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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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西域皇子表情中看上去有种一言难尽的愤怒:“燕丞相你来得正好,这女奴”

    “她可不是什么女奴,”燕冢语气淡漠,“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你刚刚的这位,是我大寿朝唯一的嫡公主。”

    “另外,虽然公主殿下她书读得不怎么精,但有些东西还是话糙理不糙的。”

    他嘴角掀起一个刻薄弧度。

    “比如我大寿子民,可不是你一个西凉使臣就能轻易决定命运的。”

    明皎刚刚站稳,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今天的燕冢有八丈高。

    康浩也终于反应过来松了口气,朝燕冢道:“你可算过来了。”

    燕冢眉头不着痕迹一簇,但随即恢复淡定,朝伊斯拉木从容笑笑:“伊斯皇子可真让我们好找,好的带你游赏洛京,转眼就不见影子了。”

    伊斯拉木还沉浸在燕冢刚刚所之话中不可自拔:“她是嫡公主?”

    明皎瞬间炸毛:“就允许你是皇子不允许我是公主啊!”

    她又有冲上去打架斗殴的架势,燕冢一把把她拽回来,而后似笑非笑看向伊斯拉木:“伊斯皇子,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吗?”

    周围的百姓早就好奇又害怕地探着脑袋,其他负责陪同使臣的官员也闻声赶来几个,预计更远处还有更多官员和巡逻卫队,到时候丢的脸可就不止眼前这一点了。

    加上确实没想到这位会是大寿那位艳名在外的嫡公主,伊斯拉木知道刚刚是自己冲动,所以此时不得不顺着燕冢给的台阶下去。

    他点点头道:“走吧。”

    燕冢面上皆是意料之中的味道,他点点头,和官员们引着这些西域人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离开前他目光若有似无扫过明皎,带着一种家长式的注视意味。

    明皎差点又炸毛:“他刚刚骂谁读书少——等等,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

    她一阵激动:“这群家伙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啊!连个歉都不道就走了?!”

    钱巧曼连忙上去给明皎顺毛:“燕丞相也挺不容易的,事关两国邦交,西凉和西越也不是大寿的属国,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的。”

    康浩也帮嘴:“是啊,公主殿下,先前还是安陵先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刚刚其他使臣把他绊住,才找我先过来看看的,要不然”

    明皎想想自己差点被拖走的情景,悻悻哼了一声:“我看这个什么皇子就不是好东西。”

    康浩道:“殿下你们打扮成这副样子是干什么?需要臣送您回宫吗?”

    明皎看见地上的篮子——那是她刚刚扔出去结果没扣中的,突然惨叫一声:“我刚刚采买的那些东西!”

    最后在执金吾士兵们的帮助下,明皎又把东西重新买了一遍,而后又被康浩亲自送回了芦花书院。快要到目的地时,康浩还感慨了一句:“裘老确实当得起国士一词。”

    明皎听了有些讶异:“你不是裘老的学生?”

    她来芦花书院好几趟,自然知道了不少事,甚至连偶尔才来义务支教的陆含章都见过一次,原以为和燕冢玩得好的这帮人应该都是同窗,可听康浩这个称呼,似乎并不如她想象那般。

    康浩挠了挠脑袋:“算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时候也在裘老那里听过课,但我不是读书的料子,比起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耍刀弄剑,所以后面被我爹打了几顿,就从裘老那里离开了。”

    “不过我后面也常常去找安陵他们玩就是,”康浩补充两句,又想起来自己上次在大街上碰见明皎,“我记得他们现在也时不时会来这书院看裘老,那日公主是去书院找安陵的?”

    明皎想起来那天,也是康浩带人巡逻。她摇摇头:“那日也是碰巧遇见。”

    “哦。”

    康浩语气里似有种失望——虽然放在这种语境里显得非常奇怪。

    明皎想问他这是什么语气,康浩却领着她和钱巧曼一拐弯,那“芦花书院”的巨大牌匾就挂在不远处。

    “我们到了,”康浩恭敬朝明皎行了个礼,“巡逻的队伍那边还在等着,公主殿下,那臣就先走了。”

    明皎诧异于对方那突然文明礼貌起来的用词,“诶”了一声,还没伸出,就见“芦花书院”的牌匾下站了个老人,白发苍苍衣着朴素,朝明皎两人怒目而视,发出一声老当益壮的冷笑:“在外面野够了?”

