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霈恩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没被感染，后来看到冷钧，忽然意识到可能是爸爸给她的护身符起了作用。

    冷钧曾经是她男朋友，所以也送了他一个。符也不是普通护身符，有钱人怎么可能将那么LOW的样式挂在身上。是一块婴儿大拇指大的极品和田玉，系红绳，戴于脖子上。

    那护身符里，爸爸有鬼，是守护她的鬼，遇到危难时，会救她一命，也就是一命抵一命。

    孙霈恩送给冷钧的东西，自然不敢不戴。后来分手了，孙霈恩不准他下，他也就一直戴着。

    这时候，她想到了外面的卢攸，她没送他这个护身符，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会不会也——

    孙霈恩急着想出去，一部分原因是担心卢攸。

    芮念儿看着孙霈恩从锁骨那掏出来的白玉，脸色微有难色，因为他们的正常，代表另两个可以再世为人的灵魂的离开。

    但，她能什么呢，非常时期，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总归是有人牺牲的。

    整个阚乾的学生有好有坏，但无一成为供体，全成了“粮食”，鲜嫩的，还没有经历过社会毒的孩子们，比社会人更适合成为食物？

    芮念儿不懂，私以为这母魔应该是挑食，将这里当成她壮大实力的粮仓。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芮念儿才对了，学校的老师很多成了供体，被普通刹魔或者高阶刹魔占据。

    “我们成了这样，还是依旧活在老师们的监督下。更可气的是，他们不但不帮自己的学生，还把熟了的都带走了，也不知道带去了哪。”

    芮念儿知道原因，但她没，没必要。

    芮念儿算留下，待天黑了，看看具体情况。

    *

    夜色如约而至。

    人头灯宛若孔明灯一般，出现在头顶上方。

    白天看不到，夜里自动出现。芮念儿觉得应该是一直挂在有些距离的高空，所以看不见，夜里被点亮，自然就暴露了。

    人头灯在下降，直到头顶百米处这才停下。而整个阚乾的学生，开始恢复正常，没有恢复的也就是熟了，将会被带走。

    很快，芮念儿熟悉的人出现了，是一班班主任，他带着几个老师，带走“熟透的果实”。

    芮念儿想要阻止，黑团却是劝阻，“没救了，他们。”

    的确是没救了，但不能让他们成为母魔的食物，如此连灵魂都没法保留。

    “引来王，咱们都得暴露。”

    芮念儿在黑团的话中犹豫了一瞬，可转念一想，自己赶着回来不就是为了救大家嘛，身揣诸多技能，却见死不救，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芮念儿没再犹豫，朝那几位老师走去。

    她刚到，黑团的气息就四溢出来，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不自觉令他们弯下腰杆，冲芮念儿毕恭毕敬的道：“王。”

    芮念儿挺了挺胸脯，道：“将他们交给我吧！”

    老师们也没犹豫，他们带走的人本就是交给上级，王亲自来拿，还省了他们跑一趟。

    人退开后，芮念儿叫黑团将三人搬到一处无人看见的角落。

    黑团朝那三人挥去一团黑雾，黑雾将三人包裹、悬空，一路来到隐秘角落。

    她忽然想到，自己既然激活了散殃鬼王的技能，同为散播病毒和灾祸，是不是可以以毒攻毒？

    想不如做，芮念儿拉起其中一个女孩的手，散殃之力快速流入她体内的攻击刹魔病毒。

    最后，她叹了口气，的确是熟了，没救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母魔彻底死亡。”

    “不过，她死了，我们也都会跟着一起灭亡。”

    芮念儿收回的手顿了下，似乎对此结果不是很看好。

    “无一存活么？”

    “也不是，像大王哥和二王哥就能好好活着，因为他们身上已经没有母魔的魔气了，不受她的牵制和影响。”

