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因此，他也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奉承。

    当下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快别这么，你们做生意不也一样老实本分么。单这一点，我就敢跟皇城的人保证，你们五味斋，可没用过那些个黑心烂肚肠的下作东西，就算是这个月换了二等的糯米粉，那也不是次的东西！”

    这几句，活像是晴天霹雳砸了下来。

    除了王掌柜跟李掌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一声不吭。

    柳叶儿嘴角的笑，越发的意味深长，看向了哆哆嗦嗦的吴良。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借口，但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了主意，还是酒劲儿终于上了头，不管怎么想，脑里都是一团稀里糊涂。

    一开口，舌头就跟结了一样，话还没出口，酒杯倒是被他给碰到了地上。

    “二等的糯米粉？”柳叶儿笑了笑，明知故问，“这可不对呀，李掌柜，你可别是记错了吧。每回我让铺里的伙计去采办东西，都指明了要最好的，哪来的二等的呢？”

    王掌柜稍微精明一点，隐约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妙，连忙轻轻捣了下李掌柜。

    这动作也被柳叶儿看在眼里，她抿唇一笑，“这可不对了吧，李掌柜，每回我给的银，都是照着最好的货色去的，可到手了的，竟然是二等的东西，难不成，是你们收了银，却给了次品？”

    李掌柜一愣，随即便嚷嚷了出来，“这话可乱不得啊柳姑娘！”

    “武，劳烦你去把账本给我取过来。账本上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哪一本开支，不是冲着最好的货去的，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看看账本自然就明白了！”

    李掌柜急了，“柳姑娘，你这不是血口喷人！？要不是你们伙计，就要换个差一点的，我能有这个胆收高价给次货？”

    老实的李掌柜，可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背上了这口黑锅，当下一着急，眼神就四处乱晃，这一看不要紧，一眼就瞧见了吴良。

    “就是他！”李掌柜嚷嚷了起来，“每回去我们那的都是他，错不了！王掌柜，这你可得给我句公道话，咱两家是挨着的，他去了怎么的，你当时可也听见了！”

    王掌柜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毕竟，会在中间偷吃，手脚不干净的伙计，也不是没有过。再了，明眼人现在一看吴良那这哆嗦那抖的样，大概也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柳姑娘，我看这事儿，只怕你们店里的伙计不干净吧。”王掌柜道，“不光老李，我们铺里的油，你们这个月要的也不是原来最好的了。我俩平时碰头的时候还纳闷呢，怎么突然就换上了别的，现在看来是有猫腻啊！”

    “要不这样，柳姑娘，咱都知道口无凭，你要愿意拿账本，那咱就拿账本，你拿，我们也拿，行不行？才一个月，就这么点差价，也不值当的我们另外做个假账本不是？”

    “只要姑娘你相信，那我们回头这就去拿，咱都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俩吞了这银。”

    “两位掌柜的铺，距离这也都不近，不过一来一回，好像也用不了太久，你是不是，吴良？”

    听柳叶儿一喊自己名字，吴良跟着就是一哆嗦，冷汗如雨下。

    “姑娘，我……”

    吴良再开口，言语里已经半点都没有了先前的强硬。

    现如今，吴良腿肚都在转，他不是想不出来借口，是根本没法用任何一个借口！

    两家掌柜的现在都过来了，他就算是不承认，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到时候只要三家一核对账本，结果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再抵赖，能拖延下去的，也顶多就是人家一来一回拿账本的时间。

    铁证如山，他那点唾沫星，还不足以直接吹翻一座山！

    “姑娘……”吴良想挤出来个笑，然而他能做出来的表情，却难看的要命，活像是让人了一圈，到五官都变了形。

    柳叶儿冷笑，一句话都不。

    “我这就是……一时糊涂，姑娘，我其实也没落下多少，真没多少啊姑娘！”

    吴良就差给柳叶儿跪下来了，他就靠这行当混口饭吃，要是因为这被东家抓了赶出去，往后还有谁敢用他？

    这要是已经偷吃够了，那他也算是捞回本了，可他才下手没多久，根本就没能往自己口袋里放多少啊！

    他偷到手的本来就不多，还得再给柳玉喜一半，这要是就这么被赶出去，难看倒也罢了，这可是要直接砸了他的饭碗啊！

    往后真要是一文钱都赚不到，那他还怎么回家？

    吴良眼泪都快出来了，现在就盼着柳叶儿能高抬贵手，给他来一句不计较。

    “没有多少，真的没有多少啊姑娘！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姑娘是活菩萨，就放了我这一回吧！”

    “没多少是多少？”柳叶儿笑了笑，“吴良，平日里我对你们和和气气惯了，就真当我是好欺负，好糊弄了是吧？既然你没多少，那行，我们就这个没多少是多少。”

    “上好的糯米粉，一斤是XX文，二等糯米粉，一斤里面就差了五十文。跟不用提咱们用的油，这段日里，光是糯米粉，就用了XX斤，油，用了XX斤，这些里外里加起来，你跟我没多少，这岂不是当我三岁孩一样好糊弄！？”

    吴良如今是真想跪在地上，他目瞪口呆，全然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好像对店里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柳叶儿，竟然随口就能把账本上记的一字不错的倒背如流！

    “姑娘！你就放我一马吧！”吴良这回也顾不上什么面里了，张嘴就哭号了起来，“我家里有爹得养，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一家老都得指望我这点月钱过日，我也是穷疯了没办法啊！”

    柳叶儿冷笑，“你这话你去糊弄鬼，只怕是鬼听了不信！放你一马？可以，也不是不行，你从五味斋贪了多少银，只要你能原封不动，一文不少的给我吐回来，我就让你走的体面点。”

    吴良嘴角都抽搐了起来，半晌才有力气开口，“没……没了……”

    “没了？这可有意思了，你倒是跟我，你那一家老，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花光了这一大笔银的？难不成你家是把银磨碎了当成粉，和着水喝来充饥！？”

    事到如今，也没了别的法，吴良只能把心一横，一口咬定，银是真拿不出来。

    这也不是他抵赖，他确实是拿不出来，一半当时就给了柳玉喜，省下那一半，也给柳玉喜花了不少，现在让他往外拿，他就算是扔了这条命，也拿不出啊！

    “姑娘你就高抬贵手一回，行不行？往后我在五味斋一定好好干，你不给我月钱，就当我还债了，行不行！？”

    吴良可怜巴巴，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我求你了，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瞧着吴良，柳叶儿只觉得恶心的很。

    摊上事儿了，知道要拿家里人出来当挡箭牌，可他从五味斋贪走的那些，恐怕也不见得真有几文钱是花在家里人的身上了吧？

    这样的男人，除了一副花花肠，外带一张抹了蜜的嘴，还能有什么？

    吴良见柳叶儿半点宽限的意思也没有，转头就去赵大伯那抹起了眼泪，“赵大伯，你是好人，心善，帮帮我吧，帮我求咱姑娘一回，让我留下吧！我还可还有一家老要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