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铭不知道陆天硕有什么仇人,  却很清楚自己招了谁的恨。他看看热搜的评论数，再看看营销号整齐统一的口径，稍加考虑就找到了最可疑的人。

    今天刚刚和他们结了仇、又有能力搞出这种事的陆若洋。

    乔宁昀正想着陆天硕得罪了谁,  听了这么一也觉得有道理，“陆若洋对付不了你,  就算对付我。发现我这边不好下手,  又去找师父的麻烦？”

    “嗯。排练视频只有剧院有吧？”

    “对哦。”

    乔宁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眉头紧皱。

    “我会处理的。”顾一铭给个许诺，帮着乔宁昀剥开将要湿透的浴巾。

    乔宁昀挣扎，红着脸瞪过去，“这时候还想做！你怎么这样啊。”

    顾一铭无奈,  “我只是想帮你换睡衣。你这么睡会感冒的。”

    “噢。”乔宁昀后知后觉地查看被单，“我没弄湿吧？”

    乔宁昀看的时候,  没有管从肩膀滑落的浴巾。顾一铭就这么看到了乔宁昀不着寸缕的半身,  目光顺着细腻白皙的皮肤往下，渐渐变得幽深。

    乔宁昀回过头，看到顾一铭的表情就皱眉，“我果然没冤枉你。”

    “我错了。”顾一铭叹气，“睡衣在这,  你穿，我去联系公关。”

    “嗯嗯，我看看师父睡了吗。”

    陆天硕上次因为嗓子不舒服进了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发现声带长了较大的息肉需要手术治疗。这个手术对于陆天硕来是危及声音的重大事件,  陆天硕指定要一个熟悉的医生来做，在等待安排期间先在医院住着。

    乔宁昀和夏子衍想要关心师父，也得考虑陆天硕的身体状况。他们一拜访,  陆天硕肯定不顾状况拼命问排练得怎么样了。为了避免情况恶化，他们多是发信息关切师父。

    于是，乔宁昀压下着急的情绪，耐着性子字问：【师父，你睡了吗？】

    一分钟后，没有回音。

    两分钟后，顾一铭拿着几套睡衣回来，“你想穿哪套？”

    乔宁昀随便挑了一套，“把其他的拿回去吧，谢谢。”

    顾一铭听出了声音里的低落，“怎么了？”

    “师父睡了。你联系公关了吗？”

    “他们会让人压一压恶劣的评论，讨论出得体的正式回应。放心，我看了评论，觉得你师父是正常交流，不是霸凌的人占了大多数，只有极个别成分不明的人在带节奏。”

    乔宁昀原来不敢看评论的，这么一听才点开了。

    【这叫PUA？真想让你认识一下我的老板。】

    【天啊新人这么玻璃心的吗！有理有据的指导也能成霸凌？】

    【当事人都没事，营销号急什么？】

    【呵呵，我在现场，知道情况比这个严重得多。】

    热评前三是正常的，第四条纯粹是求细扒的网友点赞上来的，没有赞同的意思。

    乔宁昀点开了阴阳怪气呵呵怪的主页，“是个新号。不能让他胡，我举报吧。”

    “嗯，我开几个号跟你一起举报。人多了成功率高。”

    “几个号……”

    乔宁昀抬眼，看向顾一铭。

    顾一铭坦然承认，“嗯，我有很多号。你以前会翻牌子回评论，我多开几个，被回复的概率会高。”

    “干嘛这样啊。你是我的榜一，我肯定会回你啊。”

    “你回了我的号，就没空回其他人。”

    “……”

    乔宁昀服了顾一铭的吃醋模式了。

    光嘲讽不放料的呵呵怪已经被举报过一波，很快就被删掉了。

    评论的氛围也比较平和，技术党看出了剪辑的痕迹，分析营销号为什么是如何通过色调、播放速度和特写角度来塑造陆天硕霸凌者的形象：【来，看看营销号怎么搞事的。】

    吃瓜党记得《最佳偶像》期间的腥风血雨，表示：【相信陆导师的人品。他向来是先夸再提意见的，那么温柔的老师怎么会职场PUA。】

    没有偏好的路人不会轻易发表对时间的看法，只是吐槽评论转发数：【这也热搜第一？黑子能不能刷数据再买热搜。】

    乔宁昀松口气，“大家还是明智的。”

    “林文睿自己发了声明，话少，支持你师父的意思还是明白的。余雅茵也否认了营销号的法。等师父明天醒了，发个正式声明就可以了。”

