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昀怕顾一铭久等了，一路连走带跑的，冲到树林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顾一铭早有预料似的，递上水，“歇着。”

    “嗯。”乔宁昀喝一口水才反应过来，“你听到我跑步的声音了？我是不是没挂电话。”

    顾一铭阻止了他找手机的动作，“挂了。”

    “你猜到我会跑过来？”

    “嗯，以前也是跑来跑去的。”

    “以前……”乔宁昀回想了下，记起是哪个以前了：他刚刚离家出走，顾一铭电话问怎么回事。他在青年旅社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嗓子发哑也要谈离婚。

    乔宁昀尴尬了，声，“我习惯了。”

    顾一铭还真听清了，“我也是。”

    “……”乔宁昀低下头，恨不得找地缝钻一下。

    顾一铭瞧着乔宁昀逐渐泛红的耳朵，有点出神，盯了片刻才因楼上传来的欢呼声停下了心猿意马的胡想，“上车。我在誉金阁定了位子。”

    乔宁昀就这么抬起头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要去誉金阁？”

    誉金阁是最有逼格的中式餐厅，奢华贵气，采用会员制，一般人没资格去吃，会员想吃也得老老实实预约，还不一定能碰上想要的大厨。

    但是原主很讨厌那个地方。

    原主每次去都不怎么愉快的事情。父母过生日，哥哥过生日，哥哥获得第一，哥哥考上名牌大学，哥哥做成第一个项目，哥哥获得董事会肯定……

    每一次，原主都是无足轻重的配角，默默吃饭再默默离开，体验极差也就心生厌恶了。

    乔宁昀没有原主那些阴影，可是，他以为顾一铭的吃饭只是随便吃一顿，而不是预约高级餐厅，专门去品鉴一口几百块的美味。

    顾一铭误解了他的皱眉，“你不想去？”

    “不是。”乔宁昀不安地扯了下自己的T恤，“我是不是该换衣服？”

    “不必。想穿就穿。”

    乔宁昀松口气，坐上车继续喝水水。

    这杯冰水不是单纯的冰水，带有柠檬的清香和酸甜，解热又润喉，可好喝了。

    顾一铭定定瞧着双手捧杯咕咚咕咚的乔宁昀，轻笑，“要喝别的吗？”

    乔宁昀摇头，瞧来的眸子亮亮的，“这个好喝。”

    “不觉得酸？”

    “正好。你要不要试试？柠檬味，很香的。”

    乔宁昀下意识伸出手，想让顾一铭闻味道。

    顾一铭瞧着玻璃杯上的淡淡水痕，目光转到乔宁昀含笑的唇瓣去了，“嗯。”

    “噢，你不喜欢酸的。”乔宁昀以为是不感兴趣，收回了手，“每次都不吃柠檬鱼片。”

    顾一铭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你注意到了？”

    “嗯。你好像喜欢喝茶。我每次抬头，都看见你在喝茶。”

    “……”顾一铭：他只是在掩饰盯老婆的痴汉行为而已。

    乔宁昀没有聊下去，软软问，“庆祝的话，可以点蛋糕吗？草莓蔓越莓蓝莓都可以。”

    “好。”顾一铭马上拿手机交代厨房了。

    乔宁昀要了一份蛋糕就开始看窗外，看着看着犯了困。

    顾一铭知道乔宁昀昨天录制到凌，不扰，默默把肩膀凑过去。

    反而，乔宁昀一碰到肩膀就支棱起来了，“对不起，我太困了。”

    “你可以靠。”

    “压皱了不大好……哎？这套是上次买的吗？”

    乔宁昀总算发现了顾一铭的西装是上回一起买的，有点惊奇。

    “是。”顾一铭点点头，整理领带挺直腰杆。

    乔宁昀莫名看出了一股求表扬的味道，弯起唇角，放松下就出了之前没出的话，“我原来是给自己挑的，想不到这么适合你。”

    顾一铭得知乔宁昀让出了喜欢的东西，笑了，“我再买一条给你。”

