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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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火车

    近傍晚的时候,所有冬令营的学生们抵达客运中心。

    离开船还有一刻钟的时候,纪年和陆西,两人正靠在栏杆旁聊天,门口突然传来急急的呼喊声:“纪年!陆西!等等!”

    他们偏过脸看去,就见李冬青挤过人群,挥动着长臂朝这边跑着过来。

    “还好还好,赶上了!”来到两人面前,李冬青连汗都来不及擦一把,直接把中的红色塑料袋往前一伸,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道,“我爸,我妈,我姐的一点心意,都是岛上的干货,我知道你们条件好着呢,不缺这点东西,就拿着,别嫌弃。”

    纪年知道李冬青来送行的用意,温和地笑了笑,他也不作推脱,接过塑料袋,道:“谢了。”接着朝里面一看,又,“这些特产有钱也买不到吧?看来我们赚到了。”

    李冬青那点仅存的尴尬,就这么被纪年轻易化解了。

    一旁,陆西看着李冬青,他发现男生的衣衫依旧单薄,遮不住长长脚,有些捉襟见肘,但男生给人的感觉却产生了很大的不同。

    犹记得初见面时,李冬青还愤世嫉俗,一口一个“崽种”,对他们这些岛外游客充满防备和敌意,但现在,那张脸上洋溢的满是少年的活力,以及欣喜和热切。

    一看便知,案情发展顺利。

    李冬青到底是个羞涩的大男孩,有些不擅交际,他左右看了看,挠着后脑勺,道:“以前的事对不起,我都那样对你们了,你们还愿意帮忙,谢谢谢也谢谢你们愿意替我姐,替岛上的姑娘出头,当初信任你们是对的,我们果然托付对了人!”

    到最后,李冬青看着两个少年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崇拜了。

    可纪年却摇了摇头,略显失意,客观地道:“能得出这样的结果,只能是侥幸我太自负了,以为能料定一切,却差点放走了嫌疑犯,也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

    这时,一只在底下悄悄握住了纪年的。

    纪年微垂了下视线,掠了一眼,反握住那只。

    两人十指相扣。

    一瞬间,纪年只觉得负面情绪消散,内心里仿佛被注入了力量。

    他稳了稳情

    绪,看向李冬青,轻笑道:“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联系警察,以后万一遇到什么问题,记得找警察,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相信他们,会保卫每个公民的安全和权利。”

    “好!”李冬青懂纪年的意思,很有共鸣地点头,转而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要感谢你我以前不成熟,想法确实偏激了。”

    纪年善意地笑了笑,没什么。

    恰在这时,敖姓教导员在检票口喊道:“检票了!都过来集合!”

    纪年回首看了眼检票口,又看向李冬青,微笑道:“以后看书时带点批判性思维,不要什么都偏信,除岁早年的书,真不怎么样,看过就看过,别当回事有空看他写的垃圾,不如看点世界名著。”

    李冬青尴尬地笑笑,虽然很想捍卫除岁的形象,但面对恩人时,不便多争辩什么,只道:“行”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强烈安利,“你不如去看看他前年的那本,不算早期了,虽然负能量是多了点,但真的很不错!你一定会对他有所改观的!”

    “”纪年感受到了李冬青的顽强,露出一个假笑,放弃劝其脱粉,拉着行李箱先走了。

    纪年刚走,陆西就上前一步,主动双握住李冬青的。

    “!!!”李冬青吓了一跳,表情僵硬,道,“怎怎么了?”

    “别听他的。”陆西盯着李冬青,目光认真,道,“只要你喜欢除岁,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李冬青万万没想到,这位厌世脸少年竟是个迷弟?

    “大大的新作,节后会出宣传。”陆西拍了拍李冬青的背,道,“多关注一下微博,谢谢支持。”

    李冬青:“好。”

    ***

    回程的船上,纪年和陆西却没能坐着休息,而是被邵周宇拎到了甲板上,训话,吹冷风。

    邵周宇平时虽像个大哥哥,但遇到正经事时一点不含糊,将两个擅自行动的少年骂得不轻。

    期间最常听他的一句话就是:“命都不要了?!”

