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铭很快回了信息：【好,  现在回去。】

    乔宁昀安心不少，再给自己揉揉太阳穴就感觉舒服了。他起精神走向客厅，去会一会居心叵测的乔母。

    “上次的是什么事？你直接吧。”

    乔宁昀也不绕弯子,  省了寒暄直接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乔母再次听到这个问题，表情不大好看了,  “你不记得了？”

    “嗯，你吧。”

    “转移你外公的遗产。你爸已经开始怀疑了,  我想快点解决。”

    乔宁昀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  只找到外公在三年前去世的信息。那一年,  乔母急急赶回去,  乔父因为工作没有陪同，而原主留在家中,  继续准备高考。

    乔母回来后相当低落，在饭桌上痛斥自己弟弟骗老爷子写了遗嘱、全吞遗产。

    乔父不大关心,  用了相当生硬的转移话题方式，“乔宁昀，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乔母也收起伤悲,  监督原主去学习。

    后来,  原主高考失败,  没上大学转去上家政课。乔父冷哼，乔母生气,  乔家人在尴尬的气氛里僵持了许久,  也就将外地外公去世的事抛之脑后了。

    如今乔母再次提起,  的跟当初不一样了。

    “遗产？你不是舅舅独吞了吗？”

    “你有脑子吗！我不这么，怎么骗过你爸！”

    乔母相当嫌弃，瞪着乔宁昀。

    这种语气，在原主的记忆里倒是存在的。乔母最喜欢骂原主没脑子没用,  总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在别人面前只大儿子，好像没生过儿子似的。

    乔宁昀不去想原主的记忆，也觉得乔母真讨厌。

    “我当然有脑子，所以不像你这么没礼貌。”

    “跟我礼貌？我是你妈，生你养你，二十年来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了。还有，我不帮忙，你进得了顾家，有那么多钱花吗？真是白眼狼。”

    每个字都在指责，都在提钱。

    乔宁昀听得脑仁疼，“你走吧，我不想谈了。”

    乔母倒是翘起二郎腿，坐得更舒服了，“多大了，还在闹脾气。”

    乔宁昀可不是光闹脾气，站起来，想要去摁报警按钮，“你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等等。你怎么这么较真呢？我错了，再谈谈。”

    “不行，你走。”

    乔宁昀避开了乔母伸来的手，指着门口下达逐客令。

    乔母看到懦弱的儿子变得那么硬气，疑惑量。量以后，她忽而笑了，“有了孩子就是硬气。搞定了顾一铭，看不上我要分你的钱了？”

    “你怎么老是钱啊。我讨厌你，你赶紧走。”

    “好，不钱，你的亲爹。”

    乔宁昀愣住了，定定地看着乔母。

    乔母看到他满脸震惊，轻笑，“你惊讶什么？10岁那年动手术，不是知道自己跟姓乔的没关系了吗。”

    “10岁那年……”

    “忘了？那年还做了亲子鉴定呢。”

    乔宁昀看到相应的记忆了。原主受了伤，出血量大，到了医院需要输血。乔父发现血型不对，也不管护士解释情况多么危急，坚持要做亲子鉴定。

    手术后，亲子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乔父震怒，乔母哭着对不起，两个人在病房里大吵大闹，完全没有管病床上的原主。

    乔宁昀觉得那一幕太丑陋不堪了，抿唇不语。

    乔母以为是被动了，走近些，“你帮我，我就告诉你爸爸是谁。”

    “我不想知道。”

    “他是玩音乐的，所以你嗓子这么好。现在还活跃着……”

    “我了，我不想知道。”

    “是吗？那想想我给你分的钱？外公的遗产可不少。”

    “我不在乎，你走。”

    “呵，还装！你的孩子不就是这么搞出来的吗！”

    乔母气急败坏，话越来越难听。

    乔宁昀也就想起了更多的事，“对哦，那天晚上是你让我勾引顾一铭的。”

