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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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羽回到了那个出租屋里。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是熟悉的陈设,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住人,屋子中散发着一股陈旧潮湿的味道。

    以前和顾存生活在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的味道很丰富。

    洗好的衣衫挂在阳台上,可以嗅到茉莉香气。

    削好的水果摆在茶几上的果盘里,端起果盘能嗅到柑橘和葡萄的味道。

    顾存曾经买过一串没熟的荔枝,他把荔枝放在柜子里,商羽打开柜子取衣服时,一股浓郁的荔枝香气扑鼻而来,就连衣服也沾染了甜腻的味道。

    他拿出拖鞋,脱去身上昂贵华丽的衣服,打开窗子,换上松垮的青色半截袖和大裤衩去洗间里把拖把浸湿,随后开始拖地。

    做完这一切,屋子里陈旧潮湿的味道终于散了一点。

    飘窗上铺着羽绒被褥,商羽把它们拍打的蓬松柔软,坐在上面抱着顾存的枕头发呆。

    晚风透过纱窗吹拂着商羽的脸,商羽发觉自己的脸上凉凉的,抬摸了一下,摸到了满泪水。

    原来他哭了啊,原来比心碎更令人难过的是愧疚,是悔恨,是铅坠般的沉重。

    他擦干眼泪,去楼下的卖部买了很多菜,他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上楼,掏出那个许久不用的电煮锅,把火锅底料放了进去。

    不是想吃东西,只想让这间的屋子有烟火气,让这里稍微变得热闹一点。

    他把羊肉下锅,开了一瓶白酒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喉咙里火烧火燎,胃部开始痉挛,商羽低头一看,才发现这酒精度数有点高。

    他笑了一声,干脆把剩下的半瓶全喝了。

    都酒越喝越醉,可是一瓶白酒下肚,他怎么还越来越清醒了呢。

    火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商羽又开了一瓶白酒,他东倒西歪的趴在桌子上,锤着桌子,半疯半醒的喃喃自语。

    “我的傻存存,你怎么就遇见我呢,错了,真的错了。”

    他翻来覆去的着这几句话,突然胃部传来一阵强烈的绞痛感,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上涌,他咳了一声,满嘴都是甜腥的铁锈味,暗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白瓷碟里。

    放在一旁的屏幕亮了许多次,商羽把摔在地上,屏幕顿时四分五裂。

    经纪人和助理打不通商羽的电话,所有人都急疯了,且不商羽是商景业的儿子,单单是商羽那恐怖的商业价值就令所有人不敢掉以轻心,哪怕他掉根头发丝,周围人都觉得天要塌了。

    别梦涵万般无奈,纠结许久后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等待的那几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别梦涵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接电话,一定要接电话,一定要接电话

    终于,电话接通了,话筒了传来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请问有什么事么?”

    别梦涵差点哭出声,脸上露出了看到曙光的表情,语气急促的道:“出事了,我们联系不到商羽,给他打电话他一直不接,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中状况,我们所有人都慌了。”

    那道清冷的声音依然很柔和:“我知道了,我会找他。”

    别梦涵千恩万谢,“要是找到人,您千万要联系我。”

    聂存挂断电话,随批了件外套走出酒店。

    他大概知道商羽在哪。

    再一次踏入他和商羽居住的旧区时,聂存心里无波无澜。

    到底是过去的事了。

    爱是真的爱过,也真的绝望过,他付出的一腔爱意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他一开始伤心欲绝,后来才明白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同等的回应。

    于是他彻底放下,到现在也彻底释怀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停下,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门旁边的木架子上放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吊兰,比记忆中茂盛了很多。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聂存盯着那盆吊兰看了一会,把伸进吊兰里,在花盆中摸到了一把钥匙。

    多少年了,商羽还是这个习惯。

    聂存拿着钥匙打开门,一股辛辣的火锅香气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顺着味道走进厨房,就见商羽穿着一身松垮的居家服趴在桌子上。

    聂耳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商誉的脑袋歪到一旁,露出半张被血染红的侧脸。

    看着桌上的空酒瓶,聂存非常冷静的拨打了20。

    医护人员冲上楼的时候全都瞪大了眼睛,显然想不通大名鼎鼎的影帝商羽怎么会在这么个破屋里喝到胃出血。

    还好聂存发现的及时,医院给商羽安排了高级病房,商羽挂着水,在酒精的作用下睡的死沉。

    一通折腾后聂存也有点累了,就坐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看着商羽发呆。

    跟他有纠葛的男人都长的不错,就像森林里美丽鲜艳的毒蘑菇一样,越是美丽就越致命。

    商羽是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他掀开沉重的眼皮,一眼就看到躺在陪护床是熟睡的聂存。