    纪年和陆西自知理亏,所以都态度良好地低着头,乖乖听话。

    邵周宇是真的能,训完话,船差不多也到岸了。

    青年刑警望了眼不远处的码

    头,总算歇了口气,双叉腰,堪堪压下脾气,道:“这事到警局接着聊,你们先进去收拾东西。”

    走之前,邵周宇想了想,道:“虽然你们的做法要被批评,得狠狠地批评,但犯人确实是你们抓住的”他看了眼陆西,又看了眼纪年,建议,“未来考个警校,不错的。”

    邵周宇一走,纪年和陆西就冻得直跺脚,躲到避风处,凑在一起,伸互相搓着对方的耳朵。

    “好冷”纪年牙齿都有点打颤。

    “嗯。”陆西吞咽了一下口水,也冻得够呛。

    寒冬腊月,甲板上的风太大了。

    等脸上回温了,陆西一边揉着纪年的脸颊、耳朵,一边若有所思地道:“以后,考哪里?”

    纪年无所谓地一笑,坦白道:“按我的情况,考不上的。”

    陆西也了解纪年什么情况,一到考试就看不清卷面,所以之前才会交零分卷。

    他觉得惋惜,但转念一想,又放平了心态。

    陆西轻抿了下唇,看向纪年,道:“我会很努力,你不用考大学,也不用工作。”

    纪年的眼眶被寒风吹得泛红,此刻又因为陆西的话微微泛潮。

    良久,他道:“好。”

    话落,纪年捧着陆西的脸,低头吻住他。

    风在两人周身打了个旋,掀动发丝和衣裾,紧接着急转直上,涌向温柔的苍穹。

    ***

    众人下了船,来到港口,出了站后,都在门口等家人来接。

    因为一周没联玩了,学生们在等人的时候,都专心地低头看。

    纪年给纪柏纶打去一个电话,解释清楚事情始末,等会要被邵周宇带去警局问话,让纪柏纶晚些时候直接去警局接人。

    纪柏纶全程一言不发,最后直接挂了电话。

    陆西站在一旁,瞄了眼纪年的神情,道:“去外面,躲一段时间?”

    “”

    纪年坐在行李箱上,收好,接着抱住陆西的腰,脸埋进陆西衣襟间,闷声道:“不用回去后,哥哥替我求求情,护着我一点就好”

    陆西摸了摸纪年的头发,点点头,道:“我多叫几声爸爸,问题应该不大。”

    纪年:“”

    战术性叫爹。

    学生三三两两地都被接走了。

    等了十分钟左右,警局也派车来接人了,邵周宇招呼纪年和陆西两人上车,带回去录口供取证。

    只是还不等他们上车,就有一个男人在人群间挨个问了过来,正好问到陆西等人。

    “哎?同学,等等。”男人一执着,快步走到警车旁,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曲峰?”

    陆西一脸茫然,但还是看向周围,帮忙寻找。

    “曲峰?”邵周宇打开车门,却没坐进去,他环顾一圈客运中心门口,果真没看到人,纳罕道,“刚没注意呢,自己走了?”

    他又看向男人,指了指男人的,道:“打电话问问。”

    “打好几个了,关,可能是没电了。”男人面露难色,环顾左右,道,“今天路上堵车,我迟来了三分钟,就曲少爷刚下船那会儿,还打电话来问我在那儿呢,结果我一到这里,却不见人影,这跑哪儿去了?问其他同学,也不知道。”

    现在快五点了,冬天的天空暗得早。

    邵周宇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客运中心里,道:“可能上厕所去了吧哎?问问海薇不就得了”

    着,邵周宇回头刚想找孟海薇,却发现孟海薇也不在人群中,只有那个敖姓教导员还靠在门边,正在通电话。

    “你去问问他吧。”邵周宇指了下教导员,对男人道,“他是带队老师。”

    “哦,好。”男人打了个势,笑道,“谢谢啊。”

