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班主任老汪叫了人就走了,露了两秒左右的脸。
纪年和陆西一前一后走在去往办公室的路上。
纪年在前面走着,没回头,好意提前打预防针:“知道老汪为什么叫我们去吗不对,主要是叫你去。”
陆西掀眸,看了眼前方少年,光是一个背影就显出天生好骨架。
他没话,不高兴搭理。
纪年没在意身后的沉默,自顾自下去:“曲峰昨天被你打那么惨,按他那针尖大的心眼,不会甘心的,很有可能叫了家长告到老师那里去了。”
陆西今天在短裙下加了条长裤,所以有恃无恐的,他双撩起裙摆,松松散散地抄进裤子口袋里,目光转向走廊外,半耷拉着眼皮,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很厌倦。
下课时间,走廊上都是人,闹哄哄的,但只要是纪年和陆西经过的地方,就会引发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两人走到前面去了,背后才会响起阵阵的窃窃私语。
“男神后面的那妹子”
“今早年级群里传开了,是陆西呀,就那个有九十万粉的红。”
“啊?啊!骗人的吧?这妹子看着是厌世脸,比那个红脸高级多了好吧?”
“就是她,就是她,你仔细看,脸型还是像的,就是没化妆而已。”
“头发也剪短了,染黑了,讲真我第一次觉得她挺好看的”
“她哆音号叫什么来着?我去关注一下。”
“她裙子里怎么还套长裤呀?红都这么穿的吗?”
“可能是新潮流改天我也试试。”
“得了吧,人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像潮流,你要是这么穿出来,怕不是个傻子。”
“”
眼见着前方就是办公室,纪年想了想,在原地停下,回过身看向陆西。
跟在后面的陆西也不得不停下。
纪年看他插裤兜的站姿,比谁都酷,心里暗暗发笑。
陆西没有一点自觉,不耐烦地换了条腿支撑重量,朝纪年一扬下巴,眼神寻问有何贵干。
不知有意无意,纪年的声音放轻了,道:“这位同学,我知道你很不乖”
陆西瞬间拧起眉,掀眸直视
纪年,觉得对方语气有些怪。
不乖?还从没有人用乖不乖形容过他。
听着暧昧。
“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劝你等会儿态度好点。”纪年好意提醒道,“一切交给老师解决,你别火上浇油。”
陆西嗤笑,对于纪年的提议不屑一顾,道:“我态度不好?”
纪年眼角弯了弯,问:“同学,你摸着良心话了?”
“”
实在的,陆西也不想惹麻烦,曲峰那种人,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解决的,缠得越久越难摆脱,烦。
他偏头看着外面的校园,权衡一番,丧厌的眼神瞟向纪年,道:“要怎么做?”
纪年着实意外,没想到陆西会这么老实地征求他意见,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这人很不乖的。
纪年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明目张胆地在陆西脸上转了一圈——嘴角还有淤青,脸颊上贴了块创可贴,但无损干净的容颜。
对面,陆西忍住后退远离的冲动,站在原地看着纪年。那种莫名的感觉又上来了。
这人分明有张好看俊秀的脸,爱笑,无害,但陆西却偶尔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烦躁的气息,带有不明显的攻击性。
陆西模模糊糊有种感觉,阳光背后,隐藏了不为人知的东西。
“到时候进了办公室,你什么都不用,只管低着头。”纪年笑着支招,道,“藏好这张看着漂亮其实挺招仇恨的脸。”
“”陆西,“脸惹你了?”
纪年笑了,没过多解释什么。
陆西是那种人,吵架的时候就算不话,瘫着一张脸就能把你气得半死,更别那双狭长的眼眸经常透露出倔强和不服输,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
“按照我的做就对了。”纪年道,“走吧,等会还要上课。”
陆西看着纪年往前走的背影,心里没好气,眼睛朝上翻了翻。
***
两人进了办公室,不约而同的,都因办公室里此时黑压压的一片而感到错愕。
可能是为了腾出地方给更多人挤,其他老师都不在,只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坐在背靠窗的位置上,老汪站在一侧。
纪年认出来,那人是德育处主任。
十多个人挡在过道里,听到门口的动静,齐刷刷地回头,脸上
都挂着彩,只是有的严重,有的轻些。
那些人见了陆西,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愤恨中夹杂一丝害怕,害怕中又透出一些得意,都等着看好戏呢。
“就是这两个学生?”人群间一道女声响起,不悦道,“是哪个?把曲峰打成这样的?”
