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柳叶儿把担心给甩到了一旁。

    到底怎么样，不也还是得试过了才能知道？还没尝试，就前怕狼后怕虎，那她索性什么也不要做了。

    定主意的第二天，柳叶儿就去了镇上，预备先跟最大的酒楼老板谈上一谈。然后再去牲口市场，挑两头毛驴回家。

    一头留给自己运蘑菇，另一头给柳鹏程，他这些日也快把老丈人磨豆腐的手艺学成了，就缺那么一头推磨的毛驴。

    大清早就开始动身的柳叶儿，压根不曾察觉，从她在村里走到一半那时候起，后面就远远的跟了个人影。

    等她出了永锦村往镇上走，那人影又一头扎了回去。

    柳叶儿到镇上时，天才刚彻底放亮，找个摊吃了点东西，才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迎客来。

    迎客来的掌柜姓董，柳叶儿跟王氏一起来送蘑菇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跟董掌柜也熟悉了起来。

    天天在酒楼里面迎来送往，董掌柜看人眼光毒辣的很，起初不觉得什么，后来也不难看出，柳叶儿可并不是什么丫鬟，对她也就比一般人要客气些。

    “董掌柜，近来生意不错吧？”

    “哟，柳姑娘，可把你给盼来了。”董掌柜把脑袋从账本里头抽了出来，眼睛往外一瞟，“上回咱约好的日，怎么没来呢？幸亏还有些剩余，要不我们生意可耽误大发了！”

    他又往外扫一眼，这回都看出去半条街了，还是没见着蘑菇，“哎，柳姑娘，这回怎么也还不见蘑菇呢？”

    柳叶儿笑道，“董掌柜别着急，我今天来，是想再跟您谈谈价钱。”

    老狐狸似的董掌柜，立马把脸一皱，压着嗓，“柳姑娘哎，你可别觉得我们这迎客来能赚大把银。你看看，光这些跑堂的伙计，我一个月就得出去多少？”

    “蘑菇这玩意，卖价本来就在天上飘着呢，这要是再加，本钱可实在太高了。”

    柳叶儿摇头，笑道，“董掌柜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抬价的，是来帮您压价的。”

    “压价？”

    “对。”柳叶儿探出一根手指头，“在原先的基础上，我再往下给您压一成。”

    董掌柜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满脸的狐疑，“压一成？”

    柳叶儿重重点头，“对。”

    这送上门来的便宜，没有不要的道理，但董掌柜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自然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

    董掌柜心里头一琢磨，往下压一成的这举动，别是她们联手要来坑自己吧？

    贪便宜吃大亏，能把酒楼开稳这么多年，他哪会不懂？

    “上回我还跟王大娘商量，这蘑菇价格能不能再往下压一压，她当时不是什么也不成么？你忘啦？”

    柳叶儿心道，就是没忘，所以才来呢，上回也是因为那件事，差点跟迎客来彻底闹翻。

    王氏的精明，并不精明在做生意上，仗着是独一份的生意，全然不顾和气才能生财。其实像迎客来这样的地方，薄利多销，长期合作才是上策。

    但王氏太注重眼前的那点利益，一听董掌柜想砍价，二话不就开始冷嘲热讽，虽这事已经过去了，当时却闹的不太好看。

    再好的交情，也架不住有那么一方太把自己当人看。董掌柜对王氏有怨言，柳叶儿看的出来。

    “实不相瞒，董掌柜，以往跟您牵线算账的是王婶，其实这些蘑菇，全都是我弄来的。”柳叶儿索性摊开了，“王婶身不大好，上回也是她病了，才能没往这儿给您送。”

    “满福弟身不好，王婶估计也没少受累，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一次失约不送也就算了，总因为这不来给你们送，我这可就没诚信了。”

    “所以，我就琢磨，既然她最近不方便，那暂时就先我自己来送吧，扣了她那一份，就算给您往下压一成的银，我也亏不到哪里去。”

    回想一下王氏上回差点跟自己翻脸，董掌柜大概也就了解了柳叶儿怎么会单干。

    “不过我帮您压这一成，也不能是白白往下压的。”柳叶儿瞧着董掌柜的脸色，大概能猜得出他是怎么想的。

    董掌柜点点头，“你。”

    “您这地方大，名声好。南来北往经商的人，都爱来您这吃饭，这东西还得劳烦董掌柜帮我推荐推荐给合适的商户。”

    这朝代运输没那么方便，而且这边又没有水路可走，好些商人都得自己用马车之类的运输。

    烘干蘑菇并不累，但如何卖是个难题。

    永秀镇总共就这么大，她囤积的那些蘑菇干，哪怕有着天大的价值，卖不出去，也只能放在那发霉生虫。

    因此柳叶儿便把目光放在了南来北往的商人身上，一旦能推销出去，开贩卖的出路，到时候怎么不比只在永秀镇这巴掌大的地方赚钱强？

    董掌柜也嗅出了点银的味道，眼珠咕噜一转正要开口，便听柳叶儿笑道：“董掌柜您放心，只要您能给我把这些销出去，您那一份，是绝对少不了的。”

    董掌柜立马喜笑颜开，连声答应了，还没等上几句客套的场面话，便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断。

    王氏拉着脸踏步进来，“董掌柜，就这么一个丫头片的话，你就信了？”

    柳叶儿一愣，再看看王氏的脸色，想来是刚才就已经躲在门口暗处听半天了。

    “大娘这话怎么的？”董掌柜迎上去，开门做生意的，谁也不好得罪。

    一看王氏那样，柳叶儿就明白来者不善。看来自己没能让王氏贪个心满意足，就被记恨上了。

    这人呐，还真是不能贪。

    “你也不想想，她就是个门户的庄稼汉养的丫头，哪有那么大本事，你什么时候要就给你采多少？”

    王氏叹口气，很是不满地看着柳叶儿，“柳家丫头，婶是看你可怜，让后娘赶出去，没的吃没的穿，就让你跟我一块操持操持卖蘑菇这事。我可没亏了你吧，你怎么能转头就从我这偷了一手，还想倒一耙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柳叶儿在心底啧啧两声，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想，王氏肯定不能就那么算了，没想到她赶来的倒这么快。

    王氏冲董掌柜招招手，做出一派很是大度的模样，“柳家丫头，你咱都好了，往后要单干，我也不拦着你，但你怎么能转头就断了我的财路呢？”

    “今天有董掌柜在这，做个见证，只要你跟我认个错，咱这就回去，什么事都没有，我还当你是我亲侄女看。你要是不愿意，也不把从我这偷的送回来，那我可就只能告官了！”

    柳叶儿眉头微微一皱，王氏这不明摆着是在威胁自己么。

    她娘家跟衙门有交情，想怎么不还都是她了算？

    这就等于，她明明白白的告诉柳叶儿，要么老老实实按她心意来，要么她就不让自己好过。

    人心要是贪到一定的份上，就真的很可怕了，王氏现在是半点也不念柳叶儿给过自己的那些，几乎算是白白得来的好处，一门心思只想要银。

    难怪有句话是这么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柳叶儿眼底划过一丝嘲讽，抬头看着王氏。

    “王婶，有什么话咱回去吧，人家董掌柜还得做生意，在人家这地方撕扯起来也不像话，是不是？”

    王氏扫一眼董掌柜，心道，也是，这姓董的也是个人精，别再让他也起了心思。

    不过看这柳家丫头这么温顺，莫不是真的怕了自己，要乖乖听话了？

    王氏心头顿时一阵窃喜，冲着柳叶儿一扬手，“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