    *

    那天晚上，原主试图勾引，想破“有名无实”的婚姻僵局。那不是一时兴起，是乔母给的指示——搞定顾一铭，才能好好地转移外公留下来的遗产。

    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其实是乔母跟丈夫拉锯多年的经验。

    乔父发现乔母出轨以后，把钱管得很严。严格不仅仅体现在控制开支上面，还实时查看乔母名下的财产。

    乔母名下的财产好查，能够追回来，原主那边就麻烦了。乔父害怕乔母把财产转移到原主那里，等离婚争个抚养权全部卷走，不设教育基金，不准办卡，公司股份和固定资产更是不用想了，基本只给实物不给钱，看到原主多要一百块都得问个半天。

    乔母当时不想离婚。她不喜欢相当于出轨证据的儿子，但相当疼爱有出息的大儿子。她听了乔父的话，管好自己也管好原主。

    原主的心态比较扭曲，留恋乔父前十年的疼爱，渴望在乔母那里得到一句夸奖。明白自己名下什么都没有以后，哪怕成了年也甘愿像个孩子一样被控制。

    原主结婚后也没有办卡。一是顾一铭给了副卡，二是有点阴影，感觉自己有了账户会跟乔父断绝关系。

    一年后，原主被乔母找上了，乔母拿出乔父私下辱骂原主的录音，让原主伤心透了再起遗产的事情，“我把钱给你，你一口咬定是顾一铭给的零花钱，你爸也不能什么了。”

    “可是……”

    “我不会亏待你的，给了舅舅封口费以后还剩不少。我七你三，怎么样？”

    原主心动，只能出实话，“我担心顾一铭会认为是他的钱，想办法抢过去。”

    “抢过去？意思是你们要离婚？”

    “嗯，我们是假结婚，还有两年就分开。顾一铭不会计较平常的钱，看到这么大的数就会怀疑了。”

    “不能离，离了再找不到这么有钱的了。”

    “我也不想离，但他不喜欢我。”

    乔母想了想就有主意了，“他总喜欢自己的孩子吧？你想办法怀上孩子。”

    原主还在摇头，“他不碰我，怎么怀？“

    “勾引啊。”

    “我不会。”

    “我六你四，会了吧？”

    “……会了。”

    原主看在钱的份上妥协了。之后就是勾引惨烈失败，砸东西泄愤，气急攻心不心背过气，没人抢救，让穿越而来的乔宁昀占了身体。

    *

    乔宁昀总算明白那天晚上怎么回事了：原主被自私无情的乔母拿钱诱惑了，无意中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掉下去就出不来了。

    信息量太大，让他的脑袋嗡嗡的。他坐回沙发上，揉着眉心试图冷静下来。

    乔母又给他拍背顺气，“深呼吸，别激动。心孩子。”

    “嗯。”乔宁昀发现，乔母到孩子的时候还像个人。

    然而，乔母的下一句话是，“这孩子可值钱了。要是出个意外，顾一铭就不要你了。”

    “……走开。”

    “你什么？”

    “我让你走。以后不要来了，我不会帮你的。”

    乔宁昀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唯利是图的人了，忍住头疼，直接动手拽住乔母，“我送你。”

    乔母平日养尊处优的，年纪也大了，力气比不过乔宁昀便被这么拽起来了。她想挣扎，怕伤到顾一铭的孩子又停下来了，在旁边不断念叨。

    “好好别动手。没有我，你哪有今天？”

    乔宁昀听烦了，感觉体内有一股隐约的郁气涌上来，“别了！没有你，他也不会变成那种性格。”

    “他？你在谁？”

    “你没发现儿子变了，像是另外一个人吗？”

    乔宁昀脑子一热，几乎出了穿越的事。

    他以为乔母会听不懂，没想到，乔母听完以后脸色大变，愣愣地看着他，“难道那个梦是真的。我儿子已经死了，他的身体被别人占了……”

    乔宁昀点点头，看着乔母冒出冷汗直发抖。

    他忽而起了报复的心思，压下声音，靠近了低低，“他果然去找你了。”

    “鬼、鬼啊！”乔母急急冲出门，掉了包包也不敢回头看。

    乔宁昀无奈，捡起那个包追上去，“等等！”

