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桌子很乱,  但是乔宁昀一直把笔夹在笔记本上。有时候，他甚至不舍得摘下来，用其他的笔写字,  把这一支当做是装饰品了。

    他出去一会儿，笔就不见了。

    乔宁昀低头找找,  没见着。他再去其他位置找找，发现桌上杂七杂八横着许多笔,  独独缺了他想找的那一支。而他也不好乱翻别人东西,  只能转去问问。

    “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黄色的笔？”

    “什么样？”

    “嗯,  笔帽有银色的暗纹,  金属部分也是银色的，大概这么长。”

    “没看到啊。是不是别人借走了？可能一会儿就还了呢。”

    乔宁昀觉得有可能。反正问无可问了,  他就耐着性子等其他人回来，希望能见到归还的人。

    然而,  其他人陆续回来了，都表示没有看到那支笔。

    “不就一支笔嘛。”导演阔气道，“我给你买一支！”

    乔宁昀知道别人看来是大题做,  明了缘由,  “谢谢你。但笔是别人给我定制的,  有纪念意义，我还是希望找回来。”

    陆天硕很快意识到送笔是顾一铭,  “大家帮忙看看桌底下。有吗？”

    “没有啊。”

    “倒是有一个眼镜盒。谁的？”

    “我的我的！呼,  幸好找到了,  这可要2千多呢。”

    “哈哈哈，赚了！乔乔，让他给你买支更好的。”

    乔宁昀有气无力，“我再找找吧。”

    陆天硕安慰,  “不定等下就突然冒出来了？笔就是这样，想找的时候见不着，不想找就自己出来了。你别着急，注意身体。”

    另一个老师也劝，“是啊。送你的人是希望你开心，心意重要，笔就是个载体。真找不到好好解释一下，我觉得那个人也不会介意的。”

    乔宁昀知道顾一铭不会介意，但还是很郁闷。

    他喜欢那个礼物，带过来时还什么像是顾一铭陪在身边。一转眼，他就搞丢了，再想想自己拒绝过顾一铭前来的提议，实在是过意不去。

    陆天硕看乔宁昀实在着急，提议，“要不调监控吧？”

    调监控是个麻烦事，一下子引来反对的声音。

    “调监控好麻烦的。”

    “是啊，等下还有人试镜呢。调监控就耽误了。”

    “我放手机在这里都没人拿。是谁不心借走了吧？”

    “有纪念意义也只是一支笔，至于调监控吗？”

    导演莫宏维烟瘾大，所以对乔宁昀很有意见。有乔宁昀在，这个剧组算是全程无烟了，在剧院里不能抽烟就算了，想在后台过过瘾也被提醒去室外。

    其他老烟枪去室外是方便的，工作时忙起来也能忍得住。莫宏维就麻烦了，不方便出去，回来还必须喷个去味喷雾以免熏到不远处的乔宁昀，感觉规矩多多局限灵感。

    现在又出了丢笔的事情，莫宏维想到耽搁下去得加班，话愈发不客气。

    “调监控怎么也得是丢手机的程度吧。一支笔能值几个钱？”

    “一万多吧。”

    “……”

    莫宏维傻眼了。

    乔宁昀倒是镇定，拿手机搜索了笔的品牌，“限量款9000，定制款12000起，根据设计师和使用材料来确定价格。那支笔再折旧也是一万以上吧。”

    莫宏维看了看，发现真是乔宁昀那支笔。

    莫宏维颤巍巍想抽根烟压个惊，摸到口袋想起这里禁烟，默默拿起矿泉水喝两口。

    其他人也懵逼了。

    “原来是这个牌子啊。确实很贵，而且很难买到。”

    “难怪质感这么好……”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这比得上手机了吧……不对，手机是贬值的，这种笔会升值的。”

    乔宁昀搜出价格只是希望引起重视，诚恳，“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也希望大家理解笔对我的意义。我去调监控，各位继续试镜吧。”

    莫宏维也道歉，“没事没事，试镜怎么能缺了你呢？你慢慢来，我们正好休息一下。”