    闻言，芮念儿暗暗松了口气，心道：666也被她体内的无量之力洗涤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周遭开始响起砸嘶吼哭喊的声音，芮念儿看了看四周，觉得还不是很安全，便带着宛若木偶的三人来到校园后方的树林里。

    芮念儿命黑团将三人先放到相对粗壮的树上，再分出一点魔气将他们绑住，防止掉下来。

    由于天黑，也没人发现他们。

    一切完毕，芮念儿算往回走，刚动身子，就发现不远处的地底下有东西在鼓动。

    她刚上前查看。

    “噗嗤”一声，一只骷髅手掌仿佛地鼠一般，瞬间破土而出，芮念儿心头当即一突，快跳了几下。

    还没待她完全淡定，“噗噗噗”偌大的树林地面上，无数白森森的手指骨冲天冒出。

    有的就在她脚边，朝她挖动，似要将她拉向地狱。

    一阵夜风吹来，随风芮念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含着股腥臭味。

    这里好像离苳桥湖不远，她的正下方应该就是母魔之前待的那个地下洞穴。

    而这些，恐怕就是那些受害者的枯骨了。

    就这短短数秒，已经有骷髅架爬出了地面。

    看着这些受害者，芮念儿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背包拿下，冲他们道：“给你三秒时间，自己走，还是放我的狗来？”

    当然，他们已经成了怨鬼，自然不可能这么听话。

    芮念儿拿下背包，向倒水一般肩负包口往骷髅架一倒，里面的狗子瞬间朝骷髅架飞了过去，哼，叫你没反应，现在看你理不理人。

    果然，卷毛犬的大圆眼里冒了火，一爪子拍碎骷髅架后，扭回头冲芮念儿叫唤：“我不是狗。”

    芮念儿一手捏爆已经抓住她的骷髅手，道：“你确定吗？”

    然后举拳朝卷毛犬扬了扬，似乎要上去揍他，手心里的骨灰还在簌簌往下落。

    卷毛犬被气着了，忽然张大嘴巴，用着她陌生的语气，大叫道：“没想到我六弟看上的女人这么泼辣。扯人家毛扯得舒服吧！”

    芮念儿的脸色秒变，警惕地看着卷毛犬，道：“你不是萧昶？”

    还有六弟，看上的女人，这只狗到底是谁？

    “我当然不是他，他的灵魂在我体内，我和他对换了。当然这是我的技能，他可办不到灵魂互换。”

    芮念儿想起萧昶曾经过卷毛犬是他二哥，结合这狗的话，总算接受了现实。

    “你把萧昶咋了？”

    二哥哇啦啦一叫，道：“我能把他咋了，他在这世界用我的原身，又用大哥、五哥的到处兴风作浪，败坏我们的名声，当我们不知道？呵，我就是奉大哥的命给他点颜色看看罢辽。”

    芮念儿汗颜，暗道这些狗子好歹都是神官了，怎都那么爱计较，气吧啦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他现在人呢？”

    芮念儿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眼前出现个看起来比萧昶还要漂亮的男人来。其实各有千秋，这男人更漂亮些，萧昶更帅更阳光些，一对圆溜溜水灵灵的狗狗眼，跟个十七八岁的稚气未退的良家少年。

    但她知道，不能被外表骗了，行事作风可以一点不纯良。

    “听母魔出现在你们这了，我自然要来看看的。他，应该在我们后面过来啊！”

    “你这什么眼神？我又进不了那画，我之前在他房间来回好几次，都没用。只能在你抱他的那一瞬间灵魂互换了。”

    “既然是换了灵魂，怎么是你的身体？”

    “顺便也换了下身体嘛。”

    “……”

    当我傻呢？我看你人当时就在附近吧？

    芮念儿没再问话，看着这一身仿佛连衣裙的白服少年，道：“这些东西交给了。还有不远处那座湖的湖底可能还有东西，你也可以顺便去看下，之前母魔的老巢哦！”

    一听是母魔老巢，白服少年眼神亮了。

    “弟媳妇，你这是在命令我？”

