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见仙尊
裴惜惜再有意识,是和狐九九站在一间院子里。
院子很大,假山流水巧轩荣,奇花异草曲径通幽,露出尖尖角角的宫殿富丽堂皇。
红墙琉璃瓦,金钟百雕窗,处处精致奇美。
“惜惜,这是哪儿?”狐九九捧着爪爪,盯着那座宫殿,问道。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又道:“其他人呢?”
裴惜惜摇头,道:“目前只有我俩在,他们应该传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后边只有一座高高的围墙,并无出路,裴惜惜视线落到那宫殿上,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狐九九蹦跳,在前边带路,“咦,惜惜,这花好漂亮啊。”
裴惜惜顺着狐九九所指方向瞧去,只见一朵足球大的红色大花盛开,花瓣竹叶形,千万重瓣,瓣瓣抱心,看形状犹如绒绒绣球,又似一个大火球。
大花下边,叶子碧翠,如芋头叶一般大,叶面光滑,不沾水珠。
“有点像蟒栖花。”狐九九又道,“不过应该不是蟒栖花,蟒栖花生长需要灵气。”
裴惜惜在狐九九出蟒栖花时面色一变,“傻子,那就是蟒栖花。”
她跑到狐九九身边,正欲拉着狐九九跑,忽而感觉身后传来晕眩人的腥臭,她扭头往后瞧去,却见一张血盆大口居高临下而来。
那是张大的蛇嘴,比它身子最粗的地方要大两倍,而这条巨蟒,最粗的地方有一米直径宽。
真黑洞。
裴惜惜一把推开狐九九,持着断裂的骨剑迎了上去,“九九,快跑。”
狐九九被推得一个踉跄,又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我才不跑,我要杀了它。”
刚经历蛛潮,还有什么能把她打败?
然而,两人的骨剑和扇刀刚斩中那巨蟒身子,那巨蟒便像漏气的气球,一点点干瘪,最后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张蛇皮。
裴惜惜和狐九九眼底闪过茫然,这么好对付的?
裴惜惜蹲身,伸摸了摸蛇皮,道:“是纸扎。”
狐九九收起扇刀,捧,“难怪那么脆。”随即,她茫然地问,“那它出现干嘛来了,吓人吗?”
“可能?”裴惜惜倒是有所猜测,不过没与狐九九,她道,“走吧,去宫殿。”
宫殿位于院后边,用走廊栏杆分开,中间有一台阶,连接院和宫殿。
宫殿鲜少有人过来,也没人打扫,台阶上长满了青苔。台阶后边,是宫殿大门,大门木质雕花,后边糊着霞影纱,似烟如霞,随风而动。
推开大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室天材地宝、丹药法宝等珍宝,什么剑形木、星尘砂、万里传送符、九尾狐神兽骨等等,映花人眼。
狐九九捧着脸,夸张地“哇”了一声,“居然有九尾狐神兽骨。”
同族神兽骨对妖修来,太重要了,像狐九九,若是拥有九尾狐神兽骨,很有可能血脉提纯,进化成一只九尾狐。
裴惜惜视线在那些宝物身上一一扫过,又收回目光,道:“我们找找有没有出路。”
狐九九视线在那些九尾狐神兽骨上逡巡片刻,依依不舍的跟上裴惜惜。
裴惜惜扭头,问:“你不拿?”
狐九九笑道:“我又不傻,弟子试炼哪附带送宝物的?”
裴惜惜也笑了起来,道:“理是这个理没错。但那些宝物散发着诱惑,不是所有人在这诱惑下,还能保持理智。”
绕过这堆宝物,两人从侧边进入偏殿,偏殿内,颜峥穿着一袭红色长袍,头发高高挽起,用玉冠束着,玉冠中央,镶嵌着一颗大东珠。
整个人不出的雍容华贵,风流俊朗。
他走到狐九九身边,温柔一笑,“九九,你来看我了。”
裴惜惜:“”
她望向狐九九,伸去拍她后背,怒道:“你是不是还在打我哥的主意?”
不然这个‘颜峥’,怎么这么别扭?
狐九九捂脸,在宫殿内躲闪,“惜惜,你要信我,你哥就是我哥,我怎么会打咱哥的主意?好吧,我承认,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我最多心里想想,我发誓,我不会付出行动。”
裴惜惜追着过去打,气道:“给我打消这个念头,想想也不行!你这是,一律打死。”
“是是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想咱哥了,让咱哥独美,独美。”狐九九嚷道。
美少年‘颜峥’:“”
你俩这样,我不好进行下一步。
他上前去拉裴惜惜,劝解道:“惜惜,是我看上了九九,你别打她。”
裴惜惜扭头,怒气全往他身上发,“冒牌货,去死!”
