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氏还在病中，吵一会儿架就要歇息一会儿，身边仆妇又是喂水又是顺气地伺候一阵，等她养好了精神，再接着跟萧鹏举吵。

    萧明燕一会儿跟父亲争执，一会儿照顾母亲，一会儿又要骂闻讯赶来凑热闹刷存在感的萧鹏举的妾，累得不轻。

    而萧鹏举不依不饶地一直跟妻女对吵，要不是有仆人拦着，动都不知道动了几回了。

    那些阻拦的仆人倒是被他打了好多下。

    一家子闹得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眼看着到了二更天，吉氏撑不住了，萧明燕也被亲爹气得够呛了，所以母女俩准备回去休息，不跟萧鹏举纠缠了，要是明天萧鹏举还不改变上朝污蔑萧庄宜和府尹的打算，她们好早睡早起拦着萧鹏举上朝。

    母女俩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萧鹏举的屋子，萧鹏举也累坏了，瘫在椅子上喝水休息。

    狼藉一片的屋里消停下来，于是静夜里的，仆人在外隔门禀报的声音就显得异常清晰，而且有点惊心动魄的。

    “侯爷，越王府的方公公过来了。”

    萧鹏举一家三口顾不得刚打完架了，下意识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越王爷跟前的近侍来干什么？！

    萧鹏举还记得方亭上回来没给他脸面的事情，耿耿于怀，此时就越发心里没底。

    而吉氏和萧明燕想到的却是萧明燕跟越王的私下陈情。

    难道

    母女俩同时在心中升起野望，热气腾腾，让人血液沸腾。

    屋子里静谧了片刻。

    是萧明燕第一个打破沉默，先于父亲母亲吩咐道：“请方公公进来”

    瞬间又意识到父亲的房间太乱了，翻倒的桌椅和被扔得碎成渣渣的茶碗看着不像话，忙忙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进这里来，是请方公公去前头茶厅里稍等。”

    外头仆人心想，侯爷会客当然多数是在外头茶厅，而且大晚上的更不可能让人家进卧房外的客厅了，这不是多余补充吗。

    等萧鹏举也反应过来，跟着了句“让他外头等着”，仆人才应了一声，去外头引领客人了。

    萧鹏举叫人进来给他收拾整理衣衫，换会客的衣服去见方亭，同时吩咐吉氏母女赶紧回房去。

    萧明燕想要留下，吉氏朝女儿打了一个眼色，母女俩就很快走了。

    可是并没有走远，半路又折返回来，悄悄地去了前头的茶厅。

    从后门进去，立在侧面的备茶间里静静地听壁角。

    萧鹏举好半天才穿好了衣服过来，未免让母女两个等得着急。

    萧鹏举一开口更是让母女俩气个倒仰。

    只听萧鹏举：“衙门的狗差役前脚走，你后脚来，串通在一起合伙欺负本侯是不是？萧庄宜贱人见狗差役奈何不了本侯，又找到了你家去？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本侯现在是豁得出去了，你家主子是王爷也越不过天理王法去，本侯偏要看看谁是谁非，天理何在！”

    萧明燕在侧间里听着，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堵了父亲的嘴。

    还是吉氏拉住了女儿不让她现身。

    一个出言不逊的萧鹏举就够丢人了，再让人家王府的太监看到她们母女在这里听墙角成何体统。

    母女两个咬紧了牙关继续听着。

    太监方亭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是越王跟前的第一人，近身服侍的亲信，跟在越王身边宫里宫外行走，什么聪明人都见过，什么蠢人也都见过。

    但是像萧鹏举这样蠢的还真是不多见。

    方亭笑笑地面对义愤填膺的萧鹏举，言道：“侯爷既推崇天理王法，那么咱家今日此来的差事就好办了，原本我家王爷便是差遣我来敦促侯爷遵守律法，早点把萧姐娘亲的嫁妆还回去的。眼看婚期在即，这是王爷自己的事，也是皇家的事，若是有了差池未免影响皇室体面，故此王爷嘱我好好劝一劝侯爷，勿要意气用事，一切以律法判决为要，以皇室体面为重，请您配合一点。”

    “哈！哈哈哈！”

    萧鹏举大声冷笑。

    盯着方亭白净带笑的脸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果然啊，你来这里，跟那些狗差役是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欺负本侯！我告诉你，萧庄宜想要讹诈我的家产，门都没有，窗子更没有！萧家的祖产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若是让她这个白眼狼讹了去，本侯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她萧庄宜在别人家住久了，忘了自己祖宗是谁，我可没忘，我也不许她欺辱祖宗，绝对不许。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了，现在就请走吧，念在你是王府的人，我给你几分体面让你自己走出去，还请你见好就收，别等本侯叫人打你出去！”

    侧间里吉氏死死拽住了女儿，并且捂住了她的嘴。

    不让萧明燕冲出来，也不让她出声制止父亲。

    吉氏太明白萧鹏举的性子，就算是现在母女两个出去了，也拦不住他骂人，反倒让方公公知道她们在这里不成体统地听墙角。

    萧明燕被父亲气得不轻，一门心思想出去跟方亭解释，于是跟母亲撕扯起来，衣角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

    萧鹏举正在气头上没在意。

    方亭目光轻轻扫过侧间的门口，随即便转了开去。

    他依然是笑着看向萧鹏举：“川南侯爷脾气真是耿直，倒让咱家很是欣赏了，心里有什么话就出来，比那些心里怨毒嘴上抹蜜的人强得多。”

    萧鹏举重重哼了一声。

    方亭又道：“其实我家王爷也喜欢快言快语，直来直去的话方式，不用藏着掖着才让人心里头舒坦。那么，另一件事我就直言了。前日我恍惚听了一件奇事，也不知道真假，倒想跟侯爷打听打听。”

    “什么事？”萧鹏举没好气地问。

    方亭：“咱们京郊有个地方叫作虹云县，不知道侯爷听过没有？”

    萧鹏举一听虹云二字，脸色顿时一变。

    脸上的气愤下意识收敛了，眼底露了几分警惕，盯着方亭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