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虎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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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所有人全都连滚带爬的朝山坡下跑,住在山坡上的,亦是薅着孩,夹在腋下,手里还连拖带拽的拽着两个往坡下逃命。

    唯独沈老二逆流而上,直往上跑。

    沈老二为人忠厚,在村子里比较得人心,住坡下找儿子的杨家的杨树根见他往山坡上走,忙一把拦住他道:“老二,你,你不要命了,老虎就你家门前过的,你···你赶紧回来,莫要跑回去白白送死了!”

    正着,只忽而听到“呜嗷”一声低沉吼声在远处响了起来。

    是老虎的呜嗷吼叫声。

    这是村子里的人头一回真正听到老虎的吼叫声。

    老虎发出的吼叫声十分低沉,可那不是寻常畜生,那是百兽万兽之王,便是十个百个壮汉一起,也不一定能制服得了它,年前,陈家那当家的,那般壮实,还压根来不及逃窜,便被那猛兽扑过去一口咬断了脖子直接叼走了。

    它低低吼叫一声,就跟天上响起了一道闷雷似的,整个地面都跟着微微震了震,百里之内的兽类纷纷逃窜,无人无兽类敢轻易靠近。

    这道嘶吼声一起,逃命的人开始摔的摔,哭的哭,所有人双腿直发软,好些连跑都跑不动了。

    而那到吼叫声,分明是从沈家那个方位发出的。

    沈老二压根顾不上害不害怕,眼下,他满心满脑只有两个孩子还在家,这会儿正是起床的时候,磊哥儿倒是机灵,可瑶瑶,瑶瑶那般胆,她此刻该何等的害怕啊。

    这样想着,沈老二只绷着脸一把推开了杨树根,梗着脖子,薅起地上一柄锄头就往山坡上蹿去。

    嘶吼声越来越大,连吼带喘的。

    果然,那畜生就在沈家屋前。

    沈老二抿住呼吸,用力握着锄头,握着锄头的手,早已指骨发白。

    他是从陈家屋后悄悄摸上去的,沈家的地势是整个沈家村最高的,他沿着陈家后头的土坡一步一步朝上攀爬。

    老虎就在土坡上,他家井盖旁。

    喘息声就在他的头顶。

    一声一声,扑鼻而来。

    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两个孩子如何了。

    若是瑶瑶见了这场面,一准该抱头尖叫了,此刻,屋子里却静悄悄的,沈老二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可越是这般安静,沈老二心里却越是害怕。

    年前陈家那当家的,直接被那畜生一口一口生吃了,被吃之前,亦是这般安安静静,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求救声响。

    此刻屋子前这般安静。

    会不会,会不会——

    尤是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可比眼前处境更令人心颤的,是沈老二的心里头胡乱的臆想。

    若是两个孩子当真被这畜生吃了,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他要跟这畜生同归于尽——

    沈老二一时赤红了眼,只背着锄头,双手紧紧拽着土坡上的枯草,一个借力跳跃,直接跳上了土坡。

    他才刚攀爬上来,人还没有站稳,忽见一黄褐皮毛,黑色横纹的巨形大兽只长着大嘴,露出里头巨大锋利的獠牙,直接咆哮一声,朝着沈老二生扑了过来。

    沈老二亦是赤红着眼,握着锄头,绷着额前的青筋,便要直接对砍上去。

    就在一人一虎将要对扑的那一瞬,只见沈老二生生扑了个空,猛兽黑白大肚贴着他的脸,从他的脸上呼啸而过,那只足足大了他三倍的畜生咆哮一声,从沈老二的头顶飞蹿而过,等到沈老二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去看时,只见那只老虎一路低声咆哮朝着后山方向飞蹿而去了。

    远处大山里,有道黑影如疾风般,一闪而过。

    像是个人影。

    将老虎引走了。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喘息之间,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像是一场梦境般。

    沈老二一时捏紧锄头,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等到他缓过神来后,一扭头,只见女儿瑶瑶这会儿正躺在井盖边上,早已昏死了过去,远处,自家儿磊哥儿瘫坐在大门门前,地上淌了一对水渍,直接被吓得当场尿了。

    “瑶瑶,瑶瑶···”

    沈老二连爬带跑的爬到女儿身边,慌忙去查探女儿的伤势,见她脖子处没伤,只额头上磕伤了,正淌着血,沈老二心里头一松,又立马一紧,他压根不敢细查,直接搂着女儿,大步往屋子里赶,走到门前时一把薅起吓傻了的儿子,匆匆进了屋。

    进屋将门窗牢牢关紧后,沈老二只喘着粗气跌坐在炕边,看炕上昏死过去,及吓傻了的女儿儿,只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唯有全身在微微发颤着,双腿亦是战战兢兢停不下来,同时,提醒着自己,此刻究竟有多后怕。

    整整一日一夜,整个沈家村就跟全村人死绝了似的,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丝鲜活气息。

