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 卢青跟着室友一起往食堂走, 没走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

    她摸出一看, 是何旭。

    卢青微微皱眉,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铃声不停歇地响着, 卢青索性挂断。没过两秒, 铃声又响了。

    另外三人齐齐看过来, 白淼淼提醒：“青, 你手机响了。”

    卢青牵牵嘴角：“你们先去吃吧，我接个电话。”

    几人走远, 卢青拿着电话站在教学楼前。那边很快传来何旭的声音：“在哪儿？”

    卢青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教楼下。”

    不到十分钟，何旭就出现在一教前。他沉着脸，微微喘着粗气，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卢青从他脸上挪开视线, 轻声问：“找个地方坐？”

    何旭没话, 径自带她到一家她很喜欢的甜品店, 或许是猜到她还没吃饭, 何旭又帮她点了一份甜点和饮料。

    卢青心里的烦躁愈发明显, 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她深吸一口气问：“你不吃？”

    何旭：“没胃口。”

    卢青：“……”

    两人都没再开口, 陷入一真可怕的沉默。

    卢青内心翻江倒海, 她知道何旭的来意。交换生的事情她告诉了身边所有走得近的人, 唯独没有跟何旭。

    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在她心里，何旭和别人不同。

    过了好半晌, 何旭缓缓开口：“你要去南非？”完他似乎觉得这问题毫无意义，他放弃似的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卢青始终低下头，一声不出。

    何旭叹了一口气问：“什么时候走？”

    卢青闻言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

    她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顿了一下，又：“考完试，下个星期走。”

    何旭深深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他靠到椅背上，微垂下眼睛，漆黑的睫毛遮挡住所有情绪：“那我就不送你了，下周我要去实习单位面试。”

    卢青抿了抿嘴唇：“好。”

    又是一阵沉默。

    窗外的阳光透过淡淡云层照射过来，地上是一层薄薄的雪。甜品店的门被人推开，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咚响声。

    卢青心里憋闷得厉害，她不清原因，但她知道这跟何旭有关。

    对面的人望着窗外，眉心微微隆起。

    卢青忽然开口：“何旭，望江山那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做，所以，你没必要……”

    “我知道。”何旭断她，他：“那天我没醉。”

    罢，他站起来朝卢青温暖地笑了笑，“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联系我。”

    卢青似乎没反应过来，她望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离开甜品店，心里好像塌了一块。

    她冲着窗外闭上眼睛，任由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她得去奋斗，然后给外婆好的生活，她不可以有牵绊，不可以停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一定还是那个又美又飒的卢青。

    卢青走的那天来送她的人不多，适逢考试周不少熟悉的校友都忙着考试，也有考完试急着回家先走了的。

    姜果她们寝室三个人来送行，外加一个花兴伦。

    白淼淼鼻子通红，要哭不哭地拉着卢青的衣角抱怨：“你走了谁罩着我呀！”

    几人被她的样子逗笑。

    卢青嫌弃地拉开她，调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只要记住，这一年多你要是再喝醉了就给她们俩个电话。”

    白淼淼一噎，瞬间忘了哭，她凶巴巴叉腰：“我早就戒酒了！！！”

    几个女生笑成一团。

    花兴伦叮嘱卢青：“到了记得跟我们一声，有空的话常联系。”

    卢青笑：“照顾好我们果子，等我回来验收。”

    花兴伦保证完成任务，他思忖片刻，提议道：“走之前我帮你们拍一张合影吧？”

    几人拍手好。

    花兴伦掏出手机各个角度帮四个女生拍了几张照。

    眼看快到时间了，卢青接过行李，她视线扫过候机厅入口，而后笑盈盈地跟大家挥手道别。

    **

    回去的路上花兴伦把那几张照片发给姜果。

    姑娘嘟嘟嘴，抱怨他把自己拍的好矮。

    花兴伦丝毫不恼，他笑：“没事，下次哥哥抱着你拍。”

    姜果：“……”

    林霖和白淼淼：“！！！”

    请爱护动物！

    姜果把照片发到寝室群里，三个女生叽叽喳喳点评开来。

    一旁的花兴伦把微信切到何旭的对话框，把其中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在寝室里呆坐了一上午的何旭看到花兴伦的微信进来，马上坐直了身子。他点开信息回复了两个字：谢了。

