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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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沈宁在潋乐阁换了衣衫,吃了碗驱寒茶,便就带着清月往殿中走去,眼尖的瞧见了位眉目有几分熟悉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芳华宫主殿内,太后苏仙听了朝云寺里的事儿,凌厉的眼眸有了一丝满意,半倚在凤椅上,瞧着满殿的牡丹富贵,金碧辉煌,这泼天的贵气下又有多少白骨冤魂呢?

    沈宁漫步而来,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面颊上了淡淡胭脂,一袭白云锦瑟芍药裙,裙摆绣满半开的芍药花,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阿宁参见太后,万福金安。”

    “起。”苏仙朝沈宁勾勾手,“宁丫头,来哀家身边。”

    “是。”沈宁起身踏上台阶,落坐在苏仙的凤椅上,眼眸含着几分清明透亮,饱满淡粉的唇弯弯笑着,道:“阿宁甚是想念太后娘娘。”

    “哀家也甚是想念咱们家宁姑娘。”苏仙慈爱般摸了摸沈宁的发髻,满目柔情,“可顺利?”

    “顺利的,阿宁想若是有心,万事如意。”

    “如此便好。”苏仙瞧着沈宁落落大方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欣慰,原些日子觉得这丫头就成不了大事了,不成想一个赐婚,竟让人开了窍,倒也不错,让人着实安心了不少,想到此,便道:“哀家听闻沈家要办喜事了,想必你也知晓了。”

    沈宁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阿宁怕是要回这沈家瞧瞧了。”

    “阿宁该长大了。”苏仙瞧了眼苏嬷嬷,后者微微行礼便带着殿中女侍退下。

    瞧着无人的殿内,沈宁不明所以,许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心里也有些摸不着太后此意。

    苏仙安慰的笑了笑,自然的瞧出了沈宁的紧张。

    “今日咱们也同寻常百姓一般,聊聊女儿家的心事。”

    “是。”

    夜色朦胧,雨过天晴满是星月,宫中寂静无人,后花园的草木阴影笼罩,偶尔传出几声猫叫,惹太监女侍快步前行,例行寻查的护卫队零零碎碎着近来的一些茶馆趣事,不免提到前几日宫里暴毙的一位贵人。

    而沈宁却刚从殿中出来,她步伐缓慢,脸颊苍白,眼尾微红,显然是哭过了,细看还能瞧出人正微微发抖,守在门口的清月瞧见人吓了一跳,话也不敢问,只能把臂弯的披风披在沈宁肩上,扶着人往潋乐阁走去。

    路过女侍守夜房时,窃窃私语的声音让沈宁听了个正着,闲来无趣便就只能八卦些宫中辛密,前些日子后宫里出了位勾结外族的贵人,皇上大怒,不过听那人给逃走了。

    清月惊了一脸,瞅了好几眼沈宁,默默压下话语。

    深夜水露越重,灯火微沉微升,沈宁淡淡瞧了一眼守夜房,她眼底涌起万般寒意,罢了,但愿沈家能安安份份的走下去,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毕竟她瞧着沈家还是怕的。

    那些人怕死无葬身之地,也怕落个十八层地狱。

    她抬眸向不远处望去,芳华宫中有一处清湖,碧绿的湖水在夜色月光下泛着波光粼粼的褶皱,如同要吞噬那些冤魂的万骨枯般。

    明日她便要去会会这沈家的深宅大院了。

    淡淡的收回目光,沈宁便进了潋乐阁。

    世人都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下场不是撑死就或是被反杀,可偏偏都爱以身试险,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那金银珠宝加官晋爵,真的就是人生大事了吗?

    沈宁沐浴了后,便靠在金丝锦绣芍药被上,乌丝三千铺满身,柳眉淡色面如玉,朱唇如胭净似仙,嘴角微微上挑勾起一抹淡笑,手里捧着碗冒着热气的茶盏,丝丝烟气化为清香,旁的清月认真的理着那煮茶的火,咕噜作响的声音到也悦耳。

    她倒不如搅上一搅这浑水,瞧一瞧能浑到什么程度。

    想到此,沈宁勾唇一笑,面颊莫名带上几分狠辣。

    “清月,我乏了,你下去吧。”

    “是。”清月起身熄了滚茶,放下床幔,便退了出去。

    今个一早,太后便派人传话是可以回沈家了,东西已然备好,沈将军折子也已递到。

    而沈宁昨个却是一夜好眠,许是夜里想开了,她周身气息清透了些,眼底的笑意也浓郁了几分,尤其听了清月的话,笑意似乎更是深了点。

    用了早膳,沈宁站在瞧了半天潋乐阁,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饰,都是她这些年来一点一滴弄来的,到现在竟要再次离去这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她自还是不舍的,无声的轻叹一口气,墨色的眼眸划过一丝涟漪,罢了,如今不舍也得变成舍才行,便带着清月等人向太后辞行。