    “不用啦，我的西装都压箱底了，总不能只领带吧？”

    只一条领带的话……

    顾一铭想象了下乔宁昀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领带的样子，乱了心思，拿了瓶冷茶猛喝降火。

    乔宁昀看愣了：哇，顾一铭是真的很喜欢喝茶啊。

    片刻后，顾一铭冷静了，乔宁昀已经转头看窗外不算聊天了。他们安静到了誉金阁门口，一前一后下了车，由着服务员领到了预订的包厢。

    招待他们的是这里的经理，西装笔挺却乐意干斟茶倒水的活儿，奉上菜单，介绍今日推荐的菜，顺口夸一句乔宁昀比直播里看到的还要好看。

    乔宁昀不经夸，耳朵渐渐泛红。

    顾一铭又拿起茶杯灌了。

    乔宁昀还是喜欢酸溜溜的东西，胃口不大，点了一个金汤牛肉和素什锦就放菜单了。顾一铭看看乔宁昀消瘦的脸，多点了几道硬菜，包括鲍鱼这种补品。

    乔宁昀眨眨眼，“这么多，吃得完吗？”

    “没事，厨房会替我们调整分量。你瘦了，多吃点。”

    乔宁昀摸摸自己的脸，“是吗？”

    顾一铭看着乔宁昀白嫩脸颊被捏出的浅窝，再喝口茶。

    乔宁昀也拿起水杯，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请客。敬他你一杯。”

    顾一铭喝了。这口茶比刚才甜，但他好像喝的有点多。

    还好，菜很快就上了。他们不用继续找话题聊天。

    乔宁昀专心吃饭，细嚼慢咽乖巧斯文。

    顾一铭对吃饭没有那么热衷，瞧一瞧乔宁昀：垂眸时，睫毛显得长而卷，被酸到时，鼻子微微皱起，吃多了酸辣口的鱼片，唇瓣渐渐变得嫣红，看起来软乎乎的。

    乔宁昀偶尔也会抬眼看来，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顾一铭又会迅速喝口茶，强作镇定。

    一顿饭下来，顾一铭喝了大半壶的茶，不得不去一趟卫生间。卫生间不远，他又加快步子，没几分钟就折返包厢，撞见乔宁昀在玩手机。

    乔宁昀像是被抓包一样，放下手机乖巧交代，“我吃饱了，在回粉丝评论。”

    顾一铭顺着问两句，“评论什么？”

    “让我不要灰心，好好加油。”

    “灰心？”顾一铭觉得这个词用在排名靠前的乔宁昀身上有点怪。

    乔宁昀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觉得霍予和余肖杰很差。”

    顾一铭也看了直播，淡定，“不差，比宫鑫阳强多了。”

    乔宁昀懵了，“啊？你不喜欢宫鑫阳吗？”

    “不顺眼。”尤其是弹幕开始磕宫鑫阳X乔宁昀之后。

    “……”乔宁昀尴尬笑笑，转开话题，“好多粉丝都是从斗视频跟过来的。”

    顾一铭想起自己那个榜一号，坐得更直，“是吗？”

    “嗯，但也有粉丝不再关注我了。榜一就好久没出现了，可能是脱粉了。”

    乔宁昀垂着脑袋，声音里满是委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顾一铭感觉心被揪了揪，赶紧解释，“他转去直播间了。”

    乔宁昀转眸看来，“哎？”

    “……”顾一铭发现要掉马了，清清嗓子装严肃，“有这种可能性。”

    乔宁昀却觉得很有可能，忽而灵机一动，“等等，那个榜一会不会是我哥啊？”

    那位榜一大佬看直播，是个签文件的霸总，能花几百万给他榜……乔宁耀妥妥符合啊。

    顾一铭没想到会有这理解，皱了眉，“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很符合啊。这样就可以理解了，他是我哥，才愿意花那么多钱支持我。”

    “……”顾一铭：那你怎么没往老公身上想想。

    乔宁昀发现顾一铭表情不大对，“怎么啦？”

    顾一铭不想自曝又不希望乔宁昀误会下去，出了个主意，“你直接问他。”

