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夜袭
毕方行也跟着姜梨一路往东津镇而去。
路上,姜梨屡屡看向毕方行,想要开口问他关于景睿旸的事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杨夫人总是看在下做什么?”毕方行察觉到了姜梨的视线,他转过脸看着姜梨,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我只是好奇才半年不见,毕神匠怎么就变了个样?”
姜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毕方行的时候,此人虽然有些轻浮,但是也能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但是不过半年不见,人变得又瘦又黑,再也没了之前翩翩公子的样子,甚至比姜梨见过的许多工匠都要憔悴。
姜梨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毕方行短短数月就整个人大变样了。
毕方行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姜梨:“还能怎么样,遇到了个黑心的主,我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命大了。”
姜梨一愣,突然又想到了原书中毕方行的下场,现在的毕方行应该是在景睿旸下吧,比起高,景睿旸应该不会砍了他的吧。于是她点了点头:“也是,在这里至少还能活着。”
从将毕方行和景睿旸联系到一起之后,姜梨就已经意识到现在书中的剧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毕方行没有回到盛京反而是被景睿旸留在了东夷为他所用。
虽然看起来毕方行对景睿旸很不满的样子,过得也不算好,但是景睿旸不管怎么都比高要好,留在东夷,不定毕方行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不会被砍去双,家破人亡。
毕方行可不知道姜梨话里的意思,直接被姜梨这一句话给噎了个半死。
想口吐芬芳,但一想到姜梨和景睿旸的关系匪浅,毕方行努力咽下了嘴边的骂语。
“杨夫人,我这次要与你同行其实有一事请教。”既然不能骂人,毕方行只能求教了。
“何事?”姜梨问道。
“就是之前夫人制造出来的弹簧,我回去后尝试了很多方法,总是不能将它的产量稳定下来。”毕方行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毕方行非要跟着姜梨除了偷懒之外是想要问清楚弹簧的事。
虽然之前将姜梨制作出弹簧的步骤看了个全,但是轮到他自己制作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打造出合适的铁块,这也就导致了弹簧的产量很低。
“弹簧吗,想要制作出符合要求的弹簧,首先便是要打造弹簧的铁块里的碳含量符合要求。碳含量太多,这铁块太脆,没有延伸性,可若是碳的含量太少,那这铁块又太软,也无法达到弹簧的回复性,一般情况下,这铁块中的碳含量应该是要在百分之零点七左右。不过我并不擅长冶炼,之前能够做出合适的弹簧也是刚巧遇到了一块合适的原料,若是现在让我再去重新打造,我不一定就能打造的出来了,所以,这一切还是需要毕神匠自己去探索,我相信以毕神匠的才华,定然能够很快的找到合适的比例,制作出合适的原材料。”
术业有专攻,姜梨并不擅长冶炼,毕竟在现代的时候,想要做项目,这些金属都是直接原厂提供的,姜梨只需要给出比例即可,她哪里能够亲自打造,因此对于毕方行的疑问,她也只能给出一个范围,其他的她就爱莫能助了。
毕方行听到姜梨这么也没有意外。
女子能够擅长工事已经很难得了,更别冶炼了,女孩子打铁确实不太适合。
但是这次的交谈也让毕方行知道了大概铁块打造的比例范围,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帮助。
“多谢夫人慷慨解惑!”毕方行真诚的感谢。
他虽然疲懒,但是他的求真欲也很强,他一早就像要去找姜梨求教了,但是景睿旸一直禁锢着他,不允许他再去打扰姜梨,因此,弹簧的进度一直以来也没什么进展,如今得到了一个答案,他现在精神的很,当下便想回矿区上打造一番了。
“不用谢我,这本就是交易。”
姜梨得是那八百两银子的交易款。
虽然毕方行是气了一些,但是八百两也不是一个数目了。
得到了姜梨的铁块比例,毕方行瞬间没了睡意,当下便与姜梨告辞打算回矿区继续打造弹簧了。
郡城。
大临的营地虽然只有十里,但是杨道成等人潜行的也十分不容易。
就算是风雨天气,大临依旧派了人站岗轮防,也派出斥候侦查。
不过好在环境太过恶劣,就算是盯梢的哨塔上的火光也没办法让大临的士兵们看的太远,斥候更是不用,除非面对面的站着,不然就算是再高明的斥候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想要查探清楚天策军的情况也是难上加难。
天策军都是着黑甲,这伸不见五指的风雨夜就是他们最好的遮掩。杨道成这次带出来的一万天策军是景睿旸中精锐中的精锐。
为了能够完成风雨夜袭的任务,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直接将中的最大的依仗给派了出来。
这一万天策军军纪严明,他们借着雨夜的掩护绕过最显眼的城墙大门,从城墙侧边的绕出,为了不惊动大临,他们没有骑马,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路冒雨缓行。
短短十里路,他们走了整整一夜。
“将军,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再往前,大临就能发现我们了。”副官侯选义凑到杨道成的耳边轻声道。
“这才走了多远,距离最佳射击距离还差好远一截,你让本将停在这里,那如何完成殿下的任务?”