裴惜惜骨剑刺穿‘颜峥’身体。
‘颜峥’望着裴惜惜,不敢置信,“惜惜,你怎么敢!你忘了,是谁救了你?”
裴惜惜更气了,骨剑连捅两下,“好胆,还敢读取我记忆。”
狐九九捧爪爪,心怦怦跳,惜惜好凶啊。
咱哥主意,真的不能打了。
‘颜峥’幻影破裂,裴惜惜叉腰,气依旧难平。
狐九九心翼翼的凑近,告饶道:“惜惜,别生气了,我错了。”
裴惜惜睨向狐九九,哼哼两声,道:“知错了就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别连兔子都不如。”
“是是是。”狐九九陪心。
裴惜惜对狐九九的气没多少,更多的还是气那个冒牌货‘颜峥’,以及他窥视她记忆的举动,因此冒牌货消散后,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
她环视四周,绕着偏殿走了一圈,道:“没有路,咱们出去吧。”
这时,一个没有面孔的虚影凭空出现,有气无力的开口,“这儿有一个暗道通往镇上,我带你俩走吧。”
按照剧情,他会对狐九九嘘寒问暖,对裴惜惜态度淡淡,激起裴惜惜对狐九九的妒忌心,之后他在偷偷的告诉狐九九,他会带她走暗道离开,他的时候,会不心让裴惜惜也听到,之后看这对姐妹反目。
谁知,计划一开始就夭折。
而后边暗道又不能不开,它只能按着不爽,过来开暗道。
它伸旋转下一张椅子,之后东边墙上,多了个四四方方的门。
虚影挥,“进去进去。”
狐九九望向裴惜惜。
裴惜惜定定地瞧了虚影片刻,对狐九九道:“它没谎,走。”
暗道并不暗,里边有夜明珠照亮,刚踏入里边,先是台阶往下,之后便是平坦的长路,走到尽头,前边多了一扇门。
门上有一个字,杀了另一人,用另一人的心头血抹到门上,门即开启。
狐九九望着这字,禁不住吐槽道:“又是杀一人出一人的戏码,都不带换的。太渊宗这么期待我们自相残杀?”
“可能是,不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才会反复试探吧。”裴惜惜开口,“走,看有没有其他路。”
沿着甬道回走,那条通往宫殿的路已经关闭,用骨剑用力一刺,门纹丝不动。
两人又重新走回去,再次来到那扇大门前。
字没变。
其他支道尽头都是绝路,只有这扇大门一条出路。
裴惜惜盘腿坐在地上,对狐九九道:“我还是那句话,太渊宗不可能鼓励弟子自相残杀,所以,一定会有其他出去办法。”
狐九九依偎着裴惜惜坐着,将头靠在裴惜惜肩上,应道:“嗯,反正我不会杀你的。”
她闭上眼,道:“我好累,我先睡一觉。”
裴惜惜想了想,道:“我也睡觉吧。”
于是,两人头靠头,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不知时间,不知天日。
裴惜惜起身,伸个懒腰,用骨剑击向大门,见无法撼动大门半分,歇了强破大门的心思。
狐九九靠着山壁,摸摸肚子,对裴惜惜道:“惜惜,我饿了。”
裴惜惜摊,道:“我一路上,既没有见到食物,也没有见到水滴,估计只能渴着饿着。”
“哎,弟子试炼真难,不是在饿肚子,就是在饿肚子的路上。等出去了,我要吃一百只鸡,来犒劳自己,狐二三请客。”
裴惜惜笑道:“行啊,让二三叔请客,九九一路辛苦。”
无所事事,两人一开始还练习身法打发时间,后来又渴又累,躺倒在地,来减缓消耗。
这日,狐九九习惯性地查看山壁,看有没有新的出关方法,忽然兴奋地从地上蹦跳而起,嚷道:“诶,惜惜,字变了,多了一行字。”
裴惜惜也一个鲤鱼跃从地上跳起,凑到狐九九身边,问:“哪儿哪儿?‘骗你的,真正的出去方法,两人同时用力一推’。”
“我淦!这个方法,怎么不早点显示?”裴惜惜叉腰生气。
狐九九拍拍她,安慰道:“不生气,不生气。”又催促道,“惜惜,快出去快出去。”
裴惜惜道声“好”,张开,探向那多出来的掌印里,狐九九忙将放到另一个掌印上。
两个掌印发出刺目的白光,在一片白光中,石门往两边缓缓移开。
天光透过门照应进来,落到两人身上,刺激得两人眯起双眼,生理性的泪水涌出眼眶。
狐九九扭身抱住裴惜惜,兴奋道:“惜惜,出来了,出来了,是太阳光啊。”
她从没如此刻这般,感受到阳光的美好,温柔和煦的光,竟让人有种落泪的感动。
裴惜惜以遮住额头,闭眼感受脸上的热意,面上也带出笑,“是啊,是阳光啊。”
温暖的阳光。
两人静静晒了会阳光,才从各种情绪中缓过神。
裴惜惜从额头拿下,扭头往后瞧去,后边山洞的石门,又无声无息的关合,与山壁融为一体,看不出破绽。
又望望身前,她正站在一座山峰的峰顶,这座山不算很高,下边有淡淡的云雾似玉带般游走在松柏林里,为山间松柏披上一层淡淡的温柔的纱。
山坡陡峭,长满杂草,若是强行下去,也能走下山,只是比较危险。
峰顶另一侧,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路,路两侧长满杂草和灌木,将那条没有长草的路称得十分明显。
裴惜惜收回目光,拉拉狐九九的腕,道:“走,九九,我们下山吧。”
狐九九问:“不找二雅他们了?”