    “有没有查到背后指使的人？真的是陆若洋吗？”

    “还没查。先把影响降下去。”

    乔宁昀也发现大晚上叫顾一铭查这查那太为难了，“好，你辛苦了。”

    乔宁昀帮着顾一铭按摩两下。

    顾一铭握住他的手，“不辛苦。睡吧。”

    “希希还没回来。”

    “哦。”顾一铭反应过来，“差点忘了。”

    乔宁昀斜睨一眼，“你居然把儿子忘了，哼。”

    “希希跟你玩的时候，也会把我忘了。”

    “……是哦。”

    乔宁昀发现有几分道理，眨眨眼。

    乔宁昀随手选的是一套奶黄色的睡衣，口袋那里有个探出头的熊。买的时候想的是颜色鲜艳让希希喜欢，穿起来倒是有蜂蜜蛋糕的甜甜感觉。

    顾一铭忍不住抱上去，吻住乔宁昀因为气鼓鼓而紧抿的唇角。

    确实甜甜的。

    乔宁昀被亲得脸颊泛红，眸子里染上愠怒和委屈倒显得更加晶亮水灵了，“走开啦。”

    顾一铭很不想走开，但知道这样下去是要睡书房的。

    “嗯，我把希希带回来。”

    “我也去。你走得太快了，会把希希弄醒的。”

    乔宁昀不放心，跟着一块去。

    折腾后，希希睡着的婴儿床回到了主卧的床边。乔宁昀依然是靠近的那一边，侧躺看着，顾一铭只能看乔宁昀的背影，发现这件睡衣格外贴身能显出身材的线条，忍不住伸手抚了一把。

    乔宁昀一个激灵，转身瞪来。

    顾一铭绷住脸装正经，“剧院出了声明，表示工作人员不会违背职业道德在微博爆料。那些博眼球的‘现场人员’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嗯。”乔宁昀真以为是事，“师兄也明师父生病了。网友都站在师父这边。”

    “明天我们去看看你师父？”

    “你不上班吗？”

    “请假。你的事情重要。”

    乔宁昀抿抿唇，眼神柔了下来，“谢谢。”

    顾一铭想不用，可是乔宁昀已经转身抱了过来。

    顾一铭摸摸怀里的老婆，高兴过头，有了危险的想法：要不辞职吧？辞职了老婆会怎么奖励我？

    “乔乔？”顾一铭算问问。

    乔宁昀没回应，呼吸是规律平稳的。

    顾一铭知道乔宁昀睡着了，亲亲额头，扯过被子好好盖着。

    一觉睡到自然醒，他们起身洗漱，没多久听到了希希醒来的哭声。乔宁昀哄着，顾一铭去看看公关进度，发现陆天硕昨晚没回复的真相。

    “昨天你师父在做手术。”

    “什么？！”乔宁昀惊了，忘了希希在场喊得比平常大声多了。

    “哎啊。”希希眨巴眼，张开嘴。眼睛圆圆的，嘴巴也是圆圆的，整个身子又是肉乎乎的，看起来就是个圆圆滚滚的奶团子。

    顾一铭举起手机，拍了一张。

    乔宁昀看看希希诧异的表情，笑了，“不怕哦，陆爷爷没事。我今天想去看看他，你乖乖的好不好？”

    “嗯。”希希应了一声。

    “希希，你听得懂吗？”

    希希还是发出了软萌的奶音，“嗯~”

    顾一铭想出了个验证办法，“希希，我们不要你了。”

    希希还是不明所以地应着，“嗯。”

    乔宁昀倒是生气了，“你什么呢！希希，不要理大爸爸了。他是坏人。”

    “嗯！”希希发现乔宁昀转身要走，这一声应得特别欢。

    “……”顾一铭：我怀疑希希听懂了这句，而且有证据。

    乔宁昀没有继续气下去，走两步就回来了，“师父的手术顺利吗？”

    “顺利，在病房休养。现在差不多醒了，要去看看吗？”

    “去吧，叫上师兄。”

    顾一铭不怎么想看到夏子衍，可那是看望陆天硕的人，轮不着他来管，也只能点点头抱过希希，方便老婆联系讨厌的夏子衍一块去探病了。

    希希不是随便应应，看到他们出门也不哭不闹。

    乔宁昀觉得孩子真懂事，顾一铭觉得保姆掌握了哄希希的正确方式，买的新玩具真有用。

    不管如何，他们都顺利前往医院了。陆天硕自己没法发声，就希望听别人话，放弃VIP待遇住的是普通楼层的单人病房，方便去隔壁串门。这时候，陆天硕的房间里正有几个病友看望，你一嘴我一嘴聊得欢。

