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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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犯, 杀人魔,还我儿命来!”

    “恶匪,下地狱罢, 拿命来!”

    牢狱之门一开,瞬间,整个衙门外一片混乱。

    有人高呼呐喊,有人跟着起哄怒骂, 更有人拿出篮子里的菜叶鸡蛋一下一下朝着远处砸着。

    县衙外, 官兵开道, 将一座牢固又结实的牢笼从县衙里头缓缓牵引了出来, 囚车里坐着一个彪形大汉, 他身材高大,结实精壮, 即便是穿着囚服, 都遮不住浑身的雄浑及英武之气。

    本以为死囚是邋里邋遢, 是狼狈不堪,更是凌乱疯魔的, 不想,眼下,囚笼里的人竟衣衫整洁, 就连头发都高高梳着,不见多少凌乱之色,就是脸上那满脸的络腮胡子远远瞅着有些杂乱,令人辨不出脸面, 却也隐隐令人生畏。

    而要被杀头之人,多为慌张害怕,便是在囚车上, 被吓出尿来的,亦毫不稀奇,然而眼下囚笼里的人却稳稳当当的坐着,甚至将脊背挺立的直直的,仿佛丝毫不见害怕与怯懦。

    人群中,有人见了,忍不住高声喝出一句:“好家伙,这等光景,竟连眉眼都不曾抬过一下,是条汉子!”

    而沈媚儿见了,心脏一紧,只攥着手,下意识的便要朝人群中挤去。

    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原本闭上眼在闭目养神之人,只缓缓睁开了,犀利又幽深的目光开始朝着人群中缓缓探来。

    只是,人实在太多,又实在是太杂了,左右搜寻,未探寻到熟悉的身影。

    这时,人群中有愤恨之士握着鸡蛋往囚笼里扔,好巧不巧,一颗鸡蛋正巧砸到了囚笼中之人的额头上,鸡蛋应声而碎,粘糊的蛋清和蛋黄瞬间糊了他一脸。

    人群中有人激动兴奋的直叫好。

    沈媚儿见了,气得当即捂嘴了哭了起来。

    若扔鸡蛋那人就在她身旁,她会毫不犹豫的一口恶狠狠的狠咬上去。

    不过,囚笼里的人依然神色淡淡,眉眼都不曾抬过一下,脸上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泛起任何愤恨或是不满之色。

    他想躲,其实是可以躲避得了的。

    而囚笼入了主街不久,身后元老爷子便被看押着跟在了囚笼后头,他头戴枷锁,浑身凌乱不堪,一双手指十个指头个个不成样子,上头红肿一片,甚至破皮伤骨,一看,便知是被动了刑的。

    沈媚儿看到被砸的铁匠,又看到被动刑受伤的舅舅,整个人瞬间崩溃不已,只一边哭着一边挣扎着要过去。

    “该走了。”

    沈老二看到元老爷子这副模样,瞬间红了眼,然见沈媚儿情绪激动,他绷了绷腮帮子,只立马拉着她往反方向走。

    不想,二人刚一转身,一道白衣男子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立在了他们身后。

    对方一身绫罗锦缎加身,白衣飘飘,手握折扇,生得俊美非凡,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只觉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不过如是。

    沈老二浑身警惕不由多看了一眼。

    而一旁的沈媚儿却瞬间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正是凤熙年。

    “薛夫人,别来无恙。”

    凤熙年远远的立在原地,只边摇着扇子,边冲着沈媚儿点了点头,竟若无其事的主动起了招呼。

    好似几日前,在别苑里发生的那一切,压根不值一提。

    他眼里带着笑,浑身散发着某种运筹帷幄的气势。

    沈媚儿头皮一麻,在这一瞬间,她眉心一跳,瞬间懂了,瞬间明了了。

    是他,这一切全部都是由他主导的。

    铁匠是被他害的。

    舅舅亦是被他害的。

    他来她跟前显摆来了,又或者炫耀以及示威?

    她虽不清楚自己那日究竟是怎么脱困的,可不用想,也定然晓得,定然是铁匠将她从那座阴轨地狱中给救出来了。

    凤熙年这人,沈媚儿最是清楚不过了,他喜欢亲手狩猎的快,感,他不是为了对付铁匠,而是为了对付铁匠背后的她,他喜欢一步一步扫清障碍,将猎物亲手手到擒来的这个过程,会令他亢奋,兴奋,甚至快乐。

    也是,凤春升与贺文昌那两个废物,怎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竟扳得倒铁匠。

    凤熙年就不同了,他祖父官拜三品,他的伯父京城为官,且连连高升,只有他有这个本事能耐,能够驱使县太爷,亦能够一笔一笔,亲手书写出这些荒唐无比,却又令人寻不出破绽的可笑罪证。

    沈媚儿对眼前这恶魔,原本怕得浑身乱颤,他不仅仅是杀她凶手,更是深入她骨髓的心魔。

    然而,在这一瞬间,也不知怎么的,沈媚儿心里的惧意忽而就一点一点消散了。

    她非但不怕了,甚至觉得幼稚,觉得可笑。

    到底,眼前这个侩子手,这个恶魔,也不过是可怜可恨之人罢了。

    他以折磨人为乐,以狩猎为乐,他欣赏猎物的惊恐害怕,享受嗜血凌弱的快,感,本质上,不过恃强凌弱的变态罢了。

    她无法与之抗衡,她唯一与他对抗的利器便是心中的勇敢与无惧。

    这样想着,沈媚儿稳了稳心神,神色一正,只调整了呼吸,神色淡然的看了对方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过路人,随即,只主动拽着沈老二的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直至与他擦肩而过,越他而去。

    凤熙年敲击在手心里的折扇嗖地一停,不多时,只缓缓转身,一直盯着沈媚儿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抿,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一抹深邃之色,直至,只将眉头轻轻一挑,嘴里喃喃吐出两个字:“有趣。”

    罢,他立在原地沉默了一阵,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良久,这才吩咐一人叮嘱二人奇怪之举,自己摇着扇子慢悠悠跟着囚车一块去瞧热闹了。

    凤熙年一露面,看到远处盯梢之人,沈媚儿便知,她想出逃的机会渺茫了,何况,让父母为他们以身返险,便是当真铁匠获救了,他们顺利出逃了,此生,亦是不得安心。

    她不愿父母冒险,亦不愿铁匠被砍头,而唯一的出路或许就在方才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