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能救活他”

    在流浪者帮据点临时搭建的救护站里，身穿白色大褂，看起来像是医生的男人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地放下了中的术刀。

    他的橡胶套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而术台上，双腿齐根断裂的男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没事，生死有命，你尽力了就好。”

    旁边的女人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却是队长阿缇亚，完这句，她便转头离开，既然专业的医生都没有办法，那么她留在这里不过也只会添乱而已，泛滥的感情在如今的世道并不合适，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算是哭，好好发泄一下，那也轮不到床上的这个人作为第一个听众。

    靠在外面的老黑见阿缇亚满脸黑线地走了出来，不知合不合适此时去接这个话茬，只是把头扭开，没有话。

    这一仗，他们三个武装编队足足牺牲了包括一名队长在内共六个人，这样的伤亡数字是众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也不敢想象的。

    而这就是战争，残酷而又无情。

    “好烦啊”

    隧道外面的集会还在继续，而阿缇亚却只觉得这隆隆地音乐声异常刺耳。

    老黑叹了口气，安慰道，“阿缇亚，看开一点，虽然这次损失严重，但咱们至少还弄到了一批军火，有了这些军火，驻地里下次应对尸潮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阿缇亚明白，默默地点了点头，旁边眼角余光突然路过一个强壮的人影，他中抱着一根巨大的合金钻头，阿缇亚一看就知道，这是撕裂者身上的组件。

    是衡纲，他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这根钻头，正往自己的休息住所走去，看到这，阿缇亚明白，这场战斗彻底落下了帷幕。

    阿缇亚扭头看向隧道后方，凯亚的身影依然如此孤独，但怎么看却找不见燕飞的身影，这但是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低着头的凯亚同阿缇亚擦身而过，她的耳边传来凯亚有些沙哑朦胧的声音。

    “他在军械库0号房间，要找他自己去。”

    0号房间？

    阿缇亚回想起来，这里军械库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摧毁程度较高，但是仍然还有很多房间保留了较好的完整性，里面甚至还有一片基本没有被破坏的住宿房间，那里应该是给曾经员工居住的地方，而燕飞将这些旧主人请了出去，自然就是自己占山为王。

    尽管军械库很可能仍然存在着危险，但以燕飞的身足以应对，这点没什么可担心的。

    而阿缇亚却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凯亚会主动过来告诉自己燕飞的去处，难道燕飞有事想要见自己？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老黑走到阿缇亚的身边，对她道。

    军械库是经历过这场战斗所有编队成员的噩梦，一想到那恐怖的撕裂者，阿缇亚不自觉的会感觉到全身微微颤抖，但是老黑的陪伴让她心里微微好受了些，扭头对着老黑点了点头。

    军械库0房间，燕飞仔细清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换掉了因为战斗而破损的衣服，虽然只在衣柜里找到了一套警服，但这玩意穿在身上却格外的合适，甚至让燕飞找到了曾经军队里训练时的感觉，那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就穿在了身上，当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房间只是一间有独立卫浴的单人宿舍，面积不大，只有三十平左右，但是基本生活用品都相当齐全，燕飞甚至还找到了一台军工级笔记本电脑，这玩意的质量可不是普通电脑可以比较的，抗摔防水，合金箱式外壳甚至还可以抵挡口径的子弹射击，属于普通人绝对买不到的货色。

    正在摆弄着电脑，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燕飞没有停下中的事，只是随口了一声请进，门口便走进来了两个人。

    “燕飞！”

    听到这个声音，燕飞便知道来人是谁，中的事稍微停下，扭头转身，笑了一下，“老黑，你怎么来了？阿缇亚？”

    老黑上下大量了燕飞一眼，“不错嘛，警服挺适合你的门牌号，咋着，你这是要开一个警察局？”

    “开什么玩笑，我可开不起工资！”

    燕飞将老黑打了回去，头继续摆弄着电脑，终于画面一闪，雪花屏幕逐渐清晰了起来。

    费了好一番功夫，燕飞才将这电脑跟自己的转转腕表连接起来，多亏这电脑内置了络系统，加上转转提供的密钥，燕飞将这电脑同自己家的络关联了起来，这样自己就可以通过摄像头远程观察自己家附近的情况了。

    虽然这玩意是违法的。

    “金哥？”

    老黑直接就看到了摄像头对面的燕金，激动地上前一步，抱着笔记本电脑就仿佛诉苦一样乌拉拉了一堆什么想念的话语，直到燕飞告诉他这玩意只是个摄像头，老黑这才脸红着放下电脑，轻轻咳嗽两声化解尴尬。