    陆天硕没法聊，笑着听，看到他们才坐直了身子。

    “您慢点。”乔宁昀帮着整理靠枕。

    病友们知道他们是家属，道个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夏子衍走到床边，轻声问，“好点了吗？还行就点点头。”

    陆天硕点点头，露出一个笑。

    夏子衍注意到了旁边的花束，“他们真客气，还送你花。”

    陆天硕摇摇头，指了指夏子衍。

    夏子衍知道不可能是自己送的，猜测，“是我的朋友送的？”

    “有卡片。”乔宁昀注意到花束里有一张不易看到的纸片，“祝你早日康复，萧景林。师兄，萧景林没有跟你吗？”

    “没有，我问问，你陪着师父。”

    “好。”乔宁昀看向陆天硕，不知干什么就帮忙抚平被子上的折痕。

    陆天硕却做出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眉头微皱。

    乔宁昀明白了，“希希有保姆看着，没问题的。”

    陆天硕松开紧皱的眉头，指一指乔宁昀的手机，举起手做出拍照的动作。

    “你要看希希的照片吗？好，我发给你。”乔宁昀拿出手机，没忘记今天早上希希的可爱状态，“顾一铭，你今早拍了一张吧？也发给师父。”

    顾一铭配合，发完后顺便跟乔宁昀了句：【保镖下面有记者。】

    乔宁昀努力绷住表情，没在陆天硕面前表示出惊讶。

    陆天硕只能看不能，特别喜欢有声音的视频，发现发来视频就轮番看，把希希翻身的简单动作循环播放了好几遍，笑得一脸慈爱。

    乔宁昀发现师父没注意到自己，才发信息问细节：【赶得走吗？】

    顾一铭：【不行，马路是公共区域。他们没有过激行为，我们无权赶人。】

    乔宁昀想了想，再问：【他们进不了医院吧？】

    顾一铭：【难。】

    乔宁昀也知道医院这么大，病人多家属多，记者有心混入稍作乔装，甚至用别的采访名头就能够大摇大摆地进来。记者搞事有一手，搞不成事也可能激怒陆天硕，影响恢复的进度，真的挺棘手。

    顾一铭看出乔宁昀的担忧，提议：【我让保镖守住门口。你得跟师父。】

    乔宁昀明白这个理，看向床上的陆天硕。

    陆天硕察觉，投来询问的目光。

    乔宁昀咬牙了，“师父，有记者埋伏在楼下，可能会混进医院采访你。为了安全，你尽量待在房间里，好不好？”

    陆天硕皱皱眉头，用手机字。

    乔宁昀以为是拒绝的话，垂眸一瞧，发现是简单淳朴的关切：【你们怎么回家？】

    乔宁昀笑了，握住陆天硕的手真诚道，“我们绕开就行，没事的。”

    陆天硕没能完全放松，指了指在走廊电话的夏子衍。

    乔宁昀把夏子衍叫回来，明情况并做出决定，“师兄也跟着我们一起走。”

    “对。”夏子衍跟着，“您放心，我们会顾好自己的。”

    【好。你们早点回去，不用担心我。】陆天硕在手机上出了这行字，分别发给他们，在对视的时候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像极了替他们操心的老父亲。

    顾一铭也收到了，对“我们”二字稍显不满：不会要送夏子衍回家吧？

    乔宁昀发现夏子衍因为昨天熬夜是车来的，还真有这个算，“你没开车吗？那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萧景林会过来。”

    “萧景林？”

    “我们没什么。”夏子衍先解释了一句，才起其他算，“我叫他过来，是想转移下记者的注意力。记者拍不到师父，可能会跟着我们走呢？”

    乔宁昀不大明白，“那你们也太辛苦了。”

    “不辛苦。记者在楼下的话，师父会一直在窗边张望，不肯好好休息的。”

    “也是。”乔宁昀离开时落了东西，回到病房就发现陆天硕不好好休息，非要在窗边查看记者走没走、到底有几个人了，表情也不似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那样轻松。

    “萧景林跟记者们挺熟的，或许能服他们，问出背后的人是谁。”

    “嗯……我们觉得是陆若洋。”