    芮念儿嘴角一抽，搞不懂这人怎么就张嘴喊起弟媳妇了，她，她和萧昶还没那个好吧。

    芮念儿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呆不下去，没好气地瞪了眼嘴上没毛的男人，扭头就走。

    她直接朝教学楼那边走去，萧昶如果是后面到，肯定不知道她去了哪。

    刚好趁此机会带孙霈恩和冷钧出去。

    走开的芮念儿没意识到，那幅画为什么只有她和萧昶可以穿越，其他人都不行，而画上的一男一女又是谁？

    她来到孙霈恩宿舍，发现屋内氛围不对。

    怎么一下多了好多人。

    一看，阮娇娇也在。

    芮念儿的脚步声引来众人的目光。

    阮娇娇眼神顿时一亮，仿佛贼看到金子一般。她忙不迭从座位上起身，朝芮念儿跑来。出乎意料地直接朝她跪了下来：“你带我离开吧。我知道你可以。”

    原来，芮念儿刚救下那仨学生时，被阮娇娇亲眼看见了。

    她之前和陆柒柒关系很好，所以放学后常去她们教室外等陆柒柒一起回家。时间一长，一班班主任对她很有印象，她见是一班班主任前来带人，想着求他带她离开。没想到被她碰到他们恭恭敬敬地冲芮念儿鞠躬，还非常听话。

    更惊悚的是，她居然能操控这种怪物，让它替她办事，带走那三个同学。

    这种怪物她在陆柒柒家亲眼所见，陆美美想用她杀了孙霈恩，最后自食恶果。后来又来了一大拨的人，那些人发出的攻击也是这种气体状的东西，如果不是求陆柒柒带上她，她可能那时就交代了。

    只不过这个没那么黑，是灰白色的。

    以此可见，应该是好的吧，所以它才会帮芮念儿救人。

    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奈何他们动作太快，后来就跟丢了。

    想到近期学校里和芮念儿玩得好的冷钧和孙霈恩，猜到她可能会来救走他们俩，就马不停蹄赶来，求帮忙。

    冷钧平日里待她也不错，她觉得只要他们帮她好话，问题应该不大。

    芮念儿垂眸，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瘦得快要脱相的不复往日艳美的阮娇娇，已然没了往日那种厌恶感。如今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个受着生命威胁的普通人类。

    在人类生死存亡面前，个人恩怨已然算不上什么，句不好听的，她也没这空闲去计较这些了。

    “起来吧，别跪我。我这次也不是来玩的。”

    不计较不代表就会给好脸色，充其量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芮念儿绕过她朝里走去，冷钧和孙霈恩坐在一起，身旁还有两个室友，以及平时和孙霈恩还有些交情的同学。

    外面太乱了，一不心就会挂彩，至少孙霈恩这，还算安全，校霸的威名还在，暂时没人敢来作怪。

    看着这些人，芮念儿突然有些为难起来，带走冷钧二人，这些人不带，会不会太无情了。

    可带走其他几个，那整个学校的人呢？

    这是个死命题，她只能先暂时抛开，待到歼灭母魔之后。

    人人都有生的权利，但她暂时还没有完全保障她们安全的能力，如果突然带走这么多人，绝对会暴露。

    而且孙霈恩和冷钧是没被感染的，是最需要被救的。

    冷钧看着站在他们面前，一时没有话的芮念儿，似乎猜到了她的为难之处。

    他忽然拉着孙霈恩起身，算来个蒙混过关。

    “这个——”

    他刚开口。

    “嘭！”

    一声巨响从天边传来，紧接着地动山摇，整个房间的人仿佛坐在颠簸的公交车内，左右不停摇晃。

    最后只能扒拉着重物，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芮念儿心口一声狂躁响起，透着胆虚，“完蛋了。她来了！”