此时天策军距离大临营地的距离还有差不多一里(五百米),若是想要达到万箭弩的最佳射程,还要再往前走半里地才行。
“可是将军,对于殿下来,将军和天策卫的安危更加重要,若是再往前走,那被大临发现,让他们有了防备,我们这次任务就算是失败了。”候选义继续劝阻道。
“先往前再走走,这风雨这么大,你看大临那哨塔上的火光都在摇曳,能看清什么。”
杨道成知道侯选义得也有几分道理,可看到那风雨中摇曳的火光,他仍打算冒险一次。
候选义见无法改变杨道成的想法,只能无奈的拉动身上的绳索,无声的给身后的大军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为了能在雨中传达命令又不至于惊动到大临,因此,杨道成在每个天策军队队长的腰间都系上了绳索,需要发布号令的时候,便用不同频率的拉动法来传达命令,命令传达到队队长身上之后,再由这些队队长用相同的法传达至队员身上。
这样的传递信息方式虽然比较慢,但是胜在隐蔽。
接受到前进的命令后,天策军又用极慢的速度朝大临的营地方向前行了三十丈(一百米)左右。
风越来越大,雨也越来越大。
杨道成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大临军营内心开始挣扎。
这里距离大临军营大约还有一百二十丈的距离(四百米左右),而这个距离虽然在万箭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但是也仅仅只能够将箭矢射入其中,这个距离想要造成大临军营大量的人员伤亡远远不够,想要对大临的军队造成巨大的伤亡还需要继续前进,至少要进入到半里范围之内才行。
可是继续往前走,大临就会发现自己一行人了。
“将军,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候选义再次劝阻道。
杨道成沉默了,他也知道这回可能真的是极限了。
但是一想到自家殿下花费了这么多年造出来的万箭弩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就要被销毁,杨道成内心充斥着不甘。
但是再不甘心,他现在也只能下令了,他看了一眼大临营地的哨塔,抬起,就要下令进攻。
也许这次天时站在东夷这边,就在杨道成抬起的瞬间,一阵大风吹过,一下子大临的数十座哨塔上的火光一下灭了八成。
杨道成看着瞬间没了火光的哨塔脸上狂喜:“天助大景!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候选义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他迅速的打出一连串的指令,整个天策军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心翼翼,而是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大临的军营前进。
大军快速前进加上万箭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其实不,但是这些声音尽数被淹没在这一片黑暗的风雨之中。
而此时,大临的军营里也传来了一阵骚动。
大临军营最中央的位置,那最大的一处营帐此时依然是灯火通明,外界的狂风暴雨根本就对这座营帐没有丝毫影响。
营帐中,坐在最中心位置的是这次大临征东军的主帅卢俊。
卢俊在大临的地位和李祁正相差无几,都是大临排得上号的名将,不过卢俊之前一直都镇守在西蛮边界,是西部疆域能让西蛮闻风丧胆的平西大将军。
为了能够尽快的拿下东夷,高不得不将卢俊临时征调到东夷来担任主帅,哪怕让西部疆域陷入防守空虚的状态,他也要拿下东夷。
而在卢帅的下方坐着一位身披银甲的年轻将军。
这位将军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无论谁见了都要夸一句潇洒美少年。
这位将军看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混在一众三四十岁的将领中显得有些稚嫩,但他却能坐在卢帅下方,直接将其余的将领全部压了下去,而他坐在上位,其余的将领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段世子觉得此战该如何进行?”卢俊的目光在营帐内所有的将领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他身侧的那位年轻将军身上。
“卢帅这是折煞在下了,在场的诸位将军不管哪位资历都在鸿飞之上,哪里轮得到鸿飞来谈此战呢?”
