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基督山位面11
位面里一到收获的季节,位面外就立即迎来津津有味的讨论。
基督山位面的周边商店里,一度脱销的新鲜白芦笋终于上新,观众们总算能像位面里的人物一样,吃上了水煮白芦笋配荷兰酱,或者烤白芦笋配现切火腿片。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盘子里的白芦笋,没有位面里的人享用的好吃?”
“你这白芦笋是无土栽培的吧?”
“是……”
“无土栽培的白芦笋比用罗兰在位面里的方法培育出来的白芦笋要便宜三分之一,味道当然没有人家的好。”
恍然大悟的观众们纷纷感慨“手慢无”——周边商店里也有“有土栽培”的白芦笋,和他们在位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上架就会被抢光,目前只能预约。
白芦笋的热度还没有过去,位面里已经收成了一季葡萄。
葡萄收成的时候,利纳村的村民全部上阵,忙了整整一周,把焕然重生的葡萄老藤上结出的硕果采收、榨汁、盛入大桶开始发酵。
当季可饮的新鲜葡萄酒一个月之后就可以饮用了。其余的则再次处理、过滤,盛入巨大的橡木桶慢慢窖藏,等待时间赋予它们风味。
这天利纳村的村民们纷纷穿起盛装,扮得像过节一样。
陷入绝境的葡萄园焕发新生,似乎预示着他们的人生也已经走过了最低点,从今往后利纳村的生活会一点一点转好,回到他们记忆中最好的样子……
这天村民们在室外架起了大锅,一锅用来炖半岁大的春鸡。锅里加入珍珠洋葱、鲜口蘑、胡萝卜,再倒入红酒,盖上锅盖焖。
另一锅的做法也类似,但是食材是村民们去附近森林里用陷阱抓来的野兔。
一时间红酒炖鸡和红酒炖兔腿都炖好,锅盖一揭,香气扑鼻,盛在粗陶盘中,送到每个前来帮忙采收葡萄和酿酒的村民面前。
鲜嫩的鸡肉或者兔肉送入口中,引来一片赞叹。
红酒是为这两道菜点睛的调味品,酒不止杀去了肉食的腥味,酒中的单宁酸也令鸡肉和兔肉肉质更加柔嫩。汤汁里满是肉食的鲜味,还多一股来自葡萄的果香,用面包蘸着吃,同样可以大快朵颐。
新酿出的葡萄酒则敞开供应,想喝多少就可以喝多少——新酒的酒精度很低,很难喝醉。令村民们感到醺然的,是这种扑面而来的幸福感。
位面外——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红酒炖n3909又被抢光啦!”
“我太聪明了,我下单了红酒炖兔腿。手快,抢到了最后几单。”
“——等等,位面直接公布了罗兰的食谱。”
“各位厨艺精湛的伙伴们,可以自己动手烹饪起来啦!”
罗兰的大多数粉丝都是热衷厨艺的烹饪好手,他们纷纷表示: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除此之外,基督山位面里还有另一个群体:乐迷。
他们看过罗兰和波尔波拉姐那一场比赛的专门剪辑之后,纷纷对这个位面表示看好——
“唐格拉尔姐确实很有歌唱家的天赋。”
“是呀,原著里也是这么写的。”
“德·阿米利姐的钢琴相当不错,我很看好她。”
“啊,终于在‘魅影位面’之外找到了乐迷可以一看的位面。”
“拜托了,位面导演,让我们多看一些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歌剧名作吧——那可是一个名家辈出的时代……”
“+1,期待!”
谁知,乐迷们加入成为“基督山位面”的观众之后,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其它观众一起开始买买买,吃吃吃……
“这好像并不是我来这个位面时的本意。”
“我也是……但我就是停不下来。”
“啊,唐格拉尔姐给杜普雷夫人送去了自己煮护嗓茶!我想知道她会不会公布配方。”
“公布配方啦!太好啦!”
“走起,让我们也把这护嗓茶煮起来。”
“天啦,唐格拉尔姐还把葡萄园酿酒剩下的葡萄籽做成了保养肌肤的面膜……”
“号外,位面同款的葡萄籽面膜有售!”
“除了面膜,还有红酒spa和葡萄籽spa可以预约了!”
“这个位面简直有毒,我感觉上了贼船!”
“我来了这个位面之后就没停下过手,一直在买买买,做做做,吃吃吃……”
“买买买吃吃吃算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宠物领养中心的‘奶牛猫’全都被人领养了吗?”
