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度的生活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差不多的病人，差不多的手术，差不多的吐槽……连食堂都差不多的糟糕。

    “许医生。”何推门进来，“38床的病人，问能改到明天手术么？他他心理建设还没做好。”

    肛肠科的手术不比外科他们，碰上大手术得十来个时，他们这都是几个时的事，做完就下班吃饭。

    做医生的毫无心理压力，倒是病人生怕在手术台上上演菊花残，尤其是这位38床，已经拖了三天了。

    许度手上看着文档，闻言拨动手指翻了个页：“你跟他，今天不做就转院吧。”

    何：“这……”

    许度合上文档，转头看向何，淡淡吐出：“别在这浪费一个床位。”

    何静默片刻，还是忍不住上前，试探着问：“许医生，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啊。”许度挑起嘴角，对着何笑了笑，“想什么呢，38床那个人，你不点重话逼逼他，他能赖到明年今日。”

    何：“这样啊。”

    何低头，两只手在背后搓啊搓的：“可就是感觉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许度：“嗯？从哪看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何：“就你平时都跟老咸鱼一样，卡上班下班，得过且过一天就算结束，最近感觉很装了事似的，有时候还走神，电话也比平常多。”

    许度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何观察得如此之细，许度最终是捏了捏鼻梁，放下手时叹了口气：“想多了，是我妈的电话。”

    生活虽然恢复了平静，但庄老师就好像是唯一没有拧回去的人。

    不管许度怎么，庄老师下了班就往许度这跑，许度习惯了乱七八糟的卧室，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他妈在那拖地，着实不习惯。

    周末更是，庄老师几乎可以在他这待上一整天，天啊，如果是这样，他当初为什么要单独搬出来住。

    要的不就是个三更半夜点外卖的自由权么？

    “是嘛……”姑娘没听到想听的八卦，还挺失望的，“我还以为你真的结婚了耶。”

    许度：“什么？”

    何：“曹主任的呀，他你请假是要去分对象的，大家都在讨论你分的对象是什么样的耶，许医生，你能不能跟我透露透露。”

    许度：“……”

    我怕出来吓死你！

    “咳。”许度干咳一声，“没那么回事，你回头告诉他们，别瞎，曹主任的话听一半就差不多了。”

    何：“哦……”

    何叹了口气，脸巴巴的皱着，比上称的时候胖了一斤还要难过，就差要四十五度角仰望悲伤，不让眼泪掉下来。

    许度心看不出啊，现在姑娘搞别人的八卦搞得这么认真。

    他才这么想，就听到何：“又要输钱了，哎……”

    许度：“……”

    合着你们不仅讨论！还带赌的！

    一个个都这么闲么！

    “去去去。”许度把人赶出去了，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叹了口气，兜里手机一响，是庄老师的短信，内容简单明了：

    ——儿子，给你炖了鸡汤，下了班早点回来

    哎呦。

    许度这口气叹得更绝望了。

    长辈有两点雷不动，一是觉得不穿秋裤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二是甭管是你伤了病了，还是心血来潮来给你散发散发点母亲的光辉，她们手中必备的一定是各种汤汤水水，鸡汤得个头阵。

    许度虽然不讨厌鸡，但是再好的玩意连吃一个月也反胃啊！

    许度十分忧伤的揉了揉的肚子，再吃就该长肉了。

    ……

    周几行最近过得也不太安生，从那天跟许度从民政所分开，当天工作一结束，周几行回去就把盖了章的结婚证摔在了他妈面前。

    乔英一看是俩男的，瞬间就歇斯底里，来来回回就是那句：“我就知道你迟早得被带坏！这都什么地方！一堆下九流的人能出个什么好东西！”

    周几行一声冷笑：“嫌脏你就别用。”

    这一声无疑成了浇在火上的油，谭颖当场掀了桌子，尖叫出声，声音尖锐刺耳，他爸周志在旁边一边装模作样的安慰着谭颖，一边跟周几行：“几行，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她是你妈！你怎么话的！”

    反反复复，永远是这样。

    周几行低眼，看着掉在地上的结婚证，他们吵了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么个证，现在有了，又变得可有可无了。

    人想吵架，还真是不怕找不到理由。

    周几行笑笑，弯腰捡起地上的结婚证，随手拍了拍封面上的灰，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习以为常的不欢而散。

    李哥在楼下等着，周几行一上车，他看了一眼周几行的表情，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做经纪人，再怎么也管不到人家家里去，李哥叹了口气：“还好了，起码人家还没要你的钱，运气不好，再碰着一只吸血虫，才是真的惨。”

    周几行没应声。

    李哥也不再继续许度：“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个广告要拍。”

    周几行：“嗯。”

    周几行低眼，那本结婚证因为光线的昏暗，而显得深红，他拇指一拨，结婚证开，照片上的面容映入周几行眼底：“操，屁事真他妈的多。”

    李哥嘿：“不多怎么算是人生呢？人生嘛，不就是一个人折腾不够，还要拉着一堆人一块折腾到死。”

    奥迪从夜色碾过，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