    “没事，反正这是在我家，以后有会去找他就行了。”燕飞附和着笑了两声，扭头看向旁边的阿缇亚。

    “阿缇亚，你有什么事吗？”

    阿缇亚想了想，最后故作轻松地一起笑了笑，“没什么，我怕这军械库里还有危险，过来巡视一圈，顺便过来看看你。”

    “你也知道，后院着火这种事情，想想还是挺可怕的。”

    燕飞点头，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电脑屏幕上，一边按着按钮调整视角，一边观察自己家内外的情况，不过最关键的是，发觉燕金凯丽还有孩子几人平安无事，燕飞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在看到高木一脸惬意的表情时，燕飞忍不住一股厌恶感从心里显露出来。

    不过最后还是放下了心，燕飞将电脑随推到旁边，指着旁边的几个椅子，“没事，别太拘束，都坐吧。”

    “我就不坐了，你俩聊，我正好带人再仔细搜查军械库一圈，有问题再回来向你汇报。”

    老黑转身摆了摆，关门离开，留下阿缇亚和燕飞在一个房间。

    燕飞看向阿缇亚，“那你呢？”

    阿缇亚内心纠结地拉出凳子坐下，口中却道，“我其实也没啥事，就是关于这个军械库，我倒是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但闻其祥～”

    阿缇亚眼神有些飘忽，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燕飞倒是很有耐心，一直没有话，等待着阿缇亚的话语。

    “燕飞，你觉得”

    “嗯？”

    “你觉得，为了这批军火，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值得吗？”阿缇亚突然开口问道，燕飞瞬间明白，她这是今天因为对战撕裂者那件事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个问题涉及到很多个方面。”

    燕飞表情认真，阿缇亚会问出这种问题确实正常，再怎么，在十几天前，她还是个没有经历过死亡的普通人，应该除了燕飞，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从正常人角度来，生命肯定比一堆可以再生的子弹，武器重要的多，按照对换原则，这是不值的。”

    “但是从战略角度分析，击败撕裂者本应该投入的资源将会是目前的数倍，但是咱们却只用了几条人命就将撕裂者击败，这是赚翻了的。”

    “每个问题都会有不同的解读，每个人的看法也不尽相同，你大可不必因为这件事而低沉。”

    燕飞解释道，战场上被撕裂者杀死的士兵多了去了，以他的看法，击败撕裂者才死了五个人，这确实属于捷报，但是这对于其他人可不一样，普通人和参加过战争的士兵，想法与观念从本质上就不一样，这是一个很难统一的事情。

    “是这样么”阿缇亚并没有因为燕飞的话语而高兴起来，虽然燕飞的话极度现实，但她并不觉得燕飞冷血，如果燕飞是个自私自利的冷血狂徒，战斗中就不会以一己之力拖住撕裂者这么久而为众人赢取离开的时间，但是这样轻视人命的法着实让她从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我并不是人命不值钱，只是觉得，尽力去做的事，不必反悔。”

    燕飞笑了笑，继续道，“你知道吗，前不久我还因为想要去救人而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被我的兄弟狠狠骂了一顿，但是冷静一想，如果为了救人而丢了自己的生命，这才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你今天的那一击，虽然冲动，但是很勇敢，这很好，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个人不会推荐你继续这么做。”

    “有多少实力，就做多少事，这是古来圣人总结出来的道理，事情发生了，不管结果如何，反思是必要的，但没有必要去后悔，也不用思考值与不值。”

    “你击毁了撕裂者的火炮，为大家赢取了撤离时间，减少了可能发生的更多伤亡，你应该对此感到荣幸，而不必因为其他人的死而沉沦，胜利总是伴随着牺牲，看开点就好了。”

    阿缇亚默默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燕飞的话她能听进去多少，而不是单纯的应付。

    “好了，忙昨天的事你也一晚上没休息，现在赶紧去睡一觉，善后工作就交给其他编队来完成，我先对你句辛苦了。”

    燕飞拍了拍阿缇亚的肩膀，而阿缇亚则一边思考着，一边离开了燕飞的房间。

    伴随着房门的关闭，燕飞的表情也并不轻松。

    “刚才的话，有一半是给自己听的吧，燕飞？”

    飞站在旁边的桌子上，双眼盯着燕飞的脸庞，反问道。

    燕飞的眼前，几个孩子那流淌着鲜血，表情空洞诡异而又无助的脸庞，无时无刻在刺痛着燕飞的脑海。

    这是他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