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实验室
艾布尔离开之前,还将我身上那枚白色的符石没收了。接着穿着淡蓝色防护服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我没有看错,这两个人身上的确穿着在生化实验室里的全封闭防护服,看起来像是气质和谭欣然接近的两个研究人员。
看着如此打扮的两个人走进来,我本能地开始警惕起来,身上的肌肉开始绷紧。
“放轻松,我们只是需要你配合我们做几个实验而已。”女研究员走到床头,取下墙壁上固定钢架床位的螺栓,用尽量轻柔的语调道。
“我想我晕过去时,这样的实验你们应该没少做。那个时候你们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吧?”我冷笑着。
女研究员将两个五厘米宽、半厘米厚的金属镯子分别戴在我的左和右脚上。镯合上后,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接着镯上面的指示灯亮起。
“这两个镯子里不仅有能检测你脉搏和心跳的微型传感器,还有定位追踪器和微型炸弹。如果你有过激的举动,不排除我们引爆里面的炸弹。虽然以你的体质不一定能炸死你,但是你的脚肯定保不住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只能去找隔壁房间的那位女士了。”旁边的男研究员满意地欣赏着我脚上的金属镯子,将固定我双腿的脚镣取下,让我恢复了行动。
我的心一紧,就算我能做到鱼死破,可敖雨泽在对方的上,这对我来是完全无从抗拒的威胁。
“你得没错,在你醒过来之前,我们已经抽取了你身上的神奇血液做了部分研究。不得不,你身上的血液简直是最完美的上帝之血,就连专门针对神裔血脉的活性金属制成的液态纳米器人,也只能抑制它几个时。不过可惜的是,你身上的血液离开你身体六个时后,就会渐渐变成和普通人血液一样。所以我们需要你配合完成几个实验,取得一些关键的数据,这会为人类完成一步跨
越式的进化奠定基础。”女研究员道。“我想世界树的人活捉我和我的同伴,不仅仅是要拿我们当成实验品吧?要
这样做的话,艾布尔早就做了。”我注意到女研究员的情绪波动,她这话的时候信念坚定,完全没有谎的样子。看来这个女人已经被世界树组织的人洗脑,坚信自己做的一切,是为了人类的进化这个宏伟的目标。
我能从这坦诚的话语里听出潜藏的残酷,恐怕他们的下一步实验,是想要看看在极端的情况下,我身上血脉的具体反应。我身上的血脉很可能并非来自古蜀五神,而是来自那个强大的古神。而且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我和敖雨泽推测出这个古神很可能和神话传中的伏羲有一定的关系。
“你无须担心你的安全。我们所有的实验,都会在一个前提下进行,那就是确保你的安全,否则圣子不会饶恕我们。”女研究员微笑着,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遗憾。
我可以想象,这两个研究人员通过我身上的血脉所做的研究,和意识世界的入侵有着关联。这些和人类灵魂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相似,但最关键的百分之一却截然不同的纯意识生命体要想直接夺舍人类,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成功率也极低。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古蜀密码这个vr游戏入侵的意识生命先驱们出
现了和常人不协调的地方,很快就被铁幕和真相派的人发现并找出了灵魂状态异常的玩家。只可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入侵的先驱们最后都以近似自杀的方式让自身灵魂湮灭,不仅保住了关于意识世界的秘密情报,更是掐断了许多关键的命运线。
如此来,当有一天意识世界的生命体要全面入侵,那么最为需要的是能够容纳它们灵魂的“容器”,也就是能够完美契合它们灵魂的人类肉身。
这些来自意识世界的异类灵魂,调整自身灵魂来适应人类的躯壳并不现实,那样的话它们本身和人类灵魂就没有了区别。那么调整人类的身体让其逐渐趋近它们心目中的“完美”程度,就会成为它们的目标了。
而像我和敖雨泽这样具有古神血脉的人类,无疑是最关键的人物。研究我们身上的血脉,应该真的如两个研究员所,是为了达到让人类“进化”的目的。只是最后进化的结果,并非适合人类本身,而是更加适合这些异类的灵魂。
也就是,如果我真的配合他们完成这项实验,很可能会吹响意识世界中的异类大规模入侵的号角。
不过我还是有几个极大的疑问,那就是不管是我还是敖雨泽,甚至是那个神秘的张姓道士,身上继承的,都很可能是来自古神的血脉。只是我和敖雨泽身上的金沙血脉,明显和张家人的血脉有区别,我们杜家的血脉是从古蜀时期的王族传承下来的,并且没有张九红所的那些近似诅咒的后遗症。