    乔宁昀不想客套话，去找监控了。

    剩下来的人继续摸鱼。莫宏维出去冷静，工作人员帮着再找找笔，至于评委组的老师，有的做自己的事，有的就抑制不住八卦之魂，声讨论乔宁昀是个什么来头。

    陆天硕不喜欢徒弟被议论，微笑，“各位老师，我们来讨论试镜顺序吧。接下来几天还是不要优先歌手，抽签决定。”

    抽签就要做出大的调整。评委组再过一遍简历，顺便把俞兹涵的那份单挑出来了。

    陆天硕又了，“我觉得他不合适。”

    评委之一邓伶潇以前是音乐学院的，对俞兹涵的印象格外好，下意识护着了，“陆教授，你不是最喜欢给年轻人机会吗？为什么对俞兹涵这么无情？”

    陆天硕笑了笑，“怎么算无情呢。他留在不合适的地方只会耽误时间。”

    邓伶潇直接问了，“是你觉得不合适，还是别人？”

    一别人，大家的就想到了乔宁昀，不约而同地看向出口。

    陆天硕皱皱眉头，“你在我徒弟吗？他也是剧组的，为什么要这么称呼。”

    “因为你就是护着徒弟啊。当年夏子衍要改剧本，你护着，现在乔宁昀莫名其妙对一个演员有意见，你也护着。老陆，再宠徒弟也不该这样啊。”

    “我有自己的考量。如果乔乔觉得俞兹涵不适合，接下来的合作就会变得困难。你们为什么非要指定一个让我们意见不合的演员？”

    邓伶潇指了指旁边，“我们都觉得俞兹涵好，怎么不合了？”

    陆天硕也不客气了，“项目是我一手操办的。我有一票否决权。”

    “就为了你徒弟？你刚刚也俞兹涵好的。”

    “就？乔乔是很重要的人。”

    “你的是他有钱吗？”

    “邓老师，你再这样，我们没必要合作了。”

    邓伶潇同样不呆了，拿起自己的包，“那就不合作了。对了，你也别把自己摘得这么清楚。俞兹涵的师父是施柯林，接你的位置做音乐剧系主任。你敢你没有一点私心？”

    陆天硕不慌不忙地反问，“照这么，你还欠着施柯林的钱，更有私心啊。”

    邓伶潇表情一僵，大步走出去了。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装作在看简历。

    片刻后，导演莫宏维回来了，一边喷去味喷雾一边，“哎，为什么邓老师往外走啊？”

    陆天硕淡定答，“他退出了。”

    “哦。”莫宏维点点头，“可能是找到更赚钱的买卖了吧。欠了这么多，确实需要努力。”

    莫宏维不同于擅长留面子的其他评委，直来直去敢话，听邓伶潇走了就没有顾忌地出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邓伶潇从音乐学院辞职，就是想出去挣外快。

    “噗。人家还没走远呢。”有个评委笑出了声。

    莫宏维无所谓地耸耸肩，“怕什么，以后也不合作了。对了，施什么的电话问我徒弟怎么样了。他谁啊？我接到的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是以后的音乐剧系主任。他的徒弟就是俞兹涵。”

    “哦，原来他是个关系户。”

    陆天硕听到这句评价，试探问，“你觉得俞兹涵怎么样？”

    “原来觉得实力不错，现在觉得怪怪的。”

    “怎么怪了？”

    “我抽烟的时候碰到他了。他一个年轻，抽十块钱的烟，用几千块的火机。我不懂笔，但很懂火机，那一款看着普通，其实二手也得两三千。”

    陆天硕皱皱眉头，忽而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俞兹涵试镜后有没有回来过？”

    “有。他落了东西，还买了水给你们。”

    “就这个啊？”

    莫宏维指了指桌上的矿泉水瓶。

    工作人员点点头，“他还帮你们放好了。”

    莫宏维一拍手，吐槽，“你看，水都买便宜的，怎么火机这么贵呢？”

    陆天硕想了想，给乔宁昀那边电话，“乔乔。你注意一下中午往桌上放矿泉水的人。”

    午休算上吃饭，也有将近两个时。乔宁昀正慢慢看，听到陆天硕的法就调到矿泉水瓶那里，“是俞兹涵？放慢点……啊，他把笔放到袖子里了。”

