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旅馆叫凤翔旅馆，掌柜的是上海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

    四个人，一共订了三间房，丁夜和关连海一间，韩默和方君眉各住一间。

    虽然一路上都是坐船，但是也非常疲乏，因此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后，便都早早地睡下了。

    关连海坐在床边，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俗话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不仅风景美，少女都比北方的水灵。这要是以后能娶个杭州媳妇，那就好了。”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老关，不是我你，在方姑娘面前，你收敛点儿。”丁夜将百宝袋摘下，放在了枕头旁。

    关连海一愣，挑了挑眉，“为什么？方姑娘又不是我老婆。”

    丁夜翻了眼关连海，哼道，“你子就装糊涂吧！方姑娘对你有意思，傻子都看得出来！”

    关连海装傻充愣，摇头道，“没看出来。”

    丁夜问，“你对方姑娘没意思？”

    关连海低着头，犹豫片刻，抽了口烟，摇头道，“没有。”

    “别扯淡。”丁夜笑骂道，“你对人家没意思，那神庙之行的时候，你总撩拨人家干什么？”

    关连海淡淡地回应，“玩儿啊。就算不是方君眉，是李君眉，张君眉，我也会撩着玩儿。要不然，这一路多无聊。”

    “我去，你可真不是个人。”丁夜翻了眼关连海，贬损道，“人家可是单纯姑娘！方姑娘虽然是假子性格，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是对你动了真情的！”

    “喂喂喂，丁大官人，可以和我探讨，不能人身攻击啊。”关连海又吸了口烟，将烟蒂扔在了地上，旋即注视着丁夜，笑着反问道，“哎，我才想起来，你还给我上课呢？人家萧朵朵也对你有意思，你是怎么对人家的？”

    丁夜一愣，“我”

    关连海朝丁夜做了个鬼脸，笑道，“无言以对了吧？报应啊！哈哈。”

    丁夜迟疑片刻，道，“这辈子，我不会结婚。”

    “我去，你还真不结婚啊？”关连海觉得不可思议，来到丁夜身边坐下，“老丁，你没有需要？你怎么不去出家呢！你对女人这么不感兴趣，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滚！”丁夜瞪了眼关连海。

    “哎，我赶紧滚，正怕你半夜爬我床上呢。”关连海憋着笑，起身便往外走。

    “吱嘎。”没想到，关连海竟然还打开了门。

    丁夜一愣，“你还真出去啊？”

    关连海指了指自己的脚，笑道，“我去打点水洗脚，要不然我这臭脚，还不把你熏死？”

    “快去快回！你子别惦记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丁夜叮嘱道。

    凌晨时分，夜深人静。

    凤翔旅馆内的客人也都休息了，走廊中只留了两盏油灯。

    韩默房间内，漆黑一片，韩默已经睡熟了。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而且还伴有一阵惊雷。

    吱嘎～

    这时，窗帘后面，一道闪电过后，窗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帘后，里还拿着一把匕首，缓缓地走下了窗台。

    随后，人影将窗户又轻轻合上，担心突然增大的雨点声和闪电声，会弄醒熟睡的韩默。

    人影紧攥着匕首，掀开了窗帘，心翼翼地向床上的韩默走去。

    由于光线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面部。

    很快，人影来到了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迅速将匕首架上了上，旋即人影不禁愣住了。

    床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蒙起来的枕头和背包。

    人影突然示意到身后有人，急忙转过身来，只见韩默正站在眼前。

    “咣当～”

    韩默用工兵铲重重地拍在了人影头上，鲜血瞬间从人影头上流了下来。

    随后，人影身子一摊，倒在了地上。

    韩默点燃油灯，发现人影是个年轻人，也就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梳着中分，穿着一身短打。

    端详片刻，又在对方脸上搓了搓，纳闷不已，旋即将丁夜和关连海叫到了自己屋里。

    丁夜和关连海进来的时候，那青年已经被韩默捆绑好了，坐在地上，背靠着一面墙。

    关连海凑上前，打量着青年，摸了摸青年耳后，眉头紧锁，“奇怪，怎么没有二层皮，李文道的易容段难道这么厉害吗？竟然脸摸都摸不出来。”

    丁夜注视着青年片刻，道，“不定，他根本就不是李文道。”

    “不是李文道？”关连海一愣，摇头不信，“不可能！不是李文道，为啥别的屋不进，偏偏进老韩的屋子？我怀疑，这李文道是把别人的脸，安到自己的脸上了！”

