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蒋澈是被一阵尖尖刺刺的挠门声吵醒的。

    阿拉斯加趴在门边，四爪并用地卖力表演着疯狗挠门。

    丢在床尾的手机卡在了墙缝里，蒋澈摸过来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八点十四分。

    他撑着竹席坐起来，长腿刚伸到地上，阿拉斯加就跑过来，边绕着他的脚踝转，边汪汪催促他。

    “行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蒋澈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洗漱完就找了条狗绳给阿拉斯加套上，然后领着它出门遛弯了。

    这一片的老城区生活气息十分浓厚。

    蒋澈被狗牵引着在巷子和长街间来回穿梭，看到了不少摆在路边的早餐摊子，背着书包上学的孩以及匆忙上班的年轻人。

    甚至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他还看到了里头把双杠玩得跟杂耍似的老人。

    不可谓不新鲜。

    蒋澈津津有味地被狗牵着在老城区里溜了一圈，回到筒子楼底下的时候，就看见工作人员已经架起了摄影机在拍街景。

    他把手上的狗绳绕了两圈缠在腕上，刚躲开一个镜头，就看见周延跑着过来。

    “早上好蒋总，这是许哥要我给你的。”

    周延递过来一袋早餐，里面有包子和豆浆。

    蒋澈本来想拒绝，但是包子太香他又太饿，就半推半就地把狗绳递给了周延，然后接过袋子。

    包子是香菇虾仁馅的，个头不大。

    蒋澈坐在屋檐下的马扎上，挑开了包子底下的纸，就看着那头正在拍摄的演员慢慢吃了起来。

    那是两个七八岁大的演员，分别饰演游铮和唐立青的时候。

    蒋澈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游铮上，苏导演选角色是出了名的好，那个演员看上去还真跟许无时有那么一点神似。

    哪儿像不太清，估计是五官轮廓，又或许是身上的感觉，整个一缩版的许无时，让人看着就来气。

    周延蹲在一边喂着狗，见蒋澈目光一直看着那边拍戏的人，就笑着和他搭话，“蒋总，你是不是在看未煊？”

    蒋澈不知道谁是未煊，“什么？”

    “就演许哥时候那个。”

    周延指了指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孩，“他叫金未煊，眼睛嘴巴跟我们许哥挺像的，还有人造谣他是许哥的私生子呢。”

    蒋澈心想，不定不是造谣，许无时自交生出了这孩儿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像。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对许无时的偏见实在是太严重了，连自交这样的违反生物规律的词儿都用上了。

    蒋澈有些懊恼，许无时生不生孩子关自己什么事儿，他有没有私生子，谁爱管谁管。

    周延看不出蒋澈曲折的心理活动，还在继续:“蒋总啊，其实我偷偷告诉你，我觉得未煊跟许哥时候一点也不像。”

    “我在许哥那儿看过他时候的照片，许哥时候圆嘟嘟，看着老喜感了。”

    蒋澈没有办法从许无时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容上幻想出来他圆嘟嘟的样子，有点儿心痒，扭头声问了一句:“那照片还有吗？”

    周延喂着狗，没听清，“什么照片？”

    蒋澈:“许无时圆嘟嘟的照片。”

    周延张了张嘴，还没话，蒋澈就摆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管他圆的扁的，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周延被他喜怒无常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愣了一下，就看见阿拉斯加在咬塑料袋。

    他急忙道:“哎呀澈澈，松开你的狗牙，不能吃塑料袋！”

    “蒋总，你帮忙拿一下澈澈的狗绳。”

    蒋澈十分别扭地接过了狗绳，听着周延一口一个澈澈地喊着阿拉斯加，再咬就不给你找漂亮的母狗，心情就更复杂了。

    “我，这狗能不能换个名儿？”

    蒋澈实在是受不了了，“天底下那么多好名字，非得喊这个吗？”

    周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面前的这位蒋总好像全名就叫蒋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那您想起什么名儿？”

    蒋澈花了两秒想了一下，然后把手搭在阿拉斯加的脑袋上，“就叫，许无时。”

    周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这不太好吧？”

    许哥就借了一个澈字，这蒋总却要连名带姓要喊这只狗许无时，也太……那啥了。

    虽然周延也觉得这事儿是他家许哥先不对在先，但是他毕竟拿许无时的工资，怎么着也得向着许无时。

    “蒋总，叫许无时可太侮辱人了，要不还是换个名儿吧？”

    蒋澈要的就是侮辱的效果，什么也不肯，“别逼逼了，就叫许无时。”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来，你接着喊狗的名字，教育它，要给它找最丑的母狗配种。”

    周延:“……”

    见周延愣愣地看着自己老半天不张嘴，蒋澈有些不耐烦，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刚弓了一下肩头，就听见一旁传来声音。

    “许哥，你这嘴巴是怎么了？上火了吗？”

