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冬去(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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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火生,与先前已然判若两人。似铁箍一般制着她,神色冰冷,透着杀气。

    而那脸上的笑容,已然让人毛骨悚然。

    晚云心知不妙,一股恐惧蔓延开来,忙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屏住呼吸。

    但他的捂得紧紧的,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未几,她终于敌不过火生的气力,晕了过去。

    见她软倒在榻上,火生松开,忙将指在她鼻子下方探了探。

    气还在。

    幸好。

    火生的心松下来,抹了抹额头,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但屋子里的动静再轻微,也终是瞒不过外面侍卫的耳朵。

    “郎君?”未几,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火生没有答话,只猫着腰,无声地躲在门后。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那侍卫走进来。火生身敏捷,猛然扑上去,照葫芦画瓢,在那侍卫发出声音之前,用那有迷香的帕子将他放倒。

    *

    屋子里一下躺了两个人。

    火生不耽搁,即刻动,麻利地除下护卫的衣裳,给自己套上。

    而后,他看向榻上的晚云,轻轻叹口气。

    “我本不想对你动,可你既然搅了进来,便也由不得我。”他对她,声音低得微不可闻,“接下来,要麻烦你受些委屈,我尽量不伤着你。”

    晚云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着,长睫低垂。

    火生发现她的很,腕子也,摸上去,软软的。

    看着她,火生肖想了一下她穿女装的模样,心头一动,不由有些想入非非。

    这女子,生得好看,人也亲和。就是眼神不好,竟看上了裴渊。跟着他,成日对着一张冷脸,难道会开心么?

    他姚火生可比裴渊好多了。

    “你乖乖的,”他忍不住又道,“要我事成了,便带你回去,让你做我的夫人。”

    他刚完,忽而听到些细碎的声音,一下顿住。

    火生忙贴到门边,仔细听,未几,面色沉下。

    果然中计。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一条路。

    火生不再犹豫,随即将晚云扛在肩头,打开房门。

    四周已经燃起几十处火把,被雪地照的亮堂堂的,火生微微眯起眼。

    有人从火光中慢慢走出来:“缴械不杀。”

    *

    漆黑的双眸,锐利的眼神,裴渊负立在一干银甲中,不怒自威。

    而被火生扛在肩上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他盯着火生,不辨喜怒。

    火生却笑了两声,长长地吹了个口哨,都督府院墙上立马立满了几十号弩,密密麻麻的箭头直指裴渊。

    裴渊抬头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不远处。

    幕后主使终于现身了。

    他猜的没有错。

    可正是因为这样,内心深处荡漾着刺痛的失望。

    打量着那熟悉的面孔,他一时无言。

    倒是楼月大喝一声:“宇文将黎,你干什么!”

    宇文鄯立在墙头上。他多少预想过这个时候。但此时才知道,面对昔日的战友、兄长和上峰,做多少准备也不够。恰好相反,他放下了熟烂于心的豪言壮语,只道:“九兄、阿月,我走了。”

    楼月气急败坏:“走?走去哪里?去西戎?你可是河西道的左将军!”

    宇文鄯缓缓摇头:“我宇文将黎乃是宇文氏的子孙,此生只属于大漠。”

    “宇文鄯!”楼月暴喝一声,仿佛想将他吼醒,“知道你拿箭指着谁么?”

    “我知道。”他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望着裴渊,“九兄,你知道我要什么。”

    裴渊闭了闭眼,只反问:“三郎可有参与?”

    “与三郎无关。他向来信任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裴渊目光清冷:“想好了?”

    “想好了。”

    裴渊眯了眯眼,朝楼月使了个眼神。

    楼月铁青着脸,从部下里接过个圆鼓鼓的包袱,扔在地上。

    包袱散开,露出一个头颅。

    这头颅的主人大家都认识,赤水军都尉赵斌。

    裴渊负道:“赵都尉哗变,当场被斩,赤水军已经被凤亭接管。将黎,你败了。”

    宇文鄯看着地上的头颅,目光复杂。

    这一切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那么早到来。他自以为全盘在握,却还是败在了裴渊的上。

    热血被浇凉的滋味真不好受。

    倒是火生有些急不可耐,心里骂了声没用的赵都尉,对宇文鄯道:“此言有诈!齐王在此,那个孙凤亭未必镇得住三万赤水军!”

    宇文鄯却没有话。

    若是别人,他兴许会怀疑。可他懂齐王,知道他不屑来虚晃的一套。忽然间,他想到昨夜,孙焕和谢攸宁与他促膝长谈,又是回忆北地旧事,又是展望将来的日子。

    那些话语徘徊在耳畔,宇文鄯不由得竖起寒毛。

    他二人,原本是早已经料到,一面劝他,一面竟早早设好了圈套。

    宇文鄯强作镇定道:“放我们走。”

    裴渊淡淡地:“你走不出这凉州城。”

    宇文鄯摇摇头:“本来是,但这女子,九兄损失的起么?”

    他指的是晚云。

    裴渊的目光倏而露出杀意。

    火生看着他脸上那微微变化的神色,却觉得饶有兴味。

    “做梦!”楼月喝道,“师兄已经调来兵马,将都督府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尔等今日插翅难飞,还不快快来降!”

    话音落下,气氛更是剑拔弩张。而宇文鄯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知道楼月所言不虚。

    可这时,却听裴渊道:“将她放下,我放你们离去,”

    这话出来,楼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惊异地看向裴渊,低低道:“师兄”

    裴渊抬止住,只将眼睛看着宇文鄯:“我到做到。”

    宇文鄯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也有些不可置信,目光狐疑。

    火生嗤笑一声,开口道:“殿下既然要与我等做交易,当知晓口无凭的道理。这样,殿下放我等出城,待得出了五十里外,我便放了这女子,如何?”

    “殿下!”这时,公孙显匆匆赶来,拱低声道,“宇文鄯熟识河西布防,将他放走,后患无穷,当果断击杀之!”

    火生目光一凛,“锵”一声从腰间抽出刀来,架在晚云的后颈上。

    “这女子的性命可就在殿下中。”他缓缓道,“还请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