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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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你可还记得?”

    “嗯,你那只兔子叫暖暖。”

    “对。暖暖后来去哪儿了?”

    俞沛霖错愕,“不是跑走了吗?”

    那时,母亲刚去世,俞析文突然发病,也不跟人话,只躺在床上愣愣出神。

    过了几天,姑娘终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大哥,母亲是不是去世了?”

    看见俞沛霖点头,俞析文眼泪簌簌地掉落,哭成了泪人。

    “我不记得了。”俞析文坦言,“我昨日梦见了它,才想起我养过这样一只兔子。”

    “兴许无人看管它的时候它跑走了。”

    “也许吧。”

    俞析文没提梦中兔子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看到好不容易走出房间的妹妹,俞沛霖不想再聊此事,他转换话题道:“舅舅和你表哥表姐回京了。”

    “舅舅……”

    “舅舅楼聪是母亲最的弟弟,你时候他抱过你的,你还扯过他的胡子。”

    听俞沛霖如此,俞析文脑海中有模糊的印象。

    “舅舅他们问起你,想见见你,他们一家人都挺和气的,你想不想去他家玩?”

    “嗯。”俞析文回答得并不爽快。

    俞沛霖再接再厉:“阿文,过几日第二场马球赛要开了,跟你薛姐姐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

    终于得到一个“好”字,俞沛霖心情松快了些。

    ……

    俞析文回去之后,俞沛霖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妹妹的病似乎不是偶然发作的,母亲的死可能也没那么简单。

    当务之急是找到当时为母亲医治的太医医正王守千。王太医年岁已高,几年前已经告老还乡了。

    俞沛霖昨日派人连夜出发去找人。

    如果母亲的死真的另有原因……

    想到这,俞沛霖狠狠握紧拳头。

    这些年凶手都逍遥在外,真是便宜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揪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

    朱络提着大箱子来了。

    “俞大,我可是昨日花了一宿的功夫琢磨这些药房单子,现在只觉头晕目眩,双腿乏力。”

    “以你的功力,还需要一宿的时间?!”俞沛霖眼皮没带抬的,“有话快。”

    朱络撇撇嘴,一屁股坐在俞沛霖旁边的石凳上。

    “王老头子开的药方确实是对症下药,就是治疗你母亲的喘症的,没什么毛病。”

    朱络喝了口陈度端来的清茶,“最后三个月,他加入了一味名叫丑槐的药,这药是温补的,可以调和身体。”

    “这味药其实用得有些欠妥,它和某些食材药材相克,吃久了反而会加剧喘症。”

    “比如饮酒的话,便会如此。”

    “我母亲从不喝酒,还有没有别的?”俞沛霖出声。

    “吃一些韭菜、大葱之类的发物,也会……”

    “可是我家吃得极少,总不会那阵子专吃韭菜大葱吧。”

    “那你们有没有经常吃的东西或者是令堂有没有偏好的食物?”

    “我们吃的多是庄子上送来的时令果蔬。我母亲爱吃鱼、红豆糕、荔枝……”

    朱络摇摇头,俞沛霖提到这些食物与丑槐不相克。

    俞沛霖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是这个丑槐有问题,那么母亲那时经常吃的一样东西就与之相克,经常吃的……经常吃的是什么呢?

    母亲是当家主母,家里的食材大半是庄子上来的,别人不可能做手脚。

    俞沛霖想了半天没有头绪。

    ……

    *

    五日后,第二场马球赛开锣了。

    马球赛由京城四大书院的四支队伍参加,两两一场,最后两场的胜者争夺桂冠。

    第一场崇安书院对阵贤聚书院。崇安书院获胜,也就是俞沛霖的堂弟俞沛华领衔的队伍,那个独中三元的话题王便是俞沛华了。

    今日,雅士书院对阵延平书院。

    “劳烦让一让,劳烦让一让。”

    马场高台上观者如云,几乎没有什么空位了。

    苏妙牵着她弟弟苏又青的手,穿行在高台每一排座位之间的廊道里。

    终于发现了两个连着的空位,苏妙和苏又青赶忙坐了过去。

    “叫你早上早点起来,你非要睡懒觉,你看吧,差点没位置坐了。”

    今日的比赛有苏妙和苏又青的哥哥参加,苏妙一早就梳洗装扮好了,苏又青却还在呼呼大睡,不得不把他拉起来,也就耽误了时间。

    七岁的苏又青听到姐姐的话,也没多嘴回驳,认了这个事实。

    “姐姐,大哥什么时候上场?”

