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车祸
出租车内,史弃也同样有些不舒服,不上来为什么的心慌气短。
可能是因为酒吧太嘈杂一时间换成安静的车内、那种反差短暂的让人不适,也可能是秦征宇喝醉的呼吸,让他感到了矛盾的心烦和焦虑。
本来离开A城去美国,不管有没有项目,至少换环境也有助于调整心态和心情。
可今晚的秦征宇,让他不得不多生心个心眼。
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们虽然是同个学校的学长学弟,但私下并不熟,况且谁都有黑暗的一面,越出众的人越有各种搬不上台面的心理疾病,譬如封正泽。
万一秦征宇带他去美国,顺便想来个黑屋囚禁虐恋一条龙呢?看着斯斯文文,一旦疯起来……
不。
史弃强迫自己住思绪,不至于不至于,不能被封正泽渣过一次就有被害妄想了。
目前为止秦征宇都没害过他,连喝多了给出的告白都是留有余地的“我觉得我喜欢你”,万一醒来后就“不觉得”了呢?
“呼……”史弃扒了扒头发,注意力的偏移让他心情勉强松快了些,他往外看,注意到车外路景,他:“师傅,您抄道?我是本地人,别想着带我绕路啊。”
“哎,您放心,我这做出租车生意二十多年了,绝对良心童叟无欺!还不是看你朋友喝多了,怕他吐我车上么,这边路近。”
着司机往后视镜瞥了眼,“哟”了一声。
“那辆限量款宾利又追上来了。”
史弃听到“宾利”,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光他知道的封正泽就有两辆宾利,司机常开的是一款白色宾利欧陆,还有一辆他自己偶尔会开,是市面上早已经停售的限量老款。
不过A城开宾利的人也不在少数。
史弃为自己这样没出息的下意识反应感到懊恼和烦躁,扶了下额,勉强冷静。
但他才冷静下来,司机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没办法继续淡定了——“刚刚还看他那车停在酒吧外面的,几百万的车随便停没监控的地方,也不怕被人刮了。现在仇富的人多的去咧!”
停在酒吧外?
不能怪史弃再多想了,他心砰砰狂跳,回头看。
出租车后车窗玻璃不清晰,但已经足够史弃看清楚那车的轮廓辨别出牌子,在对方超过几次车后,更看清了那嚣张的一排七的连号车牌。
他大脑“嗡——”的一空,就是封正泽的车!
封正泽想干嘛?!
司机他那车本来停在酒吧外面的,难道封正泽在跟踪他?
史弃急道:“师傅,你能甩开那辆车吗?”
史弃还不知道封正泽早已经摸清楚自己的住所,只当他从下午碰面后就开始尾随,尽管他觉得封正泽不可能做出这样无聊的事,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不想再看见封正泽,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
看到封正泽,他只会想起自己全心全意奋力奔赴的感情有多可笑。
司机闻言脚下加油开始变道超车,嘴上问:“怎么,你认识?”
“嗯,我的一个追求者,脑子有问题,我都了不喜欢他还非要用钱砸我,好像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一样!可能是因为我拒绝他太多次,他今天恼羞成怒,想把我抓回去霸王硬上弓。”
“操。”司机怒了,“这还行?!不过她不只是有‘几个’臭钱啊,那款顶配的宾利起码就得五六百万,你……”着老师傅一顿,看眼车内后视镜,觉得:嗯,的确是有做白脸的潜力。
“我管他多少钱,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的对!我就欣赏你这种富贵不能淫的!等着!A城放眼望去,还没有人能追得上我!”
封正泽重新追上了那辆出租,尽管对方似乎有意识的提速,但都在他的掌控中。
毕竟谁也不会惯着一辆总喜欢加塞超车的出租车,而一辆刮了蹭了赔不起豪车在街上嚣张点就会有优待。
两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中间只隔了一辆马自达。
前方就是路口,红绿灯闪烁。
等一红灯,封正泽就下车去把出租车上的史弃拉下来。
把史弃误会的事好好解释清楚,道歉也行,伏低做也行,总归他比史弃多吃几年饭,史弃人脾气大,跟之前一样多哄哄就可以,简单的很。
先把人带回家,如果不愿意,绑也要绑回去。
总之史弃休想跟那个对他图谋不轨的男人一起去美国!
