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nne

    佛陀印既像是一柄开启宝库大门的钥匙，又像是无名佛陀容许方兴接管他遗留力量的许可证。当少年郎伸上去，掌触及印的那一瞬间，他的耳间忽闻‘轰’的一声巨响，眼中的天地顿时变色。

    经天纬地的巨佛神像，又一次出现在方兴的‘眼’前，无数的金色光芒从巨佛神像中升起，通过佛陀印疯狂的涌入方兴体内。这些都是一个又一个敬奉羽清尊神的信徒，提供的信仰之力。

    羽清尊神是世人在无名佛陀的形象上，虚构出的神祇。可以无名佛陀正是羽清尊神，然而羽清尊神却不是无名佛陀。或许正是因此缘故，世人对羽清尊神的信仰，无名佛陀一概不沾，不染一片因果，全都攒在巨佛神像中，除了寒山寺一脉传承平时截取稍许一点增益修为之外，数百年的信仰之力都牢牢实实的堆积在神像之中。

    无名佛陀涅槃之后，不但将这些信仰之力当做礼物留给了方兴，同时还丢下了一份未曾明的、沉甸甸的责任——这点，直到此时，方兴才明了过来。这些信仰之力虽好，但是也还颇为烫。

    每一份信仰之力里，都包含了一个又一个普普通通的念头。只要吸纳了一份信仰之力，就会有对应的念头在耳边念叨着。无数金色光芒涌入方兴体内，顿时就在方兴耳边增添了无数张嘴。虽然他无法听清这些信徒在些什么，但是却可以大致分辨出这些念头或是哀求、或是请愿祈祷。

    无数张嘴，无数道杂乱无序的声音，颇给方兴添加烦扰。不过，也只能达到烦扰的地步罢了。在他看来，羽清尊神的信徒信仰羽清尊神所带来的力量，无疑要比那些信仰灵鹫老祖后血祭得来的精魂血气要干净的多——无论是心理的角度，还是从实际修炼的角度来，都如此。

    血祭得来的精魂血气之中，不但有各种残念困扰人的清修，而且还有浓厚的戾气让人心神难宁。随着血祭之力吸纳的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戾气堆积在灵台心境中，难以磨灭。即便是以方兴的坚毅，吸纳了成千上万血祭之力后，也深感吃不消。这就是为什么——在后来方兴除了激斗时临调用精魂血气补充消耗之外，从来不用这种力量的缘故。

    相比之下，对神祇信仰产生的信仰之力就要纯净的多。炼气士只需要忍受信仰之力中的香火情分，将信徒在祈祷时一起传来的各种杂念排除，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吸纳这种力量，对炼气士的修行毫无损害。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要想吃美味，还得自己动。在金色光芒升腾的那一瞬间，方兴也随声而动，无师自通的发动浑身灵识，探入金色光芒中甄别各种杂年，把那些念头一一从信仰之力中剔除出来。

    大量的信仰之力发疯的往方兴体内钻，而方兴的灵识也疯狂的涌入佛陀印之中，两股力量迎头触碰在一起，当即迸发出一阵火花，顿时引发了一阵异变。方兴心头一阵颤抖，浑身冷颤，宛若酣畅淋漓之后的极乐体验，几乎要魂飞九霄云外，高声大呼舒爽至极了。随着这种爽到极点的体验而来的，还有一种奇异的全新感受。

    方兴的灵识，历经重重金色光芒的洗礼，在不断甄别剔除杂念的过程中磨出一份锐气，终于蜕变出一种全新的力量——在那一刻，少年郎竟然摸到了灵识转化神念的契。

    兴奋之余，方兴不敢懈怠；他一面细心留意体内的气息变动，积极运转体内的气息；一面紧紧跟随心中那份灵感所动而动，一遍又一遍的用那些信仰之力淬炼着自己的灵识。

    通神第一天的最终门槛——化灵识为神念，方兴过得有些侥幸。佛陀印中留下的力量，让他极为轻松的找到开启迈入通神第二天大门的钥匙。

    灵识蜂拥，金芒倒溯，方兴心居于中，而神游于外，将满身灵识一点一滴的转化为神念

    相传寒山寺中，一直有羽清尊神的力量庇护，每一个进入寒山寺的炼气士都会发现，他们的灵识会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牢牢压制在体内，难以离体扫描外界，即便是拥有神念的强大修士，对这种力量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这份结果。

