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丈夫处世不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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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丈夫处世不言修

    乌鬼和黑黝鬼同室操戈,彼此针锋相对,暗中斗的厉害。拥有决定权的方兴却在一旁摆出一副心有所思的模样,他蹙眉抿嘴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乌鬼和黑黝鬼互打锋的话语,又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以取舍的问题。

    方兴虽未表态,但是他站在那里就如山岳屹立一般。只要有他在,乌鬼和黑黝鬼都不敢轻举妄动。乌鬼眼珠乱转,搞不懂自家主公迟迟不动的原因。

    “难道主公真的被那些承诺、信用约束住了脚?”乌鬼心中暗忖道。自从方兴第二道誓言初现、真皇圣德天界初生后,紧随方兴左右的乌鬼就愈发感觉到自家主角渐渐沉默寡语了。

    他不再爱多话,平时也总是眉头轻蹙、嘴角微抿不言不语,沉默无语中生出一种让乌鬼害怕又敬畏的凛凛威势。

    尤其是在靠山屯一战后,持半朵映山红,霍然有悟的方兴,更是让乌鬼感觉到一种陌生感——似乎在某个不为他所知的时刻,自家主公就已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就像乱风王一样的威严自重,不怒而威。

    “主公或许是被那个女人带坏了。”有时候,乌鬼心里也会忽然想起这么一个念头。

    寻南的存在,乌鬼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家主公身边总有一个神秘女人出没,并时常些奇奇怪怪——包括那些什么‘君子重诺’、‘言而有信、谨言慎行’——又似乎很有见地的道理。他隐隐觉得主公的变化,或多或少都和那个神秘女人的教导有关系。

    对寻南的段,乌鬼心里总是又敬又怕。对方兴的变化,乌鬼的心里却要是复杂的多。威严源自力量,但是力量并不一定带来威严。方兴的变化,表明他又一次成长了。这对自谓‘忠臣’的乌鬼来,既是一件需要担心害怕的坏事,又是一件充满了期待的好事。

    乌鬼背叛乱风王而自立,又认方兴为主公,依附主公而生存。只有主公方兴强大了,他的安全才会水涨船高的进一步得到保障,对此,他无比期待方兴的强大。然而,主公强大了,乌鬼也在担心他在主公面前的地位难保。

    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醒来的乌鬼,深感他在沉睡期间已经渐渐游离主公的圈子、再也难以揣摩主公的心态,心里也越发害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靠主公,将他的位置边缘化。针对黑黝鬼发动‘主公保护战’就是他为了捍卫自家地位的一种段。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他觉得自家主公正在走向一条错误的道路。在他看来,自家主公是要成就大事,建立一番伟业的人。这样的人物,怎么可以用那些迂腐的道理约束住自己的处事方式呢?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在乱风岗上的几百年时光,只教会了乌鬼一个道理——要想成就大事,就要心黑皮厚、不择段,什么承诺、什么诺言都是狗屁!要做大人物就有一种翻脸无情的冷酷。

    “那个女人的话有道理,但是绝对不适合主公,我是主公麾下第一忠臣,就应该把主公拉回正确的道路上来!”乌鬼心道。下定决心后,他犹若一名视死如归的谏臣,大声向方兴进诫道:“黑黝鬼居心叵测,谋害主公,杀无赦!主公,杀!主公,杀!杀!”

    ‘杀’‘杀’厉声在屋内传荡。黑黝鬼心若死灰,瘫倒在地。

    他诺诺低语,似乎在向自己辩解一样,“可可是,明公虽然没有明言答应饶我一命,但是明公对我的话却分明是已经意许我。明公之意,昭昭明示——只要我能据实禀报,就可以饶我一命。现在,明公所问,我都一一实情禀报,并无半点隐瞒之处。我的诚心,天地可鉴,明公应当信守承诺,饶了我呀。”

    他苦苦自辩道:“而且,我也曾听古人有‘人不可自欺欺人’之语,明公既然心里实许了我,若是反悔,纵使有千般言语的辩解,那也是自欺欺人。乌龟的话是在陷明公于不义呀!请明公千万明鉴!我虽才能浅白,但有几分拙智,也知‘守信’二字。只要明公饶我性命,我保证终世不谈及明公的事情,明公若是不放心我的承诺,我愿”

    黑黝鬼的话,未曾完,便被方兴摆打断了。对方兴而言,乌鬼和黑黝鬼也真是搞笑,他们现在的口沫横飞、唠叨个没完,似乎以为能够影响他的决定似的——这不是扯淡嘛!

