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都明白,你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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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天喝得多了,顾杞醉到断片,一直睡到了临近中午才醒。

    手机上有阿连来的电话,他拨回去,女孩子在那边急急地:“我先回东河处理事情了,下午司机送你们走。”

    顾杞酒醒,顿时觉得她离开得不简单:“出什么事了吗?”

    阿连沉默了片刻:“昨天闻夏把白延辉了。”

    挂了电话后顾杞简单地洗漱,另一张床上卢一宁还睡得跟猪似的,他看一眼,直觉指望不上这破孩子,拿出手机拨邱声的电话——没人接,微博搜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干脆登了彩虹组的账号。

    “不懂就问,闻夏跟烂苹果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前任罢了(不是”

    “他当时先离开烂苹果的啊,老白挽留了,他一定要走也没让他赔违约金。虽那时候烂苹果是令人无语吧,但要不是烂苹果谁知道他?这算背刺了吧,不懂组里为什么对他滤镜这么厚,长得帅能为所欲为?”

    “还有这么一出?我以为是骆驼进去了所以各奔东西了呢。”

    “拜托乐队肯定有合同的好吗,真当巡演那么随意?拿钱可以,一出事就跑路?”

    “老白就该回去,哇靠那一下声音撞得怪疼的……”

    “哎,白老师人太好了,可能因为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还是下不去手吧。”

    视频也有,转码过后像素有点低,但顾杞仍然清晰地辨认出闻又夏的身影:白延辉不知了什么,他猛地拽住对方的衣领把人掼到酒店前台的桌面,一声巨响,片刻后白延辉站起来,不以为意地笑着,闻又夏却又要动手。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组内评论一边倒向白延辉。

    不奇怪,外界对白延辉评价一直很好。

    面朝公众的那一面,他是知名吉他手、制作人、金曲之王,要情怀有情怀,要作品有作品,也没被爆出什么能影响前途的黑料,哪怕在烂苹果名存实亡的如今,白延辉依旧是众多摇滚人心中“老好人”“才子”的最佳提名。曾经顾杞和所有人一样认为老白是个真心热爱摇滚的音乐人,视他为自己的榜样。

    可见过闻又夏的崩溃后,他实在很难做到公正地看待这场事故。

    顾杞心里清楚闻又夏很少莫名其妙地动手,八成白延辉又提到了他们那首夭折的歌。刚和邱声吵完架,闻又夏情绪不会太稳定,再见了罪魁祸首,一定是恼怒与自责共同让他失去了冷静。

    白延辉,这傻逼还真把闻又夏研究得透透的,连刺激人都这么熟练。

    “这都什么事儿啊……”顾杞揉揉太阳穴。

    他在房间愁得来回踱步,忧心忡忡,连看睡着的卢一宁都开始不顺眼,什么都不做没办法缓解他的焦虑,顾杞只好不抱希望地去拍邱声房间的门。

    没人开门。

    他又拨了一次电话,然后听见邱声的手机铃声隔了一堵墙叮咚作响。

    暗骂一句“真不信邪了”,顾杞反手拖出闻又夏的电话号码,自暴自弃似的想着这次再不通就管他们去死吧,按了拨号,几声待机音响过,接通了。

    顾杞:“……”

    “什么事?”闻又夏在那头平淡地问,对自己已经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所知。

    “哦……我就、就是想问你。”顾杞差点咬了舌头,“你和邱一起没?”

    “一起,找他吗?”

    “你们在哪儿?”顾杞问。

    闻又夏停顿很久:“不知道,我们在喝咖啡。”

    顾杞:?

    顾杞把电话利索地挂了。

    这天阴沉沉的,街边香樟叶子于风中不安地抖动,仿佛酝酿着一场罕见的暴风雨,可天边发黄,空气中卷着尘埃,这场雨又仿佛一时半会儿不能来临。

    邱声一夜没睡,想来杯咖啡提神但闻又夏只给他点了牛奶。

    而且记得他上次的不能吃太甜,连糖浆都没放。

    几个时前发生的事冲击感尚在,让邱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天一亮就去找了阿连坦白。对方脸色变了,和柳望予了个五分钟的电话后决定先回东河做一些准备工作,同时联系白延辉现在的经纪人。邱声有意和她一起回,阿连却摆摆手,让他在临港散心,她语重心长地:“这些事不该你做。”

    那神态几乎让邱声想到了曾经的Julie,叼着烟帮他们联系场地、录音棚,然后开他玩笑:“你那手是弹琴、写歌的手,杂就让我来嘛。”

    他没能成功地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什么都不恰当,与其形容“纠葛”与“矛盾”不如叫它“无底洞”。万丈深渊,他和闻又夏都不敢往里面望,生怕被吞噬。邱声徘徊在房间门口,最后被闻又夏无意间的一开门捡到,他们都是彻夜无眠。

    “想出去走走吗?”邱声问得莽撞。

    闻又夏吊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临港了,但邱声路痴,带着闻又夏绕酒店周围一公里原地转。他们第三次路过同一个公交站后两个人决定上车,坐到哪儿算哪儿。

    就连这种散漫也事与愿违,公交车半途就到了终点的一个购物广场,于是只好下车,找了家星巴克坐在里面。

    临港名字沾了个“港”,却并不比东河更靠海,新城区逐年向内陆扩张,与东河走了另一条路。这里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南方城市,秋天有茂密香樟,层云密布,闲散人群,与无所事事的过客。

    邱声忍不住:“其实我没听见白延辉对你了什么。”

    “还是老话。”闻又夏玩着桌面的一个摆件,“让他睡一次他把歌还给我。”

    邱声骂:“操,恶不恶心啊!”

