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留在节目组探班的这几天, 顾西洲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不光顾西洲，就连洛景之也是心情不太愉快。

    这天早餐时间, 大家都聚在桌前吃早餐，顾西洲吃着吃着突然摔了碗筷，大家都抬头看他。

    就见他烦躁地站起身，踢了一下凳子，“千算万算，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众人都心知肚明他口中的“他”是谁，只是谁也不敢话。

    紧接着，顾西洲走到洛景之面前：“之之, 你放心, 你的事有我罩着！”

    其他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周于希和秦心妍知道。

    周于希心里替苏兮捏了一把汗, 她倒是不担心顾渊，因为这段时间和苏兮接触下来, 早就摸清了她的性格, 她不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人。

    而秦心妍这边, 则是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顾西洲和洛景之，继续慢悠悠地吃着她的早餐。

    一旁陆明宇本来疑惑的是，苏兮怎么跟什么人都能扯上关系，但是看到顾西洲和洛景之烦闷的样子, 他的心情忽然好受了很多。

    几人正各自想着，就见顾渊和苏兮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

    顾西洲见状迎了上去：“老爷子，您早上起来怎么就直接去找她……了？”

    他完，还不满地瞥了一眼苏兮, 苏兮无畏地抬起头, 与他对视, 眼神中还留有得意的神色。

    这让顾西洲又是瞪了她一眼。

    这女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了还？

    他的老爸，她凭什么霸占了几天？！

    最重要的是，顾渊从探班到现在，都几乎没有搭理他，仿佛他来探班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苏兮。

    想到这里，他为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会的，老爷子该不是这个时候还要来个什么夕阳红吧？？？

    顾西洲眉头紧紧皱起，再看向苏兮时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能。

    顾渊听完顾西洲的话，刚才还对着苏兮和颜悦色的表情，这会儿全收了起来。

    “怎么？”

    他居高临下瞥了一眼顾西洲：“我找兮你有意见？”

    顾西洲闻言连忙摇头：“没意见，但是……这，合规矩嘛？”

    “规矩？”

    顾渊像是听到一个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我还需要守规矩？”

    城中首富，筑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几十年，在他自己的地盘，确实不需要守什么规矩。

    他看上了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顾渊完这话，顾荷西安静了几秒，洛景之视线扫过苏兮，苏兮居然正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顾渊。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当真的确定，他心里的落差陡然增加。

    成为首富的女人，这可比顾西洲好太多了。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而这一幕，当然被摄影大哥都拍了进去，一时间网上腥风血雨。

    就连某知名网站头版头条，全是讨论顾渊和苏兮关系的帖子。

    评论疯一样的猛涨，两人的关系成为了今年最带劲话题之一。

    【卧槽！万万没想到啊，苏兮的魅力这么大，就连首富都亲自下场了！】

    【两人什么关系啊？不会是父女恋黄昏恋之类的吧？这这这这么刺激？！】

    【看着不太像啊，最多也就红颜知己吧】

    【据顾渊这几天都在节目组住下了，目的就是为了苏兮，就连自己的亲儿子顾西洲都没多看一眼。】

    【苏兮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看着节奏！】

    【noooooooo！我粉的CP不能BE！！！良辰美景给我好好的！】

    【洛景之：盆友们，对手太强大，我无能为力。】

    吃过早饭后，顾渊经过洛景之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突然对着他眯眼点头。

    “伙子，不错。”

    洛景之疑惑地抬眸看他，他忽然对着他笑了笑，把洛景之看得怔了片刻。

    顾渊一向在人前不苟言笑，在他脸上从来没见到什么表情，所以这一笑，让洛景之忽然觉得有些诡异，跟他人高马大的长相不太相符。

    就在洛景之愣神的时候，顾渊又接着：“你那个电影，我看过了。”

    电影？

    洛景之忽然想到，他的会不会是《惩凶》这部电影。

    “你演的实在是太好了。”

    顾渊边着，边抬手取下鼻梁上的墨镜，还对着他抹了一把泪，话的时候，口里含糊不清，带着一点哭腔。

    “艾玛！你是人吗？难道真的不是神仙演技？你演的把我眼泪都骗出来了，我到现在还感同身受！”