    他走出门，发现乔母已经被赶回来的顾一铭给抓住了。

    顾一铭看到乔母的疯态，大约猜到了怎么回事。

    “乔乔，你没事吧？”

    “还好，我想把包还给她。”

    乔母看到顾一铭的时候还愣着，听到乔宁昀的声音又急了，“放开我！我要逃命！”

    顾一铭没松手，看向乔宁昀，“别过来，包给我。”

    乔宁昀递过去，“她怎么办？”

    “我送她下楼。”

    “还是找保安吧。她可能会伤人。”

    乔母原来低着头，这会儿又激动了，“伤人？你才会伤人！顾一铭，他不是宁昀。宁昀已经死了，他是借尸还阳的妖怪！”

    顾一铭皱起眉头。

    乔宁昀慌了神，“不是，她乱的。”

    “我知道。”顾一铭安抚了乔宁昀，“你回家，我把她送下去。“

    “她什么，你都不要信哦。”

    “嗯，明白。”

    乔宁昀还是不安，看着顾一铭带着乔母搭乘电梯离开。他没有回室内，就站在走廊不住踱步，害怕乔母再什么怪话，更怕顾一铭怀疑他。

    他之前就暴露了很多破绽。顾一铭心思深沉，表面不问，心里早就把细节记住了吧。

    乔宁昀踱了两圈，就看到顾一铭回来了，“怎么样了？”

    “保安看着她。救护车等下就来。”

    “救护车？”

    “她晕倒了。”

    “啊……我给哥哥个电话吧。”

    顾一铭摸摸他的头，“我了。进去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乔宁昀配合进屋，“没有。对不起，突然把你叫回来。”

    “没事。你确定你好了？之前经常头疼，去医院检查会保险点。”

    “我真的好多了。”

    乔母一来，乔宁昀记起了很多事。他感觉那些记忆上蒙着的纱被摘掉了，不会硌在那里叫他难受，明白前因后果的脑子愈发清醒。

    顾一铭看他语气坚定，不劝了，“行，喝水吗？”

    乔宁昀抓住了要起身的顾一铭，“你真觉得她疯了吗？”

    顾一铭笑了，捏捏他的脸，“难不成相信你是妖怪？”

    “我不是……”

    “当然了。你这么可爱。”

    乔宁昀心里发虚，没力气害羞，弯起嘴角努力笑得乖乖的。

    卖个萌，能骗过去吧？

    *

    顾一铭送乔母下楼，中途听了不少的话。

    “真的，宁昀已经死了。他托梦我害死了他，要我永远记住他……刚才那个妖怪也承认了，他不是我儿子，还吓我……”

    顾一铭听到这儿，问了句，“什么时候死的？”

    “砸完房间，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他那么健康那么年轻，怎么会猝死呢？一定是被害的。”

    “你怎么知道砸房间的事？”

    “托梦啊！怪不得那天晚上，我心里堵得很……”

    “哦。”

    电梯到了，顾一铭也没问了，想让司机送人却发现乔母晕倒了。他找来保安，了急救电话再联系了乔宁耀，忙碌的同时总想到留在家里的老婆。

    乔宁昀刚才的状态也不好啊。

    顾一铭就跟保安了句，“老婆被吓到了，我得回去看看。”

    他就是个借口，回到家发现一语成谶。

    老婆对他卖萌了。

    那可是相当不正常，应该真被吓到了。

    顾一铭面上不信，心里明白乔母的很可能是真的，将所有事情整理清楚——怪不得乔宁昀变了个样，总是不记得事，些不符合过去经历的话。

    他上次的度蜜月计划是假的，乔宁昀也点点头记得，然后眨巴眼卖萌。

    顾一铭默默把真话埋在心里。

    继续装傻，老婆高兴就好。

    乔宁昀还是心神不宁的，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救护车到了吗？我们真的不用下去看看吗？”

    顾一铭同样不大安心，但先问了一句，“你感觉怎么样？”

    “真的没事，去看看吧。”

    “好。”