“这……”
事实确实如此,萌宠界最近掀起了一股“黑白花”的风潮——主要是因为“基督山位面”里,一直跟着选手罗兰身边的那只“黑白花”,实在太萌了。
为了葡萄园的安全,罗兰在酒庄上养了四只猎犬,两只成年犬两只犬。
四只猎犬,竟然全都听罗兰那只“黑白花”猫的话。
这只名叫“露娜”的猫看起来格外娇弱,举止优雅,行动缓慢,但一见到耗子会炸毛跑掉的那种。
令所有观众大跌眼镜的是,这只猫竟然能够指挥酒庄上的四只猎犬。每次罗兰需要猎犬们做什么,她完全不需要直接指挥猎犬们。
相反,她只要在露娜面前连带比划一阵,的黑白花自然会跑去找到四只猎犬,将罗兰交代下来的事一一办妥。哪怕是让猎犬们去抓耗子,四只猎犬也会照办不误。
就这样,位面外的“黑白花”竟然也跟着火了。
这些位面外的“反馈”露娜全都知道,心里直乐,唯独碍于规则,不能与罗兰分享。
谁知她去找罗兰“撒娇”的时候,却见到罗兰蹙了眉头,在看一份文件。
“兰兰,怎么了?”
自从进了这个位面,露娜还从没见过罗兰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这个世道很残酷啊!”
罗兰掩卷感慨。
她手里是手上这座葡萄园本年的纳税清单。各种苛捐杂税,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两三千法郎之多。
至此,她已经完全明白,为什么上一任葡萄园主人宁可亏本大甩卖,也无论如何要把这座葡萄园卖掉——
一年一年的,光税金就是一大笔开支。
葡萄园无法产酒的时候,根本就是纯亏损,血亏。
“别我的葡萄园现在还没到产酒的时候,哪怕就是产酒,产好酒,考虑到各种成本支出,再加上这些税金,估计最多只能做到收支平衡。”
露娜十分惊讶。
“兰兰,连你这样的行家好手,也只能做到收支平衡?”
“是的,”虽然这话起来有点儿大言不惭,但罗兰还是为这个位面里和她一样的农庄主感到担心,“连我这么厉害的人,都只能做到勉强保持收支平衡,其他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但我的葡萄园养活着很多人,也是很多人希望的寄托。”
“所以还是要努力。”罗兰得很坚定,但还是叹了一口气。
露娜点点猫猫头,:“确实如此,但你也要想到,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你迟早要回巴黎去的。”
前几天,唐格拉尔夫人还写了一封信来,告诫女儿:“千万别总像个村姑似的……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巴黎来吧。”
相反,唐格拉尔男爵却不怎么在意——他大约觉得罗兰的葡萄园和酒庄很能挣钱。
听了露娜的话,罗兰想了想,:“我算尽力而为,能帮一点是一点。”
她第二天就去镇上见了税务官。
但出乎她的意料,税务官听过唐格拉尔男爵的名号。
“尊敬的姐,原先我看到您这个闪闪发光的姓氏的时候,虽然觉得它很夺目,但也只能猜想它只是巧合——”
税务官话的时候满脸堆笑,笑出一脸的褶子。
“您应该早点告诉我,您是男爵的女儿。早知道是这样,这张纳税表根本就不会这样寄到您手上。”
“我这就给您重新去做一张纳税表。”
税务官表示,罗兰的葡萄园根本不需要缴纳那么多税金。
唯一的理由是,这座葡萄园的主人,是一名银行家的女儿。
罗兰重新拿到纳税表的时候,看到那上面的年度税金变成了两百法郎。
她面前的税务官则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谢谢您的帮助,这件事,我会向我爸爸提及的。”
——这些事罗兰都懂。
早先税务官脸上笑开的那朵花,马上又盛放了。
“不过,我这葡萄园的税金减少,对您不会有影响吗?”
税务官满脸谄笑,连连摇头:“不会,不会,辖区内的作坊、工业者、庄园主很多,您这点税金,摊到别人头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罗兰:……!
有毒!——这个税务官有毒!这个位面的制度有毒!
于是她临走之前,再次郑重问了一遍税务官的名字,把税务官给高兴坏了。
从镇上回来,罗兰又去找了加斯帕尔等利纳村的村民,问了问他们一年要交的税金。
农民们的回答是:负担确实很重,按照他们前几年的做法是,能交得起就尽力交——实在交不起了,就跪在村口乞求,把房门都开来,牲口棚都开来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村里人是真的交不起。
“这里的税务官人还不错,见到我们这样,也就不强求了。”
罗兰:这税务官……竟然还算不错?
在她看来,这个税务官就是税金摊到所有人头上,这儿能多榨一点就多榨一点,那儿看看已经把人逼到绝境了就暂且放缓一步——真是个“和稀泥”式的税务官。
“是呀,”安娜在丈夫加斯帕尔身边帮腔,“别的镇上收税的时候会出动宪兵,听还有人交不起税去坐牢的。”
罗兰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以后你们再遇到交不上税的情况,就都到葡萄酒庄来,你们都是酒庄的雇员,跟着酒庄一起上税。”
加斯帕尔等人顿时大喜,连连感谢。
但罗兰还是不敢告诉村民们真相——他们身上背着的沉重税负,没准儿正是从她这个“银行家膝下的姐”转嫁到他们头上的。
她正在以一己之力,试图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但事实上,这却让她身边之外的人活得更辛苦,生活变得更糟?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糟心的事了吧?