    裘元白看眼康浩离去的背影,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目光,本来就很快的脚步登时更快。

    裘元白:“呵,臭子见都不敢见我,我当他烧我那一书架古籍的时候一样,胆子大得敢捅天呢。”

    明皎和钱巧曼听着这隐秘历史,一时间有些震惊——果然人不可貌相,莫非这才是康浩弃文从武的真相?

    裘元白骂完康浩又把目光转回来,先打量打量明皎里的篮子,而后才阴阳怪气道:“老夫还以为你们被人拐去卖了。”

    明皎立即抓住会打蛇随棍上:“那其实也差不多!”

    她着就一抹眼里并不存在的泪水:“您都不知道为了替您采买这些东西,我和阿曼可是克服了九九八十一难啊!”

    裘元白:“?”

    等弄清楚明皎在路上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之后,裘元白也不免沉了脸:“这群西凉人真是嚣张过头了!”

    他对明皎道:“这段时间你就别来老头子这里了,那西凉皇子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要是铁了心对你下的话,老头子这里拦不住。”

    钱巧曼也点点头,劝明皎:“没弄清他的目的之前,还是宫里最安全。”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钱巧曼问过明皎,不过她没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答不上来自己哪里惹了那个皇子,只能含糊糊弄过去。

    见两人关心自己,明皎撇撇嘴:“我都懂我都懂——我像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裘元白煞有介事道:“你不像,你就是!”

    钱巧曼也忍俊不禁点头。

    明皎:“”

    这可过分了啊喂!

    不过事关生命安全,明皎自然不会胡乱开玩笑。横竖离接风宴并寿宴也没几天了,明皎干脆窝在了湛露殿里,专心致志准备起了给明寒漠的生日礼物。

    以她看宫斗剧多年的经验,这种争奇斗艳的环节,一个不慎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嘲讽至明年。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尤其今年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西凉皇子伊斯拉木,明皎觉得自己坚决不能丢这个脸——就算送不起最贵重的礼物,也不能年年自己被嘲吧?

    于是转眼几日时间如流水过去,整个宫中上下都是紧张的筹备氛围,冯微月作为皇后自然也要担负起筵席筹备的责任,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等想起来该叮嘱明皎准备礼物时已经来不及,最后只能先吩咐了陆欢,如果明皎自己准备的礼物不行,就立刻拿自己早前备好的一尊玉佛顶上。

    七月初一,寿宴日。

    在润润的催促下明皎被迫起了个大早,而后侍女们便将她围住一阵精心打扮,明皎坐在椅子上闭眼打盹,等再醒的时候就见听雪以一把镜子照出她发髻:“公主,这样可以么?”

    饶是已经见过这张脸不少次,明皎还是禁不住瞪大眼,抚了抚脸颊:“太美了”

    铜镜里映出的美人雪肤鸦发,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此时上了点淡妆便更显艳丽,这般的好容颜,就是光看着都能多吃三碗饭。

    听雪:“呃”

    所幸碧秋及时过来解救了她:“公主,您看今日穿哪件衣裳?”

    明皎随指了件水红长裙。

    她向来爱美,原身底子也好,能压得住这样的艳丽颜色那当然是要多花枝招展就要有多花枝招展。

    等一切打理完毕,明皎便带着润润几个出了湛露殿,往太池的方向走去。

    今日宴会隆重,又无早朝,不少大臣家眷们一早便进宫,能攀关系的就去攀关系,不能的也可在宫中赏玩。而皇宫中又属太池景色最好,如今正值盛夏,于水上泛舟赏景是最好。

    明皎没别的意思,主要待在后宫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凑凑热闹。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附近游赏,明皎一个个看过去,狗腿润润便声地在她耳边介绍着这些人的身份信息:这个是御史大夫,那个是安国侯的儿子,站在那棵树下的是大司农,他可是二皇子的舅舅云云。

    明皎听得头昏脑涨,不由夸赞润润:“润润啊,你可真是生不逢时。”

    这记忆力,放在现代怎么着也得是个清华北大吧?