    他们下了楼，没等多久就看到了救护车。救护车不能让他们全部跟车，乔宁昀害怕，顾一铭又不放心乔宁昀落单，只能转到自己的车子跟去医院。

    抢救时，乔宁耀也赶到了，“怎么回事？”

    乔宁昀无措地低下头。

    顾一铭帮答，“吵架，晕倒了。”

    乔宁耀也知道母亲的德性，揉揉眉心，“唉，她怎么还是这样。跟我爸吵架不够，居然跑去你们家继续吵。”

    乔宁昀心里一咯噔，“他们吵什么。”

    “争管新公司呗。妈推荐自己的朋友当总经理，爸不同意就算了，居然离婚，连律师都找了……都是一家人，搞不懂为什么闹成这样。”

    “噢。”

    乔宁昀发现不是出轨的事，暗暗松口气。

    乔宁耀发现弟弟的表情不对，解释，“我怕你烦才不的，不是故意瞒着。”

    “嗯嗯，我不介意。”

    “妈跟你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让我注意孩子。”

    “哦，因为选秀危险吗？”

    乔宁昀不知道什么，点点头敷衍过去。

    顾一铭默默地握住乔宁昀的手，“没事的，别担心。”

    “对啊。”乔宁耀也安慰，“妈身体还算好，不会出事的。”

    话差不多，但乔宁昀总觉得顾一铭和乔宁耀的不是一个意思。他也不敢多问，再点个头，坐回长椅上继续等待。

    抢救完毕，医生出来，“人醒了，要转精神科。”

    乔宁耀懵了，“为什么？”

    “先检查才知道。你是家属吗？过来办手续。”

    “哦哦，我去就行。”

    乔宁耀了一声，就跟着去办手续了。

    乔宁昀歪歪头，心从隔帘的缝隙看一下乔母的情况。乔母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嘴里嘟囔着意义不明的句子，一双眼睛像是枯竭那般死气沉沉。

    顾一铭轻轻搂住乔宁昀，“还好吗？”

    “嗯。”

    “不是你的错。”

    乔宁昀望向顾一铭，抿唇不语。

    乔母被转到了精神科那边。医生检查过后明了情况，“疑似妄想症，吃点药控制下，再观察几天。对了，哪位是乔宁昀？”

    乔宁昀举手，“我。”

    “你的母亲精神不稳定，把你想成了敌人。我理解你想要关心母亲，但是不合适的照顾更容易刺激到病人，最近还是避免直接接触。”

    “好吧。”

    乔宁耀还在看手机，“爸怎么还不来……等等，这个地点不是钓鱼场吗？他所谓的忙是钓鱼吗？”

    乔宁耀发现父亲还有心情去玩，气到翻白眼。

    乔宁昀安慰，“别激动，他可能只是不懂严重性。”

    “我觉得他懂，在庆祝呢。”

    “呃……”

    乔宁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乔宁耀发现自己话太直，个补丁，“我没多气，看他们吵了那么久，习惯了。我会找看护照顾妈妈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好好照顾自己。顾一铭，送他回去。”

    乔宁昀也只能回家了。

    第二天，他电话问问乔宁耀，“怎么样了？”

    “稳定多了，能跟看护吵架了。”

    “……你辛苦了。”

    “唉。你呢？有没有被吓到？”

    “我没事，就是想帮帮你。”

    乔宁耀笑了，“那……多吃一碗饭？”

    乔宁昀也笑了，“这算什么帮忙。”

    乔宁耀再想一想，有主意了，“那帮我拿个签名吧。我喜欢《最佳偶像》的飞飞。”

    乔宁昀立刻答应，“好，就要飞飞的吗？”

    “要多了，你很累吧？”

    “不会。我去现场要，要几个都一样。”

    “那就加上宫鑫阳，严禹，宋原，陆祺……还有个白头发的导师，我忘了名字了。”

    乔宁昀记下来，郑重答应，“好，我一定会拿全的。”

    顾一铭在旁边听着，等乔宁昀挂电话就，“我也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我不放心。”

    “为什么？”

    “远，人多，空气闷。”

    顾一铭言尽于此，在心里补了最重要的一项：他觉得老婆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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