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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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雪在漱漱地落,时不时听见窗外枝头上的雪因为积太厚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黑夜漫长得紧,霜降躺得腰疼,只好坐起来,拢拢披在身上的被子,眼睛盯着屋里唯一的那束光源——一根正在跳动的一根蜡烛。

    他听见房门呜咽一声,夏子在门槛处抖落肩上的雪,进来后又把门关上。

    他见霜降没睡着,关心地问:“总管,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霜降笑笑:“没有,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夏子:“那您快趴下我帮您看看身上的伤愈合得怎么样了。”

    霜降听话地重新趴下,听见夏子边给他掀起亵衣边一个人念叨:“今天白天实在太忙了,这两天气候忽然就冷了好多,几个娘娘那儿的炭都不够用,我一天都忙着给他们分炭去了,没顾得上来瞧您。”

    夏子是分管内务府的副总管,当初才入宫的时候霜降见他长得讨喜就把人留在身边用,后来他去内务府也是霜降推荐的。

    “呀!”夏子拿过烛台来仔细地看,忽然惊呼一声。

    霜降问:“怎么了?”

    夏子语气里带了焦急:“这是怎么回事啊?您的伤非但没有消肿,反而还肿得更厉害了。”

    霜降皱皱眉,反而还轻声安抚夏子:“你先别急,可能因为我年纪大了,身体恢复就没以前快了。”

    夏子今年满满算也才十六岁,入宫不过四年,虽然在宫里这么几年,也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眼下听霜降这么倒也放心了许多,他又帮霜降抹了药,然后把被子仔细地盖上,准备把那盒膏药放回桌子上。

    精雕细琢的东西在眼前一晃,霜降拉住夏子的衣袖,问:“这是太医给的药吗?”

    夏子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瓶子,解释道:“这不是太医给的,是的昨晚来偏殿的路上太后娘娘身边的芍药姑姑给的。”

    霜降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自言自语念叨:“芍药姑姑给的吗?”

    夏子感叹:“芍药姑姑是太后娘娘赏的,这太后娘娘也真是心慈,不止诚心礼佛,对我们这些奴才也大发慈悲。”

    霜降没有再接话,他感觉到刚刚涂上去的药让自己有些忐忑,霜降问:“昨日涂的也是这个吗?”

    夏子:“是的,昨日上药时您睡着了,我就没有。”

    第三天,夏子帮霜降检查伤处的时候发现霜降的肿胀的伤处不但丝毫没有好转,又比昨日更严重了些,不断肿大的伤口似乎有化脓的趋势。

    霜降静静地听夏子哭着描述完,嘱咐夏子道:“太后娘娘给的那瓶药先别用了,你用其他的吧。”

    夏子脑瓜子转得快,他惊恐:“您是那瓶药……”

    “我什么都没,你也当不知道,别跟其他人这件事了。”

    夏子瘪着嘴把那瓶药扔到桌子上,重新取了一瓶药细细帮霜降抹上:“这是太医院之前送来的,药效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霜降听着夏子念,过一会儿他才问:“陛下这几日如何了?”

    “大约就是在御书房处理奏折吧。”夏子瞅了瞅周围,凑到霜降耳边:“大概是因为杨贵妃娘娘产的事,这几日陛下也没有再召幸哪个娘娘。”

    霜降听得好笑:“你跟我这个做什么,我想知道的是陛下最近有没有人服侍好,下边那些人总是毛手毛脚的。”

    夏子一脸明显不信的样子,但是又不敢多什么,只是嘟囔道:“我听御书房的那些人,陛下这几天似乎总是不顺心,今儿个中午还因为茶没泡好罚了一个太监。”

    李钺这几天确实情绪不好,他不是那种动辄发火的君王,但是最近发的脾气已经快赶上以前一年了。

    霜降虽然是整个大盛皇宫的总管,但是主要负责皇帝的各种私事,从李钺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理得事无巨细,平时李钺没觉得有什么,这次霜降养个伤,已经七八日没当值了,各种不便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霜降手底下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这些事都做不好,做事毛毛躁躁,没有一件能让他看得过眼。

    手里的奏折也看不下去,他骂了一句“老古董”后把奏折放到桌子上。

    一个宫人送上来一杯茶,李钺拿起来呷了一口,微微皱眉,一直观察着他脸色的宫人吓得都要赶紧跪下请罪了,听见皇帝问:“霜降的伤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来当值。”

    宫人回答:“刚才总管大人已经传来消息他明日就可以继续伺候万岁爷了。”

    李钺心情明朗了一些,挥挥手让宫人下去,他重新拿起刚才的奏折,这次似乎奏折上那些陈词老调也顺眼了一点。

    李钺睡前想到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估计霜降就能服侍他穿衣服,心里竟然隐隐有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