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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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好看的NPC砸烂的画, 又重新完好无损的挂在了墙上。

    墙角的蛛网, 划乱的沙发,甚至点燃过的玫瑰,都恢复在原本的地方。

    江翎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的心急如焚,看着这些完好无损的画, 仿佛昨夜惊心动魄的记忆都是在做梦,他拿起花瓶狠狠砸在茶几上, 一脚踹倒沙发, 将油画一个个摘下来毁坏……

    【主播哥哥不太舒服的亚子。】

    【主播手手都发抖了。】

    【可啪, 扛起主播就跑。】

    江翎忽然有种十分荒缪的想法, 自己是不是跟好看的NPC认识?好看的NPC是不是睡过自己?

    “死吧!”

    一声低沉的话语传入耳中,像死神的宣判, 又像情人的低语, 江翎这才回过神来。

    对面的维克多的房间, 传来沉闷无比地落地声响,接下来便是刀片切割软物的细微摩挲声。

    江翎推开维克多先生房间虚掩着的房门, 入目的,便是白色的墙壁上溅落着的猩红发黑的血,屋里的男人带着白手套,拿着不太锋利的水果刀, 一下一下将血泊中的维克多先生肢解。

    [游魂系统提示:任务二,完成维克多先生的夙愿。]

    [完成程度:35/100。]

    没来由的江翎心里一阵慌乱,这样杀掉维克多会触发死亡吗?

    “雨停了。”好看的NPC满意地看看地上的尸块, 语气淡淡,不做解释,向楼下走去。

    江翎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地鼻尖微微发酸,他觉得自己情绪莫名其妙,又不自觉这样想。

    “我们见过吧。”江翎似是询问那人,似是自言自语般轻声。

    好看的NPC闻言脚步顿了顿:“可能吧。”

    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血管,扒开完好无损的皮肉,光明正大地呈现在眼前,江翎试着开口唤他:“池……”

    【啊啊啊啊啊想哭想哭!】

    【太感鬼了!】

    【感鬼,想哭呜呜呜呜!】

    “池述。”邹宁走过楼梯转角处,对好看的NPC道,“是你解决了维克多吧。楼下新人到了,明天维克多可以提前刷新了。”

    池述道:“好。”

    楼下的客厅内坐满了面色阴郁的人,玄关处,餐厅内,也有几人在来回踱步。

    “翎哥,翎哥你可算下来了。刚刚雨突然停了,来了好多人。”梁枫一路跑到江翎跟前,见到江翎风雨欲来的脸,他又退后了几步。

    江翎心中毫无波澜。

    江翎撇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池述。

    江翎对梁枫道:“你留下,我出去看看。”

    雨后的天空没有彩虹,只有萧条的路,氤氲的雾气。洋楼后面有一处红色砖墙围起来的花圃,花圃里的玫瑰哀败凋零。

    米洛姐或许是爱维克多先生的,要么她也不会心甘情愿辞掉工作,跟患有精神病的维克多先生回家。

    或许米洛姐更爱自由,人的感情不只一种,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这些看似可有可无,不影响我们生命的东西,恰好决定了我们活得快乐与否。

    看着这衰败的,被花圃围起的玫瑰,江翎莫名想到画室中的那幅画。

    那朵被困在冷色调线条中,无法脱身的玫瑰。

    维克多死了,才会有下一批新人的到来,可这么久还是没人拿到票,莫非重点不在维克多先生身上,江翎盯着花圃中枯萎的玫瑰。

    雨又是为什么会下呢,真正触碰到雨真的会死吗。

    江翎一边低头思考着,一边路过洋楼门口。

    一双人窜到他面前拦住去路,江翎不耐烦:“有事?”

    那人梳着一头脏辫,脖子上挂着耳麦,穿着十分街头,两眼冒光的盯着江翎的鞋:“嘿!兄弟,这限量款的配色太绝了吧!多大的脚呀?借我试一下呗。”

    江翎脸色黑了一整个度。

    他边往前走那人边不识相地磨磨唧唧:“我叫白莫凡,我是做恐怖游戏实况直播的,我贼喜欢你这双鞋,我看你是从楼上下来的,这楼里都有什么呀?”

