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自伤
“太过分了,这还是人吗?”
厢房里,和馨宜一起被护在这里的还有嗣香。
她身上伤还没好,萧庄宜不许她参与这件事,将她拘在了厢房里。这时候听到萧鹏举这么混账的话,嗣香气得浑身发抖。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萧鹏举在欺负人,只不过是没有如愿讨得好处,他就一副被欺压的委屈嘴脸,这时候刚传出来谢家获罪,他就跳着脚跑过来睚眦必报耀武扬威,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这算什么畜生!
耳听得外头两边交起来,呼喝声和呼通声不绝于耳,还有丫鬟们的尖叫,不光是嗣香,厢房里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冲出去帮忙。
李姨娘紧紧拽住馨宜的袖子,不让她出去。
“好姑娘,你千万别出去,现在外头危险,你还太呢,出去也帮不上忙,你这幅身子骨出去了只有挨打添乱的份!大姑娘安排你躲在这里,就是怕你受伤,你不能辜负她一片维护之心啊!”
李姨娘当然害怕萧庄宜吃亏,也觉得萧庄宜太冒险了,可是和萧庄宜比起来,她更怕馨宜受伤害。
馨宜无奈地:“我不出去,姨娘放吧,我老实待在这里。”
李姨娘还是不放心,一直拽着。
大家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热闹,似乎是有人闯进屋子去了,传来闷闷的乒乒乓乓的乱响,嗣香急得道:“姑娘会受伤的!再这样下去大姑娘会受伤的!”
馨宜叹口气:“姐姐本来就是要让自己受伤。”
“什么?”众人不解。
馨宜也没解释太多。
萧庄宜这是在用苦肉计啊。
到现在无计可施,只能眼看着谢家获罪,萧庄宜又岂是甘心隐忍的呢。忍,是因为没办法。可是萧鹏举送上门来了,萧庄宜这是顺势而为。
馨宜知道这样冒险,但未必没有一线生。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头又跑来一堆人,吵吵闹闹地加入了战团。馨宜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是陪嫁的男仆,闻讯赶来帮忙了。苦肉计要演,可也不能真的受伤害,这些人来了起码能护住萧庄宜一些。
一场搅闹,最后以萧鹏举带人把主屋内外砸了个乱七八糟收场。
他看着一片狼藉十分得意,带着人呼啸而去,还带走了不少大大值钱的东西。
听到他们走了,厢房这边才开了门,大家涌出去查看。
萧庄宜正被人扶着,额角淌血,嘴角流血,脸颊红肿,衣裙上也染着好几片血迹,看起来被打得很惨。
“姑娘,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竟然敢跟您动!竟然敢!”
“绝对不能饶了他们!”
丫鬟们哭起来。
众人不是义愤填膺就是又惧又怕。
兴国公府降爵为赐恩伯府的消息,此时已经传开了。这些来自于国公府的下人现在虽然成了萧庄宜的陪嫁,但是都知道自己和国公府是荣辱相连的。一时间,王妃陪嫁的荣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外来的惶恐。
获罪降爵的国公府,能成为王妃的靠山吗,他们这些人陪嫁过去会不会日子难过?甚至,婚事还做不做准呢?
眼下萧鹏举就能打上门来,日后可怎么办啊
馨宜快步走到萧庄宜身边,“姐姐你伤着哪儿了?”
她很着急,怕萧庄宜被打坏了什么地方。苦肉计虽然可用,但是被打成这样可超过了她的预料,这是得不偿失呀!
“没没事,别担心”萧庄宜话虚弱。
馨宜刚要话,忽然院子外头又涌进来一批侯府的仆人,吵嚷着冲进了屋子,继续往出拿贵重东西,还不由分冲进了李姨娘住的厢房,同样是一通乱砸乱抢,好像是土匪一样。
陪嫁仆人们阻拦未果,又有几个人挨打受了伤。
这群人抢完了跑了,院子里比之前更狼藉。
“这些这些混账!”萧庄宜气得浑身抖,指着门口骂道。
忽然,她噗地吐了一口血,仰面昏倒。
“姑娘!”
“天啊快叫大夫!”
一片惊叫。
馨宜连忙大声喊道:“把人好好抬进屋里去!请钱大夫过来!”