    挨家挨户门窗紧闭,无一人敢出门走动。

    一直到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忽而闻得外头一阵吵闹喧哗声响起。

    安静了一日一夜的沈家村忽然恢复生气了,甚至要比往常更要欢乐热闹几分,没多久,山坡下的庄子里甚至响起了阵阵鞭炮声,混合着一阵又一阵的吆喝呐喊声,像是在庆祝什么似的。

    磊哥儿昨儿个吓破了胆,不过后来被爹爹抓起往空中狠抛了几下后,砸清醒了几分,后元氏回来,烧了热水,给他泡了个热水澡,又团在大炕上烤了烤,最后,顿了一顿热乎乎的萝卜骨头汤给他灌下后,吓走的胆子这才终于慢慢归了位。

    磊哥儿到底随了他爹,骨子还是挺硬的。

    这会儿见外头热热闹闹的,只趴在窗子口偷偷瞄着,想出去瞧瞧,又有些不敢去,嘴里不由巴巴嘀咕着:“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元氏哪里不知他在什么鬼主意,昨儿个才经历了那样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劫,这半个月内,两个孩子休想出门。

    便是过了一日一夜,如今这元氏想起昨儿个发生的那一切,依旧止不住一阵后怕,她只啪地一下,将凑在窗口的磊哥儿牵了过来,冲她道:“磊儿乖,磊儿快进去守着阿姐,阿姐若是醒了,见屋里没人会害怕的,娘亲做完早饭爹爹就回来了。”

    磊哥儿听了,不由朝着里屋方向看了一眼。

    略有些犹豫,似乎不想进去。

    不过,见娘亲虽在笑着,眉间却一脸愁容,磊哥儿不由冲元氏,道:“阿姐定会醒的,一会儿爹爹将大夫请来了,大夫一瞧,阿姐便醒了,娘亲莫要担心。”

    着,只抬着笨拙的手,摸了摸元氏的眉间蹙起的眉头,似乎想要替她拭去这抹忧愁。

    元氏见儿子这么孝顺这么乖觉,顿时一脸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不过,想起里屋还在发烧昏睡的女儿,眼睛终究没忍住微微一红。

    媚儿自古身子弱,时候差点儿养不活了,自出生起便大病病不断,一直到六七岁这才渐渐好了几分。

    这孩子来得极为不易,是她祈福祈了整整三年,又是拜菩萨,又是拜河神,求了整整三年才得来的,就是她的命疙瘩,她若疼上一分,元氏身上便觉得疼了九分。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磕破了头,从昨儿个一早昏迷到现在,一直未醒,尤其,从昨儿个夜里便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着胡话,一会儿喊着疼,一会儿喊着救命,一会儿哭着喊着一些她压根听不懂的胡话,仿佛难受痛苦到了极点。

    要知道,村子里徐家那傻子便是当年烧昏了头,烧成傻子的。

    她跟她爹想尽了法子,想要唤她醒来,她整个人就跟梦魇了似的,如何都叫不醒,昨儿个元氏将人守了整整一宿,额头却越来越烫,昨儿个后半夜,他爹便出门请大夫,可村里的,邻村的知道他们这里有老虎出没,没一个人愿意涉险过来,她爹又连夜马不停蹄的直接赶着骡子车去了县城里头,也不知请不请得来大夫。

    这会儿,元氏一早便起来炖粥炖汤,怕女儿醒来肚子饿,早早备好了。

    一早上,元氏不知躲在厨房里偷偷哭过几回了。

    这会儿眼泪刚抹干了,忽而闻得外头一阵动静,元氏立马凑到门口往外一瞧,远远地只见丈夫请了位老先生正往坡上走,元氏立马用帕子擦了擦脸,将门一拉,道:“二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着,立马迎了出去。

    沈老二忙一把搂着元氏,低声问道:“瑶瑶醒了没?”见元氏双眼还有些泛红,立马心领神会的道:“莫急,张大夫来了,老先生定会瞧好瑶瑶的。”

    元氏立马冲老先生祈求道:“大夫,您快进来瞧瞧我女儿,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夫妻二人忙将老先生请了进来里屋。

    进屋时,只听老先生随口发问道:“昨儿个下山的那头虎便是方才村口的那头?”

    沈老二立马回道:“正是。”

    见元氏听得一头雾水,沈老二立马抓着她的手,安抚道:“昨儿个吓唬瑶瑶的那畜生已经被人死了。”又道:“以后不会再下山害人了。”

    这会儿那头虎刚被村子里十余个大汉拖下山来,正好被刚回村的沈老二撞了个正着。

    如今,整个村子早已沸腾了。

    全部都在欢呼庆祝。

    元氏听了一惊,只伸手捂着嘴,一脸呆愣道:“那···那猛兽那般生猛,是···是被何人的?”

    正惊呼间,一行人刚好进了里屋。

    女儿重要,便是有千般万般好奇,眼下,谁也比不过女儿去。

    元氏立马止住了话语,将炕上的沈媚儿抱起,给大夫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