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聂怀斌:有了新欢忘了旧……

A+A-

    孟开鸿身为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深受天下文人敬重。他在朝中虽无实权,但有赖名声,也得了个太子太傅的头衔。宋晏储开蒙之后,与这位大儒也是有着几分师徒情分。

    宋晏储虽一贯骄傲,看不惯那些迂腐之辈,但孟开鸿平日里素来宽容慈和,二者之间关系倒也融洽。

    察觉到孟开鸿的奇怪之处是在两年前。当时宋晏储做了那个梦,心中怀疑费家,便让人暗地里去查探,谁曾想却是误误撞发现了孟开鸿的不对劲。

    这位当世大儒,竟是敌国派来的探子,自幼在大晏长大,几乎算是半个大晏人!

    宋晏储自是气恼无比,但还知不可轻易草惊蛇,便让人顺藤摸瓜,以便抓出更多敌国的探子。谁曾想刚摸到幕后之人的边,一时不备,竟让孟开鸿寻了机会自尽。结果没能抓住背后最大的那条鱼不,还被泼了一身脏水,惹得天下文人的骂名。宋晏储索性当机立断,顺势远离京城这摊浑水,一方面是想借此机会休养身体,另一方面也是从江南方面着手,暗中掌握京城动态。

    再回孟开鸿,他虽门生遍布天下,但真正的入室弟子却是只有一人,便是被他捡回来的、从弃婴一点点养大的廖修齐。

    当初皇帝为了彰显重视文人,既让孟开鸿出任太子太傅,又挑了廖修齐作为太子伴读,二人相识,也有十数年的功夫。

    后来孟开鸿服毒自尽,天下文人激愤不已,又担心宋晏储心狠手辣连廖修齐都不放过,无数文人请愿,才堪堪保住了廖修齐。

    ——尽管宋晏储本就没算要他的命。

    陈玉脑海中百转千回,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太子此话何意。

    当初太子之所以不要廖修齐的命,倒不是怕了那些只有一张嘴皮子厉害的文人,最主要的还是想用廖修齐把孟开鸿背后之人钓出来。当初孟开鸿一死,几乎所有线索都断了,现在唯一有用的诱饵也就只有廖修齐了。

    而这一次太子当街杀人之事,查到现在似乎只是费家和赵家二者关于储君之位的争执,但背后有没有旁人来搅弄风雨,还真不好。

    而今日廖修齐这次主动登门,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据。

    陈玉道:“那殿下是要见他了?”

    宋晏储却道:“不见。”她声音清闲:“狗急了才能跳墙呢,这才到哪?”

    “总有他坐不住的时候。”

    陈玉嘿嘿一笑:“那奴才这就把人赶出去。”

    宋晏储安排道:“动静闹得大一些。”

    陈玉应是退下。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昏昏欲睡,宋晏储慢慢阖上眼,身后的清汝见状,正要提醒她外面寒凉,让殿下去屋内睡,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嘈杂之响。

    宋晏储睁开眼,眉宇间满是不愉。

    外间伺候的太监连忙跑过来,擦着脑袋上的汗,战战兢兢道:“殿、殿下,外头、外头……”

    他结结巴巴的,半晌话也没利落。清汝皱了皱眉。毕竟不是东宫伺候的太监,不了解宋晏储,只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难免会害怕。

    宋晏储倒是没为难他,只道:“可是坤宁宫那边又来人催了?”

    太监慌不忙地点点头,苦着张脸道:“娘娘身边的玉柳姑姑前来,请殿下回宫。”

    清汝再也忍不住,气道:“殿下身子不好,还未休息上两日,宫中那边就急得——”

    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的,清汝话戛然而止,脸色却着实不好看。

    其实莫清汝,就是刚来伺候宋晏储的太监心里都有些嘟囔。殿下身子不好,只不过在此处修养个两天,皇后娘娘就派了不下三波人来催,这是着什么急呀?

