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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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城里发生的事情暂时传不到李钺他们耳朵里,疏娘也表现如常。

    李钺一直看疏娘不顺眼,就算是顾及到霜降,他也没给疏娘好脸色,能让他克制住自己不让人把疏娘扔出客栈就已经很仁慈了。

    夜深,槐花镇在大梁北边挨近大盛,比不得金陵那么热,夜晚的风冰冰凉凉,乔亦行和乔云川叔侄俩从外面回来,身上也带着些寒气。

    乔云川一回来就奔向霜降房里,开心地宣布要在槐花镇多待一天才走。

    霜降问:“为何?”

    “刚才我与王叔出去,听当地百姓这槐花镇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取酒节,我们想留下来看看。”乔云川趴在桌子上,面前倒了杯茶水。

    “取酒节是什么节?”

    “据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槐花镇家家户户都会以槐花酿酒,然后把酒封存到槐树下,等来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把槐花酒从土里取出,然后大家会互相分享,最后评选出最好的酒,送去祭祀花神娘娘。”乔云川讲得眉飞色舞:“听明天镇子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厚的酒香。”

    霜降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色,他咬咬嘴唇:“要不我去问问他,他要是同意的话我们明日就留下来。”

    毕竟本来就是为了护送李钺,不能因此耽误了正事。

    霜降房间在二楼走廊最里,李钺的房间是这间客栈最好的天字一号房,与他的房间隔了一个拐角。

    他刚拐过走廊,就听见穿来动静,是铜制水盆掉到地板上的碰撞声,他加快脚步,果然看见李钺的门外地上有个盆,地上淌着大滩的水渍,疏娘站在门外,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霜降走过去,皱着眉望着这摊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回事?”

    疏娘看着霜降欲言又止,大颗泪水从眼里滚落,最后又低下头去什么都没。

    霜降递了个手帕递给疏娘:“你先擦一下。”

    疏娘接过来手帕,像是舍不得用一般珍重地把手帕叠起来塞到袖子里,然后默默地捡起那个铜盆离开了。

    霜降看了眼房间里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李钺,觉得他的背影都散发着怒气,于是抬脚向疏娘离开的方向去。

    疏娘站在一楼檐角低声啜泣,霜降走过去,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霜降不信李钺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为难人的,更何况还是身世可怜的弱女子。

    疏娘也面色茫然:“不知道,疏娘只是想水给公子您洗漱,那位公子看见以后就大发雷霆,把疏娘的水翻了,还疏娘不知廉耻。”着着,疏娘哭得更凶了:“疏娘只是想好好报答公子,那位公子却我不知廉耻,疏娘不想活了。”

    疏娘突如其来的不想活了让霜降吓了一大跳,他没空想这其中是否有不合理之处,赶紧安抚疏娘:“你不要多想,等过几日我就会与他分别,到时候你也不不会见到他,这几日委屈你不要多跟他接触。”

    “疏娘过惯了这种被人轻蔑的日子,也不求旁人怎样尊重我,只是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实在是,实在是难以接受。”

    霜降心那是你不知道我被他骂过多少次,他听着疏娘诉苦,心里也对李钺多了几分失望。

    他本以为李钺真的会改,至少不要如此盛气凌人,但是如今看来,还是他不知所谓抱有奢望。

    安抚好了疏娘,霜降记起乔云川的事,他踏进李钺房门的时候李钺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至少神色自若,丝毫看不出来他一刻钟前才大发雷霆。

    他批着奏折,听见脚步声便知道霜降来了,扭头看向霜降,撇撇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意思是你快来哄我。

    霜降很是好奇这个乖张暴戾的男人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跟他撒娇的,他没有顺着李钺的话,只是道:“七皇子明日是镇的取酒节,很是热闹,问我们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李钺放下奏折,虽然不太满意霜降的表现,但是还是问:“那你呢?你想留下来过节吗?”

    霜降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想的。”

    “那就留呗,你喜欢就好。”李钺很无所谓,不等霜降话,他又道:“我让刘大为连夜把那个女人送出槐花镇,让她别跟着我们。”

    霜降不可置信:“你至于吗?何苦这么为难她?她孤身一人,身无分文,该怎么活下去?”

    “为难她?你可知道刚才她干了什么?”李钺声音不由得提高。

    “她干了什么?难道不是你自己骂人家不知廉耻吗?”

    “她这么跟你的?”李钺踱步转了一圈,反而气笑了:“好啊,你就只相信她的,那你来你问过朕没有?你就不需要朕给你解释是不是?”

    李钺已经很久没有在霜降面前自称过“朕”了,霜降的心沉下去,背挺得比竹子还直:“陛下是九五之尊,霜降怎敢要您的解释。”

    “你对朕根本没有一点信心,朕知道,你恨不得立刻离开朕,要不是因为当初朕救了你,你才不会送我离开金陵。”李钺气得要死:“你也不是想过什么取酒节,你就是想拖时间,不想去大盛。”

    李钺把憋心里的话倒豆子似的吐出来,只听见霜降留下一句:“陛下知道就好。”随后离开了房间。

    两人的争吵简直来得莫名其妙,等冷静下来,李钺有些心梗,他一想到霜降不相信他,他就脑子犯糊涂,连解释都忘了。

    都怪那个女人,大晚上端着水来他房间是要伺候他洗脚,结果他没来得及拒绝,疏娘水一放下就开始脱衣服,把他吓得连人带水盆往外扔,现在还害得他与霜降离心。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霜降火还没消下去,就见床上拱起了一个包,李降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明显还不知道霜降与李钺吵架,欢快地招呼霜降:“霜降,我今晚也要和你睡。”

    霜降无奈地笑笑,喷火龙一样不讲理的爹怎么就养了个甜饼一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