“就她!”曲峰本来坐在座位上,无精打采地玩,见陆西来了,底气十足地伸指控。
陆西瞥他一眼,从淡漠的神情看出,他根本没把这人放在眼里。
曲峰气得脸都歪了,但不出一秒,想起了什么,露出趾高气扬的笑。
秃顶的男子对纪年和陆西招,严厉道:“你们两个站过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陆西先走,纪年跟在后面。
两人背对着窗户,并排站立,班主任就站在他们身边。
“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野蛮?”刚刚出声的女人站在办公桌旁,也不知道是曲峰的谁,长得年轻漂亮,妆容也精致,拧着细眉对陆西道,“犯得着吗?医生伤口再偏点,曲峰这只眼就废了,嗨,我问你,曲峰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把人往死里揍?”
曲霸王左眼上蒙着一块纱布,幸灾乐祸地盯着陆西瞧,装出委屈的一张脸,又添了把火:“我可提前申明啊,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过就拉了下她的臂。”那只独眼肆无忌惮地绕着陆西转,道,“就她那样的,还以为我要非礼她呢!我瞎了吧!”
陆西从站定后就垂着脑袋,听了曲峰的话后也无动于衷,一副很愧疚的样子,看得曲峰十分满意。
站在过道里的十来个人是曲峰的跟班,很有默契地哄笑。
“嘭!”
老汪本来就头疼,现在被吵得更疼,拍了下桌子对那些人吼道:“吵什么!!!”
他不好对曲峰发火,但镇压其他学生的威严还是在的。
办公室里霎时间鸦雀无声。
“汪老师,你也听到是怎么回事了吧?我没冤枉这姑娘吧?”年轻女人咄咄逼人道,“今天我来就是要个法,曲总让我这个助理来处理这事,总不能没结果,好了啊,我不要道歉,道歉没用,孩子们都忘性大,我今天就要确保,曲峰以后不用生活在这种乌七八糟的环
境下。”
“那你的意思”老汪撸了把花白的头发,皱着眉。
“退学。”女人厌恶地瞄了眼陆西,转脸看向窗外,“不退学没商量,不然就我们曲峰转校,危险人物就在学校里晃,孩子受惊,做家长的也提心吊胆。”
“别别别。”秃头男人连忙起身安抚,满脸堆笑道,“曲峰家长别激动,肯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嘛,不用你死我活的。”
不知哪点戳中了年轻女人的心思,她看了眼德育处主任,神色缓和了些,甚至眉梢上都染了点喜悦。
曲峰瞄了眼秃头,嘀嘀咕咕:“瞎嘛还轮不到她当我妈”
“噗嗤。”
这时,一人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憋不住笑了。
女人扭头看去,看到一个挺出挑的男生抿着嘴憋笑,不高兴道:“你笑什么?”
纪年摆摆,低调道:“没什么,抱歉,你们继续。”
老汪这时正好逮到会,连忙转移话题,佯装生气对纪年道:“你添什么乱?哦,不想好了,还敢参加群架了?纪年我告诉你,就因为这件事,你的保送生名额都悬了!”
纪年抹了把嘴角,敛了笑,继而看向老汪,无辜道:“没啊,谁我打群架的?我昨天在食堂什么都没干。”
就在这时,人群里怯怯地举起了一只。
是那个醉拳第三十代传人。
老汪让纪年自己看。
纪年看了眼那人,才想起来似的,云淡风轻地对老汪道:“我不过就是抬了下腿而已。”
曲峰及跟班们:“”
这话没法反驳,纪年确实只是抬了下腿。
老汪不好糊弄,拍了下桌子气道:“然后就把人给抬晕过去了?”