为什么来自同一个神灵的血脉,却在表现上有诸多不同,造成这些不同是因为什么?如果世界树真正信奉的神灵是我们身上血脉来源的神秘神灵,又有什么必要研究我和敖雨泽的血液,只要直接给世界树组织改造人类血脉的方法就可以了。
这些疑问始终在我心头萦绕。我们似乎忽略了某个关键问题,或者我们对世界树的认知,出现了某些偏差。
不过,不管我是否同意,两个研究人员想要进行的实验都不会改变,并且这明显是得到了艾布尔的默许。不然以我和敖雨泽的重要性,在没有榨干剩余价值之前,是不会轻易沦为实验品的。
很快,我被推入了一间无尘实验室内。这间实验室并不大,设备却极为齐全,其中不少设备甚至是限制国内进口的高级型号。我之所以对此有所了解,还是前阵子被谭欣然救出来的时候,闲聊时她无意中提到过希望得到这些型号的实验仪器来做下一步研究。
这些仪器大部分是医疗设备,还有三分之一和电磁学息息相关。当时我差点被谭欣然口中那一连串的专有名词绕晕,不过我的记忆力奇好,尽管不解其意,还是马上记住了她的那些东西。
比如其中一款基于超导约瑟夫森效应和磁通量子化现象的超导量子干涉仪,是一种能够测量微弱磁信号的仪器,极其灵敏,可用来测量人体心磁,并对人体最为神秘的脑部进行脑磁测量。还有一台来自英国的细胞生物电磁学仪器,谭欣然曾提起过,这种仪器使用交变磁场和磁纳米颗粒,能够加热肿瘤和细胞,还能控制纳米磁流体运动的组织靶向性和细胞特异靶向性,进行细胞外和细胞内多重磁流体热疗分析。
如果在其他实验室里看到类似的仪器,我可能都不会产生联想,会觉得一间高端生物实验室里有这些设备再正常不过。可眼前的实验室是世界树组织在商船上的秘密之一,并且这艘商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世界树组织“收集”实验的素材,这些素材最终流落的地点,基本上可以确认和这个实验室有关。
对于整个古蜀文明来,异常的磁场现象,几乎贯穿了所有的神秘事件,尤其是和意识世界相关的事件。
就算中学生也知道,在我们所处的世界,存在四大基本力,即强核力、弱核力、引力以及电磁力。其中强核力是作用于强子之间,弱核力只负责放射性现象,离普通人的生活十分遥远。引力则存在于所有具有质量的物体之间,每天上下楼梯,或是随抛起一个苹果,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只有电磁力,作为电荷、电流在电磁场中所受力的总称,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并且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且不所有的电子信息都是通过电磁信号进行转换或传播,光是在我们看来
最为普遍的电能,也需要通过发电的械转动切割磁感应线来获得。没有电,我们的文明至少要倒退一百多年,回到蒸汽时代。可以,电是现
代文明的基础,而电磁现象,则是这个基础最根本的东西。地球作为一个拥有铁核的超大“磁铁”,磁场在整个地球上无处不在。大多
数生物都会受到磁场的影响,大多数生物本身也都有自身的生命磁场。比如,鸟类基本是靠着磁场进行定位和迁徙。也正因为如此,鸟类在磁场异常的地方很容易迷路找不到方向。
这些磁场的异常带,比如长寿村附近的雷鸣谷,再比如黑竹沟,还有众所周知的百慕大三角区,都存在于北纬三十度附近。巧合的是,埃及文明、玛雅文明、古印度和古巴比伦以及古蜀文明,都位于这个神秘的纬度附近。
人体作为一个拥有生命磁场的特殊生物,受到磁场的影响比其他生物更大。像传统文化中的风水学,抛开一些迷信和装神弄鬼的因素,其实大多就是
利用磁场对人体的影响,来改善周围环境,进而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健康状态甚至是神秘莫测的“命运线”。因此所谓的风水改运,只不过是改变了受术者生活的地方周围的磁场。长久来看,由于磁场的改变,的确有可能达到“改运”的效果,只是这种效果具体是怎么起作用的,就见仁见智了。
如此众多的和人体有关的电磁设备的出现,让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世界树在技术上的积累,比铁幕和真相派要深厚得多,就对于意识世界和磁场异常现象的认知程度而言,世界树很可能已经走到了铁幕的前列。
怪不得我们前往地磁异常的黑竹沟时,会遭遇詹姆斯和施密特这两个在世界树组织中地位极高的人物。詹姆斯是和艾布尔身份差不多的“圣子”,有九分之一的可能继承世界树组织的首领位置。当然,詹姆斯死后,其他的圣子继承世界树的可能已经升到了八分之一。
我心中微微恐慌起来,不会真的被世界树的人研究出了我身上血脉的作用原理了吧?这可是连旺达释比也只能暂时压制的古蜀国神裔血脉,总不至于最终被洋鬼子揭开了其中潜藏了几千年的秘密?