段鸿飞神情淡淡,卢俊点了他的名他也面不改色,出来的话语虽然听着谦恭,但结合他的神情就显得极为无礼,似是根本不将卢俊放在心上一般。
面对段鸿飞这样的态度,卢俊也没有在意继续开口道:“段世子少年英雄,你在江北的战绩本帅在西蛮可都有所耳闻,段世子就不要再谦虚了,谈谈你对此战的看法吧,毕竟东夷是块硬骨头,想要啃下这块骨头,诸位将军可得集思广益才是。”
“既然卢帅如此看得起鸿飞,那鸿飞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于此战,鸿飞有几点拙见,若是不对,诸位将军请勿怪罪。”
“近来多暴雨,对我方攻城极为不利,但同样的,暴雨对东夷也不是全然都是利处,至少,连日暴雨,东夷这边想要修复城墙就是一件难事,还有东夷地势低,暴雨也极易引发水患,若是这雨再多下一阵子,东夷内部迟早要乱。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按兵不动,等着东夷内乱,另一个选择,就是攻其不备,东夷认为我们不会发动进攻,那我们就偏要进攻。”段鸿飞出了自己的想法
“段世子得不错,但这雨也不一定就能到引发水患的地步,等东夷内乱不太实际,可若是在暴雨天气发动进攻,对我军也没有优势,就算是拿下东夷,也是惨胜,我想我们的皇帝陛下可不想要得到一个惨胜的结果。”
“卢帅得是,是鸿飞考虑不周。”自己的看法被驳回,段鸿飞也没有丝毫不满,依旧语气淡淡,似乎丝毫不将卢俊的看法放在眼里。
见到段鸿飞这样的态度,卢俊眼中露出一丝不满。
“不谈这些,不知段世子对前朝太子景睿旸的看法如何?”卢俊将话题引到了景睿旸身上。
提到景睿旸,段鸿飞眼底精芒一闪:“此次出征,我父亲曾对我,前朝太子景睿旸不简单。不论别的,就从他能够蛰伏十五年,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从李将军带回来的情报可以得知,景睿旸底下的天策军数量不多,最多不过四万人马,但是就是这四万人马,竟然能够先歼灭十万骑兵,再围城攻城,以极的代价打下了东夷,甚至就连景延的天策卫据都在其中吃了不的亏。
虽然这其中有景睿旸有心算无心,李将军一行征战多时站力大幅度下降的原因在,但是不管怎么,他之前那一战,以少胜多,不管是领军能力,还是作战能力,他都是极强的,是个劲敌,若是不除,必然会是大临的心腹大患。”
段鸿飞对景睿旸极为好奇。
这也是他这次极力要求亲自领兵前来东夷的原因之一。
若论年龄,景睿旸甚至比他还五岁,但是,他的战绩却是让段鸿飞自愧不如。
而且对于景睿旸的心性,段鸿飞也是极为佩服。
景睿旸不过弱冠之年,景国国破之时,他已知事,能够在身负血海深仇的情况下不声不响的蛰伏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来,不管是大临朝堂,还是江北段氏,甚至东夷景延都毫无察觉。
其他倒也罢了,毕竟山高皇帝远,但东夷景延呢?
