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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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星鹭走出围棋教室,又重新开了那条消息。

    时砚:【我到了,在校门口。】

    詹星鹭:【嗯,我出来了。】

    黑色卡宴停在马路对面的老位置,詹星鹭直接开车门坐了进去。

    时砚把折叠的纸张递到她面前,笑了下,“你怎么知道年初集训那次你三面的棋谱在我这?”

    他收走棋谱的时候她看到了,而且她也问过温子昂,温子昂没拿过,那就肯定还在时砚这里。

    詹星鹭接过棋谱看了眼,淡淡:“猜的,你不是暗恋我么,收藏我的棋谱也正常。”

    她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出来,很像是开玩笑,但的却是事实。

    时砚稍顿,弯唇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纵容:“猜对了。”

    詹星鹭唇角微抿了一下,没话。

    时砚又拿出了手机,开了一段视频递到她面前,“你让我去查的监控。”

    詹星鹭没有接过手机,就着他的姿势低头看。

    监控画面是一家咖啡厅的大堂,咖啡厅人不多,一眼就能数的过来,多是看书或和朋友交谈的,靠里侧角落的座位上并排坐着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对着一台电脑,边字边讨论着什么。

    时砚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了詹星鹭脸上,“星鹭,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詹星鹭抬眸看了他一眼,问他:“你认识视频里的人吗?”

    时砚:“左边这个是席嘉玉,右边的是上次你三面的对手之一。”

    詹星鹭“嗯”了一声,“没想到她们认识,这件事竟然还有席嘉玉的份。”

    她把视频发到自己手机上,又把视频发给了陆卓,才抬眼看向时砚,把论坛帖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末了,她又:“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爸爸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时砚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澄净眼底满是心疼,手指顺着她的头发下移,忽然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按进了怀里。

    猛的一下被他身上浅淡的柚木味道笼罩,詹星鹭懵了懵,“你…你抱我干什么?”

    时砚轻叹了口气,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身上的柚木味道也很好闻,浅浅淡淡的木质清香,莫名的就能让人放松下来。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虽然没有表现出着急无措,但心里确实在紧绷着,此刻趴在他怀里,那根紧绷的弦好像也松弛了下来。

    詹星鹭顿了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放缓了声音:“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一共也没几个时,我一直都在忙来不及,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帮的还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IP查出来的那一串数字确实无法去找运营商查询具体地址,不过只要她找到这个IP发过的其他帖子,就能找到一些线索,可搜索了整个学校论坛都没有找到相同的IP。

    但是,却在学校论坛找出了和这个IP地址同一个网络编号发过贴的IP。

    好巧不巧,用这个IP发帖的账号就是詹星鹭宿舍的兼职达人崔迎的,那个帖子是分享她的工经验的,詹星鹭根据发帖日期问崔迎这个帖子是在哪里发的。

    崔迎对自己的兼职都有记录,翻了翻备忘录就找到了,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某商场三楼的咖啡厅工,连的是咖啡厅的网。

    这家商场是去年开业的,詹星鹭有印象,那时候时蔚然还送了她好几套品牌护肤品礼盒。

    据时蔚然,商场是铭章控股投资的,那些礼盒都是品牌入驻商场时送过来的。

    詹星鹭便给时砚发了消息,让他找时蔚然帮忙协调一下商场咖啡厅今天下午的监控录像,顺便把之前她三面的棋谱拿过来。

    只找出发帖人是谁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要证明她不是陆卓徇私定的参赛者。

    时砚默了默,:“你除了时候参加过少年组的围棋比赛外,后来就没再参加过业余比赛了,只有三张棋谱,并不能有力的证明你的棋力,最好能有实际的对局来体现。”

    他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又:“我之前和你下棋的棋谱都有保存,也可以作为证明你棋力的证据。”

    詹星鹭抬眼看他,“你傻吗?你能从一盘棋中看出双方棋手的水平,但我们校领导和其他吃瓜群众可没有你那么高的水平,他们大概只能从那些棋谱中看到我输的很惨。”