不过很快我就放心下来,尽管这个实验室的设备极为先进,可在不伤害我的前提下,两个研究人员以及他们的助所进行的实验,起来还算温和,最多也只是给我带来一些在忍受范围内的痛苦。
实际上我反倒觉得,两个研究人员对我背后的鬼脸蛇鳞诅咒的兴趣,要远远大于我身上的血脉力量。
鬼脸蛇鳞的出现,很可能和控制叶凌菲身体的秦怡以及世界树组织有关。可两个研究人员目前的状况,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是他们身份不够,还是我们之前的推测出了错,这件事和世界树组织本身毫无关系?我细细地盘算着,却没有任何头绪来证明这一点。
作为一个憋屈的实验品,我唯一的收获,就是明白了两个研究人员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原因。这并非一种职业习惯,或是怕我身上有什么致命性病毒,而是因为七号水密舱中的树神。我和敖雨泽之前沾染了水密舱中培育树神的营养液,而营养液中存在一种能够引发人体细胞变异的物质。
但是我和敖雨泽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异的状况,相反,侵入我们皮肤的这些古怪的物质,最后无一例外地“死亡”了。似乎我和敖雨泽身上的血脉,是这类的物质的克星。两个研究员要研究的方向之一,就是我们身上血脉为何能克制这些物质,以及能否从我们的血脉中提炼出一些成分,获得这种物质的免疫药剂。
两个研究员在这方面的研究,因为血脉离体六时失去活性而无法继续下去,但这反倒是激发了他们的其他兴趣,甚至切了一段树神的藤蔓触须放入一个密闭容器,要进行活体实验。
这种实验很简单,不过是让这一段没有完全死亡的藤蔓触须刺入我臂的血管。但无一例外的,这些触须生长出一些细的根须想要吸收血肉作为养分,但每次都很快失去活力枯萎了。两个研究人员试着配置了不同的溶剂诱导藤蔓产生新的变异方向,依然无法改变这种情况。
不过藤蔓从刺入血管到最后枯萎的过程,每次都被仔细地记录下来,产生了大量的数据供实验室研究,进一步调整着对“树神”的培育。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了解到,树神的出现,纯粹是一个意外。世界树组织的人在得到七杀碑的上半截后,艾布尔的一个亲信,专门管理贵重物品的核心成员无意中将青铜神树的残枝靠近七杀碑。那一截残枝竟然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活力,并将七杀碑包裹起来。而促使青铜神树残枝生长的养料,就是这个倒霉的亲信。事后,开始肆无忌惮生长的青铜神树残枝,开始在这艘船上猎杀更多的猎物,一度生长到占据整艘船三分之一空间的恐怖体积。后来世界树组织中属于张姓道士一脉的某个高人亲自出,才将这变异的树枝逼到七号水密舱中封印起来。
而被树神吃掉的人,其灵魂也会发生变异,成为树神的傀儡,就如同民间传当中,死在千年槐树妖下的人类灵魂会被槐树妖所禁锢驱策一样。
和民间传不同的是,通过树神进食然后产生的变异人类灵魂,和意识世界中的纯意识生命体十分接近。从某种程度上,两者之间犹如近亲,反而是离人类本身远了一大步。
这就让整个实验室的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人类的灵魂,是能够被转换为和纯意识生命体近似的异类灵魂的。这个发现让他们觉得,就算将来有一天意识世界降临,人类无法抵抗,其实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就是让人类自身变成那些异类生命的同类,从而获得延续。
这样的奇想不得不让我大开眼界。可是那个时候的人类,就算其外形和现在
的人类没什么不同,可失去了看起来负面的感情和性格,被塑造成绝对理智和讲究
逻辑的新人类,还算真正的人类吗?那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有什么区别?甚至,我心中隐隐感觉到,意识世界中生活的意识体生命,或许一开始是人
类的灵魂,只是这些灵魂通过一些原因,如同被树神吞噬的人类灵魂一样发生了变异,才发展成我们眼中的“异类”。
并且,这种变异,很可能是从古蜀国灭亡的时候开始的。当年的古蜀国被灭的背后,隐藏着太多密,古蜀国屹立了近三千年的时间,其存在的时间跨度甚至比中原王朝还要多几百年。