裴惜惜道:“去山下镇上等吧。等两天没等到,我们再去太渊宗山脚下等。”
“好。”
两人很快沿着路下了山,山下是宽敞的官道,沿着官道,裴惜惜和狐九九来到镇外边。
“诶,太渊镇。”狐九九望着城墙上三字,吃惊地开口,“就到太渊镇了?”
紧接着她狐疑道:“这是太渊镇吗?我记得,太渊镇不是这个样子的。”
裴惜惜揉揉她的头,道:“进去就知道了。”
太渊镇外边没有官兵把,可以任行人进出,不过除了裴惜惜和狐九九,也没什么行人。
穿过厚重的城墙大门,便进入太渊镇,太渊镇镇上的居民,或聚在大榕树下乘凉、聊天、下棋、嬉戏、打闹,或坐在门口晒太阳,或撑着竹竿撑开篷船在河上徐行,或开门招客做生意
但无论是哪个画面,那些人和后边的建筑与风景,都有一种飘忽感,像是虚影,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狐九九忍不住吐槽道:“这幻境未免太不走心了。”
裴惜惜道:“可能因为到了太渊镇,弟子试炼都过了?”
狐九九歪头想了想,赞同地开口:“很有可能。”很快,她忽然又想起别的事,惊恐地开口,“这儿这么不走心,酒楼还能点饭菜吗?上桌的饭菜能填饱肚子吗?吃完饭还要付灵石吗?”
她摸摸肚子,“我好饿啊,也好渴啊。”
裴惜惜视线一扫,道:“那儿有卖包子的,我们买个包子吃一下,若能填饱肚子,就去酒楼。”
“好。”
两人走到在街上摆摊的老妪面前,要了一个肉包一个莲藕包,没有银子付钱,用半截骨剑换了。
用老奶奶的话,这骨头还不错,可以炖汤喝。
裴惜惜将肉包递给狐九九,自己咬了一口莲蓉包,道:“确定了,去酒楼可以点饭点菜,点一百只烧鸡完全没问题。”
狐九九狼吞虎咽,边塞边点头,两腮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囤食的仓鼠,莫名可爱。
裴惜惜笑了一下,将莲蓉包从中间掰开,自己吃的这部分塞进自己嘴里,将另一部分递给狐九九,道:“就是有一个问题。”
狐九九望向裴惜惜,一双眼努力瞪大,像是在催促着问,什么问题?
“没灵石付款,只能将你抵押在那,卖身还钱啊。”裴惜惜笑眯眯的开口。
狐九九:“”
她气得一把夺过裴惜惜中半只莲蓉包,继续往嘴里塞。
本来她不想吃裴惜惜的,但是现在,她要叛逆,她要不懂事。
到底,两人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还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睡了个香喷喷的觉——太渊镇有太渊宗驻点,得知两人前来太渊宗拜师,给两人一个玉牌子,之后两人就能入驻点生活,等其他人过来。
驻点应有尽有,跟山洞相比,简直堪称天堂。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裴惜惜走出房门,狐九九已经坐在院子里,开开心心吃烧鸡。
她身前桌上,摆放着不少鸡骨头,鸡骨头碎碎的,不仅肉啃得干干净净,鸡骨髓也吸得干干净净。
瞧见裴惜惜,狐九九一指桌上,对裴惜惜道:“惜惜,快来,我给你留了一只烧鸡。”
裴惜惜没有吃,她还维持着前世人类习惯,一大早吃油腻的会感觉胃不舒服。当然这是她的错觉,已经修真的她,胃是铁胃。
见裴惜惜不吃,狐九九开开心心的抓起最后一只烧鸡,撕下鸡腿,开吃。
裴惜惜问:“二雅她们到了吗?”