    完,走了。

    邵周宇看时间不早了,坐进副驾驶座里。

    车子行驶在路上。

    陆西和纪年在后座玩。

    邵周宇突然想到一件事,扭过头,对陆西道:“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两封信,我带回去研究过了。”

    陆西顿了下,抬眸看向邵周宇,心里莫名紧张起来,等待答复。

    “没发现什么破绽。”邵周宇道,“陆西,你不是红吗?粉丝也挺多的,你回忆回忆,会不会是哪个狂热粉丝的恶作剧?可能只是发信的时间比较敏感,正好都在林悦芝和肖瑞洋出事前,但我想,这应该是巧合。”

    陆西松了劲,压向椅背,不出的失望。

    这时,纪年淡淡道:“孟海薇呢?”

    “什么?”邵周宇一时没明白

    ,顺势看向纪年。

    纪年道:“肖瑞洋出事后,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要受到调查,你们应该有孟海薇的详细资料吧?”

    “哦,这个倒是有。”邵周宇想了想,又问,“怎么?”

    “方便透露吗?”纪年直接道。

    陆西同样看着邵周宇。

    “这算隐私好吧?”邵周宇笑了笑,转向前方,语调变得轻松,闲聊道,“不过我能向你们透露一下,你们校医有多厉害,可千万别被她傻白甜的外表欺骗了。”

    陆西没什么兴趣。

    纪年继续低头玩,敷衍道:“多厉害?”

    “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毕业,之后又读了同专业的硕士,人才啊,是不是?”邵周宇起孟海薇,特别来精神,道,“就她这样来给你们当校医,不是我哈,绝对是屈才。”

    闻言,正在玩的陆西和纪年同时停下。

    陆西以前也听孟海薇打趣时过类似的话,当时没放心上,但现在知道孟海薇的学历后,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屈才。

    虽职业选择是每个人的自由,但学历和工作悬殊巨大时,难免会引发他人的好奇。

    显然,纪年也有这样的疑惑。

    纪年不加掩饰地问,“为什么是我们学校?”

    “想考博呗。”邵周宇道,“找份清闲的差事,一边工作一边复习。”

    纪年单撑着面颊,道:“她准备考国内的学校?”

    “这个倒没问。”邵周宇道。

    纪年:“家人在国内?”

    “海薇是单亲家庭,从跟妈妈在国外,她妈妈现在人还在美国呢。”邵周宇不知不觉就多了,道,“可能又想回来定居了吧。”

    纪年只低声:“没道理”

    “什么没道理?”邵周宇以为自己没听清。

    这时,陆西开口,道:“孟海薇什么时候回国的?”

    “没大没,还直呼你们老师大名了?”邵周宇回头瞄了眼,道,“去年十月回来的。”

    陆西目光放空地看着前方的空气,不禁捋起了全过程。

    孟海薇定居国外,名校毕业,却十月回国,找了份于她的实力而言明显低薪的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刚好成为他的邻居。

    通过孟海薇之,他收到第一封匿名信,然后林悦芝

    出事,导致肖瑞洋受刺激,之后肖瑞洋找孟海薇治疗,症状时好时坏,最后送去精神病院,由孟海薇看护,直到在考试时自杀。

    冬令营由孟海薇带队,曲峰梦中撞鬼,醒来上出现器猫,按曲峰会有生命危险,可无事发生

    然后是今天,曲家的司没接到人,跟曲峰在人群里一起消失的,还有

    孟海薇。

    陆西这时才突然发现,自从他穿入书中以来,跟他所经历过的事高度重合的人,除了纪年,就是孟海薇。

    一阵铃突然在车厢内响起,将凝神静思的陆西吓了一跳。

    前座,邵周宇接起电话:“喂?”

    纪年注意到陆西脸色不对,问:“还好吗?”