    能让黑团这么害怕的也只有母魔了。

    芮念儿心下一沉，怎么这么突然。

    思忖半刻，芮念儿还是决定将黑团带着，毕竟他面对母魔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留他保护这些人，反而会将母魔引过来，伤及无辜。

    “你们呆在这别动，我出去看看。”芮念儿丢下一句话，跑了出去。

    她刚跑到宿舍前的大广场上，通过大片人头灯的光，看到离地足有数百米的高空，站着个少女，少女的对面立着个白服少年。

    白服少年，衣袂飒飒。

    芮念儿扶了下额头，看来是这家伙将母魔给引来的。

    那声巨响，很明显来自苳桥湖方向。

    他是动了母魔的蛋糕了？

    芮念儿顾不得暴露，直接朝天飞去，来到白衣少年身侧，立定。

    看到对面立着的少女是月樱，神色一僵，顿感唏嘘，当年帮她解过围的少女竟成了母魔的供体！

    母魔虽为魔皇，也不能免俗啊！

    想起月樱爷爷那句话，芮念儿心头有些沉闷。付出了全部的爱，最后却是在给魔鬼做嫁衣，想来他也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最后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吃人恶魔吧。

    不知道她看到始终爱着自己的亲人，会不会还有一丝人性。

    “你刚刚做了什么？”

    白衣少年傲然一笑，一副我是神官我很牛掰的样子，道：“在那湖底碰到她了，就了起来。”

    什么？月樱就在苳桥湖湖底？

    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找666的麻烦。

    她念头落下，发现对面的月樱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还是她的声音，但没了人的朝气和情绪，“将你体内的那个叛徒交出来。”

    “想的美。”芮念儿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就别怪我出手狠辣了。”

    着，月影突然分出无数□□，将芮念儿二人给团团围住。

    芮念儿严重怀疑她这招是跟萧昶和张灵隐学的。

    芮念儿也不怕，她有□□，她也有呢。

    着，朝空中一挥。

    “吼！”一只白虎从她掌心飞出。

    紧接着是无数只，几乎和月樱□□差不多数目。

    白虎鬼王嘛，制造好多白虎出来很正常了。

    对面的母魔明显大愣，不明白几日没见，这少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芮念儿朝对面戏谑般一笑，道：“我还有。”

    接着漆黑的天边，“滋啦”一声，电闪雷鸣起来。

    雷光鬼王，雷电之力。

    还有几道在她身体附近，散了月樱的□□。

    月樱见状，面色陷入凝重，但凝重中似乎还透着股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兴奋？

    高空战场中的精彩，很快迎来下方人的目光，那些四处作乱的同学纷纷停下动作，看着高空中的少女，脸上均是冒出不可思议。

    “这是那个我们曾经欺负过的芮凉凉？她竟然这么厉害！”

    “人不可貌相啊，以前月樱一天到晚就是睡觉，谁能想到她醒来后，就成了吃人狂魔。”

    “还真是想不到，最后我们竟需要靠我们经常欺负的对象来拯救，真是惭愧。”

    有些只关注自己没参与霸凌的同学，讽刺一笑，道：“这下知道惭愧了？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一点呢。”

    “切，谁能知道未来的事呢？”

    “对啊，都不知道未来大家会怎样，现在强于别人不代表就是一辈子。换言之，现在普普通通，不代表将来就一事无成，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任何时候都不会错。”

    从来没经历过坎坷困苦的人，哪会想这么多，他们大多都是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少这么早就去考虑未来，思考人生。

    他们仰头看着空中和月樱在一起的少女，不知不觉都流下了忏悔的泪水。不知是不是这段日子的经历磨掉了这些千金少爷的骄傲，还是真的渴望这份救赎。

    芮念儿这边担心伤及无辜，边边引月樱往外去，月樱似乎也有此想法，意外地配合。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忽然有同学喊了起来，“快看。那里有道冲天光柱，感觉接连了天地。”

    闻言，大家都朝同学指着的那处眺望，有人目露希冀：“会不会是天上的神仙下来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