    时砚稍顿,“对不起……”

    詹星鹭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靠在椅背上轻吐了口气,“不过,我可不是就只有这三张棋谱。”

    她勾了勾唇,“虽然陆老师要求手工记谱,但我是学计算机的,平时习惯了用电脑,除了手工记谱外,每天回去我都会在电脑上再复盘一次,电脑上存档的棋谱在下午就传给陆老师和主任了。”

    时砚笑,眉眼弯起的弧度温柔又欣慰,“星鹭很棒。”

    他抬手,按了按詹星鹭的头顶,刚想揽住她的肩膀就被她推开了。

    “又想趁我不备占我便宜?”她歪着头质问他,但眼中却没有怒气,清澈的鹿眼灵动而娇憨。

    又冷又甜。

    他不止想抱她,他还想咬一口,不是……

    时砚顿了顿,又揉了下她的头发,声音略带笑意,“那等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了,我再抱。”

    詹星鹭唇角微抿,很浅的往上翘了一下,头枕在椅背上阖上了眼睛,声音透着几分疲惫,“我有点累了。”

    他知道她,不喜欢重复琐碎的话,她虽然平时清清冷冷的,但和同学相处的都还不错,回到宿舍必定会被问起这件事,她们是真的关心她,她自然也不会对她们冷脸,但有的时候,她只想安静一会儿,不想一直被提起烦心事。

    时砚抬手,轻轻拢了一下她额角的碎发,“今天跟我回家住吧。”

    詹星鹭闭着眼睛,声音也懒懒的,“今天才周四,冷不丁的回家了,佟女士要以为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呢,还是住在宿舍吧。”

    时砚顿了顿,“那不回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詹星鹭轻吐了口气,“不用了。”

    时砚按了按她的头顶,“我只是想让你舒服自在一点,可以好好的休息,不需要去想烦心的事情,直到明天事情解决。”

    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好听极了,像是有一股暖流滑过耳膜流淌过她心间。

    詹星鹭睁开眼睛看向他,“你预定了公园的长椅?”

    ?

    时砚没忍住笑出了声,捏了下她的脸,“是啊,不过,要是去晚了,长椅可就被流浪汉占去了。”

    詹星鹭弯唇笑了下,“那出发吧。”

    时砚笑,发了条消息让司机回车里,很快,黑色卡宴便开出了车位。

    -

    折腾了一下午,詹星鹭确实有点累,她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

    一排排行道树快速后移,路灯昏黄的光线在车窗上投射出跳跃的光影。

    她没有刻意去看路,反应过来时,发现车子已经驶过了灵康江,在滨江大道上飞驰,最后驶进了滨江天宸。

    滨江天宸坐落于灵康江最美的江湾处,是康城有名的超高层住宅之一,站在阳台上能够俯瞰整个灵康江。

    堪称繁华闹市中的宁静之所。

    时蔚然从镜湖公馆搬出去后就住在滨江天宸。

    詹星鹭偏头看了眼时砚,“是去蔚然姐那里吗?”

    “不是。”时砚弯了弯唇,“先下车吧。”

    他有意卖关子,詹星鹭也没再多问,跟着他进了电梯,刷卡上行到30层。

    进门之后,他:“今晚先住在这里吧,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

    詹星鹭抬眼量室内,空间很大的大平层,冷色系装修风格,简约又不失雅致,扫的很干净,生活用品也确实是一应俱全。

    “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詹星鹭满脑子问号。

    时砚笑了下,“不是我买的,去年生日我爸送我的礼物,一直没人住,生活用品是前段时间刚补齐的。”

    詹星鹭看了他一眼,“没人住为什么还要补生活用品?”