然而眼看信号灯闪烁,排在最前面的出租车却一脚油门直接闯黄灯!左拐驶入向国际大道,驶上贤明大桥。
贤明桥全长六百三十米,下了桥转个弯就是日御国际酒店。
封正泽差点撞上前车屁股,他心中攒着火,眼睁睁看着那辆出租车又开走,气得拿起手机要电话。
可就在这时。
桥上对向驶来的一辆载重大货车疯狂摁喇叭。
那声音尖锐刺耳,就像黑夜中长鸣的警笛和敲响的丧钟——
封正泽骤然瞪大双眼!!
那一瞬间,像是血液从头褪到了脚,胸腔五脏肝胆俱裂。
他听不见声音,感知不到手机从指尖滑落。
在重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下,车祸事故如慢镜头一样播放,从尖利的鸣笛到恐怖沉闷的撞击声,再到出租车被货车撞着冲断防护栏,两辆车前后斜栽下足够三十米高的大桥,冲入水中。
全过程七八秒钟。
封正泽只听到自己耳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像是在做梦,可那种真实感又让他手脚冰冷,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刺眼的远光灯,惊恐的尖叫,整个人失重的飞出去又被安全带狠狠拉回座位,鼻尖浓烈猩红的铁锈味,铺天盖地的黑暗和麻木……
封正泽不管不顾的开车门,跌跌撞撞下车。
他眼前发黑。
胸中作呕。
冬夜剧烈的冷风刮在脸上,就像锋利的刀片,刺得人浑身都疼得痉挛要摔倒,喉间干渴,急速奔跑中还有刺耳刹车声,他全然未闻,冲上大桥。
货车撞断了一根路灯,货物钢管和路灯横在大桥上。
来往车辆堵在那进退不得。
“已经电话报警了,是已经出警,但这一路上太堵了也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能来。”
“老天,我现在手脚都还是软的,真是要吓死!要不是那辆出租车超车,被货车撞下去的就是我!!”
“那辆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吧?”
“我看它直接越黄线,一点速度没减还加油门冲过去,这大桥上也不是下坡不是拐弯,不可能是超载和刹车失灵啊……”
衣服被刺骨的大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冻得人脸部发麻。
围观的一部分人回到车里,把车往两侧挪,尽量腾空道路让救援车辆能进来,二来也是在温暖的车内等专业团队来处理路障,好让大桥恢复通车。
而剩下的一些人还在拿手机拍。
站在三十米高的贤明桥上看环城河,黑夜中只有些波光粼粼的路灯倒影,还有一串串的气泡。
突然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有人跳下去了!”
众人哗然,又趴在护栏上看。
沉重的河面拍在身上,疼得人像是浑身骨头都要碎裂。
冰冷刺骨的河水。
封正泽紧张惊惧,嘴唇剧烈发抖。
浑浊的河水中几乎没有任何能见度,只有下方不断密集上升的气泡告知他,没有找错车辆的坠沉点,他极力往下潜游,可这环城河究竟有多深他不知道,再往下,肺部很快像要炸开。
哪怕惊惧下五脏六腑的疼痛早超过窒息的疼痛。
刺骨的河水冻得人四肢发麻。
他浮出水面,看着宽阔浩瀚的浑浊河面,突然涌现无边绝望。
找不到了。
他再也找不到了。
赤红着双眼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他再度沉入水中。
这一次,直到缺氧失去意识,封正泽也没有再浮上去。
史弃做了个噩梦。
梦到自己快要死了。
那种无尽的不知道落点在哪的坠落感,那种身子飞出去撞得五脏六腑移了位的疼痛,那种失重感,还有清脆又锋利到能割伤人脸的声音。
冰冷的河水灌入,四肢百骸冷的麻木,他想要挣扎,人却被困在车内迅速下沉。
那种绝望无以言表,他慌张的去解安全带,解开后才发现腿不是麻木,而是被扭曲的车门压得动弹不得。
入水前深吸了气,可肺部残存的氧气随着剧烈行为耗费到所剩无几。
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
干涩的眼睛带来冰冷和能让仍疯狂的绝望。
甚至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反正他活在世界上只是一个笑话,他早已经变成一个多余的人。
可就在他万念俱灰等死的时候,身边却有只手摸了过来,然后疯狂摇晃他。
那一刻,爆棚的求生欲让他鼻酸,胸肺炸开一样。
为什么要死!
如果能活,为什么要死!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回握住了对方。
很快有什么东西罩在他脸上。
憋到极致的肺一茬气,吸进来的不是水,而是氧。
他活了过来。
温暖的光,有力的手。
史弃动了一下手指,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刷白的医院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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