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山村诡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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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橘子又和老胡分道扬镳,两人正要再去阿花家,束穿云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已偏西。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许多出去干活的人还未回来,村里依旧一片安静。

    “咕噜噜…”

    “你饿了?”元泊回头问她。

    “不是我,”束穿云忍了笑,指了指身旁的大荒,“是它。”

    元泊也笑了,伸手挠了挠大荒的脑袋,“饿了?”

    语气低沉温柔,似与亲近的伙伴交谈。

    “汪汪…”大荒瞪着黝黑的眼珠吐着舌头,口水滴答了一片。

    “给你…”

    元泊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几只鱼干,瞬间抛出。

    大荒一跃而起,三两下吞了鱼干,随后又舔了舔唇,呜呜两声,似乎在…聊胜于无嘛…

    “你…饿不饿?!”元泊抚着大荒的毛发,低首浅问。

    “我不饿,”束穿云顿了顿,脚步未停,越过元泊和大荒,似有似无间传来一声问询,“…你呢?”

    “我也不饿,”元泊望着前面脊背挺直看似坚强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大荒的脑袋,“不饿…就走吧…”

    “汪…”大荒的眼神瞬间暗淡了,它饿呀…

    然而,前方的一男一女却恍然不觉,夕阳下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渐渐叠合在一起…

    大荒摆了摆尾巴,慢吞吞跟在了最后…

    束穿云确实不觉得饿,前世每回遇到案子,她很多时候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

    来到这里的七年,虽然不算锦衣玉食,倒也不曾饿过一顿,但只要遇到难解的问题,她就会食不下咽,所以总有些习惯被刻在了骨子里。

    “你觉得村长和橘子是否可疑?”元泊落在了后面,寻思着和束穿云搭话。

    “线索太少,不能确定,”束穿云思量片刻后摇头,依她的直觉,村长和橘子的不像是谎话,“但两人有没有刻意隐瞒一些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你已经确定阿花是被人杀害的?”

    “对,我确定她是被人所害,而且她家后面的竹林我们并没有看过。”

    从村长老胡和橘子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阿花绝不像阿生嘴中所单纯的山村姑娘,阿花,吴林,村长老胡,橘子,他们中间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这隐情或许和阿花的死有关。

    阿花背后的伤口也在提醒束穿云,阿花的死绝不是偶然,那是处心积虑的结果。

    她一路都在思索,依照村长老胡所,阿花至少和两个男人有来往,阿花又是如何做到让自己哥哥一无所知的呢?

    她相信并不是阿生真的愚钝,毕竟能想到妹妹不是得了急病而是被人害死的人,并不会是很蠢笨的人,一定是阿花特意瞒着自己的哥哥才对。

    所以,阿花屋后的竹林,或许有她想要的答案。

    ……

    “公子,您回来了?”

    刚走到阿花家,阿生正蹲在院子门口,看到他们急忙迎了过来。

    “阿生,”元泊看似无心却挡在了束穿云前面,“你先去忙,我们就在附近转转。”.

    阿生狐疑,又有些诚惶诚恐,但还是搓着手结结巴巴道:“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完扭头就跑进了院子。

    “走吧,”元泊绕过竹枝围成的破落院,踏上茵茵青草,踩着一地的湿潮进了竹林。

    竹林茂密高耸,不见阳光的林中生着低矮的草丛和鲜艳的苔藓。

    但几步之中,就有人走过的痕迹,脚印隐约可见。

    元泊比划着自己的脚掌,“看脚印大,应该是个男子。”

    束穿云点点头,看着将要被苔藓覆盖的脚印,“已经不太明显了,似有些日子没走了。”

    脚印并不杂乱,看大,应该是同一个人的。

    “有没有办法从脚印辨别出是谁的?”元泊突发奇想。

    束穿云闻言一愣,她惊讶于元泊的敏锐,但还是摇头道:“很难,仅茶山村就有无数男人,这个脚印无论大还是胖瘦都无任何特殊之处,”而且已经下过雨,提取这个脚印已无意义,只会让他们偏离方向,增加调查的难度。