那景睿旸可是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蛰伏了这么多年,四万大军隐藏在东夷,景延竟然一无所知。
这绝不是单纯一句景延无能就能解释的,这其中必然有景睿旸那绝佳的心性在支持。
若是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到景睿旸的角色中,段鸿飞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无法蛰伏这么久,中握有一股不弱的势力,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换做是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已经露头起事了。
有时候段鸿飞都在怀疑,景睿旸真的只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吗?他这样的心性,就算是许多成名已久的老狐狸都要甘拜下风吧?
而自己的父亲段阙云,那位鼎鼎有名的柱国大将军,现在的江北郡王,对景睿旸的评价也是极高,认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因此,高派人下旨让江北出兵东夷,自己的父亲没有丝毫犹豫的便直接派出了五万段家军。
段家在江北经营多年,但是段家军也不过十万人而已。
每年养兵所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能够让段阙云毫不犹豫的派出五万段家军前来征讨东夷,可见段阙云对景睿旸的看重。
卢俊问起段鸿飞对景睿旸的态度其实就是在暗中试探江北段氏对东夷的态度。
此时听到段鸿飞的回答,卢俊也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不错,景睿旸绝不简单,此战若是大意,那李将军的今天怕就是我们的明天了。”
李祁正葬送了整整四十万大军在东夷,高没有直接斩了他已经是看在李家和往日李祁正战功赫赫的份上了。
但就算如此,李祁正现在的日子依然不好过,此刻的李祁正已经被卸下战甲,投入大狱,等待刑部问审。
提起了李祁正,想到了他现在的下场,在场的除了段鸿飞之外,所有人都面有戚戚。
“哨塔的火灭了!”
就在卢俊召集众将士商讨战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出什么事了?”卢俊脸色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出营帐,拦下一位士兵问道。
“卢帅,刚才一阵大风吹过,哨塔上火都被吹灭了。”
“你确定是风吹灭的?”卢俊眯起眼朝哨塔看去,果然自己营地里超过八成的哨塔上的火都已经熄灭了。
“卢帅,我确定,肯定就是风吹灭的,刚才那风特别大。”
“召集全军,准备作战!”
卢俊的目光朝东夷的方向看去,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东夷那里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看到城墙上亮起的几点火光。
他不信这么多的哨塔上的火都是被风吹灭的,就算是真的,这会也必须要警惕敌袭。
卢俊话音才落,他的眼前就出现了成片的火星。
无数的火星亮起,让原本昏暗的天地顿时有了亮光,也让卢俊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那无数的火星后面,是一排一排的黑甲战士,冰冷的箭矢闪着寒光,已经对准了大临的营地。
“有敌袭!”
“发射!”
卢俊和杨道成的声音几乎同时想起,万道破空声响起。无数的箭矢带着火光从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直直的落入了大临的军营。
东夷郡城上。
景睿旸依旧是一身黑界握长/枪身姿笔挺的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的眺望这大临的营地。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站了整整一夜了。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完美的下颌没入到战甲之中,但他仿佛未曾察觉,整个人就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远处的天边闪过一道道绚丽的火光,那屡屡火光就如同流星一般划过,落地的瞬间,带起大片的哀嚎。
火光照进了景睿旸的眼底,他终于动了。
他中长/枪朝大临营地的方向一指
“众将士!随孤出征!”
