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里铺码头命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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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束阳光从窗外射进了屋内,“哦”,床上的人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在哪里?

    兰儿撑起了身子,量着屋内,陈设很简单,并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前胸的疼痛提醒她,她受了伤,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兰儿的脸色变的更为苍白。

    “你醒了,”有人推门进来。

    “是姐救了兰儿?”

    束穿云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对兰儿笑了笑,“是也不是,”

    “嗯?”兰儿不解。

    我遇见你时,你正躺在巷子里的地上,已经被人刺伤,我只是把你带了回来。

    “不管怎么,都是姐救了兰儿一命,请受兰儿一拜,”兰儿想起身。

    束穿云按住了她,“我救你自是有所图,且你有伤在身,大可不必如此。”

    “姐,”兰儿咬住唇畔,揪着身上的被子,低头不语。

    “昨夜发生了何事?”束穿云忽而握住了兰儿的双手,“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

    “我不知道,我…”兰儿想起巷子里的黑影,浑身一震不由颤抖起来,“我只看见有人朝我走来,他突然伸出手,我胸口一痛就倒在了地上。”

    “然后呢?”束穿云有些疑惑,兰儿胸口的刀伤并不在要害。

    既是要杀人灭口,为何那人不仅没有一刀毙命而且不确定被杀的人是不是还活着就走了?照理不应该啊。

    “我昏迷之前似乎看到有人站在那刺我的人身后,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束穿云惊疑,“巷子里除了那刺伤你的人还有一人?”

    “是,”兰儿肯定的点了点头。

    后来出现的人又是谁?两人是同伙?还是…来救人的?

    束穿云想起了在船上和义庄出现的黑衣人,乍然一惊,后来的人会不会是他?

    这样似乎才能得通兰儿为何还留了一命,她直觉里,黑衣人和这桩命案并没有关系,但他到底又是谁?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掺和进这件事?

    不过,她除了见过他两面,其它的却一无所知。

    束穿云拿了枕头让兰儿靠在了床头,为兰儿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兰儿,你愿意和我杨奎吗?”

    不过才两日,兰儿整个人就似没了精气神,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她紧紧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滑下。

    “是我对不起杨奎,他就不该认识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兰儿接过束穿云递过去的帕子,拭去了泪滴,“我娘本是绣庄的绣女,我自就喜欢刺绣,后来,”兰儿顿了顿,略去了过往,“我到“海云院”后,偶尔会去杨家的铺子买丝线,就这样和杨奎认识了。”

    “杨奎爱上了你?”

    “算是吧,”兰儿语带哽咽,“开始时我不喜欢他,我这样的身份是不敢想将来的,况且他也只是杨府的一个下人,我只好告诉他我是“海云院”的,妈妈轻易是不会放我出去的,但他却还一直纠缠我。”

    兰儿的有些凌乱,但束穿云还是听明白了,不外是一个穷子爱上了青楼女子,然而穷子却无钱为女子赎身的故事。

    “那你为何又送他合欢结?”

    既不爱一个人,当是要绝了他的心思的,然而兰儿却没有。

    兰儿脸色突然变的难看,她紧紧握住了束穿云的手,急促道:“姐,兰儿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但兰儿还是想劝您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哪件事?你的是杨家船上那十五人被杀的事?还是有人想要你的命这件事?”

    束穿云抽出手轻轻包裹住了兰儿的双手,又柔声安慰她:“兰儿,你把你知道的与我听,该如何做我心里有数。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那人会不会放过你?你如何做,对那人来并不重要,不是吗?”

    兰儿怔住,过了许久才呵呵笑道:“我们这种人本就命贱,死了也不过是破席一卷,往乱葬岗一扔就完了。姐,您的对,反正我与不,结果都是一样的。”

    “别人贱你,你却无需自贱,”束穿云声音清冷。

    “姐,您是个好人,从您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您和别人是不同的,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

    “你为何送杨奎合欢结?”

    “因为孙公子让我这么做的。”

    “哪位孙公子?”

    “您不认识孙公子?”兰儿有些诧异,随后又有些了然,“也是,您这样身份的姐又怎会认识那样的男人?他叫孙维,是“海云院”的常客,”兰儿犹豫了下又道:“他和谢家二公子交好。”

    “就是前日里在楼梯口和你话的那个男人?”