    等等……他叫白莫凡?

    系统,狗东西,你给老子出来!

    “叮铃铃,扶贫系统上线啦!宿主哥哥,怎么了嘛?”

    他他叫白莫凡?

    “对的呀!他就是“女主”,有什么问题吗?”

    女主?不应该是女孩子嘛?

    “谁告诉您,女主就非得是女孩子了?”

    江翎没理睬他,进了楼,江翎踏上楼梯,走到房门口,白莫凡还不知死活地跟在江翎身后,江翎开房门,“嘭”一声,将那人关在门外。

    “火气大呀。”

    “闭……必然不大。”江翎回身见池述坐在床边,下意识话锋一转,“你怎么来了?”

    “这批新人太多,把我房间占了,梁让我来的。”池述边边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淡淡补充,“介意我抽根烟吗?”

    江翎自认宽宏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走到床另一头,躺下。

    池述一条长腿搭在床上,坐姿没规没矩。

    【同框了,老鬼哭泣。】

    【同框不容易,呜呜呜!】

    江翎关了直播,问他:“你你常来这里。”

    “嗯。”缭绕的烟雾遮使池述的侧脸朦朦胧胧,他道,“人为财死。”

    他懒懒地眯起眼。

    “那天,是你把邹宁绑在二楼走廊的?”

    池述随口道:“姓邹的费不少力才开门,想不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一根烟抽完,池述又点了根,江翎莫名不爽:“你拿烟当饭吃呢?”

    池述没理他。

    江翎:“!!”

    气鼓鼓的江翎翻身背对着池述,好心当驴肝肺是吧?我再不理你,想着,江翎不吭声了。

    系统,他……是不是我的儿?

    “叮铃铃,扶贫系统上线啦!宿主哥哥,您好像老年痴呆了,池都在您面前晃悠好几天了,您亲手写下的男主,您都不认识?”

    他怎么知道他儿砸长什么样?

    “那您真是个不称职的老父亲!”

    就在江翎快要睡着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梁枫狂奔到江翎面前抓住江翎袖子,边喘边道:“翎哥,楼下群架了。”

    江翎下意识道:“跟咱们有啥关系?”

    这里杀人好像不犯法,他开直播,匆匆下楼,跑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该管的。

    梁枫就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看着几十人乱糟糟吵成一团,江翎有种来到菜市场的既视感,七嘴八舌的骂声,重物落地的碰撞声混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

    邹宁悠哉哉经过江翎身侧,他好似也参与了这场聚众斗殴,黑色镜框下眼圈泛着青紫,他无所谓地擦干净嘴角的血渍,冲江翎礼貌地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江翎靠在墙边,目光落在成一团的人群中,他莫名有些憧憬,将靠近身侧的人的头破血流,应该很爽吧,他手痒了。

    心中想着,江翎迈开腿,缓缓前行几步,一只手从身后拽住他臂,那人力道很大,江翎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令他有些布满血丝的眼睛略微清明了些,他回头,是池述那张冷冰冰的脸。

    池述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道:“先回房间。”

    梁枫一头雾水的跟着二人,回到房间,池述将房门反锁住,随手掏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燃。

    池述依旧面无表情,可不知是不是江翎的错觉,他的神色似乎更冷了,江翎深吸一口气,问道:“梁,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新人,不,不仅新人,连一向狡猾的邹宁都参与了架。”

    梁枫眉头紧蹙:“翎哥,刚你跟池哥在楼上时,管家来过。他了那日我们来时,他过的,同样的话。”

    “不过他跟那日维克多先生一样,特意强调了‘尊贵的三十三位客人’,可刚刚楼下明明有三十四个人,大家怀疑,有鬼怪混在人群中,所以……才起来。”

    江翎听闻发生了什么后,没什么,而是慢慢起身,凑到了靠在墙边的池述身旁。

    江翎挑衅问:“你是不没骨头啊?”