“是!”在他的身后,无数将士早已穿戴好战甲,骑坐在战马之上,只待景睿旸一声令下即可出征。
东夷郡城城门终于打开,身着玄甲的天策军整齐的策马而出。
大临军营。
趁着刚才哨塔火光突然熄灭的瞬间,杨道成带着人顺利的潜入到了距离大临军营二十丈(六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距离,稍有不慎就会被大临军直接包了饺子。
但杨道成还是冒险前进到了这么近的距离。
他知道,景睿旸要的不是大临征东军不痛不痒的伤亡,而是一次大胜。
这是一次搭上十五年积蓄力量的豪赌。
五百架万箭弩,就算是尽数摧毁,也应该是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中被摧毁,而不是在一场无关紧要的夜袭里尽数毁去。
“重新装箭!”整个天策军的阵营里,除了装箭的声音就只有杨道成嘶吼的声音。
迅速的填装好箭矢,这一次,已经来不及挂上火罐了。匆忙填装上箭矢,万箭弩再一次爆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而就是这短短的装箭的时间,大临那边也已经开始仓促的应战。
此时正是黎明,最为黑暗的时间段,大部分的将士们都还在睡梦之中。
杨道成这边第一轮齐射,箭矢后还绑了火罐,许多将士在睡梦中就被箭矢射中毙命,有些被火罐爆炸射出去的陶片刺中受伤毙命。
整个大临的营地此时已经是一片疮痍,火罐炸开的火星让无数营帐燃烧起来,整个营地里充斥着火光和将士们的惨叫声。
还不等大临这边做好防护准备,第二轮箭矢齐射再次来临。
这一轮,大临将士有了防备,伤亡比上一轮少了许多,但依然伤亡不少。
“最后一轮,放完后,点火撤离!”
杨道成一挥,最后一轮箭矢齐齐射出,在箭矢射出之后,天策军准备好早就准备好的火油,直接浇在了万箭弩上,接着火光冲天而起,五百架万箭弩尽数引燃。
“撤离!”
杨道成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熊熊燃烧着的万箭弩,接着头也不回的朝着东夷郡城方向狂奔。
为了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大临营地附近,这一万天策军届是轻装出征,并未骑马。
大临营地内,见到营地外那五百架燃烧的万箭弩,卢俊一下子就明白了东夷的作战计划。
他环顾满目疮痍的营地怒目圆睁:“全军出击!给我留下这支天策军!”
完,卢俊抄起自己的佩剑,骑上马直接冲了出去。
他的身后,已经装备齐全的骑兵也跟随主帅的脚步齐齐追击而出。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就算杨道成有心算无心打完就跑,但是就算他们拼了命也只是跑出去一里地。
而身后,大临的骑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杨道成眼中厉色一闪:“留下千人随本将断后!其余人迅速撤离!”
杨道成拔出绑在身后的两柄短/枪,取下其中一个枪尖,接着在两/枪之间的连接处一拧,两把短/枪合一成了一柄的长/枪。
他猛然转身,中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
锋利的枪尖直接划过靠近的马匹的脖颈。
马匹痛苦的嘶吼一声,温热的鲜血如雨般淋下,马儿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它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坐在马上的将士被突如其来的回马枪打了个措不及,还未防备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杨道成中的长/枪便刺穿了他的喉咙。
“杨道成!原来是你,你竟然敢来,那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卢俊一眼便认出了对面将领的身份,他已怒极,惨重的损失让他恨不得将杨道成大卸八块。
“哈哈,卢俊,原来大临派来的是你这个废物啊,想要老子的命,你还不够格!”杨道成仰天长笑,中长/枪舞动如电,每一次点出都会有一位将士死于他的枪芒之下。
“你若是躲在城中,还能苟活几天,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出来寻死,速速击杀,继续追击!”
卢俊冷笑一声,眼前这一千天策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等他歼灭了眼前的千人,后方那九千人也跑不了。
嗖嗖嗖。
就在卢俊下了命令要彻底歼灭眼前断后的天策军。
他们的前方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
卢俊的面前,更是出现了一柄黑色的长/枪,长/枪如龙,已经到了卢俊的眼前,他只能勉强抬起中的长剑将其劈到一边。
那枪被劈开后并未跌落到地上,反而被它枪尾处绑着的铁丝牵引着原路飞了回去。
“殿下?!”
杨道成在见到那柄长/枪的瞬间就意识到时谁来了。
他激动的回身一看。
果然,不远处,景睿旸领着大批天策卫飞驰而来。
“杨将军,可有受伤?”