“我不知道。”狐九九摇头,“我刚起来没多久。”
“等你想起找我,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吐槽道。
裴惜惜和狐九九同时亮起双目,面上带出喜意。
裴惜惜猛地扭头往院门口瞧去,文二雅和贺晏然站在院门口,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她们。
裴惜惜起身,朝两人招招,喊道:“二雅,贺道友。”
文二雅走了过来,在裴惜惜身侧坐下,肘石桌托着下巴道,“好累啊。”
狐九九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文二雅,道:“吃鸡腿就不累了。”
文二雅也丑拒。
油腻腻的,没胃口。
狐九九冷哼一声,不识好歹,没有口福。
她低头,继续啃鸡腿。
文二雅揉揉狐九九的头,问:“惜惜,九九,你俩被温泉传送到哪了?”
“一处院子,还有一间宫殿。”狐九九率先答道。
“那差不多。”文二雅道,“我也是被传送到一间院子,然后遇见一条巨蟒,那条巨蟒这么大,这么粗,”文二雅张开双臂,比了比,“两三米粗,张开大嘴,跟座山似的,我扭头往后瞧时,它的嘴距离我不足一米远,太恐怖了,我和贺晏然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冲进宫殿,才摆脱它。幸好它不进宫殿。”
狐九九抬头不解,道:“这巨蟒不是纸扎的吗?用刀戳一下,它就变得扁平,倒在地上。吓唬人的玩意儿。”
“啊?”文二雅扭头望向裴惜惜,想从裴惜惜这得到一个否认答案。
怎么可能呢?
那腥臭的风,那黑色的毒液,怎么会是假的?
裴惜惜点头,道:“确实是纸扎的。”
文二雅痛苦地抓抓头发,“所以这一关,根本不是蟒口逃生,而是二人大战巨蟒吗?”
“不,我觉得,这一关考验的是,在生死关头,你是将同伴推到巨蟒里为自己争取逃生时间,还是扔下同伴一个人逃跑,或者拉着同伴一起逃跑。不同的选择,得到的分准不同。”
估计幻境的设计者,也没想到区区练气修,面对那样大那么凶的一条巨蟒,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刺上去吧。
文二雅放下来,若无其事地开口:“这才差不多,我就嘛,面对那条巨蟒,筑基期都不敢这么莽地的对上吧。”
她瞧了瞧裴惜惜和狐九九,眼含揶揄。
这两人,真的莽啊。
话间,仙鹤和路亦平也问人寻了过来,见其他四人已经聚在一起,仙鹤拉着路亦平坐下。
听文二雅正在有人变成裴惜惜,朝贺晏然殷勤以对,对她爱答不理,跟着搭腔道:“对对对,我也遇上了,他变成狐九九,朝路亦平笑得恶心死了。我一生气,就将她给杀了。”
狐九九扭头,怒瞪鹤五六,“你面对着我这张脸,也杀得那么痛快?你有没有心!”
鹤五六:“”
文二雅捂脸,道:“贺晏然觉得那个‘惜惜’啰嗦又厌烦,也一剑给杀了。我本来还想留留的,到底是惜惜那张脸,舍不得杀。”
裴惜惜幽幽地开口:“到底还是杀了,他杀我时,你没有制止。”
她捂住胸口,悲呛道:“我心好痛。”
文二雅:“”
“戏过了戏过了。”狐九九咬着鸡肉,含含糊糊的指点道,“脸上半点悲伤都没有。”
裴惜惜收回,望向狐九九笑道:“吃你的吧。”
狐九九继续埋头大吃。
裴惜惜望向其他人,面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她给每个人倒一杯茶,又举起自己身前这杯茶,扬声道:“恭喜我们,一个都没有少。以茶代酒,干杯!”
其他人也举起酒杯,狂放地一饮而尽。
文二雅放下杯子,感慨地开口:“希望多年之后,我们还能这样喝茶喝酒。”
狐九九将啃碎的鸡骨头吐到桌上,又用去擦脸上的油,结果越擦越油,然狐九九一无所觉,像狐狸一样清理嘴角,她边清理边道:“你这话得,像是会出意外一样。能有什么意外,接下来便是拜入太渊宗,到时候想怎么聚就怎么聚。”
裴惜惜拉住狐九九的,满脸无奈,“九九,我带你去洗脸。”
狐九九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脸是油,一点都不舒服,她哀嚎一声,“人形真麻烦,为什么要喂我吃化形丹!”