    “对,就是她,”兰儿想起楼梯口孙维的调笑,虽有些难堪,但却没有回避束穿云的询问,

    “你他和谢家二公子交好?”

    “他们常常一同出现在“海云院”,兰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也只是猜测。”

    “孙维都让你做了什么?”

    “他让我和杨奎来往,一定要让杨奎答应为我赎身。”

    “他这样做的目的呢?”

    兰儿摇摇头,“不知。”

    “我却知道,他以你为饵,诱杨奎上钩,目的却在杨家,”束穿云冷笑。

    兰儿低下头去,“杨奎离开前曾寻过我,他等他这次回来就会为我赎身。”

    “为你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二百两,”兰儿咬住了唇角。

    “杨奎,他六岁进杨府,至今十年,然每月月例不过二两银,你他到哪里去弄到这二百两银子?”

    “我不知道,”兰儿脸如白纸,她不是不知,但她却装作不知。

    “你,”束穿云忽而叹了口气,“终是害人又害己。”

    兰儿抓住束穿云的袖子,语带恳切,“姐,您听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孙公子,若是我不按他的吩咐去做,他就让妈妈把我卖到那最低等的窑,子里去。您不知道,若是我得罪了院里的客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束穿云拂开她的手,“到底,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罢了,杨奎呢,他待你一片痴心却被你利用,不过他也死有余辜,背叛主子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你们两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束穿云离开了,命案发生这几日来,她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和兰儿一番交谈让她心中不免郁郁不舒,即便前世听过各种各样杀人的理由,但是这样为了一己之私致十几人死亡的事她却不曾见过。

    人命如草芥,在某些人眼中当真如此!

    以兰儿做诱饵,杨奎为马前卒,那孙维便是杀人的刽子手,只是,还会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吗?

    孙维是吗?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有胆量做出这样罪大恶极之事。

    方才从兰儿口中得知,这孙维不仅常常在“海云院”过夜,偶尔还会带姑娘去自己家里。

    所以束穿云不过花费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就从“海云院”某位姑娘嘴里听到了孙维家的住处。

    束穿云此时正走在南城的一条路上,这条路她并不算陌生,因为隔两条巷子的地方便是她家。

    平江府自古便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若十里街所在的东城是这平江府最为繁华之处,那南城就是平江府普通百姓们居住的地方。

    要问束穿云明明家资万贯,为何也会住在这里?这就不得不提她爹镇北大将军束山的出身了。

    束穿云叹了一声,她对这个爹,虽从未谋面没有孺慕之情,但她却依然从内心里尊他敬他…

    平江府依山傍水,家家户户或前门或后门总会有河水流过,这孙维家便挨着一条河。

    几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正在河边浣洗衣物,一边忙碌一边不忘笑笑。

    “维儿,你不要再去了,娘求你了,你好好去做事好不好?”

    几声哀求哭泣突然传到束穿云耳中,她看了眼左手边紧闭的木门,又瞧了瞧右边浣洗衣物的妇人回头指指点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多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河边的路不断有人来来往往,束穿云斜靠在一棵大树上,佯作休憩,耳朵支棱的老高。

    “哎呦,你们孙家娘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了一个那样的儿子?”

    “做了什么孽?还不是她年轻时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就是,她儿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这正应了那句话,的什么来着,哦,上梁不正下梁歪。”

    “的是,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有个男人总到她家来,我猜,那男人不准是她的新相好。”

    “不会吧,她都安分了这些年了,她儿子就要亲了,她要是还和男人不清不楚的,她儿子还怎么讨媳妇?”

    “不管怎样,你们可都要看紧自己的男人,别和她来往,不准她看这个儿子不上进,又起了别的心思,寻思着找个靠山过下半辈子呢。”

    “是啊,是啊,把自己的男人看好才是要紧。”

    几人到这里,听到木门咯吱响了起来,顿时住了嘴,转而起了其它。

    束穿云从大树后望去,孙维正从门里走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位姿色尚存的中年妇人。

    孙维脸色很是难看,身上的衣物也有些皱巴,他不耐烦的和身后的妇人嘟囔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妇人望着他的背影,眼巴巴的期望他能回头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