    不过,只要知道这是男人的脚印,就已经是个线索了…

    “你过来看。”

    元泊还在比划着脚印的大,就听到束穿云在阿花屋后唤他。

    “怎么了?”元泊瞬间来到束穿云身后。

    “你看窗沿这里,”束穿云指着窗户对元泊道,竹屋搭建的时日已久,风吹雨淋之下窗沿处长了许多霉菌和青苔。

    “苔藓很少?”元泊凝眉,生了些许疑惑。

    “是,你再看这里…”

    束穿云双手划向窗沿的两边,意味深长道:“同是一扇窗沿,明明中间很光滑,但两边却长着茂密的苔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有人经常扫或是磨蹭?”元泊猜测。

    “我猜是磨蹭掉的,若是扫的话,大约不会只扫中间,置两头于不顾。”

    “你的有道理,”元泊双眼闪烁着亮光,不住点头,极为认同。

    束穿云又低头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元泊:“你会不会有人经常从窗户来回进出阿花的房间?”

    元泊拊掌顿悟:“你是…那人是个男人?是竹林里脚印的主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

    束穿云转头又看向屋内,窗户正靠着竹床的床尾,窗沿较低,从床上下来稍稍抬腿就能越过窗子,以她的身高很容易就能翻过去,所以若是男人,应该会更容易…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窗边一时沉静下来…

    “汪汪…”

    恰在此时,自进了竹林便不见了踪影的大荒,声音突然从竹林深处传了出来。

    “大荒?”

    束穿云惊讶的和元泊互望了一眼。

    “走,去看看,”元泊神色凝重,大荒的声音有些不寻常。

    束穿云跟在元泊身后,循着大荒的声音来源又走进了竹林,越向里走越是阴森寒凉。

    她心翼翼的走在潮湿的地面上,脚下的苔藓有些湿滑。

    为了采茶方便,早起时她特意穿了一双灰帮矮底布鞋,此刻鞋面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鞋底也早已湿透。

    一丝丝凉意透过脚底传遍全身,她情不自禁了个冷战。

    也就在这分神的刹那间,脚下忽然一滑,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下,身体便不由自主向前倾去,她的身手本就不算伶俐,此时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啃泥。

    岂料一只有力的手掌瞬间揽住了她的前胸,堪堪止住了她下坠的姿势,这一刻,她脸朝下,脚尖着地,双手垂于两侧,悬空在一地苔藓之上。

    她心口怦怦直跳,不知是因为眼下碧绿的隐约可见蚯蚓蠕动的苔藓,还是因为胸前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素有定力的束穿云,此刻也不免有些慌了神。

    因而她自然未看见身后那只手掌的主人,如玉俊颜上突然闪过的一丝红晕,以及喉结轻咽下的几分不自在。

    恍惚间,揽着她的那只手掌稍稍用力,又有一只手轻扶着她的肩,她便稳稳的站直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伸手理了理胸前的衣襟,想到那只手掌,她忽然有些不自在,低头轻道了声“谢谢“。

    匆匆完也不敢抬头又向前走去。

    只不过这回,她走的更为心。

    元泊勾了勾唇角,弯腰捡起方才慌乱中掉落在地的折扇,望着握折扇的手,弯垂的眉眼闪烁着亮光,再抬头那似星泽般的面庞在暗黑的竹林中熠熠生辉。

    微风吹来,竹林晃动,竹叶摇摆,一如有人荡漾的心潮…

    “汪汪,”大荒的叫声已在近前。

    然而,看着不时飞过的虫蝇,束穿云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怎会有这样多的苍蝇?”元泊躲过一只迎面飞来的苍蝇,也皱起了眉头。

    “原因就在这。”

    拂开最后一根竹枝,大荒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束穿云扬了扬下颚,元泊探头望去,大荒的脚下,正是一片凌乱丛泥。

    大荒的前爪正在土丛里卖力挖掘,那处泥土似被雨水冲刷的十分松散,很容易就被大荒掘出了个大坑。

    被挖出的泥土上,无数苍蝇嗡嗡乱飞,在这阴暗潮湿的竹林里,怎会有如此多的苍蝇?