    “比赛开始大哥便上场了,这不还没开始嘛。”

    比赛锣鸣之前,有马场的人端着下注托盘在走道之间穿行,这是为比赛助兴的一个项目。也就是观客们下注押胜者。

    苏妙和苏又青把银钱投到了雅士书院的托盘上。他们的哥哥苏常青正是雅士书院的学子。

    到了他们旁边的一个年轻公子,那人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延平书院那边。

    在场的观客们没有谁放金子的,放些碎银子算多的了。因此,这锭亮晃晃的金子显得格外夺人眼球。

    “姐姐,这人……”

    “应该有病。”

    一旁的苏妙和苏又青两人声嘀咕。

    年轻男子听到了,他瞅了瞅这姐弟二人,不以为意地笑了,“投的多到时候赢的也多,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懂?!总比你们那些碎银子都水漂的好。”

    “姐姐,这人在大话。”苏又青凑到姐姐耳边声道。

    “弟弟,你的话我能听到。”

    男子开折扇,意态闲闲地看着马场。

    这男子苏妙之前见过,但是她想不起来他是谁。只见男子的袖口、腰带和袍角处都绣了金丝云纹,嗯,跟他的那锭金子一样骚包。

    “既然公子如此,那么咱们便走着瞧吧。”苏妙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也看向马场。

    “咚咚咚”,锣鼓声响起。

    “大哥,那是大哥。”苏又青指向场中的一个方向。

    少年郎们骑着骏马,手执球仗而来,头发高高束起,缠着代表队伍颜色的绸带。雅士书院是红带子,延平书院是黄带子。

    意气风发的姿态,让观客们心绪高涨。

    薛巧儿和俞析文坐在苏妙他们的前两排,这里观景很好。场上薛巧儿谁也不认识,她是全凭感觉下的注。

    俞沛霖没来,高台上都是楼梯,不便出行。

    雅士书院的一个少年从侧边包抄,一路风驰电掣,眼见着快到了对方球门,却被一个“拦路虎”直插过来。

    这个少年苏妙识得,他是周家子周义,本来要和蒋婧定亲的就是他,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蒋家和周家这亲又没结成。

    苏妙几次三番去找蒋婧玩儿,总是被告知“三姐身体不舒服”“三姐身体不适”,她便没再去了。

    后来,她得知蒋婧和她哥做了什么事儿被御史捅到皇帝那里去了,让他们的父亲蒋陆好大的没脸。

    周义猛地勒紧缰绳,减慢马速,把球传给了队友苏常青。

    “大哥拿到球了。”苏又青见哥哥拿到球了,兴奋地拊掌。

    苏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常青无疑技术非常娴熟,他微微蹲身,将球仗从左手换到了右手,躲过了两人两马上前的夹击。

    然后瞄准时机,奋力一挥,球进了对方球洞。

    场上立刻欢呼如雷,当然,主要是下了雅士书院的观客发出的。

    苏妙和苏又青都高兴地叫了起来。

    苏妙瞅了一眼身旁年轻男子,见他轻摇折扇,十分淡定自若。

    她心中暗道:叫你大话,那锭金子看来保不住咯!

    延平书院的一个魁梧少年迅速抢断球,从场中央长驱直入,速度极快。雅士书院明显感觉到了威胁,三四个人上来阻拦。

    魁梧少年丝毫不减速,稳稳带球往前冲,跑了一段之后,他将球传给队友,分散了围着他的攻势,继续朝前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球又回传给了魁梧少年,他一个回转身,不带犹豫地将球挥向球洞,球进了。

    速度快得犹如眨眼之间。

    在场的人无不暗自心惊:这个魁梧少年,将会是新的话题王!

    苏妙旁的男子这回没再淡定了,他拿折扇了一下手,干脆叫了一声“好”。

    “姐姐……”苏又青为哥哥的队伍担心。

    “不碍事,还有时间,再超过他们便是。”

    男子听了苏妙的话,嘴角勾起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