    池述一口烟雾全喷在江翎脸上,不冷不热道:“管你屁事。”

    江翎上前一步,凑近池述的耳边儿:“破洋楼里有两种蝴蝶效应吧,躺下就睡是其一,其二是看多了就想把那东西毁掉。”

    无视几乎暧昧的距离,池述开口,依旧冷冷清清,他补充:“是看多了除了人类的东西,就想毁掉。”

    江翎转头,看着脸颊通红的梁枫,挑眉道:“知道为什么楼下起来了?”

    梁枫点点头:“翎哥,有鬼怪混在人群中,是不很危险啊!”

    江翎:“是很……”

    池述不知死活地抢话道:“管家不维克多马上回来了,到时大家聚在一起,揪出来便是。”

    江翎:“……”

    你不抢老子风头,怕不是会死。

    江翎冲梁枫使了个眼色:“梁,你先去卫生间,我先验一验,他是不是内鬼。”

    梁枫沉默片刻,恍然大悟:“正好,我尿急。”

    着,撒腿溜了。

    “吧,怎么证明你是好看的NPC,不是普通的NPC。”

    池述了无生趣地绕过他,一头栽倒在床,不客气地扯过江翎盖过的被子,闭眼就要睡。

    江翎被无视了不恼,双手插进卫衣口袋,学着池述的步伐,晃悠悠走到床的另一头躺下,扯过另一半被子,埋头进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

    看清手机上的时间,九点一刻。

    梁枫还躺在地铺上呼呼大睡,池述却不在屋内。

    江翎摇晃梁枫:“梁,梁,醒醒。”

    待梁枫迷迷瞪瞪醒来,江翎交待道:“你就在这房间中,把门反锁,无论外头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就算我……或是池哥叫你,你也绝不能开门。”

    梁枫刚睡醒还有些蒙,含含糊糊问:“那翎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回来了?”

    江翎迟疑了一下,撕扯下一片床单:“梁,你看到好了,若是我跟你池哥回来,就在门缝把这个塞给你,你检查好,一定要能对上缺的这一角,再开门让我进来。”

    “翎哥你去干嘛?”

    “找他算账。”

    江翎气急败坏抛下一句话,推门走了,身后传来梁枫老老实实上锁的声响,江翎才放心地借着月光,向楼上走去。

    今夜无云,月如明镜。

    月光澈亮地洒在走廊,整个洋楼内,安静地落针可闻。江翎攥紧兜里那把池述的匕首,踩过一节节楼梯。

    四楼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江翎心翼翼推开生锈得铁门,除了好端端挂在墙上的抽象画,跟正当摆放的沙发,什么都没有。

    江翎踩上了木质地板,咯咯吱吱的声响在冷清的夜晚显得更为突出,他走到那幅画前,看着被冷色调圈起的玫瑰,从画框后摸出一张纸条。

    这纸条也会跟着刷新?

    将纸条塞进卫衣口袋,江翎回到了空荡荡地走廊,想起该死地池述那张好看的脸,江翎忍不住,低低口吐了一阵儿芬芳。

    这该死的野男人,跑哪去了?那么大的房间装不下他吗,江翎想着气急败坏地下楼。

    整个楼道都包裹在安静之中,空荡荡的洋楼内,连丝鬼影都不见,江翎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穿过了客厅,推开厨房的大门,还是没见那人。

    他不自觉从快走变成了狂奔,甚至顾不得乱七八糟的鬼怪多可怕。江翎“砰砰”砸响了各个房间的门,

    从询问便成咒骂,从二楼敲到三楼,没有人回应他,没有池述的气息。

    江翎快要崩溃了,最终,他来到大厅旁玄关处,一把推开了洋楼的大门。

    远处的树林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下,空气诡静无比,只有银白的圆月,透露着哀思。

    江翎来到院中,他心里清楚,池述不会往树林里去,他应该看到过挂在树梢枝头的尸体,那些死状凄惨,面有不甘的尸体,他应该……会知道的吧……

    可万一呢,万一他不知道呢?