这样一个掌握着先进的青铜冶炼和铸造技术,甚至发展过程中受到神灵指点拥有神秘力量的古老王朝,最终却被中原的秦国所灭。尽管这中间也有十二世开明王杜卢为了诛杀巴蛇神获取神血自己作死的缘故,可要其中没有一点内情,也未免太看这个延续了数千年的国度。
传秦灭古蜀之后,古蜀国的先民只有极一部分继续生活在巴蜀大地上,大部分古蜀国的先民,都追随自己的王而去。
最后一任蜀王是派遣五丁力士杀死巴蛇的十二世开明王杜卢。杜卢没有在秦灭蜀的战争中死去,而是通过在巴蛇神的肉身周围布置了法阵,企图通过血亲转生让自己获得神血,最终却功亏一篑死去。
也就是,古蜀国的先民不可能在被灭国之后追随蜀王迁移到其他地方。那么有没有可能,这里所的“追随”,其实是指古蜀国的先民们大部分殉国而死了呢?
张献忠在屠杀四川数百万人之后,通过七杀碑承载了大量的怨念,而古蜀国当年作为一个被彻底灭掉的国家,其怨念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尽管历史上被灭掉的国家成千上万,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古蜀国这样,对长生以及人的意识本质和时空关系有着如此深刻的认知。
这样的认知很可能造成了古蜀国先民在死后进入了历代先王“羽化”飞升之地的意识世界。史书上所的“追随先王”而去,去的地方很可能不是一个真实的地点,而是意识世界本身。同时由于强大的怨念让古蜀国先民的意识发生扭曲,像被树神吸收了血肉和精神的难民一样,灵魂被异化成了另外一种诡秘的异类生命。
想通了这一点,接下来的实验时间,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直到第七天,我见到了昏迷的敖雨泽。
刚看到敖雨泽昏迷不醒时,我能感知到体内的血脉不停奔涌,就算是这个实验室在我身上设置了多重禁制,也无法阻止血脉力量渐渐狂暴起来。
因为身上贴着好几个磁性传感器,实验室内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以这个实验室的技术段,很快就察觉到我要进入狂暴的状态。
“杜先生,赶紧停下,强行通过意志唤醒身上的血脉力量,会对你的身体造
成极大的负荷。而且为了制止你,我们将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段。”女研究员脸色大变,对我道。
“我过,配合你们的实验,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让敖雨泽也加入进来?”我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
“请你放心,敖姐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从来没有用她身上的血脉做实验。她身上的血脉实际上是相互纠缠的两种,一种是来自你身上的金沙血脉,另外一种是疑似蚕女的次等神灵的血脉,和青铜神树的神裔是平级的,根本起不到压制作用。”女研究员急促地。
我将信将疑地让自身沸腾的血脉渐渐冷却下来,可这样一来我能感受到血脉燃烧后产生的极度虚弱感。
“我需要她醒过来。”顾不得全身上下汗水淋漓,我冷冷地,“否则今后的实验休想我继续配合。”
“杜先生,实不相瞒,树神出了点问题,我们需要你去分离树神和神纹石碑,也就是你们所的七杀碑的共生状态。”那名男研究员脸色铁青地道。
“你们带来的那件神秘的武器,当初只伤到了树神的一根枝丫,但那股古怪的力量居然潜伏起来,渐渐侵入树神的本体。该死的,你们成功毁掉了树神,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连神纹石碑也会被毁掉。”艾布尔出现在实验室的大门口,脸色难看地对我道。
是戮神钉。我顿时反应过来,当时敖雨泽用戮神钉钉住了树神侵入商船厨房的一根枝丫变成的藤蔓,那根藤蔓以极快的速度枯萎死亡。当时我们以为也就这样了,要杀死树神,需要将戮神钉钉入树神的主干,没想到这枚家传的宝物居然如此给力,能够让力量潜伏起来,之后对树神造成致命的影响。