    聂存枕着被子,发丝乌黑乌黑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如果淡色的嘴唇红润一点,就和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一模一样了。

    他的皮肤一直没有血色,睡着的样子看得人揪心。

    他以前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就一口气在地摊上买了许多本爱情。

    他耐着性子一本一本看完,也没弄明白爱情什么,脑子全都是“他双眼泛红,目光狠厉的箍住他的精巧的下巴”“他声音嘶哑着,把命给你”“他狠狠把腰身纤细的少年/少女抵在墙上,声音低沉的对他/就亲一下”

    看到那些土的掉渣的油腻情话,商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现在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还正是那句被他嘲笑了一万次的——把命给他。

    怪不得书中的男主总爱这句话,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全在这四个字里了。

    晨曦中,聂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之下,是一双平湖般的眼睛。

    从恢复记忆之后,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眼神,很少开心,很少难过,情绪变得很淡,仿佛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他动容的东西。

    每次商羽看到他的眼睛,都会感到一中浓重的不安。

    两个人回到了那间屋子里。

    聂存脱下身上的西裤和白衬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色的混纺睡衣,这是他在四季衣库给商羽买的,当时正赶上换季打折,这套做工精细的睡衣才59块钱。

    很适合穷讲究的人。

    聂存很喜逛四季衣库,因为四季衣库和地球上的优衣库很像。

    他穿着睡衣走到厨房,十分熟练的从柜橱里拿出密封箱舀了半碗米,商羽捂着胃站在他身边,探头往锅里看,十分殷勤的道:“我来洗菜。”

    他那张脸美的像一部华丽壮阔的史诗,乍然露出这中殷勤的表情简直相当违和。

    聂存顿了顿,目光避开商羽那张谄媚又忐忑的脸,从盆里抓了一把洗好的青菜剁碎。

    米和菜都下了锅,商羽捂着胃感叹:“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吃到你亲做的饭。”

    聂存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是笑了一下。

    商羽发觉此刻的聂存意外的温和,意外的好话。

    香喷喷的蔬菜粥出锅了,饭菜的热气袅袅升起,聂存穿着他的睡衣,眉眼很柔和,拿着勺子慢腾腾的喝粥。

    岁的顾存遇见他,20岁的顾存离开他。

    现在,聂存坐在他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中间已经隔了万水千山。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到最后又能留下什么呢?

    商羽突然放下瓷勺捂住了脸。

    他心中的悲伤像决堤的洪水,再也遏制不住。

    “虽然现在出来很煞风景其实那天我本来准备向你求婚来着,戒指也买好了,我挑了半个月才选好的。”

    他不敢看聂存,声音发抖:“我拿着戒指回到家,家里里没开灯,你不在,我一直等你,你一直没回来,我做了很多准备,鲜花、餐厅、乐队、还有好多蜡烛,都没用上。”

    聂存惊讶的看着他。

    商羽抬起头,盯着两个通红的眼睛粲然一笑:“你想看看那两枚戒指么。”

    商羽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他打开盒子,黑色天鹅绒上,一枚璀璨的男戒熠熠生辉,如同夜幕上唯一一颗亮起的星辰。

    聂存收到过很多戒指。

    在他还是顾存的时候,时锋镝送了他一枚男戒,那是一枚朴素的戒指,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如果拿高倍数的放大镜对准它,就会看到一幅栩栩如生的画。

    顾承铎也送了他一枚戒指,是那中简约大气的款式,上面镶嵌着一颗钻石,戒指内部刻着顾承铎的名字。

    商羽这枚戒指是最漂亮最耀眼的一个,上面镶嵌着许多钻石,和他本人一样,华丽美好,漂亮的不太真实。

    聂存看着他,眼神里有淡淡的怜悯。

    商羽问他:“你在可怜我么?”

    “不是,”聂存摇头,“我在可怜我自己。”

    商羽把戒指递到他面前,“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还想再试一次,把当年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他举起戒指,指颤抖,眼里一半希冀一半绝望:“存,你愿意和我过完这一辈子么?”

    静默许久,聂存慢慢道:“如果我当年晚一天走,或许答案就不同了,我没法让时光倒流,商羽,你将来遇到的人都会比我爱你,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这枚戒指也会等到合适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意料之中的结果。

    商羽的眼神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