唇,他感觉到了对方的一丝挣扎,继而萱城再也不容许对方的拒绝,伸出舌头来,那么坚决的撬开对方的牙齿,一寸一寸的探了进去,就像一条滑腻的蛇一般钻了进去,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顷刻软了,还有些发烫,口中渐渐的泻出了低吟的喘息声,他慢慢的吮吸起来,闭上眼将对方口中濡湿的舌头咬住,继而在对方渐渐发软发热下滑的身体变化中,萱城狠狠的咬破了对方的下唇,霎时,一股血的味道充斥在唇齿之间,将对方血的味道满足的咽了下去——————

    萱城放开了对方。

    他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苻坚,哥告诉你我的名字,只此一次。”

    对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向柔的如水一样的眸子里此刻泛上了一丝无辜的味道,惹人怜惜,萱城想,要不是此时周围站着这么多人,要不是这里是谢安的东山,要不是看他的弟弟还在身边,一定会将人推到在地,再狠狠的欺压上去,将人剥的精光,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剥光,再把人狠狠的蹂躏,最好能让他哭着喊着讨饶,连半个字都不要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这个人,太欠揍了。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萱城伸出了手,盯着他的眼睛,拾起那片花瓣捏在手心,缓缓起唇,“记好了,……………我叫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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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