    **

    考试周很快结束，寒假临近。姜果给谢景尧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兴城。两人似乎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谢景尧颇为意外。

    他早就听了姜果和花兴伦在一起的事。花兴伦在学校太出名了，不少女生盯着他呢。

    后来和姜果在一起学校里还传出过很多版本的前情。

    有两人是高中同学，在大学里破镜重圆的，也有花兴伦一直没有女朋友就是在等姜果的。

    谢景尧不想理会这些传闻，但是无奈这些传闻总像长了翅膀一样往他耳朵里钻。

    那段时间他烦躁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姜果有了别样的心思。起初他自己不想承认，但他太聪明，根本骗不了自己。后来姜果出事，他们越走越近，谢景尧曾经想过两人最后真的可以走到一起。直到花兴伦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才恍然意识到，他跟姜果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姜果心里从来没有他。

    谢景尧：“假期我要先跟学院的老师做项目，大概要年前才能回兴城了。”

    姜果有点惋惜，但也替好朋友高兴，“哇，你都可以做项目了啊，好羡慕哦！”

    谢景尧苦笑，他顿了一下问：“花兴伦对你好吗？”

    那边，姜果声答：“挺好的，”她想了想不禁纠正道：“特别好。”

    谢景尧无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他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吗？”

    姜果抿抿唇：“应该不知道吧，我没跟他过。”

    如果不是谢景尧提起来，她都快忘了自己生病的事情了。算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去看过医生了。姜果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已经不再忌讳提起生病的事情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她忽然问谢景尧：“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一个女朋友呀？”

    谢景尧一愣，随即笑开：“那得多优秀的女生才能配得上我呀？！”

    果然还是那个又傲又臭屁的谢景尧！姜果简直无语，两人闲聊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

    快开学的时候姜果查到了期末考试成绩。她的成绩排全系第四，不是最好的，但是也算很优秀了。

    姜果自己很满意，这是她喜欢的专业，身边有她喜欢的老师和同学。她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是那种不被束缚的，自由向上的力量。

    苏娅宁在整个寒假都没提过一句成绩的事情，姜果从她犹豫纠结的眼神中看出她还是关心成绩的，于是第一时间告诉了她。苏娅宁连声好，她叮嘱女儿学习固然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又笑着趣她就算成绩不好，以后还可以回来继承家业。

    姜果对继承家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她甚至想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要不要让他们再生个弟弟。

    开学的时候姜果和花兴伦一起回帝都。

    俞女士心疼儿子，给花兴伦带了整整一个手提袋的零食。两人一个人个行李箱，花兴伦自己背着一个书包，手里还帮姜果拎了一个嫩黄色的书包。

    飞机落地后，姜果急吼吼地去卫生间，花兴伦提着大包包在外面等女朋友。

    过了好久，姑娘甩着湿哒哒的手跑出来，她吭吭唧唧地：“纸巾用完了，快帮我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

    花兴伦笑她：“洗手间没有纸？”

    姜果有些不好意思，声：“我不想用那个。”

    这娇气的姑娘。

    花兴伦嗤笑一声，又手忙脚乱帮她翻找书包。他刚拉开拉链，书包就“唰”地一下摊开，里面七七八八的东西掉了一地。

    “抱歉。”花兴伦忙弯腰去捡。

    姜果也跟着蹲下，她笑眯眯：“不怪你啦，我的包包拉链有点松了。”她吐了吐舌头，急忙跟着花兴伦一起捡东西。

    忽然，两人手指同时触到一个药盒。

    花兴伦刚要捡起，姜果意识到那是什么一把抢了过来。

    她呼吸急促，抓起药盒一把塞进了书包。

    花兴伦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查过的，姜果的抗抑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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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果不话了，低着头径自往前走。那背影瘦弱不堪，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花兴伦叹了口气，他拉上行李箱，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姜果。

    机场里人来人往，不时有路过的行人朝他们侧目。

    花兴伦把瘦弱的姑娘揽在怀里，安抚似的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

    过了许久，姑娘从他怀里抬起头。花兴伦看见她一张脸煞白，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无助。

    他低声安抚：“过去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