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扭七十七下
又过了半个多时后,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之前在车上的交谈仿佛卸下了奚年最后的心防,几乎在完那个“好”字的一瞬间他就立刻睡了过去,这时被叫醒还有些迷迷糊糊,是被靳朝半扶半抱着带下车的。
直到一阵凉风吹来,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水面,两边的路灯就顺着水面波浪方向一路蜿蜒而去,能隐隐看到一座二层楼正伫立在路灯的尽头……
奚年顿时傻眼:这是哪儿?
像是猜到了奚年心里的疑问,靳朝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嘚瑟的模样:“这是我家。”
还沉浸在眼前奇妙的景色里,奚年下意识点了点头:“哦。”
三秒后——
“什么?!你家??!!”
骤然拔高的音调把靳朝吓得往旁边退了一步,声音也有些哆嗦:“怎,怎么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差点把他的魂都喊出来。
“你带我来你家干嘛?!”
路灯的光并不把人照得分明,靳朝看不到奚年的脸色,然而话里的咬牙切齿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心虚地摸摸鼻子,但很快想起了什么,站直了身体,又挺起了胸膛,鼓足勇气维持着那一脸的义正言辞:“你今天带我去见你父母了,我当然也要礼尚往来,带你来见见我的父母。”
奚年:“……”
谁tm带你去见父母了???
那是你自己偷偷跟上来的!!!
还有这种“礼尚往来”……谁想要啊??!!
奚年双手捂着脸痛苦地想道。
靳朝看不到奚年被双手盖住的脸上的表情,但他自认为对奚年的脾气还是相当了解的,细细咂摸了一遍奚年刚刚的反应,得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结论——既然奚年没有第一时间骂自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对这个安排也挺满意?而他双手覆脸……大概也只是害羞吧!
靳朝的双眼瞬间亮了,顿时心也不虚气也不喘了,自豪地接着把胸膛往前挺了挺,喜滋滋地问道:“是不是很惊喜?”
“……”奚年没有话,只是捂着脸的双手有些微微发抖。
靳朝以为他这是紧张兼害羞,不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爸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有句话怎么来着?呃,‘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嗷!”
听到那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奚年终于忍无可忍地一胳膊肘捅在还在火上浇油的某人肚子上,成功地让他闭上了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如果之前在酒店的时候奚年是怨恨的,在出租车上时是失落的,那么现在……奚年只剩下了满肚子的火气和哭笑不得,而那个让他着了一肚子火的罪魁祸首还在一边委屈巴巴地控诉:“……干嘛我啊?”
“不想再挨的话就给我闭嘴。”带着明显威胁意味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靳朝一下子收了声,乖乖地捂着肚子不话了。
奚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蹿到头顶的火气压了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至于其他……以后有的是时间算账!他狠狠地剜了身边缩得跟只鹌鹑似的人一眼,正准备拿出手机用车软件叫出租车时,远处有两道明亮的灯光朝他们遥遥射来,而且还越来越近……
身旁的“鹌鹑”讨好地笑了笑:“嘿嘿,那什么,可能是我爸来接我们了。”
奚年:“………………”
*
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但是除了低着头沉思的骆高扬外,其余几人之间却在互相使着眼色,气氛有种微妙的尴尬。
皇甫经理:你干嘛破这件事?骆高扬能接受吗?
尤帅:我还嫌破得晚了呢,自己队友都不知道内幕,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还怎么帮着掩护?再了,这事有什么不好接受的,是靳朝和奚年两个人搞基,又不是和他骆高扬搞基。[白眼.gif]
皇甫经理:……话是这么,但毕竟骆高扬是个直男,直男一般都很难接受这种事吧?
尤帅:喏,经理你不就接受了吗?难道你不是直男?
皇甫经理:……
余高兴:[看上去像是在深思实际上就是在发呆.jpg]
而莫起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皇甫经理和尤帅之间的你来我往,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
“喂,你想明白没有?”尤帅终于不耐烦了,他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靳朝和奚年之间的事,这家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骆高扬终于抬起了头,甫一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和迷惘都随着渐渐清明的思绪而消散,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深深的担忧:“想是想明白了,但……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尤帅耸了耸肩,一脸的爱莫能助,这得问当事人,问他怎么知道。
骆高扬愈发忧心忡忡:“这事要是闹大了不会对他们的职业生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皇甫经理听到他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安慰:“不会闹大的,只要他们两不承认,你们这些队友不承认,这件事就永远只是捕风捉影,大不了就是战队有意让他们搞cp卖腐赚人气就行了。”
想了想,皇甫经理又慎重地补充了一句:“所以你们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往外。”
坐在沙发上的三名队员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骆高扬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但既然他们两都没过,你们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两之间不只是友情的?”
尤帅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留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就溜溜达达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了。
余高兴也站起来,一边摇头晃脑地念叨着“粪土之墙不可污也”,一边跟了上去。
“路漫漫其修远兮,”皇甫经理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上下而求索啊。”
莫起倒是没什么话,和皇甫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厅。
只剩下骆高扬一个人在后面高喊:“喂你们的什么意思啊?我语文不好听不懂,快回来给我解释啊……”
……
已经走上楼梯的皇甫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喊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这么好笑吗?”