    陆西呆滞地点了下头,接着垂下视线。

    电话里不知了什么,邵周宇应道:“好,好,你们先别急,我现在就叫局里查一下。”

    邵周宇挂了电话,一边发短信,一边“啧”了一声,嘀嘀咕咕:“门口监控拍到曲峰上了辆车,上车前还跟司交谈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回家了,这孩子也不告诉别人一声,自自话的监控只拍到一个车牌号码,查查车主信息,好让他们家人放心。”

    陆西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以前那个教导员为什么辞职?”

    纪年看了陆西一眼,有些奇怪于他的状态,但还是道:“她离职后,没人谈论过。”

    “她存在感很低吧?”陆西又道。

    “嗯。”纪年看向窗外的黑夜,道,“比起现在这个教导员,存在感确实很低,因为脾气太好了,大家基本不把她当回事,也不会听她话只记得她很温柔,很少在教学区出现,可能会跟纪律差点的学生接触多点实话,我没关注过。”

    “也对,连她姓什么都没人会关心”陆西深吸气,渐渐弯下腰,双撑着额,看上去像是头很疼。

    “陆西?”见状,纪年俯身靠近,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好半天,陆西慢慢偏过脸,看向纪年。

    纪年却愣住,这是他从未在陆西脸上见过的表情。

    陆西的眼眶彻底红了,泪水盈聚,连嘴唇都在轻轻哆嗦,不清他到底是恐惧还是悲伤,但内心绝对

    在经历巨大的震颤。

    “陆西”纪年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起来了”陆西声音暗哑,自顾自地道,“我见过她”

    陆西忽然想起来了好多事,那些掩藏在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也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如返潮一般涌了上来。

    陆西见过那个离职的教导员。

    就在去年十月,刚穿来不久。

    那个女人瘦得不成人形,憔悴得令人悚然,陆西撞翻了女人的箱子,有毛绒玩具滚落出来。

    但当时天色太暗,他忽略了玩具中有一只蓝色的叮当猫。

    女人问:“外套是你的吗?

    陆西紧接着回忆起那件红色棒球服,他借给过林悦芝,林悦芝在他穿来的当天还给了他,却少了拉链头。

    后不久,一次他跟林悦芝交谈,无心提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悦芝却反应过激:“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精神病院里,肖瑞洋过,因果有缘,还告诉他,林悦芝的死跟他无关。

    陆西的记忆又跳回宿舍那晚。

    肖瑞洋鬼上身,陆西在厕所里问:“为什么笔仙只缠着肖瑞洋?”

    肖瑞洋以林悦芝的口吻回答:“因为我们都有罪。”

    罪,是什么?

    孟海薇:“即便我们出生便带着原罪,神依旧爱世人作为神在地上的使者帮助更多的人洗脱身上的罪”

    孟海薇向他转述肖瑞洋无意中漏嘴的话:“如果那天不是他约林悦芝出去,林悦芝就不会死。”

    陆西现在才明白,那天,并不是他们深夜去废教学楼玩笔仙的那天,而是更久之前的一天。

    所以到底是哪天?

    陆西继续搜刮记忆深处。

    在教学楼,他听到曲峰警告那个秘书道:“无论什么办法,都不能让我爹知道,这个月初我才让他摆平一桩事”

    月初就是十月初。

    那桩事发生在十月之前。

    就在长假前一天,本市经历过一场台风过境,破坏了绝大多数的道路监控。

    “不过你这外套是不是林悦芝穿过的那件?从别后看,你们两个挺像的。”

    最后,曲峰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车里,陆西的背越压越低,头疼得快要胀开。

    纪年

    在一旁紧张地叫着陆西的名字,但陆西已经无心理会。

    “我知道了”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图景后,陆西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因果有缘。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有的人甚至不惜为那个秘密付出生命。

    陆西明白了。

    他道:“去学校后面的废铁轨。”

    邵周宇不解,回头看向陆西。

    陆西红着眼,坐起身:“在6:45,火车开过前。”

    几乎是陆西话音刚落,邵周宇的“嘀嘀”两声响了。

    邵周宇一看,是同事发来的查询结果。

    他下意识地念出声:“是一辆租车平台上的车,客户是孟”

    邵周宇倏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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