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睡个好觉,等醒来随便你打
活了大半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的父母,感觉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灯光爬在他们的脊骨,照耀着盘卷的发丝,映出脸上一道道岁月留下的纹路。
医院的灯光实在太煽情,煽得让人感觉他们下一秒,眼泪就能掉下来。
周几行:“阿姨……叔叔……”
庄老师茫然抬头,看见是周几行,才想起她扯着许老师让他把周几行叫过来的事,那一下,她忘记了很多事,现在许度没事了,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周啊,抱歉了,把你从大老远的地方叫过来……”
周几行:“阿姨,别这样,许度呢?”
庄老师:“在里头呢,进去看看吧。”
“那我先去看看许度。”周几行这一路真的没有想很多,更多是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可当他看到前几天还在跟他“你这时候还笑,是要给李程揍的”的人现在正安详的躺在病床上。
病房是白色的,床单也是,房间内弥漫着微微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许度整张脸都被绑上了纱布。
一瞬间,周几行想起了在漠河的那天,许度在漫天雪地里撒欢蹦哒,雀跃的喊着雪雪雪,喊着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到底想叫什么。
“许度……”周几行站在他的面前。
许度没有反应。
病房外王婶看周几行来了,拉着庄老师问:“这是不是上回带你家许回来的那孩子?”
庄老师:“是,他男朋友。”
王婶:“这样啊,大半夜的赶来,人也不错。”
人毕竟没事,王婶没办法跟庄老师这样,一直沉浸在自责和难过中,八卦的心居多,早想找人之前的事:“哎呀,真是吓我一跳,我就下楼扔个垃圾,隐约瞅见个影子,你家许不是老把车停那么?我还当是偷,过去吓吓他,哪晓得就是你家许!”
“那玻璃啊全碎了,许就一头扎在里头,我碰都不敢碰他,赶紧就叫了救护车。”
“庄老师啊,不是我不报警,是你家许不肯啊,他一被弄出来,就了那么一句话,我怎么敢报警,不过这事,你们可真得注意注意,这都法治社会了!在区里头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回头我一定要跟居委会好好念叨一通!”
……
唠嗑的声音细细碎碎,偶尔掺杂着几句庄老师的感谢和安慰,周几行俯视着许度,抬手,想摸摸许度的脸。
“那玻璃啊全碎了,许就一头扎在里头,我碰都不敢碰他……”
周几行闭上眼,想起那天晚上,许度背对着他,后衣角老是拉开,露出一片后背也没感觉,他抓着半边枕头,那样的许度,干净温柔,仿佛一片初生的雪花,柔柔软软的落在了最美好的地方:“因为我会有一种还好你没有活成那个样子的庆幸感。”
再睁开时,握住了许度的手:“傻仔,我来了。”
………
周几行从病房里出去,他俯身,对王婶及她儿子鞠了一躬:“谢谢。”
王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都邻里邻外的,平时庄老师也经常这我们送这送那的,再了,哪有人就在自己面前不去救的。”
周几行坚持着鞠躬,倒是王婶身后的儿子多看了他一眼,毕竟年轻人更晓得网上的八卦。
感谢的事暂不提,周几行总不能让两位老师一直在这守着,夜里风凉,什么都没有,在这坐着,怕是要生病:“叔叔,阿姨,我先让人送你们回去吧,这边我会守着的。”
冰这时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虽然他被晾在边上的时候差点睡着了。
庄老师当然放心不下,周几行和许老师,再加上王婶一块把人给劝回去了,周几行一个人留下,他把房门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许度了。
周几行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拉住许度的手,在唇边亲了亲:“睡个好觉,等醒来随便你。”
………
许度醒来的时候,很难去形容身上的感觉,麻药已过,该疼的地方还是疼,他摸索着床铺,想要把自己弄起来,人还没进来,就听见外头的声音。
周几行?
好像是他的声音。
他不是在国外么?
的确是周几行的声音,他一夜没睡,一大早就给李程了个电话,与其是商量,不如是通知:“我要告丁凯,你准备一下。”
李程听懵了:“你你要告谁?我没听错吧?”
周几行:“是。”
如果站在李程的角度想,他做的事并没有错,把手里艺人的价值最大化,有利可图才有现在的周几行,他和周几行是互相成就,换句话来,就是所有人都可以李程是个见钱眼开的利益狗,唯独周几行不行。
同样的,他们也喜欢规避风险,尽量把风险压低,代价压低。
为了隐藏周几行的家事,他们付出过太大的代价,现在要牺牲掉难以预计的利益,李程做不到,商人会肉疼,他也会:“你疯了么?你是亲自告诉所有人你是你妈和公公生出来的么!你觉得你的粉丝能接受么!你丫的是要自己毁了自己么!”
周几行无动于衷,这些年,因为家庭,他一直被绑着,许度的事成了最后一刀:“既然迟早要被出来,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
李程听笑了:“周几行!你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么!你听听你自己的,能不能那么幼稚!我告诉你!你会完蛋的!!”
周几行沉默不言。
李程也意识到他刚刚的语气太冲了,慢慢软了下来:“好了,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现在看到许度受伤很难过很愤怒,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一味的热血往前冲是什么后果,你比谁都明白对不对?”
“许度不是了么?他不想报警,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不想违背他的想法是不是?你想想看,等他醒了,被警察围满了房间,是什么感觉?”
“我们可以给许度请最好的医生,连疤都消得一干二净,他的父母要什么补偿,我们都可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