“杜康,如果七杀碑出了问题,麻烦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敖雨泽也可能会醒不过来。”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艾布尔冷声道。
“什么意思?”我厉声问。“你应该也清楚,敖雨泽身上虽然有一半的金沙血脉,但那来自于你。当初
的仪式是为了让你解除敖雨泽身上的时光之沙的封印,而不是让神之血脉彻底转移。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金沙血脉并不稳定,平时也没什么,可惜敖雨泽和你一样中了鬼脸蛇鳞的诅咒,而产生这种诅咒的根源在于七杀碑的下半截底座,加上树神中提纯自七杀碑中的怨念形成执念被你们两个吸收了近千分之一——这个比例听起来很少,可不要忘了,七杀碑中至少有三百万被张献忠屠杀的冤魂,千分之一的比例就是三千个。你的血脉力量或许能让这些带着执念的意识体无法马上发作,但是敖雨泽支撑不住。如果不能从变异的树神那里获得七杀碑上半截,她的自我意识会被三千人的执念冲刷干净。”
从艾布尔的语气中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他应该没有谎。
当初我和敖雨泽在七号水密舱中遭遇树神时,的确有不少穿着古代服饰的虚影从眼睛进入我的脑子。我当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现在看来,这些虚影应该就是来自七杀碑的执念。
执念并非灵魂,而是一个人临死前对某件事带着的深刻的期望。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这种期盼淡化,最后会留下一团不易消散的电磁波。
灵觉敏锐的人感知到这种电磁波的波动,往往会以为自己“见鬼”了。实际上“看到”的,不过是一段电磁波承载的特殊信息。
这和我看到的“鬼域”又有所不同。如果这样的执念是一团散乱的没有自我意识的电磁波,那么我所看到的鬼域中的鬼魂,其实是无形无质的纯意识生命体,它们依赖于这个世界的冗余产生的意识空间存在,是一种拥有自我意识的特殊智慧生命,和人类的灵魂高度相似。
这些意识生命体时时刻刻想要入侵到现实世界中来,甚至能通过vr头盔中的
虚拟画面产生各种心理暗示,通过人的眼睛侵入人类大脑,从而夺舍。尽管第一次入侵以失败告终,可也让意识世界的纯意识生命体积累了经验。
我甚至能够想象,下一次入侵很可能更加隐秘,有更高的成功率。到那个时候,或许这个世界真正的危才会降临,那将是犹如百鬼夜行的人间地狱。
“七杀碑中除了三百万冤魂的执念之外,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让你们大张旗鼓地要得到它?”我趁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除非七杀碑上下两截合并,否则没有人能了解七杀碑的真正秘密。我估计你们口中的杀人魔王张献忠当年真正的目的,或许比你们想象中要诡秘得多。”艾布尔脸色阴沉地。
“七杀碑的下半截呢?我们曾在江口沉银遗址附近的水下看到过它,可第二次下水的时候,它不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正被运往洪都拉斯,最多十天后,你就能看到它了。”艾布尔道。
“是谁得到了它?叶凌菲,或者秦怡?”我问道。“的确是她,作为意识世界的使者,她在世界树组织中享受最高级别的贵宾
待遇。好了,能透露的我都了,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我看了一眼旁边晕过去的敖雨泽,虽然她的生命体征保持平稳,可我完全感
受不到她的意识波动。这是我们血脉融合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我答应你。”我转过头,低声对艾布尔道。艾布尔拍拍我的肩膀,吩咐实验室的人拿过来一个活性金属制成的箱子。打
开之后,里面的绒布上摆放着旺达释比送给我的最后一枚白色符石和家族传承的戮神钉。
“这两件东西我想对你应该很重要,尤其是在面对快要失控的树神的时
候。”艾布尔淡漠地,似乎并没有将这两件宝物放在心上。我点点头,将白色符石重新戴在脖子上,然后拿起戮神钉。和最初看到戮神
