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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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光挣脱了最后一丝黑夜的束缚,在天际大放光芒的时候,行宫的侍卫终于找了过来。

    行宫后方突然的爆炸让皇帝震怒,随后太子的失踪更是让伺候的人心都提了起来。一夜的时间过得比一年还要漫长,行宫内的文武百官后宅内眷这一夜的时间里提心吊胆,没人睡上一个好觉。

    密林深处,又是黑夜又是暴雨,搜寻两个人的难度何其之大。好在天刚放晴的时候就找到了踪迹,皇帝虽然面上不显,但身边的伺候的人多少也松了一口气。

    宋晏储几乎一夜未睡,虽没有发热,但随行的太医还是如临大敌,请了脉开了药之后,这才放心离开。

    陈玉一晚上不眠不休,看到宋晏储的那一瞬间几乎要哭出来,宋晏储耐心安慰了两句,最终在他苦口婆心的劝之下喝了药老老实实地躺在榻上休息。

    至于后事,自有皇帝处理呢。

    唯一的子嗣险些丧命,皇帝怒不可遏,派人亲查此事,大理寺、刑部并其余个部门联手调查,可不知是意外还是怎的,偏偏把兵部落了过去。

    兵部不负责刑狱,只这件事牵扯颇大,定会有用到兵部的时候。但皇帝却只道任何部门都要负责调查,违者重罚,丝毫没有过兵部该如何。

    兵部尚书虽已是困惑,但又思及太子遇刺的前因后果,心中顿时一凛,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若当真是他想的那样……兵部尚书身子一软,险些瘫在座椅上。

    良久之后,他沉沉地看着屋外,叹了一口气。

    天子一怒,手下的人自得战战兢兢工作,大理寺本就是负责这种事的,又配合刑部,几乎所有部门都在给他们开绿灯,不到一日的功夫,事情经过就查了个七七八八。

    同宋晏储推断地大差不差。背后之人之所以会在凉亭处放置火药本就是存了灭口的想法,那些死士也好廖修齐也罢,都不过是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死士中有几个侥幸未死,大理寺派人严刑拷,得出来的信息是他们知道的东西非常有限,与不,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种死士都是经过专门训练,都是随时可以送死的存在,主家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太多。严尚知道在他们身上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就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廖修齐身上。

    这位前太傅的入门弟子,太子的伴读,知道的东西,定然要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

    幕后之人埋下火药,明显是存着要将廖修齐也灭口的想法,严尚以此为突破口,软硬兼施,可偏偏廖修齐嘴倒是硬,只哈哈大笑道:“我死了又怎样?要是能拉太子给我陪葬,我也不枉此生!”

    严尚皱眉,又顾忌着这是太子要留下的人,也不敢太过下狠手,只去请示了太子的意见。

    彼时宋晏储正抿着茶,淡淡开口:“无妨,用你们的法子,审就是了。”

    “不开口明还不够痛,等吃够苦头了,自然会开口。”

    “不用担心他寻死,他比孟开鸿,可要差了远了。”

    当初宋晏储在孟开鸿那栽了个跟头,不代表她没长记性。只对付廖修齐,还不需要这些。

    廖修齐没那个胆子,也不甘心去死。

    他想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严尚得了准话,心里自然也有了底,回去后严加审问,终于将他嘴里的东西都套了出来。

    可这个答案,却又让人心头更加凝重。

    廖修齐身后的确有人,这毋庸置疑。可他却只知道那人的外形:身材纤细,容貌不俗,言谈举止温和讲究。

    可除了这些,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个人是谁,来自哪里,他有什么目的,廖修齐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就连他和孟开鸿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

    当初太子离京,是他主动来找廖修齐的。而廖修齐……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那人的要求,至于原因……廖修齐不知,也不敢问,

    宋晏储静静敲着桌面,面上沉吟良久,才喃喃道:“身形纤细,容貌不俗……”

    宋晏储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身影,她又想起誉王,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

    若真是他……

    “殿下?”严尚疑惑开口。

    宋晏储回过神,招手示意。

    严尚附耳过去,听闻宋晏储所的话后悚然一惊:“殿下,这……”

    宋晏储挥了挥手:“且去查便是。”

    严尚深吸了口气,眸光沉沉:“是。”

    ·

    于外人而言,廖修齐终究是个角色,不值当引起什么关注。反倒是大理寺和刑部揪出来的礼部和兵部的孟开鸿同党,让人大吃一惊。

    此次春猎是由礼部和兵部负责,像埋火药这种事,若无内部人员的点,又怎会如此轻而易举?

