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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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势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提前潜入京都的镇北大将军自回了京都后一直未露面。年前一日是镇北大将军奉旨述职的日子,那日,病重的随国皇帝突然回光返照,颁布了一道罪己诏,承认他十九年前窃国,致使国家不太平,民众不安生,为了随国社稷永固,他已经寻回前太子,并决定将皇位禅给前太子。

    此诏一出,朝野震动。同时,武英侯也给出明证,一直为随国河山征战的新一代镇北大将军便是隐忍多年的前太子。

    紧接着,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即前太子虞煦接诏入宫。短短几天之内,当今退位,新帝即位,一切进行得紧张而又顺当,仿佛这一切在此番变天进行过无数次演练,诸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大年三十休朝之前确定。

    二皇子挟持武英侯,却因意外失了性命;太子则下令闭门谢客,在府里替病重的父亲祈福。

    其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外人无从得知,局外人只知,随国已经悄悄变了天,来年会是一番新的气象。

    褚明珂感念太子妃在她艰难之时施以援手,特意问了沈南星她的处境。

    沈南星遂将派人听到的往事一一与褚明珂听。

    原来,太子妃与前太子虞煦自幼相识,两人幼时便有婚约。后来虞煦出事,太子妃被迫嫁给虞旸。一年前,太子妃已认出镇北大将军就是前太子,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因为这个原因,太子一家没有受到苛待。

    可见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十分微妙,褚明珂忍不住感慨:“其实我之前也怀疑过镇北大将军就是前太子,可镇北大将军三十岁了,而先帝出事时前太子才五岁,两人的年龄对不上,便没有多想,没想到他们真的在众目睽睽下瞒了十九年,真不简单。”

    沈南星正用火钳拨弄火盆里的栗子,他夹出一颗栗子置于桌上的陶碗里,不慌不忙地回褚明珂的话:“的确,你母亲他们筹谋这么些年,必然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如今这般算是报了仇,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褚明珂深有同感,唏嘘:“可惜那些离开人再也不可能回来。”还有,那些错过的天伦之乐也没有机会重来。

    沈南星没有错过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想了想,问她:“明日便是除夕,你母亲邀你去武英侯府过年的事,有何算?”

    武英侯身处这一场动荡的中心,褚明珂以为还要些日子才能见到她,没想到武英侯昨日亲自来了一趟。出乎她意料的,武英侯与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话不多,看起来不太好相处。母女相见,没有两眼泪汪汪的场景,反而有种相顾无言的尴尬。

    武英侯离开前邀请褚明珂回家,褚明珂没有立即答应。

    沈南星如今提起,褚明珂知道此事无法避免,瓷白的面庞上现出苦恼之色:“武英侯看起来很是严厉,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沈南星放下吹得不再烫手的栗子,认真地告诉她:“不会,她很喜欢你,很想见你。”

    不然,沉静从容的大长公主去见明珂前不会紧张得脚步都迈错,一如他当初从飞云谷出来,第一次去见她时那样。

    “真的?”褚明珂眨着漂亮的眼睛看向沈南星,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认同。

    随国这边的大局已定,她迟迟没有离开,无非也是想见一见生母。

    对于这个没有印象的生母,她潜意识里是怀有些期待,临见了,却有些担忧,万一不是她期待的那样,还不如不见,留有一个美好的幻想也好。

    大概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心理,想见却不敢见,一时间里,她缺了些勇气。

    沈南星知道姑娘的担忧,伸手将人往怀里带,声音低低的,落在她耳畔:“明珂这样可人,没人不喜欢。”

    紧接着,姑娘传出一声惊呼,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他腿上。

    “师兄……”气氛突变,褚明珂不满地嗔了声,微垂螓首,精致的芙蓉面埋入他的胸膛。

    她自是知道师兄的可人是什么意思。

    在此避居这几日,师兄在其它人面前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在她面前却像换了个人,臊人的话张口就来,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做就做,还总在她被惹得意识涣散时追着她问喜欢不喜欢。

    洒落在颈间的俞发灼热,褚明珂意识到不妥。

    她伸出莹白的双手,撑开他的胸膛想要远些,双手反被他捉住叩在腰后,被迫挺起胸膛。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姿势,总是这样……