    乔宁昀点点头，拿了手机准备电话，“也好，不能让他再破费了。”

    顾一铭冷眼看着，等电话接通了才，“我去洗手间。”

    “好。”乔宁昀点点头，继续跟乔宁耀，“有没有扰到你工作？”

    乔宁耀声音挺欢快的，“没。我躲到厕所了，绝对不会被秘书发现了。“

    “为什么要躲啊？”

    “她会催我看文件，刚才就不让我回你信息。怎么突然电话，有事吗？”

    乔宁昀深吸一口气，直接问了，“那个……你在斗视频的号是不是‘悄悄瞧乔乔’？”

    “哈？你在绕口令吗？”

    乔宁昀读出来才发现榜一的ID如此难辨，换个法，“你有没有在斗视频给我赏？”

    乔宁耀恍然大悟，“噢！我现在就去。”

    乔宁昀：？？？

    他真怕乔宁耀也个几百万，急忙，“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喂？你还在听吗？乔……哥哥？”

    乔宁昀发现对面没声了，喊了一喊，开始想叫‘乔总’的，要出口又觉得过于生硬改成了哥哥。

    乔宁耀瞬间回来了，声音还挺兴奋，“哎！哥哥在呢！”

    “……”乔宁昀被这兴奋劲给吓一跳，心翼翼地要求，“别赏哦。”

    “嗯，我发现斗视频要抽成的。要不给你钱吧？”

    “不用啦，我的钱够用了。”

    乔宁耀还想什么，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断，“糟了，秘书发现我了。回头再。”

    完，通话就结束了。

    乔宁昀松口气，喝水缓缓就继续回粉丝评论。

    一刷新，出现了好几条来自榜一“悄悄瞧乔乔”的评论，一本正经地解释：【忙，所以没有上线。在直播间关注，ID被占，目前是默认的用户20134。】

    乔宁昀看懵，确认了好几遍。

    真巧，他刚到榜一就见着人了哎。

    *

    吃过午饭，乔宁昀：“我想去一下书店。”

    顾一铭以为是没收电子设备的原因，“因为无聊吗？”

    “不是，我想买有关歌剧的书。队友知道背景以后，或许会对歌曲有点兴趣。”

    “嗯。”顾一铭不认为那些人有心思看书。但他看着乔宁昀的笑颜，不舍得击的话，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赞同。

    乔宁昀倒是看出了背后的敷衍，再看看顾一铭的严肃脸……

    呃，还是不要跟顾总这么无聊的事情好了。

    车子到了书店前，乔宁昀就体贴地，“不用陪我啦，我要逛很久的。逛完了回家睡一觉，明天就跟公司的车回宿舍了。”

    “……”顾一铭：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老婆赶？

    书城前人来人往的，乔宁昀怕被人认出来，不好停留太久，“我走啦，拜拜。”

    顾一铭也就能句“再见”，声音还被路边车辆鸣笛给盖过去了。

    乔宁昀进了书店，直接去前台问了一下，“请问歌剧的书在哪里？”

    “四楼O区。您可以坐左边的电梯直达。”

    “谢谢。”

    乔宁昀上了四楼，按着字母顺序一列列找过去，终于抵达角落放满歌剧书籍的大书架。

    那里已经有个戴口罩的男人在看了，一手拿书，一手用手机在记录，看起来相当认真。

    乔宁昀不用多看了两眼，瞥见男人那颗极具辨识度的耳钉就惊讶了，“余肖杰？”

    余肖杰愕然回头，看到他的瞬间就没抓稳手里的书。

    啪。书直接掉落在地上。

    乔宁昀弯腰去捡，再抬头发现余肖杰已经跑没影了。

    他翻开那本书，发现余肖杰看的是歌剧入门。进度已经大半了，方才仔细做笔记的那一页正好是第9首歌歌词出现的经典曲目《弄臣》介绍。

    余肖杰在节目中表现得嫌弃，私下却愿意花功夫了解。

    看来，这位队友比想象中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