    束穿云死死盯着大荒爪下,坑越来越大,但,却什么都没有出现,坑里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松了口气,没有,什么都没有最好…

    但是,她却又有些惴惴不安,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苍蝇聚集在这里一定是有问题的,而大荒到底在做什么?

    “大荒…”

    束穿云听到元泊的唤声,但犹自挖掘的大荒头也不抬,仿若没有听到般。

    看着大荒爪上的泥土,还有嘴边胡须上沾染的脏污,毛发上也皆是污泥,一旁的元泊有些嫌弃,但还是耐着性子蹲下去问道:“大荒,你在做什么?”

    就在他以为大荒还不会搭理他时,却不料大荒忽然停了下来,“汪汪…”

    “大荒,你脚下那是什么玩意?”

    元泊挥开落在扇子上的一只苍蝇,抬眼又看到束穿云发间飘飞的绿头苍蝇,再望见大荒脚下脏兮兮的不辨形状的物什,瞬间有些烦躁。

    而大荒却罔顾自家主子的阴霾脸色,献宝似的把终于从坑里刨出来的东西对着束穿云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眯着眼伸着舌头讪叫了两声,嘴角的几根胡须也随着大嘴一张一合的跳动。

    束穿云顿时领悟了大荒的意思,她拍了拍大荒的额头,由衷夸赞道:“大荒做得好。”

    随后便弯下身也蹲在了大荒面前,不顾眼前飞舞的苍蝇,捡了一根竹枝去翻动大荒爪边的东西。

    元泊看着这一人一狗在他面前眉来眼去,心情无比复杂,也不知从何时起,大荒和束穿云的关系已经变得这样亲密了。

    他看着束穿云的侧脸,微垂的长睫,挺翘的鼻角,还有紧绷的下颚,无一处不彰显着她的美好,但是,再看她翻来覆去拨动地上东西时的认真神情,又有一种不出的怪异。

    只觉得,原本该是藏在深闺里的娇弱牡丹,可她偏偏要做山崖上迎风而立的野花。

    任由风吹雨,她却兀自坚强,只要一息不灭,便可春风吹又生…

    “汪…”

    大荒的叫声勾回了元泊飘远的神思。

    “是什么东西?”他收了思绪,沉声问道。

    “好像是个荷包。”

    只见束穿云转头量着四周,被大荒挖出的大坑正处在两根碗口粗壮的翠竹中间,在这茂密的竹林里,却是难得的空隙。

    不远处恰有一方低洼浅坑,存着昨日落入林间的雨水。

    水虽不多,但用来清洗荷包还是够的。

    她拿着荷包,起身走到水洼边,把荷包放入水中,轻轻涮洗起来。

    过了许久,荷包才显现出原来的形状,却是一只荷包没错,不过却早已陈旧腐朽辨不出颜色了。

    束穿云用力捏去了荷包上残留的水滴,展开荷包细细端详。

    摩挲着荷包右下角一处隐约的凸起,那处刺绣似还残留着未腐的针线痕迹,约莫是两个圆圆的样子。

    她脑中忽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这感觉却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想到了什么?”元泊在她身后问道。

    “我也不清,”束穿云收起了荷包,摇了摇头。

    竹林外隐约传来了话声,有人朝竹林来了。

    元泊抬头看了看天色,本就昏暗的竹林已渐渐看不出天色,“走吧,天不早了,先回去,明日再做算。”

    “也好,”束穿云也知道,天色太晚,处处黑灯瞎火,他们今日是不会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等他们走出竹林,与正要进林中寻他们的元义和阿生碰了头。

    元义正是来接他们,和阿生约好明日再来后,在阿生殷殷的期盼中,元泊和束穿云登上了马车。

    霞光漫天,山路崎岖难行,大山仿若吃人的巨兽般矗立在眼前,在叮叮当当的马车铃响中,马车内却是一片异样的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