    洛景之：“……”网上传闻不太靠谱。

    顾西洲见顾渊抹泪，也凑上来：“老爷子，我吧，我那晚也借苏兮的电脑看了，把我哭了半宿，早上起来眼睛都肿的……”

    洛景之的思绪飘远，怪不得那天顾西洲和苏兮联合起来骗他。

    原来是看了他这部电影，当时正好他犯病发作，所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这么想着，他又把目光转向苏兮，苏兮也在盯着他看。

    眸子亮晶晶的，粉嫩的唇抿了抿，微风吹着她额前的碎发，透过头发丝让他们有了拉丝般千丝万缕的情绪。

    他的呼吸在这个瞬间滞住。

    她还是从前那样，没有一丝改变。

    眼底的透亮能将他包裹起来，制成晶莹剔透的茧，以她的方式，不透露丝毫行踪。

    洛景之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胸中难忍的情绪翻腾。

    那次是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她又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还是只是在他的世界消失？

    下午休息的时间，屋外下着雨，苏兮正准备和顾渊来一场雨中散步，身后顾西洲叫住了她。

    “苏兮！”

    顾渊见是顾西洲，瞪了他一眼：“孙子，别扰我和兮雨中散步。”

    顾西洲一听更是委屈的不行，他一向知道顾渊喜欢雨中散步，他还陪过几次，那时候他还过，最爱的就是跟家人一起，在雨中散着步，因为有伞，还不用担心淋湿，因为有声音，也不用担心话，静静感受的惬意，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拥有。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是跟苏兮！

    她何德何能！她怎么就成了顾渊最亲近的人了！

    这么想着，心里更是火气往外冒，他拦住苏兮：“苏兮，我有话跟你！”

    苏兮看了一眼顾渊，示意没事，顾渊这才退开了一些，“行，我在前边等你。”

    着，顾渊撑着伞去了竹林深处。

    顾西洲见顾渊走后，气鼓鼓地对着苏兮撇嘴，开门见山道：“你就那么想嫁豪门？”

    苏兮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顾西洲冷哼：“还能什么意思！我老爸那样一个糟老头子，你也想嫁！苏兮，你是不是想嫁豪门想疯了！”

    苏兮看着对着他怒目而视的顾西洲，忽然就笑了：“那糟老头子如果听到这话，估计得把你嘴给缝起来你信不信？”

    “你！”

    顾西洲彻底没辙，生气归生气，但是他从前一向觉得苏兮不会这么做的，不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接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你该不是被我老爸要挟了吧？如果是，你就跟我眨眨眼。”

    苏兮：“……”

    苏兮决定撑伞往外走，就听顾西洲的声音又响起。

    “苏兮，你难道就不想想洛景之吗！”

    苏兮脚步一顿，关洛景之什么事？

    转念一想，他不会是觉得自己家本来就一摊子事，然后自己和洛景之的事要是被老爷子知道，就更加雪上加霜了吧？

    这么想着，苏兮脚步没有停，继续撑着伞走进了雨里。

    刚走了几步，身侧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黑伞，黑衣，在蒙蒙雨里显得那么孤独与寂寥。

    他就那么站着，盯着她，眸子漆黑，深不见底。

    苏兮第一次看见了男人眼里的温度，是不属于这个繁华世界，干净纯澈的不容一丝杂质。

    她怔怔地盯着他，他也半天没有开口。

    约莫几分钟过后，男人才垂下浓密的眼睫：“你……决定了？”

    苏兮并没有明白洛景之的什么，就听洛景之低低的嗓音又再次响起。

    “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可唯独这个。”

    苏兮诧异地看过去，决定？

    为什么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不舍和克制？

    这原本是不属于他的，不是么？

    还是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认真的观察过，他到底不舍的是什么？克制的又是什么？

    苏兮没来的及细想，就听洛景之又继续：“顾渊……他，对你好吗？”

    苏兮不明所以点头：“嗯。”

    于是，她就在洛景之眼里看到了失落，甚至是极致的悲伤。

    洛景之敛了眼眸，睫毛随着细雨微颤。

    他一直知道的，一直知道他应该祝福她的。

    可是他还是做不到。

    当年是，现在也是。

    当年她一声不吭地从他的世界消失，他找遍了所有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每一天放学都会去同样的几个地方等，但没有一次等来她。