景睿旸的马快,几个呼吸后,他已经到了杨道成的面前。
“殿下放心,就卢俊这废物还伤不到属下。”
杨道成爽朗的笑声传到卢俊的耳中无比刺眼。
他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黑甲男子:“你就是景睿旸?”
景睿旸抬起眼扫了卢俊一眼:“卢将军,想要留下孤的杨将军,你怕是做不到了。”
“哈哈哈,景睿旸,你太猖狂了,你以为我是李祁正吗?他瞧了你,我不会,我这里有三十万大军,你敢出城,本帅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此时,大临已经倾巢而出,三十万大军已经缓缓的朝着景睿旸这方推进。
“是吗。”
景睿旸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带着讥讽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天,该亮了。”
话音刚落,卢俊就听到了他的身后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
身后爆起一片火光,剧烈的爆炸,让无数将士的身躯支离破碎。
火药。
那里被埋下了大量的火药。
“什么时候?”卢俊实在想不明白,东夷是在什么时候在这里埋下了如此巨量的火药。
而且,连日的降雨,为何这些火药并未受潮?
“你们还未到东夷的时候,我便已经在这里埋下了火药,虽然杨将军潜入的距离比孤预计的要近了许多,但总归一切都在孤的预料之中。”
景睿旸看了杨道成一眼。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杨道成牺牲在这里,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让杨道成潜伏进了大临军营二十丈的范围内。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杨道成能潜入到半里的距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不过,潜入二十丈高风险的同时也意味着高回报,杨道成的冒险,也让大临的征东军几乎全部都站在了他埋藏的火药上头。
至于这里的火药,是毕方行弄出来的,不得不毕方行确实好用。
不管是军械改造还是火药武器,他都给了景睿旸极完美的答卷。
为了让火药不受潮,这批埋藏在地下的火药都包裹了厚厚的油纸就连引线也做了防水的准备,均是由竹管包裹,保证暴雨也不淋湿到引线。
本来景睿旸是想要等到一个天气好一些的日子送大临军上路,但是连日的暴雨,也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就算火药都包裹了防水的油纸,但是暴雨侵袭保不准会有暴露的危险,因此,就有了风雨夜袭的计划。
“卢将军,孤的将士,孤就带走了,若是卢将军不甘心还想留下我等,大可继续追击。”
景睿旸将杨道成拉到马上,其余将士也将地上的同袍拉到自己的战马上,接着,一行人就当着卢俊的面大摇大摆的朝着东夷奔驰而去。
卢俊看着眼前远去的天策军,再看着身后损兵折将的大临征东军,咬紧了牙。
“收兵!撤离!”
他倒是想继续追击,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段从军营到东夷的路段还有没有埋藏火药。
卢俊不敢赌,若是前方景睿旸还设下了陷阱,卢俊不敢保证军队的折损率。
这里的三十万大军如果折损在了这里,高绝对会砍了他。他只能先鸣鼓收兵,待他将此地挖地三尺确定没有威胁之后才会再做打算。
“殿下用兵如神,属下服了。”
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断后,自家殿下犹如天降从敌方中将他救下,这一次夜袭,大临又是损兵折将,杨道成这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杨将军,你的命可比任何战果都重要。”景睿旸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虽然是在责备自己鲁莽,但是杨道成心里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对于自家殿下不顾自身安危来救自己的行为无比的感动。
“多些殿下关心,今日战果斐然,能有如此战果,属下就算立刻死了都甘心了,今日属下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那大临军至少伤亡五万,而我们天策军呢,零战损,这一仗,值了!就是可惜了那五百架万箭弩了。”
杨道成回头看了看那边还未消失的火光,那是万箭弩还未燃烧殆尽散发出的余光。