    一些人惊讶于孟开鸿竟然还有同党,心中更担忧孟开鸿的身份;而另一些原本对孟大儒颇为尊崇,对太子口中所言孟开鸿同敌国勾结将信将疑的臣子,经过此事,心中则是复杂无比。

    孟开鸿已死,这件事也差不多过了去,太子没必要再往他身上扣脏水。所以此次查出来的,只能是真的……

    朝廷上下风起云涌,明里暗里间又换了一波新鲜的血液。意欲谋杀太子的幕后真凶尚未找出来,只牵连出来的人,却也着实不少。

    一场本是为了放松的春猎闹成这个样子,众人也不知该什么。

    太子寝宫内,聂怀斌来探望太子,知晓太子没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是坐在位子上不安分的动着,活像座椅上有什么东西在扎他屁股。

    宋晏储看得头疼,直接问道:“你这幅扭扭妮妮的作态,可是还有什么事?”

    聂怀斌被她那副辞弄得险些要炸,可最后又强忍了下来,期期艾艾地看了宋晏储一眼,含糊不清道:“殿下,那个、那个谁怎么样了?”

    宋晏储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你谁?”

    “就那个,”聂怀斌咬了咬牙:“太子右卫率。”

    宋晏储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他好着呢。”宋晏储奇怪:“你问他作甚?”他们二人不是一向不和?

    “我瞧他那日回来似是受了伤……他保护殿下有功,我关心关心,也是正常……”聂怀斌声音越来越,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法有些站不住脚。他顶着宋晏储狐疑的目光,支支吾吾半天,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那日廖修齐的那些话——”

    的话?

    宋晏储微微蹙眉,想了半天,又对着聂怀斌有些不自然的态度,这才明白什么。

    她揉揉脑袋,有些哭笑不得:“你——”

    宋晏储话甫一开口,就被一道清朗的声音断:“在下一切安好,有劳聂郎君费心。”

    人未至,声先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淮站在门外,大步踏进来,只扫了聂怀斌一眼道:“只不过为人臣子,当守本分,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聂怀斌瞬间炸了,指着他道:“我同殿下话,你在这儿插什么嘴?为人臣子当守本分?我看这句话送给你才对吧!”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宋晏储揉了揉脑袋,磕了磕杯子:“好了。”她责怪地看了萧淮一眼,回头看向聂怀斌,安抚道:“廖修齐的话多是胡诌——”

    聂怀斌一喜:“我就知道他是在胡八道!”他瞪了萧淮一眼,格外得意洋洋:“听见了没?为人臣子,不该想的别想。”

    萧淮冷着脸不话,只那抿起来的唇怎么看怎么委屈。

    宋晏储本不欲张扬,想把聂怀斌糊弄过去,只是看他这副模样心下却有些不忍。

    聂怀斌还在那张牙舞爪,宋晏储看了眼聂怀斌,又看了眼毫无表情的萧淮,心下终是一软:“——但他那句话得倒是没错。”

    聒噪的声音“噶”的一声戛然而止,聂怀斌僵硬转头:

    “殿下方才什么?”

    与之不同的,是萧淮猛地亮起来的眸子。

    宋晏储心下一声叹息,扯了扯萧淮的衣袖,萧淮乖巧靠近。

    宋晏储扯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弯下身,随后浅尝辄止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眼睛都快气红的聂怀斌,揉了揉额角,纠结许久道:“……你莫要声张。”

    聂怀斌简直要气哭了。

    好在宋晏储及时开口:“你是孤的心腹,孤信你,才同你。”

    “此事知道的人,也不过你一个。”宋晏储果断把陈玉给剔除在外:“孤信你。”

    聂怀斌眼泪又憋回去了。

    他看着宋晏储,又看了眼萧淮,就这么来来回回:“我、我……殿下……他——”

    聂怀斌揉着脑袋,有心揭发这个人不要脸的一面,可对上宋晏储诚挚的眸子心中又是一软。

    殿下也不过是喜欢个人——

    可那是个男人啊!

    殿下也不过是喜欢个男人——

    可那是萧淮啊!

    殿下喜欢男人,这若是传出去——

    殿下这两年在江南也不知受了什么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京,还三番两次的遭遇刺杀,也不过是喜欢个男人——

    殿下身边也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今天只怕也是在心里憋坏了,才会他的——

    他同殿下一同长大,又是殿下的心腹,若是他都不能接受,殿下又还能同谁——

    可萧淮——

    萧淮虽然不是人了点,但好在、好在、好在还有一张脸长得不错是吧!

    就,就,就殿下看了,也勉强能赏心悦目……

    殿下够难的了,他若是不支持殿下……

    不过短短一瞬的时间,聂怀斌脑海中就浮现了无数的念头,等再次看向萧淮的时候,眸中就带上了些诡异的慈祥。他纠结半天,才最终了一句:

    “你……好好伺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