    丁夜斜睨了眼关连海，觉得关连海得很离谱，“老关，现在哪儿有这种换脸技术？英国有，还是美国有，还是日本有？先绑了再，一会儿弄醒审一审。”

    “好。”韩默点点头，用力拍打着那青年的脸。

    关连海坐在一旁，点燃了一根香烟，打量着坐在地上的青年，“老丁，这家伙就算不是李文道，也肯定和李文道有关，极有可能是李文道的下属！”

    丁夜并没有回应关连海，而是走到了窗前，轻推开窗户，向下看了看，然后又合上窗户，回到关连海身边，“咱们住的是三层楼，外墙长满了苔藓，没有任何可以踩踏和借力的地方。又下雨，很湿滑。能徒爬上来，算是个高。”

    “咳咳～”这时，那青年醒了，见丁夜、韩默和关连海站在自己跟前，面无表情。

    对于青年的这种反应，丁夜、关连海和韩默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

    韩默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青年目光呆滞，根本不回应，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韩默又问，“是不是李文道？李文道在哪儿？”

    青年仍旧不回应，甚至目光呆滞的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嘿，还是个硬茬！来，让海爷审审！”关连海将烟蒂往地上一摔，走了过来，恶狠狠地看着青年，“喂，子！李文道在哪儿呢？你要是交代了，我们哥儿仨饶你一条命！如果不交代，哼哼，一会儿就给你扔运河里头喂王八！别看我们都慈眉善目的，狠起来连我们自己都害怕！”

    那青年还是不话，眼睛一动不动，就像个假人似的。

    “嘿，子，嘴还挺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着，关连海就要抽出龙骨玄刀。

    “老关，别动。”这时，丁夜突然阻止道。

    关连海一愣，收起了龙骨玄刀，不解地看向丁夜，“啥意思，老丁？”

    丁夜注视着那青年，肃然道，“他中了傀儡术。虽然醒来了，但是没有思想，就是个人体木偶。”

    “中傀儡术了？”关连海一愣，“我得嘛，这家伙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丁夜打量了一下青年的和双肩，道，“你们不是一直怀疑他是怎么上来的吗？看来是硬爬上来的。你看他的，全都是血。真所谓，十指连心。如果不是意识被控制，没有这种毅力。再看他的双肩，微微抬起，跟云飞兄和林惊天一模一样。因此，十有八九是李文道派来的。”

    “那肯定是，李文道都能把穆兄和林惊天弄走，何况这个普通人了。”关连海点点头，旋即看向韩默，“老韩啊，你是真精啊！幸好留了个心眼儿，睡在了床底地下，要不然脑瓜子可就搬家了。”

    “没办法，不防不行啊。”韩默一声叹息，旋即面露忧色，看向丁夜，“寒星，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三个都不会傀儡术，根本就解不开，老神仙又不在。实在不行的话，明天送巡捕房吧。”

    丁夜思忖片刻，点头道，“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交给警察局，便宜他了。”关连海上前踢了一脚被操控的青年。

    韩默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他，他是中了李文道的傀儡术而已。不定，在我们身边，还有很多被李文道控制的人。今天我躲过了一劫，也许明天，后天，以后不准哪天，李文道还会派人对我下。”

    丁夜微微摇头，道，“我想，李文道如果知道了我们有防备，那么他短时间内不会再主动出击了。”

    关连海和韩默面面相觑，从表情来看，有点不相信丁夜的话。

    丁夜沉默良久，道，“直觉。”

    此话一出，关连海和韩默已经拉满的期待感瞬间垮了，以为丁夜会好好分析一番。

    随后，丁夜和关连海将被控制的青年带回了自己屋，韩默将窗户用工兵铲支了一下，防止再次有人开窗进来。

    这一夜，平安无事。

    丁夜等人在吃过早饭后，便将那青年送去了公共租界的巡捕房。

    出来之后，四人便来到了樱花妓馆。

    老鸨见有客人来了，急忙迎了出来，但是见到方君眉，又愣住了。

    关连海打量了一下身着和服的老鸨，“こんにちは（你好）！”

    老鸨竟然回了一句中文，“你好，你好。”

    “我去，中国人啊。”关连海眼睛一翻。

    “不，我是日本人。”老鸨微笑回应，旋即看了眼方君眉，又扫了眼丁夜、关连海和韩默，最后目光又落在了方君眉身上，问道，“请问，她是要卖身吗？”

    这一刻，丁夜、关连海和韩默瞬间无语。

    方君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突然阔步向前，一脚踹在了老鸨的心口。

    “卖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