    “师兄……”姑娘软软的嗓音里带着娇意,想要师兄怜爱些,却听见他好听的嗓音自耳边一路向下:“到时我陪你去。”接着,腰间丝绦被解,温热裹住随呼吸起伏的柔软。

    姑娘又羞又怯,去推身前之人,手上却没什么力气,这一推不光没有丝毫警戒的作用,反而多了欲、拒还迎的意味。到后来,却不知哪里出了错,明明要拒绝的,最后却忍不住软了身,心间轻、颤不止。

    褚明珂窝在他怀里幽幽瞪他。

    “明珂不开心?”沈南星倾身替她拢起衣衫,两人的距离重新被拉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褚明珂轻咬下唇暗恼,虽然喜欢与他亲近,却总是这样轻易就被带偏,也该让她占几回主导的。可他的眸光过于缱绻,褚明珂不出责备的话,到底还是她没用,一到那时便忘了要占主导。

    于是,到了唇边的埋怨变成情人间的呢喃。

    沈南星扬唇,气息落在她的耳畔,显得缠绵而亲密:“可是明珂喜欢。”

    不消片刻,褚明珂便彻底失了力气。

    眸光触及姑娘迷乱的眼神,沈南星蛊惑般地哄她:“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可这也太令人害臊了,褚明珂垂下头,轻轻嗯了声。

    沈南星深不可测的眸色再添幽深。

    “师兄,我……我……”褚明珂支支吾吾,害了事,想去换衣。

    未尽的话终是没有出口,化作一声嘤咛,她被绵密而悠长的吻缠住,走不开,也不想走开。

    **

    一夜荒唐的梦后,褚明珂红着脸睁开眼。她也太没出息了,白天舍不得与师兄分开不,夜里竟会缠着师兄……褚明珂捂脸。

    苏叶听见动静后走近内室,见她脸上与耳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心揪了起来,关切地问:“姐您醒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褚明珂不敢面对苏叶的眼神,心虚地翻了个身,脸朝里回苏叶的话:“我没事,我缓缓后再起。”

    苏叶不疑有它,转身去给褚明珂准备今日的穿戴与洗漱用品。她一边忙活一边告诉褚明珂:“姐,武英侯来接您了。”

    “什么!”旖旎的心思全无,褚明珂惊得从床上坐起,急急地问苏叶:“她怎么来了?”

    昨日给了武英侯答复,答应今日去她哪里过年,等收拾妥当了,她自然会去的。

    苏叶如实回答:“武英侯一个时辰前便到了,她先是问了婢子您的作息,得知您一般这会才会起床,便让婢子先不叫您。”

    褚明珂任由苏叶服侍她穿戴,问道:“她如今在何处?”

    苏叶手脚麻利地忙活着,回褚明珂的话:“在堂屋呢,由沈公子陪着话。只不过……”苏叶欲言又止。

    褚明珂看出苏叶的纠结,催促她:“有话直,别吞吞吐吐的。”

    苏叶的眉间多了分忧色:“婢子听丁全,武英侯与沈公子似乎聊得不太愉快。”

    褚明珂惊讶,秀眉蹙在一起,难道他们二人之间有她不知道的矛盾。

    “他们谈了些什么?”

    苏叶摇头。

    褚明珂催促苏叶快点,她得去看看。

    她有私心,爹爹也好,生母也好,师兄也好……她希望所有她在意的人都能愉快相处,不希望看到他们间的任何两人有冲突。

    洗漱完毕,褚明珂径直前往武英侯与师兄所在之地,甫一迈进堂屋,两人也发现了她。

    褚明珂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他们分座次坐着,俱是神色如常,脸上甚至挂着笑,半分看不出争执过的迹象,褚明珂揪了一路的心微松。

    待对上武英侯柔和的眼神,没来由地,她的心底仿佛被人轻轻触了下,有些犯软,认认真真地和她行礼:“武英侯。”即便没怎么相处过,也不熟悉,但这是赐予她生命之人。

    察觉到褚明珂的称呼,武英侯肃静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黯然,但她很快恢复平静。

    当初求的不过是她的平安,女儿如今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亡夫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何况来日方长,她们母女还有许多时光,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武英侯掩去眼底的波澜,起身扶起褚明珂,声音里是不出的温柔:“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