    宋晏储嗤笑,可不得着急吗?费青渟被她伤成那副样子,皇后可不得心疼坏了。

    太监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一声不敢吭。

    “行了,”宋晏储回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的确也不早了,为免母后担忧,咱们还是先回宫吧。”她回头看向太监:“去回玉柳姑姑,孤稍后便回宫,让母后莫要着急。”

    那太监如蒙大赦,忙退了下去。

    院外,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玉柳见着那太监,忙笑着迎上去,满含期待地问道:“殿下怎么?”

    甭管在宋晏储面前是什么模样,那太监对外人还是不慌的,他笑了笑,道:“姑姑放心,殿下稍后便回宫,让娘娘莫要担心。”

    玉柳闻言松了一口,这催人的活计着实不好做。一个是皇后主子,一个是太子,都是她们招惹不起的人物。来这一趟,惹得太子厌烦不,她们自己也胆战心惊,回去后还得挨皇后娘娘的骂。

    索性这一次终于能带回去一个好消息了。

    ·

    既了要回宫,那一应事务都得准备好。清汝忙前忙后,才在将近申时出发。

    马车悠悠向前驶着,宋晏储闭目养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开口:“从平康坊走。”

    车夫有些诧异,却还是按照她的,拐了个弯。

    平康坊是京城最有名的风月之地,一条街上大多是青楼楚馆,白日里虽不似晚间那般灯火辉煌,倒也极为热闹。

    车夫虽不知殿下回宫为什么要从这条街走,但他素来明白什么叫不闻不问,只安心听命。

    不同于旁的低俗的窑子,平康坊内的青楼大多高雅大气,也算是应了那些文人学子的胃口,附庸风雅。

    白日里那些青楼楚馆虽没有夜间那么多客人,可这平康坊内也不是没住民,此时大街上来来往往,倒也热闹。

    虽此处达官贵人来往颇多,但想宋晏储马车那般豪奢的倒还真没多少,一众百姓左右相看,让出了一条大道。

    宋晏储眼眸半阖,等着回宫后同皇后的那一场仗,谁知马车却是兀地停了下来。

    陈玉皱眉,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闷声回答:“前方有个马车堵在那了。”

    宋晏储慢悠悠抬眸,扫了眼前方横亘在前方的马车,桃花眼一眯。

    只见前方那高调无比的马车上,赫然带着赵家的族徽。

    那马车微动,随后一身着锦袍,面容颇为风流俊俏的男子摇摇晃晃下了马车,目光斜了眼宋晏储的马车,皮笑肉不笑道: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竟是太子殿下的马车。”他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宋晏储眼皮子动了动,陈玉见他这漫不经心的神色当即大怒,正要什么,却忽闻后面一道清朗鄙夷的男声传来:

    “你既知晓是殿下,还不赶紧滚?莫不是还等着殿下给你避让不成?”

    宋晏储闻言,眸间诧异一闪而过。她撩起帘子往外一看,就见一骑着白色骏马,容貌不匪,英武神气的少年郎正缓缓踱来。

    他看着赵奉,上下扫视一眼,嗤笑出声:“都好狗不挡道——”他摇摇头,啧了两声,似是在嫌弃同他将狗相比较。

    宋晏储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聂怀斌!”眼瞧见来人,赵奉气急败坏:“这儿有你什么事?”

    “嘿,怎么就没我的事儿了?”聂怀斌装奇作怪:“我爹是禁军统领,我这当儿子的虽没多大能耐,但也有心为我爹分忧。”他睨了赵奉一眼,笑得真诚:“像是京城大街上出现了野猫疯狗,这我力所能及的事儿,当然得替我爹分忧了!殿下是不是?”