仙鹤在旁点头,道:“对对对,我也想这么来着,等入了宗,我坚决不吃化形丹。”
着,他哀怨地开口,“我好久没梳毛了,我想梳毛了。”
“我也是我也是。”狐九九高声支援。
路亦平在旁边笑,道:“鹤兄,等入宗,我替你梳毛吧。”
仙鹤拒绝:“不用,我要自己梳。我又不是狐狸,狐狸才喜欢别人梳毛。”
在裴惜惜他们聊天地,自在休息时,他们之前见过的院内,有人将同伴退给巨蟒,有人抛下同伴自己逃跑,在宫殿内,瞧见一屋珍宝,有人谨慎的什么都没取走,有人克制的取走一样到三样,还有人不知餍足的收取宝物;到了偏殿,有人被阵灵幻化出的俊男美女所迷,对另外一人生出嫉妒之心,又在俊男美女的引诱下,毫不犹豫的抛弃对方离开,也有人抵抗住俊男美女的魅力,始终理智在线
待一切尘埃落定,最终来到太渊镇太渊宗驻点的,两百人不到。
之前主持弟子试炼的其中两名金丹修士走了过来,其中那名开阵法规则的容貌清丽、眸光似刀的金丹女修一扬,飞舟状法器迎风而长,须臾间便有两三米长宽。
她做出个招姿势,飞舟应势而动,落到她身前。
她跃到飞舟甲板上,对裴惜惜这些修士道:“上来。”
待所有弟子都走上飞舟,金丹修士一掐诀,“起。”
飞舟顿时飞起,望藏在云间的太渊宗方向而去。
狐九九站在甲板上,好奇地问:“我们还是在幻境,还是从幻境中出来了?”
裴惜惜道:“还在幻境,更准备的,是在幻阵里。不过,现在出幻阵了。”
话间,他们身上的灵气全都恢复,与此同时,有不少人身上灵气波动,竟是要突破。
经过之前试炼,这些练气修心性都有长足增长,此时修为恢复,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
金丹男修在甲板上快速弹下灵气布置个聚灵阵,道:“不必压制,尽管突破。”
闻言,那些犹豫着突破还是压制境界的修士立马盘腿坐下,专心突破。
裴惜惜一行人也在突破之中,相对其他人,他们经历了蛛潮,连续多日经历生死危,得到的感悟与好处更多。
金丹男修望着甲板上无知无觉的娃娃,对金丹女修感慨道:“柳师姐,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我们还是这群娃娃之一,现在却成为接引人。”
金丹女修身形站得笔直,眸光锐利似刀,闻言她微颔首,没搭腔。
金丹男修也知她脾性,继续开口,“也不知这些人里,哪些会成为我们的师弟师妹。”
经过全部试炼的,才有资格进内门拜师,其他经过部分试炼的,便是在外门了。
太渊宗更重心性,而非资质。
金丹女修视线落到文二雅身上,道:“她身上有刀意。”
金丹男修摸摸鼻尖,笑道:“师姐的眼光倒是高,她的话,那些师叔师伯,都盯着的吧。”
金丹女修收回视线,道:“我会争取。”
金丹男修:“”
您争取有什么用?您争得过那些化神期的师叔?
不过,她望着对方那张冷淡凛冽的脸,识趣地将这些话咽下。
练气期突破境界要花费的时间并不长,等飞舟停在一处耸入云间的阶梯前,他们身上气息也恢复平稳。
金丹女修将他们移下飞舟,一指眼前云梯,道:“太渊宗就在天梯后边,你们走过去。”
裴惜惜他们互相看了看,走到云梯前,抬脚踏了上去。
刚踏上去,几人就感到自己身上像是背了几十斤稻谷,一下子压弯了腰。
裴惜惜眸光一动,这题她熟,就她看过的修真里,凡入宗门,十个主角九个走问心梯,考验的毅力。
这对经历了六天蛛潮的人来,毅力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
裴惜惜瞧了其他几人一眼,放下了心,真好,伙伴们都能入太渊宗。
她适应适应身上重量,开始往上爬。
云梯上,白雾渐渐蒸腾而起,将这些练气修士分开隔离,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旁人。
裴惜惜见视线都被白雾遮住,也不再寻找其他六人,专注爬梯。
也不知爬了多久,在她神魂极致疲惫时,忽而神魂一轻,她来到一处云遮雾绕全是白雾的空茫地方。
有空灵缥缈的声音问她,“你为何入太渊宗?”
