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男女不忌
阮明姝主动求见她,却是宋晏储没想到的。她一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问:“她可有找孤所谓何事?”
陈玉摇摇头,也是困惑不已:“阮大娘子只有事要同殿下相商,但是什么事……她却要等到见了殿下才肯开口。”
宋晏储有些兴趣,她慢慢起身,懒散道:“人现在在哪?”
陈玉步跟了上去:“聂家郎君带着,在承恩殿里候着呢。”
“走吧,去瞧瞧,她能有什么事要同孤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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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同聂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阮明姝这回之所以求到聂怀斌的头上,也只是因为她母亲曾和聂夫人有过些许渊源。
她母亲出身河东秦氏,不有着世家大族的底蕴,也算是富贾一方。可奈何终究是一介商户,多少还是会为旁人看不起。秦家家主挑了阮宏为婿,将唯一的女儿嫁与他,也是看阮宏颇有才能,未来极有可能金榜题名,那样秦家有了一个官员在背后撑着,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成婚之后,秦氏竭心供着丈夫一路科举,到最后阮宏的确不负众人所望,金榜题名。再加上岳家点,最终有幸留在京城为官。
只是虽阮宏的官运上来了,但无奈他的夫人出身商贾,总是为人道的。再加上秦氏当年也算是被充作男儿养大,行事手腕利落大方,但在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眼中就是没有教养,爱抛头露面,因此也不愿与之结交。唯有聂家夫人是个例外。
聂家夫人出身将门,本身也是极为爽朗的性子,也是难得的能同秦氏上话的。阮明姝年幼时还记得似乎同母亲去聂府拜访过,当时两家关系极好,甚至还戏过给两个孩子结娃娃亲。只不过后来秦氏去了,徐氏进门,恨不得消除秦氏留下来的一切痕迹,又怎么可能带着阮明姝去聂家?
这一次主动去求聂家,阮明姝也是胆战心惊,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大殿之内,清汝面带微笑在一旁伺候着,聂怀斌时不时看阮明姝一眼,又有些不耐烦又有些不自在。相反,阮明姝倒是十分淡定,半坐在椅子上,后背挺直,只那紧紧绷起的下颚,也彰显出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宋晏储姗姗而来,阮明姝立刻起身,礼仪规范得体:“殿下。”
聂怀斌也是朝她拱了拱手。
宋晏储冲他微微颔首,走到上位坐下,看向阮明姝:“听闻阮大娘子有一件事要同孤谈?”
阮明姝此时正襟危坐,闻言点了点头,清丽的脸上满是严肃:“正是。”
宋晏储看她,只见她五官秀致,眸光清正,神色间虽有些紧张,但也算大方得体,不卑不亢。
宋晏储转头看向聂怀斌,轻笑出声:“怀斌,校场那里又出了些新鲜玩意儿,你不若去看看?”
宋晏储这般明显发人的姿态若是平常聂怀斌免不了地得有些怨言,可现在他在这大殿里哪哪都不得劲,巴不得赶紧离开。闻言自然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聂怀斌走了之后,阮明姝也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许多,宋晏储眸中微动,让清汝给她上了盏茶,微笑颔首:“这是今年初冬新采的茶,大娘子尝尝?”
阮明姝轻抿一口,眼前一亮,只觉滋味醇厚,口齿生香,绵延的香气久久不散。她心下赞了一句好茶。
大殿内虽有炭盆在烧着,可终究不比一杯热茶来的畅快。阮明姝一口茶下肚,身子暖和了许多,连带着对即将要出口的话,也没那么紧张。
她鼓起勇气:“殿下……”
宋晏储微微抬眸,桃花眼中溢着笑:“大娘子?”
外界所众多传闻太子怎么怎么样,还大多都是不好的那一面。阮明姝与太子也不过一面之缘,来之前也颇为忐忑,可此刻看着她那张如花般娇艷靡丽的面孔,整个也也慢慢放松下来。
“殿下。”她深吸一口气:“臣女来此,是有一桩生意想与殿下谈。”
宋晏储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的热气氤氲而升,在她面前形成一团朦胧的白雾,非但没有给她添上疏离,反而加了几分烟火气息。
“大娘子请。”
阮明姝咬咬下唇,起身半跪下去:“臣女来此,是想求殿下给先母一个公道。”
宋晏储眸中讶异一闪而过。
阮明姝继续道:“家父同继母徐氏心狠手辣,残害先母,致使母亲缠绵病榻,香消玉殒。明姝无德,也不愿害死母亲之人逍遥法外,因此特来求殿下还母亲一个公道。”
宋晏储轻叩杯壁,五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如玉。她一手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大娘子方才所言,只要同孤谈一桩生意?”