钉的时候相比,它上面的铜锈掉落得差不多了,渐渐露出锋芒。我被带到了船舱底部的七号水密舱跟前,这里的戒备比起一周多前有了极大
的改变——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当初如果这里有这么多看守的人员,我和敖雨泽绝对无法接触到水密舱中的树神。
不过这些看守人员防备的,明显不是外来的闯入者,而是七号水密舱里面的树神——那段变异的青铜神树残枝。他们身上都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看来树神释放的甜腥气息对人体有极大的危害。
不过我身上的血脉能够克制树神,因此那股气息对我没什么影响,这也是艾布尔拜托我来分离树神和七杀碑上半截的原因。
水密舱的舱门被打开,我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上方的舱门很快就被关上,大概是害怕水密舱中的藤蔓趁逃出来。听艾布尔,之前容纳这些藤蔓通过的管道也已被封死,现在的树神被完全禁锢在了水密舱中。
跳下水密舱后,我感觉到下方的营养液比之前浅了一些,但更为黏稠,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到来,水花沸腾起来,数十根藤蔓从水底探出,虎视眈眈地观察着我。这些藤蔓或者树根上没有眼睛,可我却有被观察的感觉,似乎这些藤蔓表面的皮肤有感知的能力。
和上次相比,藤蔓已经失去了大量的活力,有的藤蔓不仅有气无力,许多地方甚至已经腐烂,流出绿色的脓液。
其中一根藤蔓犹豫着伸过来。我正要用戮神钉扎上去,这根藤蔓却灵巧地避开了,然后快速缠上我的脑袋。
无数根须生长出来,刚一刺入我的皮肤,就被我体内的血脉溶解。可藤蔓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马上放弃,源源不断的根须继续生长出来。
不远处的几十根藤蔓,当即有五六根完全枯死,掉入水中,应该是被抽取了生命力用到了生长的根须之中。
就在我趁将戮神钉刺入眼前的藤蔓时,一幅幅图像不停地通过根须传递到我的脑子里,我顿时停下了中的动作。
这些图像如同立体的影像,而我可以用上帝视角从任何角度观看。无数百姓被古代士兵像猪狗一样屠杀,血液汇聚成溪流,被引入一个巨大的天坑中。在天坑的底部,浸泡着一块黝黑的陨石,在吸收了海量的血液之后,这块陨石开始崩裂,露出中间疑似石碑模样的内核来。
接着陨石的内核被工匠雕刻成霸下驮碑的模样。一名戴着黄金面具,看不清
面容,全身上下裹在黑袍中的巫祭,用青铜工具在石碑上刻画着巴蜀图语。每一
个字符刻成时,无数血液蠕动着,像蛇一样缠绕上去,将字符完全填满。等巫祭刻画的巴蜀图语全部完成,像是受到天谴一样,巫祭整个人开始快速
地衰老腐朽,最后瘫倒在血海之中。不仅是身躯,他身上的衣物都很快溶解,只剩下黄金制成的面具在血海中隐隐若现。
一个须发怒张,身穿铠甲,面色狰恶的将领走上前,从另一名巫师捧着的铜箱子中取出一件物品——是我之前见到过的巴蛇神的尾骨。
以巴蛇神尾骨为笔,死人头发为笔尖,血海中的血为墨,似乎连灵魂都戴着杀念的将领在石碑的其中一面,写下杀气冲天的七个血色大字“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是三百多年前七杀碑诞生的情形,眼前的将领,自然就是历史上的杀人魔王张献忠。接着画面一转,这块石碑随着张献忠四处征战。或许是摄于七杀碑的威力,战场上张献忠带领的士兵如同被神鬼附身,悍不畏死,就算被敌军砍伤,也要脚并用在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为同伴创造会,这让张献忠的军队几乎无往不利。
更多的无辜者被杀死,所有亡者的执念被七杀碑吸收,让七杀碑上聚集的执念越来越强烈。终于,张献忠这样的杀人魔王无法承受七杀碑的力量,最后因为反噬严重,在西充凤凰山被清军的流矢击中死亡。
他的亲卫从战场上抢出了断成两截的七杀碑下半截,和大西国搜刮的全部宝藏一起,沉入岷江河堤,形成流传了三百多年的江口沉银宝藏。
而上半截石碑,被一个在张献忠身边效力的道士偷偷带走,从此隐匿起来。直到不久前我们在蛇神殿中面对巴蛇神本体的时候,才被世界树组织偷偷跟着我们的人从黑竹沟中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