    宋晏储忍俊不禁,挥了挥手道:“你素来有理。”

    聂怀斌牵着缰绳,透过掀开的车帘看着太子露出一半的精致面孔,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是喜爱:“那可不是。”他很是自豪。

    路边多是一些百姓,虽有些担心惹火上身的早早跑了,也有些大着胆子在那看热闹,闻言都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赵奉脸色青红交加,他气得口不择言:“我是狗?我看聂家才是太子的看门狗吧!瞧瞧这摇尾乞怜的模样,简直、简直……”

    赵奉素来是个纨绔子弟,胸无点墨,此时简直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脸色憋得涨红。

    宋晏储神色一冷,那张苍白的面色沉下去后倒也是颇有气势,她看着跟个跳梁丑般的赵奉,制止住聂怀斌,只淡淡道:“够了?”

    赵奉嗓子里的话一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在下一瞬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抬头挺胸。

    宋晏储见他这表情轻轻笑了一声,道:“够了就好。”她放下帘子,平静道:“卫林,把人拖下去,先上二十大板。”

    赵奉脸色一僵。

    “赵大人既然不知管教子嗣,孤替他管教。”宋晏储声音淡淡,她了个手势,车夫立刻驱动马儿向前驶去:“回头把人扔回赵家,告诉赵大人,不必谢恩了。”

    卫林站在车外,沉声应是。

    赵奉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一脸惊慌地被两个护卫抬走,临走之前还被堵上了嘴,一句话都不出。

    “呜呜!呜呜呜呜!”

    宋晏储神色困倦,也不只是在跟谁话:“你孤不过离京两年,怎么就有人这般健忘?上赶着找死?”

    聂怀斌驱着马儿跟上马车,闻言笑道:“赵奉素来是个没脑子的,这事儿满京城又不是头一回知晓?赵裕也是个老狐狸了,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儿子?”

    宋晏储啧了一声,这偌大的京城不怕脑子好使,就怕人太蠢,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杀杀不得,留着又碍眼。

    她心想,果真还是得赶紧把赵家除了去。

    马车行得不疾不徐,聂怀斌素来风风火火,此刻倒也难得能耐得下性子随着马车慢悠悠地走。车帘掀开一个角,宋晏储看他:“你怎么会在此处?”

    聂怀斌道:“方才在街上看着马车,觉着像殿下的就追上来瞧瞧,没曾想还真是殿下。”他顿了顿,语气又带着些控诉:“两年不见,殿下回京这么些日子,微臣却连见都没见上一面。前些日子几去东宫,也是寻不着人。”

    宋晏储哑然失笑,陈玉解释道:“哎呦聂郎君呀,殿下回京这些日子没一日是歇着的,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殿下还过两日便去寻您,可见是将您放在心上的!”

    他这话得情真意切,聂怀斌在马上却是笑得一晃一晃的:“殿下方才还我素来有理。依我看来呀,还是陈伴伴会话,瞧瞧这话的多好听啊。”他顿了顿,慢悠悠加上一句:“就是没一句是真的。”

    宋晏储眉眼含笑,陈玉被他损得老脸一红,辩解道:“奴才这的可都是真真的大实话!”

    “是是,”聂怀斌笑得浪荡得意:“大实话。”

    陈玉被他这般调侃,倒也没生气。左右殿下回京这么些日子,难得这么高兴,也是值了。

    二人又是一阵插科诨,宋晏储才出声:“行了,你若无事,便先回吧。孤要去拜见父皇母后,怕是没时间顾着你。”

    “这就开始撵人了?”聂怀斌啧了声,却也知分寸,正要应声离开,却见前方的拐角处忽然走出一个男子,堂而皇之地拦在马车前面。

    萧淮双手背于身后,腰间玉佩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倒是颇为随性,与他的沉稳的外表颇为不符。他看着前方的马车,面上带笑:“殿下?”

    宋晏储掀开车帘,毫不意外:“来了?”

    聂怀斌骑着高头大马,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男人,又看了看宋晏储那一副早有意料的模样,忽然有些牙痒。

    他莫名有种殿下是因为这么个人才急着要赶他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