    明明相识不过几日,那人的脾气还又冷又臭,时常抢他的风头,可为什么,他还是怕他受到伤害。

    江翎心里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皱皱眉头,万一今天交待在这,就他妈怪该死的池述。

    老子变成鬼半夜也扒他窗户上,看他一宿……

    江翎心中边骂边抬脚往树林走,刚走了两步,后面伸开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臂。

    熟悉地力道让他跳到嗓子眼的心脏乖乖滑回肚里,下一瞬,气急败坏冲破了他的头脑。

    他转身怒道:“你特喵……”

    混着烟味的雪松气息扑鼻而来,池述一手捂住江翎的嘴,一手凑到自己唇边儿,摆了个禁声的手势。

    江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下一刻,便被池述拉着,来到洋楼的侧面。

    后院儿玫瑰花圃旁,正立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她长发垂地,赤着脚,一手拿着铁镐,一动不动地盯着花圃内衰败的玫瑰。

    他不由分地拉着池述便走,池述没有挣扎,怕扰到女鬼似地,乖乖被他拖着,回到房间门口,看着他敲敲门,从门缝塞进块布料,池述哭笑不得。

    过了十几秒,门才从内被人拉开,江翎一下将池述甩进去,回头反锁住门。将额头抵在门上,气急败坏地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梁枫邀功道:“翎哥,我没敢躺下就等你回来呢,我还贼听话,听见你大叫都没……”

    “闭嘴。”江翎一声怒吼,吓得梁枫热缩了一下。

    池述无波无澜地点烟,吊上烟,才转头安慰朋友:“梁没事,你哥更年期。”

    江翎忍住撕了池述的冲动,他生气了,他要跟这该死的野男人冷战。

    江翎把卫衣一脱,扔在床边儿,□□着上身推开卫生间门。

    江翎:“梁,你要敢放门外什么东西进来,或是放门内什么东西出去,我就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他“嘭”一声摔上卫生间的门,梁腰背挺直,一副自己乖乖什么毛病都没有的样子。

    池述绷不住冷冰冰的嘴角,噗嗤一声,笑了。

    梁枫实在道:“池哥,我头回见你笑。”

    池述认认真真地抽着烟,随口答非所问道:“你哥脾气一直那么臭吗?”

    梁斟酌片刻道:“翎哥人真的贼好,至于脾气一直这样。”

    趴在卫生间门上听墙角,自动忽略前半句的的江翎:“……”

    池述懒懒:“那还真够臭的,人到更年期都这样,委屈你了。”

    欲言又止的梁枫:“池哥……”

    池述特意提高音量:“上床睡,让你哥地铺。”

    梁枫可怜巴巴:“池哥,我不敢啊……”

    江翎赶忙扑了把脸,擦着脸推开卫生间门:“梁,上床去睡。”

    梁:“……”

    瑟瑟发抖地爬上床占了个边边。

    “尊贵的十位客人,你们好,我是维克多·泰勒。”第二日九点,维克多先生准确地出现在洋楼的客厅中,他还是同那日一样,穿着白色素面燕尾服,胸前口袋里插着白色手帕。

    江翎一一扫过客厅的人头,不包括NPC在内,总共三十五人。

    维克多先生重复着那天同样的话语:“我的妻子米洛因为一些状况,要晚回来几天,我十分想念她。劳烦各位艺术家,作为我的贵客,请你们为我妻子作一张肖像画……”

    新一批到来的人不安地询问着维克多妻子的长相,江翎却心思飞远。

    池述还在楼上睡觉,那么维克多先生口中的十人,包不包括楼上的人呢?

    昨夜洋楼内安静地不同寻常,今天客厅里的人丝毫没少,还因自己的加入变多了,可维克多却只有十人,那其他混在了人群中的又是谁呢?

    众人惶惶不安。

    “……今晚的晚宴就举行在餐厅中,请各位务必赏脸。”维克多先生完,便离开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