    时砚默了默,“其实,我早就该从蘅园搬出去了,一直没搬走是……”

    他停了一下,又弯唇:“我现在也不是孩了,再不搬走就不过去了。”

    虽然平时詹星鹭经常单方面和他闹别扭,但在她的意识里,他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她从来都没想过他会离开蘅园这个问题。

    她也相信,她爸妈是和她一样的想法,詹良畴和佟茉一向视他为己出。

    詹星鹭靠在沙发上,声嘀咕:“又没人赶你走。”

    时砚弯唇,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但我一直住在蘅园,不过去的。”

    “有什么不过去的?”詹星鹭偏头看着他,一脸认真,语气也是决心要和他认真探讨这个问题的语气。

    时砚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深棕色的眼瞳被笑意浸润出温柔清亮的光,“舍不得我?”

    “……?”

    詹星鹭哽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合适,她抓起抱枕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我是怕爸妈舍不得你。”

    时砚“哦”了一声。

    他这一声“哦”,音调很轻,略带笑意,颇有些看破不破的意思,詹星鹭脑子里缓缓出一个问号。

    还没来得及反驳,时砚往她身边挪了挪,放轻了声音:“我不会立刻就要搬走,至少会等到你过完生日再搬。”

    等她过完生日搬家?

    詹星鹭顿了顿,“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时砚眼底的笑意更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这么舍不得我?”

    ……?

    重点是不是跑偏了?

    他们不是在讨论为什么要搬出蘅园的问题么,怎么跑到舍得舍不得上去了?

    詹星鹭推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我们要谈论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搬走,有哪里不过去?”

    时砚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以前住在蘅园是因为年纪,后来长大了可以是学艺不精要继续学习,现在呢?”

    现在拿了世界冠军,不存在学艺不精了,可……

    詹星鹭皱了下眉头,“你住在蘅园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可以住。”

    “我知道,老师和师母也把我当成家人看待,不会在乎这些,但是,大人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的。”时砚偏头看着他,眸光深沉。

    詹星鹭的智商很高,从学什么都很快,也会思考,但是毕竟年纪摆在那,有些人情世故,她并不懂。

    尽管时砚这么解释了,但她还是没明白,直到后来,她问起佟茉时砚不搬走哪里不过去。

    佟茉:“我们也不希望时砚搬走,但他现在毕竟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成就,再住在老师家里就不过去了。”

    “主要还是和他家里有关系,谷时集团你也知道的,时家在康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你爸和你时叔叔是至交,不会什么,但时家叔伯什么的一大家子人都在,多多少少也会几句,他们家都是生意人,时砚在围棋界也是备受瞩目,生意场上难免有人会聊闲话,多了对时氏的影响也不好,时候学棋住家里很正常,但现在不是大了么。”

    “没事的,搬走了也能经常回来呀,时间晚了也可以住家里,房间都给他留着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的詹星鹭虽然没再追问,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平时嫌弃他惯了,但他突然要搬走,想想以后家里少这么个人,还真不习惯。

    她靠在沙发上一直不话,时砚弯了弯唇,语气带了几分很明显的哄人意味,“我会经常回蘅园的,还和以前一样,你周末回家的时候我都会在,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周末?

    她下学期就去明大做交换生了,周末回不了蘅园!

    对啊,虽没想明白哪里不过去,但是反正她下学期去明城了,也见不到他,他搬不搬走对她的日常生活习惯都没什么影响。

    如此想,詹星鹭便想通了,她点了点头,靠在沙发上轻舒了口气。

    看她眼中的失落散去,换上了惯常的清淡,时砚怔了一下。

    虽然他的目的是想把她哄开心,但他刚了一句,她就不失落了,情绪转变的有点快,让他一时无法反应。

    他还想再哄一会儿呢,不是……

    就,就是有点突然……

    时砚轻叹了口气,又:“以后周末,我还是会去学校接你回家。”

    詹星鹭偏头看了看他,忽然:“我大三要去明大做交换生,交换一个学年。”

    “……?”

    “什么?”时砚有些错愕,“你要去明城?”

    詹星鹭点头“嗯”了一声。

    时砚怔了怔,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有些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