    *

    乔宁昀一开始没报警，看监控就是想找找是谁借走忘还了。

    可是，俞兹涵明显不是借走的，拿了一袋矿泉水做掩饰，趁人不注意取下笔藏到袖子里。动作行云流水，做完以后还能笑着跟工作人员招呼。

    乔宁昀一看就来气了，果断报警。

    警卫处也高度重视，通知领导，以及俞兹涵所在的音乐剧系的老师。音乐学院刚刚经历过罗尹青撞车事件，特别怕负面新闻，马上派人过来道歉。

    副校长发现是乔宁昀，懵了，“这么巧？”

    “嗯。”乔宁昀也觉得尴尬，“怎么就这么巧。”

    副校长看了监控，来气了，“你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呢？花钱进来的学生有问题，考进来的学生也有问题……一天天的，我就负责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了！”

    乔宁昀还得安慰一下，“这跟学校没关系，是个人问题。”

    “对不起啊。”副校长道个歉，马上问警卫，“找到人吗？”

    警卫点点头，“老师找到了，叫俞兹涵去教务处了。”

    副校长犯了愁，“行，我们也去教务处，等警察过来处理吧。乔乔你放心，去办公楼不用走路的。我开了车，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

    乔宁昀点点头，“请问那支笔在他的身上吗？”

    乔宁昀最在意笔能不能回来，至于俞兹涵会受到什么惩罚，之后再了。

    “人过来再问。你这么问，他去销赃了怎么办？”

    “也是。谢谢。”

    他们转去办公楼的教务处，没等两分钟就见到了赶来的警察。警察不是干等着疑犯俞兹涵过来的，分了一个人过去看看，没多久就听回来了。

    “他跑了。”

    “跑了？”副校长把秃脑门拍得啪啪响，“天啊，这烂摊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警察听笑了，但还是公事公办，“他的宿舍在哪里？我觉得他不是初犯，可能会有别的赃物。”

    他们又转去宿舍。乔宁昀特别害怕笔找不回来，中途收到顾一铭的信息还哆嗦了一下。

    顾一铭：【下午试镜开始了？】

    顾一铭：【很忙？】

    乔宁昀才发现前一条信息已经发了半时了，赶紧回复：【嗯，在忙呢。过会回你哦。】

    顾一铭秒回：【好。】

    乔宁昀莫名觉出一种信任感，更想把笔拿回来了。他紧跟着大部队，上楼的时候居然是走在最前头的，进宿舍时努力看遍每个角落。

    警察搜出了不少东西，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室友是各种认领：“这不是我的皮带吗？我的耳机！我以为丢了呢！”

    副校长感到不可思议，“洗发水也是赃物？哦……写了别人的名字。”

    警察比他们有经验，注意到桌子背后的本子，“果然，大部分都销赃了，留下来的都是卖不出去的。电话卡，旧手机，还有假□□……这子真有经验。”

    乔宁昀仔细查看，还是没见着笔，“他没拿回来。”

    “可能还在身上。我们抓到人就联系你。”

    “嗯，谢谢。”

    乔宁昀相信会抓到人的，可是觉得那支笔是凶多吉少了。

    他按程序备了案，在副校长的陪同下回到剧院。剧院里，大家都知道了俞兹涵偷东西的事情，不会觉得耽误事只觉得后怕：要是真用了俞兹涵，要是乔宁昀不追究那支笔，情况得多糟糕啊？

    导演莫宏维又是最敢的，“哎，邓老师跑那么快，跟这有关系不？”

    陆天硕拍下莫宏维的肩膀，摇摇头。

    莫宏维又了，“还是乔宁昀厉害，一眼就看出那子不对劲。”

    乔宁昀这才想起异样的感觉，疑惑：是巧合，还是真的因为宝宝有了一种看人的直觉？

    陆天硕见到乔宁昀皱眉，轻声问，“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用了。要不……继续试镜吧？我刚才看到演员在外面等呢。”

    “大家觉得可以吗？”