    经历几番磨练之后,方兴意志甚为坚定,除了少数几个人还能够对他施加些许影响之外,其他人都不难以动摇他的心志。关于黑黝鬼的处决结果,无论是杀还是放,都是由他一言而定,既轮不到乌鬼在里面指划脚,也轮不到当事人黑黝鬼画蛇添足。

    乌鬼的话或是忠言或是奸辞,黑黝鬼的话或是有理或是狡辩,方兴皆未曾在意。对黑黝鬼的处理,他早有决断。在他看来,乌鬼的话太自欺欺人——这点黑黝鬼倒没有错——有道是‘丈夫处世不言修’,大丈夫处世,决不用虚言假语来粉饰自己。若真的有必要处死黑黝鬼,他也不用、也不会找其他理由为自己辩解。满屋的受害者残骸,就是他最大的道理!

    至于黑黝鬼的话,那也是自欺欺人的鬼扯屁谈!即便黑黝鬼所言不假,他在敲打黑黝鬼的时候,心里的确有‘只要黑黝鬼表现好,就可以绕他一命’的意思;即便他的言下之意,的确是在暗示黑黝鬼;即便他对黑黝鬼所憧憬的希望,的确是默然意许了;但是,那又如何了?

    黑黝鬼难道还想凭此,逃脱过公义的制裁不成?就冲着这满目的累累尸骨,黑黝鬼还想他放他一马不成?笑话!方兴信守承诺,饶他一命、不杀他或许可以,但是黑黝鬼若想拍拍屁股转身就逃,那却是连门都没有!黑黝鬼即便不是主犯,那也是从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这就是方兴的决断,也是他要给满屋残骸的公义。早在他唱响心中之歌,愿岭上开遍映山红的时候,这个决断就已经霍然成型,并根深蒂固了!真皇圣德这条路该走又该如何去做,方兴已然明了——别乌鬼和黑黝鬼那些歪词不能动摇,就是一引导他领悟真皇圣德真意的寻南亲来,也难以动摇丝毫!

    所以,乌鬼和黑黝鬼或是忠心劝诫,抑或苦苦求饶的举动,皆是无用功,皆是自作多情!方兴之所以闻言不语且面色微变,并不是被他们的话所打动,而是他在利用这段时间凝神思考该如何对付骅雄所致。从始至终,方兴的首要目标不是禁制大阵,也不是黑黝鬼,而是那个高居尊座的骅雄大将军。

    就在乌鬼和黑黝鬼两人唧唧歪歪的时候,方兴听到禁制大阵内传来的一丝微弱波动,似乎有点异样的变化在禁制大阵内发生了。这份发现,让方兴心中泛起的阵阵波澜,思量不已。而就在方兴摆打断黑黝鬼自辩话语的同时,另有一番细微波动从远至近疾速传来。

    ‘呼’的一阵风响,一只传令鬼闯入木屋里。

    “黑黝鬼,骅雄大将军命令你速速禀报情况,那个人族儿可曾死了?你”传令鬼一进来,还未看清屋内局势,就咋呼呼的嚷着骅雄的新指令。然而,他的话才到一半,就看到了静静立在一旁冷目打量他的‘人族儿’,还有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青铜僵尸武士,以及瘫倒在地的黑黝鬼。

    传令鬼那残破的灵智,让他着实愣了一阵后,方才缓过神来。他当即‘呀’的一声惨叫,‘拔腿’就逃,想要夺门而去。然而,早有准备的方兴岂会放过他?少年郎仅是衣袖轻摆,屋内郁积的地脉阴煞就疾速的涌动,在瞬间内就化作一堵无形的厚实高墙,将整个木屋的上上下下、四面八方都牢牢困住。

    在错误时间,闯入错误地点的传令鬼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方兴动了。

    乌鬼抓住时间,一个虎扑上去,死死将传令鬼压在身下。擒住传令鬼的乌鬼,一边将传令鬼牢牢控制住,一边却摆出一副难以支撑的模样对方兴高呼道:“主公,骅雄已经发现此地的异变了!现在,黑黝鬼这是要和骅雄继续勾结呀!主公!我已经把传令的鬼抓住了,主公快点杀了黑黝鬼!要不然,他的阴谋败露就要狗急跳墙呀!主公快杀了他!杀了他!”话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

    方兴闻言却是一笑了之,心中暗自摇头不已——都这个时刻了,乌鬼还是不肯放过黑黝鬼,这里面的确有些意思。他当然不会按乌鬼的话去做,眼下黑黝鬼对他来还有用处。

    在当前的局面下,黑黝鬼生死皆操于方兴中,如果黑黝鬼果真是个聪明人的话,此刻肯定不会轻举妄动。黑黝鬼不是麻烦,真正的麻烦却是忽然介入进来的骅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