裴惜惜的嘴不受控制的答道:“我怀疑今歌仙尊是我师父,我是过来寻我的师父的。”
裴惜惜:“”
那个声音:“”
“你你怀疑今歌仙尊是你师父?”那个声音维持不了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语气,惊讶尖叫道。
裴惜惜揉揉耳朵,道:“你好吵。”
“你在做梦吧。”那声音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仙尊怎么可能收徒?而且仙尊从来都没过。对了,你怀疑,也就是你不确定,一个徒弟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师父是谁?你在撒谎吗?”
裴惜惜抱臂,眉眼颇为不耐。
她师父不声不响跑了,本就是她的一个疤痕,这个人还一直撕她疤痕,还在撕裂的疤痕上跳了跳,真的挺烦。
“我是不是谎,你不是很清楚?”裴惜惜嗤笑一声,“操纵我顺从本心回答。我脱口而出,有时间撒谎掩饰?”
那声音尴尬一笑,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便算是仙尊,也要两个字才能操纵自我,而且脱离他操纵时也会被他察觉。
裴惜惜刚才所出之语出自肺腑,更是全在他操纵之中,所以她没有半字谎话。
但他怎敢相信?
今歌仙尊从没过自己在外收了徒,这忽然这么大个徒弟找上门,就跟私生女找上门一样,宗门震动!
“你等等,我去通知掌门。”那道声音退去,留下裴惜惜一个人在这白雾充盈视野空茫的空间。
裴惜惜伸抓抓白雾,白雾从她掌心划过,留下冰凉凉的触觉。
她望着这片雾海,心底涌起期待。
今歌仙尊会是她师父吗?她就要见到她师父了吗?
半柱香后,空茫空间出现一名国方脸的端方严肃修士,他浓眉大眼,生着一尺长的美髯胡,不怒自威。
他望着裴惜惜,道:“你放松心神,凝神回想你与你师父相识相处之事。”
裴惜惜点头。
于是,太渊宗掌门看到,他家仙风道骨高不可攀的今歌仙尊从天而落,俯身在山地上砸出一个几米深的天坑。
掌门:“”
脸疼。
再然后,他瞧见他家仙尊,毫不走心地给自己取个丛天落的化名,又在失忆后,在幼崽笨拙的想要出坑弄伤时,毫无同理心抱臂旁观。
掌门:“”
良心有点痛,他家仙尊不太做人。
他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怕看到什么他家仙尊会杀人灭口的画面,他收起术法,踌躇片刻,道:“这个,裴友,因为你是仙尊在失忆状态下收的徒,而仙尊呢,现在不记得你。”
裴惜惜点头。
“我不能强迫仙尊认你,最多将你送到仙尊峰头,与仙尊明情况。”
裴惜惜点头,道:“这就很好了。”
之前丛天落天天失忆的时候,她能让对方认她,现在也能。
“你确定不改了?”掌门开口,“若仙尊不认你,你便只是普通内门弟子。但若你现在重拜师父,可得到师父精心教导。这事就只你知我知,仙尊不知,可以当没这回事。”
裴惜惜拒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能因对方失忆而改换门楣?”
掌教纠结片刻,颔首,“行,我这就带你去见仙尊。”
此时正心殿大堂,没被天梯淘汰的弟子都已上了梯顶,金丹女修上前,道:“你们已过内门弟子试炼,随我来,入殿拜师。”
其他人顿时兴奋起来,唯有文二雅、狐九九一行人面露焦急。
狐九九往天梯方向瞧,“惜惜呢,惜惜怎么没上来?弟子试炼那么难,她都过来,天梯这么简单,她不可能上不来啊?”
天梯之上,云遮雾绕,除了茫茫白雾,再无其他景致。
文二雅拉住她,走到金丹女修身侧,问:“前辈,没有上来,是怎么情况?是淘汰了,还是天梯有时间限制?”
其他四人也聚集在金丹女修身边,等待着金丹女修的答案。
金丹修士视线落到文二雅身上,眸光微软,道:“是淘汰了。”
“怎么可能?”狐九九不信,惜惜怎么会淘汰呢?
文二雅拉住狐九九,道:“有没有可能她还没上来?能再宽限下时间吗?”
金丹女修摇头,耐心地开口:“天梯上已经没有弟子。”
得到这个答案,文二雅他们都不太相信,可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金丹修士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他们失魂落魄地跟在金丹女修身后,浑浑噩噩的进入大殿。
狐九九道:“我要寻惜惜问个清楚,她怎么会淘汰?”
文二雅道:“带我一个。你与她交换了传讯符吧?”
