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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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魏渠的推测,事发地大约位于县城到草沟村之间的中点上,如果白宗柳的下有能耐,他们大约能勉强赶在陈克群一行人狂奔过去前做好“毁尸”的工作,“灭迹”有点困难。

    事实证明,魏渠还高估了白宗柳的弟水平。

    陈克群去到时,他们居然还在慢吞吞地往坑里扔尸体,是一开始就被大黑狗咬断喉咙、又啃得面目全非的那个训狗奴,还有两具狗尸。

    为什么呢?

    大约是抛尸之前他们花费了太多精力跟那群恶狗搏斗,好不容易又杀了一条,合力将剩余恶狗赶跑才顾上“毁尸”这一茬,就更别提“灭迹”了。

    夜黑风高时,杀人放火夜。天快黑时,两个一身血迹、形容狼狈的人神色狰狞地躲在林子里抛尸,抛尸的坑还是新挖的大坑,怎么看怎么像是杀人犯!

    他们倒是想辩解死者是被狗咬死的,可,若事情属实,你干嘛不把尸体拉回去好好安葬,而是把尸体跟害了他的狗同埋一坑呢?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陈克群看出死者身上致命伤确实是猛兽所为,只是先入为主听了原告一方的辞,又对勤勤恳恳做买卖的魏家人有些好感,自然不会轻易放这两人走。

    虽然原告口中的五名嫌犯跑了俩,但也没办法,只能先捉了这两人要带回去交给衙门审讯。

    今天已经被从过年前度假状态揪出来一次、还被打断了晚饭的羊元脾气不大美妙,上来先把两人打一顿,然后他们就招了。

    当然,他们招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谎话连篇。

    因不敢爆出头顶主子的真实所作所为,他们只能含糊其辞地表示,是今天跟着主子出门看风景散心,偶然发现有恶犬从林间窜出袭击路人,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料同伴之一却惨死于恶犬口中,就连他家主子都被恶犬惊扰坠马受伤,被送回去疗伤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们还,明明自家是好心,想不明白那两个路人为何要恶意诋毁他家主子,甚至表现得十分愤怒。

    至于抛尸埋坑,他们也振振有词地辩解,自己只是想把狗埋进去,没想到一时滑把同伴的尸体推了下去,正准备下去捞上来,陈克群他们就来了。

    唯一的一句真话大约是,他们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是白家家仆的身份,反正也瞒不住。

    羊元脑子有时不如陈克群好使,却也不是傻子。近来围绕白家和魏家的大风波纷争不断,谁还看不出今天这事有鬼呢?

    一气之下,两人又被打了二十大板。

    就在他们快撑不住时,白家别庄的人来“自投罗”,却是来卖惨的。

    来人辞和两人一模一样,还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指责告状的魏渠两人,什么自家少爷只是想帮忙,没想到他们恩将仇报,用了龌龊段害他家少爷惊马坠地受了重伤,还扬言明天就找金牌讼师写状子打官司。

    羊元虽然相信后者不会故意栽赃,但当时路上没有其他人证,公公有理婆婆有理,一时间这案子也没法断,只能将两个嫌疑人暂时关押起来,继续搜集证据,容后再审。

    李絮有点担心白家会使出比今天更不要脸的段对付自己,直到扭过头,看着魏渠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才微微松了口气。

    “羊大人,我听那位白二少近来都在城外的白家别庄养病,或许可以重点盘查下别庄。比如,看看有没有特别划出来驯养猛犬的场所,专门伺候猛犬的下人。再就是,城里城外应该有做这门生意的”

    “不错,我也正有此意。除此之外,今天抓的两人的亲眷也要好好盘问一遍。魏秀才,你放心,这事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是你们理亏。只是,今日之事若真是那位一策划,你们最近可得多加心,还有你们的家人。”羊元神情严肃。

    他接任县尉以来奉上司之命找白家把柄,没少看过去的卷宗,就偶然看到过好些年前一些乱七八糟的案子,比如某布庄因为独创了一门新的染色技巧被竞争对觊觎,最后全家人被强盗半夜灭门。他可不希望魏家人也落得同样下场。

    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白家家大业大输不起,可万一他们看出孟知县的打算,想要放一搏,不定还真会发生惨祸!

    毕竟,像今天这种纵恶犬伤人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别的事干不出来?

    两人的县衙之行并没有持续很久,在里面只待了两刻钟不到就完事了,其余时间都花在了被游教师爷捕快们新式画技这件事上。

    大抵是为了暂时避嫌,孟知县今天没出面,只让羊元来应付白家人,顺带着也把这件事托付给他。

    李絮当然不会敝帚自珍,欣然应下。

    正好今天跑了两个嫌疑,死掉那个还被狗啃得面目全非,为防白家又利用这点弄幺蛾子,她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那三人的容貌特征,刷刷刷就画下三张画像,还拿着让魏渠比对。

    “你看看是不是长这样?死了的那个我只看了一眼,画得可能不是很像。”

    魏渠看了看画像,接过炭笔在纸上涂抹几下,轮廓稍稍有所改变,还在左边眉毛里添了一粒不大不的黑痣。

    “大概是这样。”

    李絮眼睛一亮:“对对对,好像是这个样子。表哥真厉害,过目不忘还能用在这上头。”

    “比不上你画画得好。”

    “哪里哪里,都是共同学习、互相促进”

    羊元看着两人商业互吹,心里有点冒酸泡泡。

    怪不得上回想提亲没成功呢,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魏秀才前程似锦,可比自己那个傻弟弟好多了,哪个姑娘会舍了西瓜要芝麻呢?

    “李姑娘这画法委实新鲜,不知是何人所授?”

    李絮早有准备,迎上魏渠和羊元略有不同的打量眼神,十分理直气壮地将那位压根不存在的老游医又搬了出来事。

    你一个老游医为啥会画画,简单啊,人家醉心医学,喜欢钻研各类草药,立志要画出一本百草图咯。

    至于为啥用炭笔,那就更好理解了,一个没事就在跋山涉水探索新草药的半野人哪来的条件用笔墨纸砚,多麻烦啊,炭笔本本的组合可以大大提升效率呗。

    糊弄过去后,李絮又跟羊元商量了下年后教学计划,毕竟这素描画是一门新学问,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天赋。

    离开县衙后,魏渠怪怪看她一眼:“你的老游医,真的存在么?”

    李絮已经从王氏口中得知自己的“秘密”知情范围被扩大到了四人,立马老实否认:“当然不。这不是梦中之事太过奇诡,我怕人家不信么?表哥这么善良,肯定会帮我打掩护的吧?”

    见他不答,她也不甚在意,先一步蹦上骡车,摸摸大黑骡冻得冰冰凉的耳朵,冲它呵了口白气,碎碎念道:“哎呀,今天辛苦大黑了。回头给你加宵夜,再给你上药。这可是我斥巨资买的,肯定没两天就结痂了”

    大黑骡似乎被她的殷勤意弄得很高兴,昂昂昂叫了几声,还兴奋地不住跺脚,刨地上越来越厚的积雪。

    于是,李絮就没听到身后那一句极声的回答。

    “我没你想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