    方兴初入寒山寺时，也曾感觉到这种压制。然而，在他伸按住佛陀印，灵识化神之后，这种压制似乎就已经再也对他不起作用了。少年郎就像是一尾鱼，忽然摆脱了制约，游入了江河之中。新生的神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瞧瞧探出身体，遨游在没有约束的自由空间里。

    寒山石雄伟的建筑群落中，六座高塔傲然耸立，其中又以中央青色主塔最为引人睹目。信男信女供奉的香火，在这座寺庙的中央主塔的顶层熊熊燃烧，昼夜不灭。

    此刻，主塔顶部的香火火焰猛然窜起数十丈高。炽烈的火焰外围是灿烂的金色，如同一颗冲天的火树上，开满了金色的婆罗花。金色的花朵，金色的火焰，将天上的云彩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绚丽。

    流光溢彩之时，还有一口硕大的金钟坐落在主塔之顶，沐浴在赤金色的熊熊烈焰中未擂自鸣，“咚咚咚！”这是主塔的金钟发出的低沉钟声，犹若云层中的滚滚闷雷。随即，其余五座高塔也随之发出“咚咚咚咚咚”的钟声，声声雷音震人魂魄。

    钟声忽大忽，就是不见停歇。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越发的猛烈，滚滚雷音，在天地间奔驰之声，如同雷霆霹雳，时时刻刻冲击着人心。

    沉醉在灵识化神的美妙体会中的方兴，被这声声不曾停歇的雷音惊醒。就在他心神回归的一刹拉间，一道源自灵魂与血脉的颤抖，让他浑身一阵冷战。还没有等他体察出神念扫描世界和灵识扫描世界之间的区别，他的神念就‘嗖’的一声，陡然和一道庞大的络连接在了一起——一张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只存在与神祇眼中的络。

    那一瞬间，方兴心神猛地一跃，似乎窜出了身体，又窜出了内堂，窜出了寒山寺，直至九霄之中，俯瞰大地。他就像是整片大地的至高统治者，用君临天下，神祇降世的视角，观览人间。

    方兴张目去看，他看见钟声响起之后，寒山寺所在山峰的周围，无数临时搭建的帐篷和草屋中寒涌出无数黑点，就像是蜂拥而出的蚂蚁，瞬间占主了视野中的大片空野。这些都是求助于寒山寺的流民，他们在寒山寺的庇护下，毫无疑问都顺理成章的皈依了羽清尊神的信仰。

    在这些信徒身上，他还看见无数道金色丝线从他们的体内牵出，连接在那张金色的大之中，而他在此刻并非是连接在这张络上的一员，而是化身成了这张信仰的络。

    “原来，”方兴心神激动，这一幕他曾经经历过。

    那还是玄冥神光造反，方兴意外闯入黄土祭台，介入草原胡人部落对灵鹫老祖祭拜的事情。那一次，他鹊巢鸠占，以灵鹫老祖的名义，接受胡人部落信仰与供奉，将灵鹫老祖的一切通盘接受了过来。

    既然有了上一次成功的经验，这一回为何不再来一试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羽清尊神的号召力远比一个在草原称王称霸的灵鹫老祖强，若是能以羽清尊神的名义接受百万人的信仰和供奉，这份收获甚至要比那满满一神像的信仰之力还要来的巨大。

    方兴的意念让金色络随之颤抖，将一阵阵悸动传达到每一位信徒心中。

    “神谕！尊神在对我们话。”有虔诚信徒的感受到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触动，大声喊叫。在寒山寺内，在寒山寺周边，在东平八百里山河，在幅员辽阔的北方大地，无数人信仰礼奉羽清尊神的人，忽然热泪眼眶。苦苦祈祷多年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神祇的第一次回应。

    如同方兴辨不清这些人的念头一样，这些虔诚信徒也听不清方兴的声音。方兴和这些羽清尊神的信徒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薄却坚固异常的薄膜。他苦思不得解，上次在黄土祭台上介入胡人部落对灵鹫老祖的祭拜时，却并非这样呀。那一次，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得知他们的言行举止，可是这一次却不行了。

    方兴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些重要的布置未曾做到。然而这些狂热的虔诚信徒却并不这么想，他们感觉到那种源自信仰的悸动，听到尊神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的语声，只认为是自己的信仰不够虔诚，各个面向神像所在的位置，拜倒祈祷。

    “神谕，神谕！尊神传下神谕啦！”人人都这么传，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所信仰的存在已然涅槃，现在已经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