纪年不再辩驳,低下了头,跟身旁陆西的动作神同步。
现在两人都是一副认识到错误的乖崽样。
“汪老师?”年轻女子揪着陆西不放,提醒道,“我们曲峰的事先解决吧。”
老汪不得不正面处理,有些犯难:“这”
“他。”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听着有些纤细,却绝不懦弱。
陆西正在变声期,所以音色雌雄莫辩,就跟偏中性的长相一样,从未引起过他人的怀疑。
老汪寻着声看向陆西,道:“谁?什么了
?”
“就那人渣。”陆西这时抬起头,朝曲峰扬了扬下巴,恹恹的神情中满是不屑。
“我日你”曲峰一口气提不上来,嘴歪了一下。
“哎?你个姑娘怎么话的?”年轻女子尖声反驳,看起来比曲峰还气,“谁人渣呢?”
老汪声呵斥:“陆西!你好好话。”
陆西刚要再什么,这时,一只大突然按住了他的后颈,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的脑袋又按了下去。
陆西不得不再次垂下头,盯着地面,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缓缓眨眼。
握着他后颈的那只宽大、有力、带着阳光的温度。
上一个这么按着他脑袋的人,还是陆南。
陆西静默了片刻,没有挣开,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被按着。
实属难得。
“报告老师,曲峰对陆西了很难听的话,陆西才会忍不住动。”纪年帮着解释道。
年轻女子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多难听,给我听听?”
纪年一仍然按着陆西,看向女人盛气凌人的脸,微微弯了下眼角,咬字清晰道:“婊l子。”
“你!”女人呼吸一窒。
男生就了两个字,并且目光直视她,虽然在笑,但隐约好像有轻蔑的神色一闪而过,因此让她有种被骂了的错觉。
纪年很快地就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不仅如此,还陆西同学给钱就能脱,并且试图用钱羞辱他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忍不住动可以理解。”
老汪看向曲峰,严肃道:“是这样吗?曲峰。”
曲峰快速瞄了眼纪年,看着有些怕,哼哼唧唧道:“我不就随便了两句?她能少块肉嘛”
“孩子的话能当真?我的天呐!”年轻女人怪叫一声,觉得十分好笑,“我们曲峰就随口了两句不好听的,还不定在开玩笑呢,犯得着被打成这样吗?”
陆西拧了下眉,垂在两侧的拳头有握紧的趋势,刚要抬头,颈上那只又施了几分力气,把他按得动弹不得。
“”陆西斜过眼看一旁的纪年。
就见纪年神色从容,甚至还带着笑意,此刻依然十分淡定,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中。
“姐姐。”纪年话锋一转,对年轻女人笑。
“干嘛?”女人看了他一眼。
虽然纪年比她几岁,还是个未涉世的高中生,但女人莫名感觉到,纪年在气势上丝毫不逊色于一个成熟男性,不仅如此,还有些危险气息,有点狼狗的架势。
纪年眯眼笑,:“你长得美,情商也高,年纪轻轻就当了董事长助理,一定是”
被一个长相帅气的高中生夸奖,女人忍不住心情大好,不禁放松戒备,心想这孩子嘴甜,笑得也甜。
这么想着,看着愈发顺眼了,等着他把话完。
“一定是爬上过不少床,睡过不少男人吧?”纪年道。
“”
众人呼吸一窒,有些惊吓,谁都没料到纪年会这种话。
陆西这时拨开纪年的,偏头看向他,抿了抿唇角,居然有些憋不住的笑意。
纪年看了陆西一眼,随后看向前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年轻女人。
“我就是随口两句,开玩笑呢,再,孩子的话能当真?”纪年双抄在口袋里,闲散地向后靠在窗台上,逆着光,“好了啊,您可犯不着跟一个开玩笑的孩子生气。”
年轻女人的脸这回彻底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