    陆天硕转去问意见，得到了一致赞同。

    一是试镜人员很可能是专门挤出时间来的，突然取消不尊重人。二是他们也想知道偷能不能抓到，听听事情的后续。

    乔宁昀考虑试镜人员的辛苦，也考虑自己。

    他还没想到怎么跟顾一铭交代呢。

    乔宁昀会认真看试镜，可是到了休息等待的时候就会思考怎么跟顾一铭了。他想来想去，决定先发几张自拍让顾一铭高兴再。

    顾一铭只会回两个字：【好看。】

    这是忙碌没空，还是懒得字？或者，顾一铭不感兴趣，用起了敷衍大法？

    乔宁昀不怎么喜欢自拍，发现顾一铭是这反应更是没兴致了。他不再发自拍，试着跟顾一铭聊聊天：【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去外面吃？】

    上次因为罗尹青，他们没能在外面吃饭。

    管家做的饭再好，成天吃也是有点腻味的。而且外面的环境是不一样的，有新鲜感，他觉得顾一铭高兴了，应该更能接受礼物不见的事。

    顾一铭：【去哪？】

    乔宁昀：【你想吃什么？】

    顾一铭：【都行。】

    乔宁昀：【挑一个？(链接：最美夜景餐厅TOP10)】

    顾一铭：【你定。】

    乔宁昀怀疑顾一铭只会发两个字，撇撇嘴，想到自己弄丢礼物的事又耐着性子去挑了。

    乔宁昀：【第二家？夜景最漂亮。】

    顾一铭：【露台风大，容易着凉。】

    乔宁昀：【第四家？包厢独立可以关窗哦。】

    顾一铭：【容易摔倒。】

    一起发来的还有评论截图。一位客人：“餐厅做得像迷宫，台阶很多，孩子都摔倒了。”

    乔宁昀郁闷了，趁着休息个电话，“你到底想吃什么嘛。”

    “我开完会就找。你想看夜景？”

    “都可以。你喜欢就好。”

    “为什么突然要出去吃饭？”

    “因为……我把你送的笔弄丢了。”

    乔宁昀咬咬牙，坦白了自己的错误。

    顾一铭轻笑，“丢了就丢了。我再买一支就好。”

    “不行。你专门找人定制的，我觉得对不起你。”

    “那就去剧院吧。”

    “剧院？”

    “是会员制餐厅。参照歌剧院来建设的。二楼包厢也可以看到夜景，还有现场演唱可以看。”

    乔宁昀听愣了，暗暗感慨有钱人真会玩，“哇，还有这种地方，想去……等等，这是我会喜欢的地方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一铭忽而压低了声音，“你在就好。”

    乔宁昀抿抿唇，“你也可以提要求的嘛。”

    “哦，那你喂我吃。”

    “……好吧。”

    试镜结束，乔宁昀依然没看到合适的演员。而其他人已经被他看穿偷的慧眼给震惊了，全部听他的，甚至愿意把决定试镜顺序的大权给他。

    乔宁昀不想辜负期待，等菜的时候抽空看看。

    顾一铭轻笑，“这么忙吗？”

    乔宁昀眨眨眼，戳了一块水果喂过去。

    顾一铭立刻没意见了，坐近点看了看，“这些就是备选的演员？”

    “嗯嗯。你觉得怎么样？”

    “照片很假。”

    “……”乔宁昀无奈，“人家也是想给我们好的印象，才P图的。里面也有老实人，你看，这位就特别实诚，不P图，还把在火锅店兼职的经历写进去？”

    顾一铭也觉得奇怪，“有必要吗？”

    “等等，他也在这里兼职哎。他今天会不会表演啊？”

    “我帮你问问。”

    乔宁昀拉住顾一铭，“算了，还有两分钟开始表演，很快就知道了。”

    顾一铭点点头，坐回来搂住乔宁昀的肩膀。

    乔宁昀忍不住了句，“要坐那么近吗？刚才服务员看到你这样，都不好意思上菜了。”

    顾一铭偏偏离得更近了，手还探了过来，“宝宝今天真的动了吗？“

    “……你摸了也感觉不到。”

    “是吗？”

    顾一铭低头量着，眸光专注。

    乔宁昀被看得脸红，推了一把。

    “我定制的笔设计了半个月……”

    “好啦。”乔宁昀乖乖抱过去，“不生气哦。”

    顾一铭确实不生气了，摸摸头，在眉心亲一口。

    突然，下面的表演开始了。

    乔宁昀直起身，一眼认出了舞台中间的人。

    “还真的是要试镜的演员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