    白延辉对闻又夏有企图,邱声一点不感到意外。

    闻又夏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尽管他总是自贬自轻——白延辉当年如何在一家普通酒吧看到他,从短短的一段吉他solo里看出他的天赋,又如何带他进了这个让他能发光的领域,多少有一层原因是对他喜欢。

    而后来执着于让闻又夏回到身边,也多少因为爱而不得。

    邱声气不过,恨不得时光倒退亲自再给白延辉补一脚。他过了会儿,试探着:“但是你连我都没答应,应该不会答应他对吧。”

    这脑回路轻松得不合时宜,闻又夏好像有点想笑,摩挲着杯子点点头。

    “那就好,听花瓶挺贵的,幸亏你没砸。”

    “因为你来了。”

    邱声蓦地眼眶酸涩,他喉头微动:“都怪我。”

    他在为了解气一时冲动把人锁在房间外面的事,不然闻又夏也不会跑到酒店大堂重新开一间房,也不会遇到白延辉了。

    但闻又夏却理解错了:“和你没关系,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是我的错。”

    邱声沉默了片刻,:“要是没遇到他,其实我已经在想要么就算了,歌只有一首,他以后写不出来了,但我还能写。”

    闻又夏看向他,笃定地:“你不会甘心。”

    “对啊,我怎么可能甘心。那是我们……最好的一首歌,当时我都在想名字了,在海边写的不如就叫‘’,做成第二张专辑的同名主,结果就被那混账算计了。”邱声提起这些事时比预料中更心平气和,因为早已在内心自我鞭笞无数次,“现在想起来,当时也不知道在慌张什么,都没仔细思考他难道还真……”

    “我明白。”闻又夏截断他,“你是为我才放弃的。”

    邱声垂着眼,光洁桌面倒映出他纠结的表情。

    就因为闻又夏什么都懂,才不能这么快释怀,心安理得地面对恋人为自己做出的牺牲——于是他,“我恨我自己”。

    在邱声的安静中,闻又夏突然:“所以我和他没完。”

    “没完什么啊。”邱声冷哼一声,“要赔医药费就赔了,其他的不管什么都当他在放屁。他要是敢把事情闹大我就敢和他撕破脸皮,靠,白延辉算什么东西?以前真是给他脸了……鱼死网破大不了不干了——”

    “不至于,邱。”闻又夏晃着咖啡杯,半晌吐露出一点真心,“要道歉就道吧,不然对乐队不好,才刚刚开始起步。”

    “不行,我不许你跟他道歉!”

    “别人会觉得我做得不对。”

    “闻又夏,你看我。”邱声完,见他认真地抬起头,诚恳地,“不管别人怎么,我不会让你去道歉的,你这次没错。但是你记住,今天我帮你扛这些,以后遇到什么都不能瞒着我更不能撒谎,懂吗?”

    闻又夏淡淡地一垂眼,是在答应他。

    星巴克里有不太嘈杂的交谈声,恰到好处衬托得世界真实而人类生动。落地窗外,一对母女路过,女孩手里拿了个巨大的粉红棉花糖。

    今天过于和平的气氛让邱声有了错觉,他恍惚地觉得时间倒流。

    他指了指那个棉花糖:“我想吃。”

    以前是这样,邱声肠胃不好偏偏又很馋,看见别人的好东西总是要这个要那个。闻又夏惯着他,吃完等邱声闹肚子,一边买药一边无奈地“下次不给你买了”,真等到下次,闻又夏还是被他撒娇弄得没办法。

    这话一出,倒真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喝咖啡的男人没有看出邱声潜藏的慌张,他站起身,不发一言地出了门。

    大约十分钟后闻又夏重新回来,手里拿了个巨大的棉花糖。但不是粉红色,白的,像一朵云躺在他的掌心里,反差效果太震撼,店里点单的姑娘投来复杂的目光。

    闻又夏置若罔闻,把棉花糖递给邱声:“粉的有色素,吃这个吧。”

    已经很好了,陌生城市,熟悉的人和糖。

    邱声感觉白糖在嘴里化开,短暂复活般的心情愉快,他问闻又夏吃不吃,得到否定回答后就收手,慢慢地扯那朵云,把它弄成奇怪形状。

    “刚才顾杞给你电话吗?”

    “嗯……是。”

    “那你告诉他一句,吃完这个我们就回酒店,别让他崩溃了。”

    邱声着,听见闻又夏坐在对面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

    其实相比起不知情而错过导致的悔恨,那种明明知道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情况才更加无力吧,望天

    已经想好后面怎么圆了(抱头

    明天继续哦!!祝我毕业答辩顺利吧QAQQQQ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