    顾一铭愕然：这个“我们”倒是动听。

    “我也认为是。但是凡事要讲证据。我们找到证据，就容易反击了。”

    “好。我陪你等萧景林。”

    “你回去吧。希希这个时候是醒着的吧？可能在等你呢。”

    “是吗……”

    要是“麻烦了”、“辛苦了”之类的话，乔宁昀不会忘心里去，起“希希在等”，乔宁昀就能够想象到希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脸上挂着泪珠的委屈模样，真想回去了。

    顾一铭也劝，“我们待在一块会引起注意，反而不安全。”

    “好吧。”乔宁昀妥协，“我先回去。”

    司机颇有经验，从停车场出去就绕了一条巷。巷僻静少有人走，一下子跟医院蹲守的记者拉开距离了。乔宁昀松口气，给陆天硕报个平安，没得到回音就看看热搜。

    如果夏子衍和萧景林碰头的话，这一会儿已经上热搜了吧？

    乔宁昀开微博，没见到师兄倒是见着了师父。

    陆天硕发了一篇作文，用对音乐剧赋予的期望，新人演员参演第一部 不顺利将有怎样的难处解释了为什么会在排练过程里表现严厉，再讲述了没有及时回应的原因：嗓子越来越不好，以至于声带息肉越来越大到了需要动手术摘取的地步，昨夜被指责的时候正躺在手术室里。

    字字血泪，句句真挚，叫人能够通过文字看到一个热爱事业，不得不与衰老抗争的身影。陆天硕最后还向“误解”自己的人道歉，表示：【我会反省自己，去找一个更能照顾演员感受的排练方式。谢谢你们的关注。】

    这条长微博一开始只在十几名徘徊，渐渐闯到前十，最后稳居第一许久，是实实的热度。

    【qwq看哭了，陆老师辛苦了。】

    【营销号你们家里没老人吗！没被老师教过吗！哦，你们确实没有，司马玩意。】

    【昨天不敢回应的人出来道歉啊！陆老师在做手术！】

    【真的很有涵养了。希望早日康复。】

    乔宁昀也看得怅然，“如果真是陆若洋搞的鬼……我是不是害了师父？”

    “不要责怪自己。”顾一铭安慰，“错的是搞事的人。”

    “嗯……真的没法查出来吗？”

    顾一铭原来觉得没必要找证据，看到乔宁昀要陷入自责的怪圈了，才生出找到罪魁祸首的坚定念头，“能，我想想办法。”

    “辛苦了。”乔宁昀抱过去，蹭蹭顾一铭。

    顾一铭没有得寸进尺，摸摸头安慰着，“休息下，等会儿还要带希希。”

    “嗯。”乔宁昀闭上眼睛，趁着没回到家憩一会儿。

    顾一铭没让陈秘书抽空查了，找了更专业的侦探。侦探很少接这种网络的案子，但表示不是不能做，从带节奏号顺藤摸瓜，找着了背后付黑子钱的人。

    “是匿名公司，可是交易的账号与陆若洋所在的集团有过往来。这点证据不足以反击。”

    顾一铭皱皱眉头，“盯着，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

    *

    陆天硕出院，就回到了排练的剧组。

    医生嘱咐三个月内不能大声话，不能过度用嗓。陆天硕还是把大部分的监督工作交给了夏子衍和乔宁昀，自己在旁边看着，是在有想的话就写在随身带的便签本上，双手递过去。

    特别隆重，特别仪式感。

    夏子衍拍下了这一幕，问过同意发上微博。这一发，陆天硕带着《向阳》上了热搜，网友们恭喜陆天硕出院，也觉得排练花絮有意思。

    【到时候可以把花絮放出来吗？超想看。】

    【哈哈哈陆教授的字好漂亮啊。】

    【像极了给我批改作业的老师。不对，我的老师没有这么温柔，慕了。】

    《向阳》得了第一波热度，不着急宣传，避免引来炒作的揣测，等到林文睿和余雅茵练好了，乐队配合完毕，进入道具、妆发、声效等部门一起上的最后排练期，才发了准备已久的宣传。

    陆天硕发了，夏子衍和乔宁昀发了，#向阳首演定档#毫无悬念地上了热搜。

    可是……

    没多久，另一个叫做《Fmes》的音乐剧也宣布定档。日期与《向阳》是同一天，首演的地点同样在A市。

    乔宁昀看到了，皱起眉头。

    “这就是在针对我们啊。”

    作者有话要：　　二更在1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