“加斯帕尔,我问你,你们有机会参加选举吗?”
“选举?”
加斯帕尔当过兵,听过“选举”这个词,但是“选举权”究竟在谁手里,他却一无所知。
“尊敬的姐,利纳村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参加过……您的这种事儿。”
“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
“据我所知,镇上的人也都没有。”
罗兰听之后,转头就向寄宿女校的老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在这个国家,究竟什么人有选举权?”
女教师怪异地看了看她:“欧仁妮,你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你不能参加选举——”
这是当然的,女人拥有选举权要等到二十世纪初了,在这个位面是完全不敢想的。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既然我自己没有选举权,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拥有这样的权力。”
“那当然是——男人。”
“有钱的人——银行家、交易所经纪人、大地主、大矿主、贵族……”
女教师突然笑了:
“欧仁妮,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政治家才该担心的事。你爸爸当然拥有选举权,以后你的丈夫也会有的!”
罗兰无语,知道她在老师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再去自己听。听来的结论是:在这个位面里,不止女性,普通商人、工人、农民、手工业者、类似葡萄园主这样的业主,都是没有选举权的。
也就是,在这个位面里,大环境是很难被改变的——个体可以很努力,但是效果很有限。
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尽一切努力了,但那句话怎么的来着: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
她独自站在寝室里,扬着头,望着窗上那块苔藓似的绿色天鹅绒窗帘,发了很久的呆。
等到她再转脸看向雪白的墙壁,眼中那墙壁上立即凸出一大块鲜红色。
她再一转脸,连敲门进来的路易丝·德·阿米利姐,粉白的脸上都挂上了一丝羞愧的红云。
“欧仁妮,我真对不起你……”
年轻的德·阿米利姐刚刚写信回家,讨要上一学年她拖欠的学费和生活费。
早先是罗兰帮她垫付了所有的费用,但看她现在的这副模样,想必是在家里碰了壁。
“我……我想离开学校,去巴黎……”
罗兰头一回听见“腼腆姐”自己拿了个注意,吃惊地挑起了眉头。
“是钢琴老师的吗,她觉得你能去巴黎登台演出了?”
明明罗兰上回听钢琴老师评价路易丝,她再练习一年就完全可以考虑进军巴黎,去音乐协会尝试求职了。
路易丝的脸顿时更红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我是想去巴黎……至少能去做一个钢琴女教师,教教有钱人家里的年轻女孩子……慢慢赚钱,向你偿还我欠的债。”
罗兰盯着路易丝:这个姑娘竟然的是这个主意。
她想着想着,忽然畅快地笑了起来:“不,你不用去巴黎!”
路易丝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罗兰。
“你想教有钱人家里的年轻女孩弹钢琴——那不就是我吗?”
罗兰好笑地伸手指指自己。
“现在你去巴黎,还要动手攒路费和刚到那里时候的住宿费,不如你留在这里,作为我的钢琴老师,教我弹钢琴?”
路易丝睁圆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罗兰竟然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听我,路易丝,你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你自己是怎样的宝藏。”
罗兰不再开玩笑了,对路易丝认真地。
“我是个银行家的女儿,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而我,愿意在你身上投资。”
“这样吧,咱俩做个约定,以一年为期,你留在学校里安心地练习,顺便也教教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
路易丝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年之后,我带上你,我们两个一起去巴黎闯一闯。我的嗓子,加上你的钢琴,我不相信我们在巴黎找不到出人头地的机会!”
路易丝听罗兰得坚定,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但她一想到罗兰是位男爵姐,不太可能加入剧团,登台歌唱,满腔的兴奋却又像是被泼了一大瓢凉水,冷掉一半。
罗兰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真诚地:“谢谢你,路易丝,感谢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此前她曾经十分悲观,但现在她重拾了信念。
她再次想起了生身之国那一句流传千年的哲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的能力并不是无穷的,在位面里的时间亦有限。与其去考虑那些大而虚空的政治概念,倒不如在在这个社会的框架之下,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帮助自己和身边的人。
能帮多少就帮多少,踏实前行——这是她现在最该做的。
在学校里,罗兰可以庇护天才的女钢琴家,帮助她成长;
在学校外,罗兰则能够经营一座传世葡萄酒庄,从而帮助困顿的利纳村村民,让他们从生活的废墟上重新站起来。
不止如此,三个月之后,罗兰把她的葡萄酒庄抵押在了唐格拉尔男爵那里,借了一笔抵押贷款,在葡萄酒庄附近又买下了一大片土地,算慢慢整理,准备开春之后扩大白芦笋的种植面积。
这种作物的利润率达到了70左右,足够让她吸引到附近村镇的人手到她的蔬菜种植园来干活。
这样,似乎又多帮到了一些人。
令罗兰始料未及的是,还没等她把蔬菜种植园的发展计划拟好,就有人找上了门。
“快报站?”
罗兰惊讶不已。
“你想在我的土地上建一座快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