    失望，失落，悲伤，这些在一次又一次的彷徨里，早就习以为常。

    现在又是这样，她总是轻而易举的走进他的世界，又无声的将他抛弃。

    他坚持了那么多年，努力了那么多年。

    所有辛苦筑建的堡垒，总是因为她轻易的一句话，便轰然倒塌。

    细雨夹杂着微风，湿了他的背，他也毫无知觉，他转身，毅然决然地扔掉伞，走进了雨里。

    _

    等到下午开拍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声询问：“洛景之呢？”

    于是大家都分头去找了找，整个别墅并没有洛景之的影子。

    苏兮突然意识到，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或许是她。

    洛景之转身丢掉伞的一幕还在她脑海，久久没有散去。

    他当时毅然决然地转身，那近乎绝望与崩溃的眼神，深深刺到了她的心里。

    ……因为她是这个家庭的成员，就那么绝望吗？

    只是因为不能和顾西洲在一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兮觉得就算想想，自己都快要窒息。

    不是这样的，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正主面前，她怎么能这样。

    明明她很喜欢顾西洲和洛景之的，看着他们幸福就好的。

    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对，太累了，思维都出现幻觉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正想着，顾西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刚才是不是见过洛景之？”

    苏兮抬头，对上顾西洲严肃的神情，她点了点头。

    顾西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不好！”

    他着，就要往外走，苏兮拦住他：“怎么了？”

    顾西洲瞪了她一眼：“你们刚才什么了？”

    苏兮想了想，“没什么啊，他就问我决定了吗，我并不知道他的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

    顾西洲闭眼无语道：“你还没明白吗苏兮！”

    苏兮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问：“明白什么？”

    ……

    _

    大雨，忽然而至的大雨。

    依旧没有阻止苏兮的脚步，她现在的心情，跟忽然而至的大雨没什么两样。

    “他的病症因你而起，该由你结束！”

    顾西洲最后的话犹在耳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无解。

    也许，从秦心妍告诉她洛景之号的名字开始。

    也许从一开始，也许从当年那第一眼看到他。

    大雨冲刷着她的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就像她不曾哭过。

    雨声雷鸣，阻挡了一切外界的声音，也像她，从不曾歇斯底里地呼唤。

    旋转，周遭的一切都在旋转。

    没了洛景之，这个世界好似也失去了意义。

    ……

    “明天见！”

    “嗯，明天见！”

    少年璀璨如繁星的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守约！”

    “放我鸽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少女缓缓靠近少年，亮晶晶的眸底带着一丝调戏。

    “你会回来的对吧？”

    “嗯，一定！”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少年看着少女，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幸福感。

    ……

    “拉钩。”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叫什么名字？”

    “苏兮，你呢？”

    ……

    “洛景之。”

    ……

    _

    “苏兮！”

    “醒醒！醒醒！”

    是洛景之的声音，遥远地虚无缥缈。

    可是听起来好温柔。

    苏兮睁开眼，男人的脸逐渐变得清晰。

    是洛景之。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满是焦急。

    她应该在做梦吧？

    梦里无数次的人，此时正握着她的手。

    嗯，是梦无疑了。

    原来是她把他忘了。

    一直是她，把他忘了。

    他是那个一直守护她的人啊。

    是那个一直在原地等她的人啊。

    “苏兮！”

    男人的声音这次清晰了些，手掌传来的是温热踏实的触感。

    “苏兮，回答我！”

    男人的浓眉拧在了一起。

    这样好看的眉眼，不该有这样焦急的表情。

    不该的。

    她伸出手来，指尖触碰到男人的眉心时，男人突然怔住，垂眸看着她。

    长睫微微颤抖，眼神如此温柔，如此深情。

    这是在看着她，对吧？

    苏兮也盯着他，不愿意这一切只是虚无缥缈的梦。

    一个声音不识趣地传来：“苏兮，你醒了就跟我们一声，节目还得继续呢。”

    苏兮在耳旁挥了挥，顾西洲的声音，怎么梦里也有？

    这人真是哪哪都阴魂不散。

    她机械地转过头之际，一眼瞥见了身旁的顾西洲——

    的身后。

    鲁城、徐、圆、摄影大哥、还有一众工作人员。

    大家都满脸尴尬，并死死地盯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