狐九九点头。
“那就好。”文二雅松了口气。
除了狐九九,其他四人都是与狐九九在试炼中相识,除了知道彼此姓名,并没有联系方式,若这次失散,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见面。
现在狐九九能与裴惜惜联系,那真是太好了。
“狐九九、文二雅、贺晏然”金丹女修一连念上十人名字,让他们上前。
她先走到狐九九面前,取出长条测尺放到狐九九面前,让她把放到上面。
狐九九听话照做。
长条测尺顿时散发红色光芒,并从测尺底端一跃而上,直至迈入最后一格方止,金丹女修念道:“狐九九,赤灵狐,火灵根,九成一。”
念完后,她后退一步,让出狐九九。
上边一名妩媚多情、艳色容光的美妇人笑道:“既是我狐族后辈,便入我门下吧,狐九九,你可愿拜我为师?”
“弟子愿意。”狐九九丧丧地应了。
这名美妇人道号绥绥,以道号为名,为狐绥绥,是狐九九理想中的师父。
若是往常,狐九九此时必然欢呼雀跃,但她心忧裴惜惜之事,得偿所愿,也难以展颜。
狐绥绥将狐九九从下边拉到自己身旁,笑道:“怎么,拜我为师不乐意?”
“不不不,弟子很乐意。”狐九九打起精神,道,“就是我想不通,我朋友明明很厉害,怎么会没有通过天梯呢?”
狐九九一行人的表现,上方道君都瞧在眼底,特别是他们通过加试,更是默契地瓜分了。此时一听狐九九的话,狐绥绥便知她的是谁。
她偏头望向路唯,此时路唯见自己心仪的徒弟没了,准备起身离开,她喊道:“路师兄,先等等,你徒弟没了,我徒弟,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的徒弟也都十分关心,你先等一等,待会儿大家一起去问天灵师兄,也免得我和以为师兄师姐的徒弟挂念,徒生心魔。”
谢欢拉住路唯,跟着劝道:“路师弟,别急,别急啊,人就在那,跑不了。”
路唯瞧向眼巴巴盯着他的狐九九,又望向其他准备收徒弟的师兄师姐,又重新坐下。
狐九九之后是文二雅,金丹女修念完文二雅的资质,一个劲的给她师父使眼色。
她师父乱琼道君给金丹女修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咳嗽一声,正欲开口话,这时殿外忽然闯入一名紫面魁梧大汉,声如洪钟地开口:“娃娃,你可愿入我断刀锋?”
他穿着灰色短打,背着一柄木柄破旧刀刃朴实的,整个人像是一名风尘仆仆的刀客,连须发都沾满风霜。
乱琼道君头疼,怎么惹得这位出来了?
“星刀师伯,您不是不女娃娃为徒,下不来狠抓炼?”乱琼道君问。
紫面大汉星刀道:“我看到了,这女娃娃比男娃娃还有韧性,是个炼刀炼体好苗子。好了,别跟我争,不然我去找你师父道道。”
乱琼道君闭嘴,对金丹女修露出个我尽力了的表情。
金丹女修冷漠脸。
紫面大汉抓起文二雅,就要往外动,文二雅道:“师父,我有个朋友没过天梯,我想先见她一面。”
“行。”紫面大汉转身,拎着文二雅就往天梯方向走。
见状,路唯起身,跟了上去。
狐绥绥妩媚一笑,拎着狐九九追上路唯,喊道:“路师兄,等等我。”
本来想按部就班收徒的其他四名道君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从大殿上边飞下,抓起自己看中的徒弟追上狐绥绥,同时丢下话道:“我带我徒弟去了断因果。”
徒弟还是抓在自己里好,免得又像乱琼师兄一样,被人截了胡。
以紫面大汉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天梯上,呼唤天梯器灵。
天梯器灵是个雾球,它飘在白雾凝成的云上,声音虚无缥缈地问:“寻我作甚?”
路唯率先开口:“我徒弟呢?”
“你徒弟,谁?”天梯问。
路唯一点眉心,空中探出裴惜惜图案。
天梯:“”
“你徒弟?”天梯猛地从云上跳下,拉长身子,幻化出人形,他仰头望着空中裴惜惜的图像,问,“你在外收的徒弟?”
“不是。”路唯了这一句,又不了,旁边狐绥绥挑眉,补充道,“是路师兄,在弟子试炼时看中的徒弟。她为何淘汰?是她是别宗的探子?”