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响起,笑得正欢的皇甫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乐极生悲”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莫起难得从平视的角度看向那个咳得不停的人——
他站在比自己高一阶的台阶上,原本差了不少的身高就此被填平。大概是由于咳嗽的缘故,白皙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好看的红晕,而且这红晕还有逐渐往四周延伸的趋势,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莫起就看到他不仅脸红,而且耳朵红,脖子也红,可惜他的衬衫永远都扣到最上面的那颗,看不到脖子以下是不是也跟脖子以上一样的红……
放肆又贪婪的目光从皇甫的头发丝一寸一寸往下挪,硬生生把皇甫给看恼了。
他猛地转头,咳嗽还没停就迫不及待开口质问:“咳咳,你看什么呢?咳咳咳。”
在皇甫转头的一瞬间,莫起的目光就收敛了起来,眼神中还透露出一丝无辜:“嗯?没看什么啊,你怎么咳嗽这么厉害,是感冒了吗?”
皇甫:“……”
看到他一脸有气发不出的样子,莫起怕把人逗过头了,憋着笑转移话题:“你怎么看靳朝和奚年的事?”
“靳朝和奚年事?”话题转变太快,皇甫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思路才跟了上来,“我觉得等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应该找他们谈谈。”一到正事,皇甫脸上的红晕便不见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不少。
以往每次皇甫提出建议,莫起都会赞同,但这次他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
“啊?”
眼前的人半张着嘴,疑惑又单纯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像一只等着撞树的呆兔子,莫起的嘴角微微扬起:“我是想问你对同性恋的看法。”那张照片是他故意放在书桌上的,既然照片已经看过了,那照片背后写的东西想必也看过了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脑海中仿佛轰的一声,皇甫的整张脸就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比刚刚颜色更深,蔓延的速度也更快,他的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敢落在站在下一级台阶上的人脸上,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不大不的棉花,让他不通畅也不响亮:“什,什么看法,我我我没,没有看,看法……”
对着那一脸的似笑非笑,皇甫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他实在待不下去,留下一句“不知所谓”就蹬蹬蹬地快步往上跑去了。
被落在后面的莫起细细地品尝了一番那四个字里蕴藏着的名为“气急败坏”和“落荒而逃”两种味道,觉得滋味颇好,也并不急着去追他,毕竟……要是总是把鱼线绷得紧紧的,鱼儿怎么会上钩呢?
*
奚年坐在有些硬的实木沙发上,双腿规规矩矩地并拢,双手也安安分分地搭在腿上,目光平视前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偏离——万万没想到当年礼仪课上学过的东西居然用在见靳朝的父母上了。
然而这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下一秒就不得不破了功,因为——
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的靳朝看到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人,纳闷道:“你干嘛坐成这样?腿抽筋了还是手抽筋了?哦……是屁股抽筋了吧?”
奚年:“……”
挺直的腰背连带着平和的脸一起垮了下来,奚年在心里愤愤地骂着:神tm屁股抽筋!你倒是抽一个我看看?!
载他们过来的靳朝父亲去停车了,而靳朝的母亲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简单舒适的麻布家居服,手上戴着一副隔热手套,端着一个不大不的白色砂锅,此时正笑意盈盈地对客厅里的两人道:“都待在这儿做什么?去餐厅吧,马上开饭了。”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靳朝的父母自然早就吃过晚饭,虽然只有靳朝和奚年两个人用餐,但餐桌上依然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奚年有些拘谨地在餐桌边坐下,看着这一桌子菜,第一次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年年多吃点,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做了点,不要介意啊。”刚刚靳朝给父母介绍的时候顺便把对奚年的昵称也了,于是靳朝的母亲也跟着喊叠字。
靳朝的母亲长得很温柔,她很爱笑,眼角和嘴角都有明显的笑纹,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奚年的生活中多是强势的人,比如他的父母,又比如靳朝,他也习惯了和强势的人交道,一下子遇到这样温柔如水的类型,又是长辈,更关键的……她还是靳朝的母亲,顿时紧张得话都不出来了,只能迅速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靳朝母亲看出了他的紧张,也不为难他,干脆将话头牵到了自家儿子的头上:“带朋友回家也不早点通知我和你爸爸,弄得这么匆匆忙忙的,多不好啊……”
靳朝对着谁都敢横,就除了他妈……额,现在还得加上奚年,所以面对着温温柔柔却源源不断的数落,靳朝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一边猛吃菜,一边又猛点头:“是是是,对对对,都是我的问题。”
饭毕,靳朝母亲又领着两人去了房间,依然笑得眉眼弯弯:“今天太匆忙了,其他房间的被子都没收拾,只有阿朝房间的被子前两天刚晒过,年年你今天就跟阿朝挤一挤吧。”
奚年:“……”
靳朝:“!!!”
干得漂亮啊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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