    “嗯，有点，待会儿麻烦你上妆帮我遮遮。”

    “没事没事，不过您这嘴皮破得有点意思，不知道的以为被谁强吻了呢。”

    蒋澈扭头，就看见许无时和一个女人并肩从筒子楼那边走过来。

    看见了他，许无时就跟那个女的:“张姐，你先去屋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补点遮瑕。”

    发走了化妆师，许无时就朝蒋澈走了过去。

    见他手里拎着豆浆，包子也只是咬了一半，就问了一句:“不喜欢吃这些早餐吗？”

    蒋澈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咬了一口有些凉的包子，然后喝着豆浆去看他的嘴巴。

    许无时的嘴角有一道很的血痂，靠近下唇外侧的地方。

    远景看不出，但是高清镜头下的特写肯定能看见。

    许无时大大方方地任蒋澈看，甚至还接过了周延递来的马扎坐在了他前面。

    周延看看许无时，又看看蒋澈，突然觉得自己是颗蹭亮的大灯泡。

    犹豫了一下，他忍不住插话，“那个，许哥，蒋总要给澈澈改名字。”

    许无时问:“改什么名字？”

    周延还没回答，蒋澈就替他了，“叫许无时。”

    完，他还挑衅地看了一眼许无时。

    后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微扬，露出了一点笑容，“你确定要叫这个名字？”

    蒋澈老觉得他这笑不怀好意，但是话都了，不可能收回，“确定，不叫这名儿我就不给你看狗了。”

    许无时答应得很爽快，“行，那就叫这名儿吧。”

    罢，他吩咐周延，“周，把许无时给蒋总抱，你跟我走。”

    周延慢半拍地“哦”了一声，然后把阿拉斯加抱起来放到了蒋澈怀里。

    蒋澈一手拿包子一手搂着狗，看着许无时离开的背影，老感觉有啥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又想不明白的情绪在蒋澈心头绕了一个上午。

    直到午休的时候，那个跟许无时长得有几分像的演员走过来，蒋澈才想明白。

    “蒋总哥哥，这是你养的狗吗？”

    金未煊大概真的很喜欢狗，话的时候两只亮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趴在蒋澈膝盖上的阿拉斯加。

    “我能不能摸摸它？”

    蒋澈看着他远看跟许无时神似，但是近看又还好的面孔，默默地把他身上的讨厌鬼的标签撕了，高冷地“嗯”了一声。

    孩儿得了允许，高兴地用裤子蹭干了手心的汗，然后心翼翼去摸过阿拉斯加的脑袋。

    蒋澈一只手托着下巴，低垂着眼眸去看金未煊的眉眼，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周延许无时时候长得圆嘟嘟很喜感的事情。

    正走神，就听见金未煊问他:“蒋总哥哥，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呀？”

    蒋澈答:“许无时。”

    孩儿立刻瞪圆了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扬起了笑容，“原来蒋总哥哥也是许哥哥的粉丝呀。”

    “养只狗也叫许哥哥的名字，您一定特别喜欢他。”

    “……”

    蒋澈觉得现在的孩还是远离娱乐圈为妙，一个两个光涨演技不长脑子。

    谁他妈喜欢许无时了？这是一种侮辱，侮辱你懂不懂！

    巷子口，

    许无时刚刚拍完一段流氓的戏份，接过周延递过来矿泉水，边喝着边用眼睛搜索坐在摄影机前的蒋澈。

    这一找，就看见蒋澈面前蹲了个孩儿，也不知道了什么，少爷眉头紧皱，一副“好想发火但是不跟你这种傻逼一般见识”的表情。

    周延也看见了蒋澈和金未煊，顺嘴提起了早上的事情，“许哥，早上未煊拍戏的时候，蒋总就盯着他看。”

    “估计是觉得这孩跟你长得挺像的，然后我就跟他你时候长得胖嘟嘟很喜感，蒋总还问我要照片呢。”

    许无时看着太阳底下少爷白生生又漂亮的面容，眼底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笑意，“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自己又不要了，你是圆的扁的跟他没关系。”

    许无时眼底笑意更深了，刚好那边导演催开拍了，他就吩咐周延，“去给老板个伞，今天太阳太大了。”

    周延扭头看了一眼抱着狗坐在街边看拍戏的蒋澈，也觉得蒋总细皮嫩-肉的不禁晒。

    “好。”

    周延想走，许无时又:“给他买杯杯的冷饮，少冰半糖。”

    周延:“哦。”

    “盯着他喝，要是他喝完了还想要，就拦着点儿，别让他喝多了闹肚子。”

    周延:“……行。”

    “还有……”

    周延听不下去了，连忙道:“知道了许哥，我一定把蒋总当宝宝那样伺候得妥妥当当的，您快去拍戏吧。”

    许无时这才满意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