但是因为主屋和厢房都被砸得乱糟糟没法安顿了,丫鬟们匆匆收拾一下,把萧庄宜安置在了后院嗣香等人的房间。
钱大夫被找过来的时候,萧庄宜悠悠醒转,蓬头散发地看了诊。
仔细看诊问诊之后,钱大夫,是急火攻心,并没有其他内伤,但外伤也要仔细治疗,尤其是伤在额头和脸上,女子得好好护理伤口,免得留下疤痕。他给开了温补的药方,又留下一盒药膏用来涂抹各处伤口。
等他走了,萧庄宜遣退了跟前其他人,只留了馨宜在前。
原本看起来病恹恹的她,忽然很精神地坐了起来,朝馨宜笑。
“傻丫头,你没看出来我是装的吗,看把你急得样子!”她给馨宜看她上刚包好不久的伤口,“瞧瞧,都是这里的血,我故意在衣服上到处抹的,其实身上没别的伤口了,上这道也是我自己用簪子划破的,为了流血多划得狠了点,还真的挺疼。”
她嘶了几口气。
馨宜哭笑不得地叮问她是否真的没有其他伤,萧庄宜再三保证没有,指着红肿的半边脸颊这也是她自己打的,包括额角的伤,全都出自她。吐血晕倒,那是装的。
“当时一片混乱,没人顾得上注意我的动作。”她笑着。
馨宜又好气又好笑:“这样又能有什么用,万一在你伤好之前也没外人来探望,没人看到萧鹏举对你行凶,你这伤不是白弄了吗。”
萧庄宜:“多半会有人来的。要是没人来,我也能想办法把这件事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岂能白流血呢。不让世人知道我受了什么罪,萧鹏举做了什么恶,我怎么顺利嫁进王府。”
“你要利用外人的恻隐之心吗?可最终决定的是皇上,他肯定没有恻隐之心。”
“他没有,但是他不能不考虑别人有,也不能不顾物议。”萧庄宜笑容收敛,提起皇上,脸色多了几分冰寒,显然是心怀恨意,“外祖家的事,是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后只定了个降爵,明朝上议政时,外祖家没有不可饶恕的大罪被搬出来,也明和外祖家一样的人家物伤其类,借着保护外祖家而保护他们自己,而皇上或者抗不过这股力量,或者觉得时不对,总之没有强硬扳倒外祖家。既然这样,我就还有可乘——谢家刚一获罪,我就受了这样的欺负,可我到底还是未过门的王妃,欺负我的人竟然连这都不顾了,可见多么猖獗。只要有人利用这点站出来话,皇上若是想撤掉赐婚,就多了一层困扰,他不能不考虑世人非议。而一个被欺负成这样的我,必定不中用,去做越王妃,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或许顺水推舟就不管这门婚事了,任由我嫁过去。”
馨宜不得不,萧庄宜考虑得有道理。
虽然还有很多未知和不可控,但,这是一个困在后宅里的姑娘家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博弈了。
她无权无势无可靠助力,只能拿自己去博。
萧庄宜又:“当然,还需要王爷那边同时做点什么,把我受伤的影响再扩大一些,才能事成。我只是个引子,关键还是看上头的人如何。”
她很清醒,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资格参与上层的争斗。
她所做出的自伤,也许到头来是白白牺牲,徒劳一场惹人笑话。但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得做。
萧庄宜就在丫鬟房里开始“昏睡”,不见其他人,近身丫鬟忙里忙外地端汤熬药,一副主子情况很不好的模样。
其实折腾了许久,还没到正午。
出去负责联络谢家的仆人李淳忽然回来,禀报终于接触到了谢二爷的人,而且是那人主动找到的他。谢家府邸还被兵丁围着,他想尽办法也没跟里头联络上,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谢二爷的一个长随之一在避人的地方见了他。
“二爷让的告诉姑娘,事情没有特别糟糕,让姑娘不必担心,家中一切都安稳,老太太也早有准备所以并没受惊,今早还吃了一大碗粥。二爷让姑娘尽力而为,但是不必做太出格的事情,他相信姑娘自己知道分寸。二爷,降爵不是因为姑娘打官司而起,而是三爷那边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让姑娘不必心里头歉疚,照顾好自己,好好出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李淳将那长随转述的话,一字不漏告诉了萧庄宜。
萧庄宜和馨宜对视一眼。
谢三爷的事?
是什么事呢?
这倒是出乎意料。
李淳又把其他仆人在外打听的消息告诉萧庄宜,谢家降爵已成定局,不会再有更严重的处罚了,让萧庄宜放心。京城里头各处都在议论谢家获罪的事情,什么的都有,其他勋贵今天安分了许多,连一些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都在家老实待着,没出来招摇。除此之外没其他异常了,王府那边也没有消息递出来,越王爷今天一直在府里没进宫。
正着,忽然丫鬟嗣云快步进来禀报:“姑娘!太后派人来了!”
屋中众人惊讶之后,脸上相继闪过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