    樱子红的裙摆微微划过潋乐阁门前的台阶,阳光稀稀疏疏照了下来,湖里的鱼儿不知离苦的嬉戏闹着,倒也算安宁吧。

    到了芳华宫,沈宁向苏仙请安行了大礼,深樱子红宫锦裙散了一地,发髻间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眼尾带上了一抹红意,朱唇微抿。

    苏仙坐在凤椅上轻叹了口气:“起吧,秋雨秋云便如果你所,随你回沈家。”浅金凤凰宫衣端庄优雅,头顶高冠,凌厉眉眼柔和了几分,瞧着沈宁:“若是有人敢欺辱你,便差了人来。”

    “阿宁晓得了,还望太后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去吧。”

    沈宁瞧着太后柔柔一笑,便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出芳华宫主殿,她瞧了一眼殿前每每她从外玩闹回来就等她的女侍微微一笑,今个一走,来日再见便就难了。

    宫门外的马车等候多时,清月跃过沈宁掀开了清绿墨帘子,待沈宁安稳坐好,她便也上了马车。

    清月瞧着沈宁眼角的细泪沉吟道:“我的好姑娘,莫要难过了,若是日后想太后娘娘了,咱们便就回来瞧瞧就是了,左右离的也不远。”

    沈宁半倚在马车壁上,几缕碎发垂在鬓角,温婉灵动添了几丝灵气,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含了几分透彻,她微微阖了阖眼,手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白玉吊坠,似是沉思又似隐忍,眉心前皱了片刻,道:“我无妨的,只是有些难舍罢了。”

    沈家的人,沈家的事,她一想起就难以忍受,原本她以为可以平心静气的面对,偏那些断节细末就好似在她身子里生根发芽了般,一桩桩一件件都含在血液里,生在四肢百骸里,越是想忍就越叫嚣的厉害了几分。

    清月心细,见她如此担忧的直皱眉:“姑娘,如今秦·王他应了姑娘你,便就无需担心将军的心思,那俗话得好,大腿拧不过胳膊。”

    马车平稳前行,耳边充斥着街上贩的叫卖声,孩童玩闹声,几家妇人,几家主人,絮絮叨叨着新鲜事。

    沈宁扯了扯嘴角,抿出一抹笑:“无事,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逃不掉,躲不开,只能迎难而上。”她最后几句语调轻了几分,像在安抚清月又像是在低语。

    “姑娘晓得便好。”清月轻轻掀开窗纱瞧了一眼,“姑娘,过了这条街就到将军府了。”

    沈宁淡淡瞥了一眼:“嗯,秋雨秋云姐妹二人应在沈家不远处,你们三个要事事心,咱们这后宅与后宫同体一意,都是杀人不眨眼不见血的货色。”

    “清月晓得的。”

    接上了秋雨秋云后,便也就快到了沈家府前。

    而沈家府前厮女侍零零散散张望着,一瞧见沈宁的马车,就赶紧招呼人去通报一声,不多时,柳念瑶便踩着轻步前来,柳眉清秀若仙,温柔眼眸左顾右盼,唇瓣浅笑安然,似十分喜悦心急了些,月牙白垂花素烟霞裙趁的人更清丽若仙柔若无骨了几分。

    平日里她虽鲜少露面,但皇城里也流传了几分美名。

    门前路人也不乏偷瞧着的,毕竟这美人谁又心动来着呢,恰巧又都知今个沈家那位亡母养在太后身边的嫡女要回府,不免生出几分不清道不明的看戏之心,但这其中也有些是贪恋那第一美的名号罢了。

    清月偷瞧了一眼,微微凝眉,取出备好的斗笠给沈宁认认真真的戴好,旁的秋雨秋云忍笑了几分,但也还是给沈宁遮掩了严严实实,莫要那些登徒子瞧见了。

    “你们啊......”沈宁无奈笑出声,却也出言并未阻止清月,只道:“无碍的,想必沈家已是人人到齐,那表姑娘怕已经对我翘首以盼了。”

    若不是府前有了那抛头露面的柳念瑶,她敢断定这清月可不会如此一副模样,不过沈家今个怕是要作些妖了。

    想到此,沈宁眼眸直直的透过斗笠瞧着窗纱,眼底含着几分凌厉狠辣,她不会再给那些人机会了。

    “姑娘,到了。”

    “嗯。”

    清月先跃下马车,瞧见府周围的人,那瞧着好戏与趣的还真真是不少呢,伸手掀开帘子:“姑娘,慢些。”

    “无妨。”沈宁应了一声,嗓音柔和甜软,引的人更好奇了许多,而她身后的秋雨秋云心翼翼的照看着,唯恐自家娇姑娘伤着了,惹的沈宁心里直叹气。

    府前的柳念瑶待沈宁站稳便微微行礼,娇嗔:“表姐你可算是到了,妹妹可甚是挂念,恨不得飞到宫门亲自把姐姐迎回来。”

    “劳烦表妹挂念了。”沈宁淡淡应道,瞧了几眼府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听祖母已等候多时,免得老人家担忧,咱姐妹还是回头再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