阮明姝点头:“正是。”
宋晏储换了个姿势,姿态闲适地靠躺在椅子上,语气懒散:“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往,孤若替你办了这事,大娘子又能给孤什么?”
阮明姝尚未话,宋晏储抬抬手,又道:“先夫人之事,孤也稍有听闻。河东秦氏的确是家大业大,资财万贯,让人心动。”她慢慢抬眸,精致的桃花眼的却是一派深沉:“大娘子是想借此与孤交易?”
她的眸子好像一汪深潭,幽深无波,让人看不透彻,却一不心,又会跌落进去。阮明姝心里一跳,可随即一想,也是预料之中。
她垂眸道:“秦氏虽有家财,但殿下身份尊贵,又岂会看上秦氏这些财物?明姝并未想过借此动殿下。”
倒是个有勇有谋的。
宋晏储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又被她话里的意思勾得来了兴致。
秦氏最珍贵的也不过是那万贯家财,阮明姝却未算用钱财……那就明,秦家有更能让人心动的东西。
“殿下,”阮明姝抬眸,神色平淡,出来的话却是让宋晏储也不由一震:“臣女想与殿下交易的,并非是秦氏的家财。而是位于河东道的一处铁矿。”
宋晏储握着扶手的手猛地一紧,看向阮明姝的目光也瞬间凝了起来:“铁矿?”
她不由坐直身子,眸光沉沉:“你此话,可是当真?”
阮明姝目光沉静:“臣女所言,不敢有假。”
铁矿……
宋晏储敲着桌面,目光不由深了深。
大晏境内,金银铜矿涉及货币铸造,铁矿则事关军备,无一不是重要无比。这些资源大多都是掌握在官府手中,私人是绝对不允许开采的。
可以,铁矿的发现,是,也是大。
阮明姝解释道:“秦家世代居于河东,在臣女外曾祖父一代慢慢发家,到祖父手中,更是成了河东之地有名的商贾。当年外祖发现铁矿也是一次意外,外祖知晓此事重大,不敢私藏,本欲报与官府,孰料那时母亲重病,外祖关心则乱,一时无暇他顾。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另娶继母,外祖气急伤身,也是早早地去了。从此之后,除了秦家忠仆,铁矿一事就唯有臣女一人知晓。”
阮明姝轻言细语,娓娓道来。她的还算好听,并未掺杂私人情感。实际上秦氏是怎么死的、外祖又为何会被气死,其中的腌臜之事若是细细明,只会令人作呕。
宋晏储沉吟半晌,开口道:“河东铁矿一事,孤会着人去查。关于你母亲一事,你想如何?”
阮明姝眸中一喜,明白这件事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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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回到东宫的时候,一旁的宫女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迎了上去:“萧大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宋晏储把西山一应事宜交给了他,萧淮刚接手,有一堆的事情要做,每日忙地脚不沾地,哪还有之前待在东宫无所事事的模样?
若不是挂念着那位身娇体贵没了他就睡不着的殿下,萧淮怕是连东宫都不回、直接宿在西山了。
便是如此,他也是早出晚归,事情多起来的时候将近子时才归也不在少数。除却宋晏储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鲜少有人知道他每日夜间还会回来,是以这个宫女才这般惊讶。
纵然萧淮身强力壮,这些日子下来也是面容憔悴,他抹了把脸,环视一圈,眉头微皱。
宫女笑道:“萧大人是在找殿下?”
萧淮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特来向殿下复命。殿下人在何处?”
宫女轻笑道:“殿下此刻想来正在承恩殿招待客人吧。”
萧淮皱眉:“客人?”
“是啊。”另一个宫女道:“听好像还是一位娘子。”
“娘子?”萧淮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他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未等那些宫女什么,转身就朝着承恩殿的方向大步走去。
萧淮一路都在想着他离开不过两日,不至于如此。可真等他跨进承恩殿大门,看着那相谈甚欢的二人时,牙齿还是忍不住磨了磨。
“殿下是在做什么呢?”
他大步上前,径直走到宋晏储身后,宣誓主权一般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同时目光微微下垂,缓缓落在下方的阮明姝身上。
一个女的。
萧淮又将视线放回笑得眉眼弯弯的宋晏储身上,心里莫名地涌出一股躁意。
感情还是男女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