别看万箭弩加火罐杀伤力很强的样子,但是杨道成心里清楚,营地里营帐分散,真正死在三轮齐射下的大临将士应当不多,加上后面自家殿下引爆的火药,这一次的大临确实是伤亡惨重,但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而想起那五百架被引燃的万箭弩,杨道成心里更是在滴血。
“无妨,这没了这五百架万箭弩,我们还会有更好的床弩,那床弩有个新名字,就叫姜氏床弩。”
“姜氏床弩?这是以英国公的名讳命名的吧,可惜英国公英年早逝,没能看到殿下您君临天下的场景了。”从新床弩的名字上,杨道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已经离世的姜承,想起故人,杨道成不由深深叹息一声。
姜承当年何等钟灵毓秀的人物,可惜生不逢时,他和姜承其实也没太多交情,毕竟他年轻的时候姜承就是自己老子天天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对于这么一个哪哪都不如人家的人物,杨道成一向不喜欢和姜承打交道。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杨道成对姜承早逝的惋惜。
“老师在天之灵定能看到那一天。”
“对了殿下,大临会不会从万箭弩的残骸里研究出什么?”杨道成还是觉得不放心,虽然万箭弩都被浇上火油引燃,但是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足以让这批万箭弩烧成灰烬,大临绝对能从万箭弩的残骸中发现一些东西。
“最关键的零件我早就拆了下来,他们研究不出什么。”
那万箭弩最关键的零件自然就是姜梨制作出来的轴承,但所有的轴承都已经在这次夜袭前被工匠们拆了下来,如今那些万箭弩用的事之前姜承研究出来的动物筋膜加油的法子,这样的法子万箭弩只能连续发射三轮就会报废。
若是真的让大临按照姜承的方法研发出来万箭弩,并用于战场之上,那景睿旸不仅不会担心,反而还会喜闻乐见。
有时候,落后的武器反而代表着稳定,反而是自以为先进,实则破绽一堆的武器会给战事带来更多不利的影响。
不过,高或许并不这么认为?
自大临征讨开始,东夷第一次取得了大胜。
卢俊多疑,加上这恶劣的天气,短时间内大临应该是不会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
景睿旸也难得的得到了片刻放松。
为了能顺利的实行这次的作战计划,他在城墙上足足站了五日,分析了雨力、风力、以及卢俊的心理,最后才选择了昨夜发起进攻。
这五日,他心中的压力无人可知,这是一场豪赌,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豪赌。
他赢了。
回到王府,一只猎鹰欢快的鹰呖一声,在天上斡旋几圈降了下来。
见到那只猎鹰,景睿旸那紧绷了数日的脸也终于出现片刻的柔和。
熟练的取下鹰爪上的竹简,景睿旸匆匆进了屋子。
在城墙上站了整整五日,他的身子早就已经湿透,整个人都在往外冒寒气,不愿湿了竹简里的信件,景睿旸沐浴更衣后,这才端坐在案前,心翼翼的抽出竹简中的信件。
竹简里的信件已经积攒到了五张,景睿旸一张一张仔细的看过去,越看,他冷峻的眉眼越加柔和起来,周身在战场上染上的凶戾之气也渐渐的平复了下去。
身在战场,景睿旸的中早已染上无数鲜血。每一场战事,都有无数战士死在其中,目前,直接间接死在他中的将士已经多达几十万人。
杀人太多,他的心越发的冷酷,人也越发的深沉起来。
他的肩上肩负太多,部下的身家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他不能败,绝不能。
每日,也只有在读到姜梨有关信件的时候,才是他人生中鲜少的安宁,但放下信件,他就又会恢复成为那个永远身居高位似乎毫无弱点的掌权者。
终于读到了最后一张。
坠马,受伤。
几个字眼跃入眼中,景睿旸握着信件的一紧。
姜梨坠马了。
景睿旸放下中的信件噌的站起身来。
随抓过一件披风,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东津镇。
姜梨太累了,回到家中,她勉强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下后不久,院子外一道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停下。
睡梦中,姜梨隐约感觉到房门被打开,接着一股极淡的墨香缓缓萦绕在整个房子中。
姜梨似乎听到了一道叹息,接着她仿佛感觉到自己上的伤口被人温柔的清洗上药,最后重新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