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冬去(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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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竹签子在炉里挑了挑,里面尽是香灰,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于是在案上找了找,看一旁放了个纸包。嗅了嗅,是香片无异。

    心下一喜,打开纸包,里头叠着整整齐齐的四片香,扎扎实实地压成圆片,无细粉。拿起来不掉屑,做工相当精致,属上乘。

    正琢磨着能不能问阿兄要一片,却看纸包边上有一行字。细看,上头写着“折桂盼君来”。

    晚云怔了怔。

    那字形娟秀,应该出自女子之。

    女子盼君来

    一时间,她觉得脑子里有些空。

    晚云忽而想起昨夜阿兄的话语,起心上人,起成亲的时候,她总觉得他脸上的神色让她看不懂。

    仿佛有人敲了一下警钟。

    她似乎窥见了阿兄的另一个天地。那里他不是兄长,是一个男子,有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们借香传情,那女子日日盼着他的到来

    晚云盯着那字条,有些发怔。

    他有心上人,那便是日后会成家,他会有人照顾,还会有孩子。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心里一个声音道。

    但另一个声音却道,什么心上人?只凭区区几个字,如何便断定阿兄的心上人?少见多怪

    一时间,晚云觉得心头莫名地一阵乱,仿佛有人将一块石头扔到了平静的水池里,涟漪层层碰撞交叠,延展开来。

    她心翼翼地将纸包叠回原样,物归原处。

    而后,她坐在榻上,有些愣怔。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一个心坠到了谷底。她好像看见那折桃枝的阿兄在落英中渐行渐远,笑着走向另一女子,与她相携,与她相拥。

    可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么问题?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阿兄昨日不是了么?他也会娶妻生子。

    他已经二十有一了,心里头有个惦念的女子岂不正常?你震惊什么?莫非不应该为阿兄感到开心?

    是啊是啊,等阿兄娶妻生子

    晚云定定地望着那案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得很。一下,一下

    *

    晌午,谢攸宁来找医帐里找晚云。

    “刚才去伙房找你,那边你还未去用膳,不饿么?”他在她身旁落坐,问道。

    晚云抬头看了看谢攸宁,却答非所问:“你曾与阿兄在北地领军?”

    谢攸宁点头:“怎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晚云道,“我方才看了几本医书,想起阿兄的头疾。早前阿兄太忙,还未细问,不知在北地时是否时常发作?”

    谢攸宁想了想,道:“偶有发作。但九兄不常,我也不是每回都看见的。等他回来你自问他。”

    罢,他拉她的:“走,先去吃饭。”

    晚云想也不想,甩开他。

    谢攸宁的顿在半空,不由得怔了怔。

    “吃饭便吃饭,为何拉拉扯扯。”晚云皱皱眉,道:“我不饿,你去吃吧。”罢,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攸宁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此人当真奇怪,好端端的,不知道发的什么脾气。

    “出了何事?”他跟过去,叩门:“莫不是因为我不告诉你九兄头疾的事?”

    而后,任凭谢攸宁怎么问,她也不再答话。

    谢攸宁只好离开,自己到伙房里去,要了一份午膳,用食盒盛了,让伙夫给晚云送去。

    伙夫见了晚云,笑道:“右将军惦记着郎的一日三餐,早膳问过,午膳也问。当下听闻郎未用,又赶紧打发了人来送。将军对郎可真好。”

    晚云看了看那食盒,忽而想起楼月的:“谢三郎喜欢你。”

    心头有了这句话,晚云连看他的笑都觉得有猫腻。

    心头一阵烦躁,她谢了声,没多,接下膳食。

    *

    眼看天色变暗,院子里亲卫来来往往,晚云想着,必是裴渊回来了。

    但当有人来敲门,却见是楼月。

    “谢三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了,师兄让我来看看你。”他。

    晚云还是同一套辞,让他走。

    可楼月毕竟不是谢攸宁,只笑道:“不开我就破门了。”

    晚云反问:“坏了你修?”

    “我才不修。”楼月闲闲地,“而且我保证也没人给你修。城墙上多是要修的窟窿,你这要修至少得等十天半个月。”

    晚云还磨磨蹭蹭的,楼月兀自数着“三、二”

    晚云赶紧打开门,却见楼月已经提起了拳头,再晚一丝就要砸过来。

    “你疯了!”晚云气道。

    楼月笑了笑,拎着她的衣领往外走:“走,吃饭去。”

    晚云挥舞着脚,无奈自己的身量跟楼月相比全然落在下风,怎么也挣不开。

    楼月看她一眼,蓦然,将她放下,却顺势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语气不善:“常晚云,师兄和三郎很忙,莫非要他们分心来照顾你?”

    晚云摸着脑,面色涨红,“谁要他们照顾,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楼月抽了抽嘴角。

    周围有将士来往,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瞥来。

    楼月只觉得丢人,拉着晚云到了城墙根下,道:“你这人,怎似个童一样,翻脸就翻脸。谁招惹你了?是书房里的书还是医帐里的药?”

    听他起书房,晚云即刻又想起了那张纸片。心中那复杂的涟漪又泛起来,晚云的鼻子竟莫名一酸。

    晚云眼圈微微泛红:“了你也不懂,你可是连月书赤绳都念错的。”

    楼月最不乐意别人他读书少,咬牙切齿:“还骂人,我可真不想搭理你。”

    她低头不语。楼月见她一脸委屈,额头上,他刚才弹的地方还泛红。

    心里想,她等会去了裴渊面前,少不了一顿告状,到时不仅师兄要给他脸色看,搞不好谢三郎那傻子还要找他麻烦。

    楼月连忙安抚道:“我错了还不成?我不过是来叫你用膳,莫恼莫恼”

    晚云自然还是懂得些分寸,也不跟他多计较,却擦擦眼睛,指了指上头,:“你带我上城楼吧,我有话想问你。”

    *

    关于裴渊,晚云有许多想了解的地方。

    但他太忙,晚云不想扰他。而有些事,如果直接问裴渊,她大概做不到。

    于是思来想去,晚云决定问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