天梯抚抚胸口,得意洋洋道:“吓死我了,我就,没人能破我的快语真言。”
他重新幻化成球,在云上悠闲地飘来飘去,道:“她没淘汰,过了。”
听了天梯的话,狐九九、文二雅一行人都露出喜色。
太好了,没淘汰。
“既然过了,怎么没入殿拜师?”路唯逼问道。
他徒弟,他那么大一个徒弟,怎么就没了?
“她早有师父,去找她师父了。”仙尊之事不能乱,天梯含含糊糊地道。
路唯:“”
路唯完全没法接受,逼问天梯裴惜惜她师父是谁,他要将徒弟抢回来。
天梯扛不住,将他们丢了出去。
被文二雅狐九九他们挂念的裴惜惜此时正站在无霜峰外边,等掌教消息。
无霜峰名曰无霜,峰上却一直在下雪,鹅毛大雪,连绵不绝,最绝的是,峰上处处梅,梅花遍地香。
梅花香味也很绝,清清淡淡,带着霜雪的冷意,若有若无,勾人清嗅,但真靠近梅花,反而嗅不到那股梅香了,这梅香融于风中,融于清新的空气中,就是不落到梅花上。
梅花底部积雪似琼玉,上边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没有人或者动物的脚印,也没有其他痕迹,只有轻盈的蓬松的积雪,像云像棉花一样。
煞是好看。
好香好雪好风景,仿若是一个好预兆,让裴惜惜不由得心情愉悦。她仰头望着峰顶方向,猜测师父此时会是什么反应——不信?审视?沉默?半信半疑?
想到自己师父会露出的表情,裴惜惜禁不住笑了起来。
让他跑!
可惜天梯不能谎,不然她自己是师父的私生女,她师父的表情肯定更有趣。
可惜了。
裴惜惜不担心自己见不到师父,若颜今歌真是她师父,他一定会见她。
她没等多久,眼前梅林凭空出现一条石子铺成的路,掌教沿着石子路走过来。
他朝裴惜惜招,道:“走,仙尊要见你。”
裴惜惜踏上石子路,跟在掌教身后。
山峰很高,但是裴惜惜没有走多久,梅林设了阵法,不过两三分钟,便穿过梅林,从山脚走到了山顶。
梅林外边,是一间四合院,四合院由白玉制成,地面铺着、屏风雕着、墙壁立着、屋瓦盖着、台阶砌着、栏杆栋梁等,一律尽是白玉。
而一踏入其中,裴惜惜感觉自己整个人仿若玉塑的人偶,没有丝毫欲望。
这些玉,都是清心玉,目的是让她师父在心魔缠身中,保持理智。
意识到这点,裴惜惜心微微疼了一下。
正厅内,颜今歌坐在清心玉雕成的主座上,面无表情地望向掌教和裴惜惜。他视线极具有穿透力,落到裴惜惜和掌教身上,有如实质。
掌教低眉顺眼地走进房间,朝颜今歌行了一礼,“仙尊,裴惜惜带到。”
裴惜惜跟在掌教身后,跟着行礼,“裴惜惜见过仙尊。”
她本想在踏入房间时直至仙尊,看仙尊是不是她师父,虽然这可能性十有八九,但没亲眼见到,到底不能彻底将心落实。
然而,在颜今歌的视线下,裴惜惜竟感觉自己生不出半丝忤逆与反抗之心,本能地怂怂地低下头。
“嗯。”颜今歌淡淡地应了一声,语调清冷,不带多少人气。
裴惜惜微微凝眉,这声音不对,她师父丛天落的声音,语调微微勾起,漫不经心的,带着微微的磁性。
这个声音,如珠玉落瓷盘,清脆,自然,带着玄妙的道意。
她抬眸,望向前方的颜今歌。
从她这个角度瞧去,只能看到对方腰部。
他穿着一身白色道袍,上边用银线绣着寒雪腊梅暗纹,外罩一件蓝色轻纱外衫,犹如云笼雾绕。他右搭在清心玉上,白皙纤长,骨骼分明,比白玉雕刻的艺术品还要美丽。
他慢慢地摩挲着清心玉磨成的串珠,玉珠随他指尖均匀移动,不徐不缓,气定神闲,仿若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情绪。
裴惜惜心微微沉。
这不是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会笑会闹,会在她犯傻时戏谑地打趣她;会在自己犯错后不承认,幼稚的惩罚她;她的师父,心不比针眼大多少,肚鸡肠,就算她是幼崽,也不会让她,在她嘴上吃了亏,一定要嘴回来。
她的师父,有千般面目万种情绪,但无论那种面目和情绪,都不会是仙尊这种,无悲无喜,仿若神佛。
她猛地抬头,直视颜今歌的脸。
她看到一团光。
裴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