    润润其实也没听明白明皎的夸赞,但还是羞涩地垂了垂脑袋:“殿下过奖了。”

    明皎张望着脑袋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在附近,却见不远处拱桥上明宇与人有有笑走过,与他谈话那人身上衣饰色彩鲜亮,并非大寿常见的打扮,而对方的长相倒是熟悉得让明皎拳头硬了——

    “咦,这不是伊木吗?”润润突然惊讶道。

    明皎嚯地转过头去:“伊木?”

    “对啊,”润润有些不知所以地点头,“您不记得伊木啦?”

    “伊木是个西域商人呀,常来我们大寿卖些西凉西越的货物,前年的时候就来过洛京,和您发生了些,”润润顿了顿,似乎在美化措辞,“的矛盾。”

    “然后您就把他揍啦,还抢了他不少东西呢!”

    明皎骤然想起那日在大街上的对峙:“揍了、抢了?”

    润润点点头,语言中没有丝毫对这种行为的反省:“就是咱们宫里那些琉璃壶啊什么的,那些西域玩意儿,都是从伊木那里抢来的!栖雁山那次那位姐拿出来的还比不上伊木那些货物好看呢!”

    “不过真是奇怪,”润润苦恼道,“伊木一个外邦平民的身份,怎么会来参加陛下的寿宴,还和二皇子一起笑呢?”

    明皎:“”

    沉默,是今早的太池。

    她转头就走:“我们换个地方逛吧,这里风水不太好。”

    润润还企图同明皎澄清:“没有呀公主,这太池修建的时候还特意找人看过风水的呢。”

    明皎直接上拉人:“什么话什么时候是一门学问!”

    可惜她并未能如愿走掉,因为那头明宇已经眼尖地发现了明皎,抬高了声音喊明皎:“四妹,这里!”

    许是那日的动静被人有意压过,明皎和伊斯拉木的争执并没有传出去,所以明宇此时才能这么自然地喊人。

    明皎欲哭无泪,脚下仿佛生了根似的,慢慢腾腾地转过去。

    她视力不错,甚至能看见桥上明宇和伊斯拉木的表情——明宇是惯常的温和模样,伊斯拉木却直直看向明皎,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其中恶劣的意思几乎不言而喻。

    那一瞬间明皎差点又忍不住随抄起点什么往对方的脑袋上砸。

    她左右四顾,背后却有人将她拉走:“公主殿下。”

    燕冢朝明宇似是歉然一点头,随即带着明皎直接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

    拱桥上明宇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风轻云淡道:“抱歉,伊斯皇子,燕大人他可能找我四妹有些事。”

    伊斯拉木道:“是吗?”

    他语气深长:“我看贵国丞相和明皎公主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呢。”

    “他们可能关系是比较好,”明宇笑道,“我刚刚听您,西凉有与我大寿联姻的意向?”

    这头燕冢带着明皎自太池边上离开,走到一处地形相对复杂的假石山中,方才停下。

    还不待明皎问怎么回事,他先开了口:“你和伊斯拉木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朝中上下都在忙着接待使者和筹备宴会之事,他也是到今日才有空来问——那日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燕冢都忍不住头大。

    这次明皎能答上来了,她眼神左右游移:“就、一点矛盾。”

    燕冢呵了一声:“矛盾?”

    明皎声道:“互、互相打过架,抢过劫那种。”

    区别是自己抢成功了但那个西凉皇子没有。

    以燕冢心态之沉稳都忍不住震惊片刻:“打架、抢劫?”

    终于追上来的润润连忙反驳:“不是!”

    她骄傲开口:“公主殿下直接让人把伊木揍了,根本不是互相!”

    明皎:“”

    要是她能活着从这里回去,她一定好好告诉润润,为什么会话也是一种艺术。

    此时她犹如犯错的学生,站在家长面前,等待对方“爱的教育”。

    燕冢的表情也精彩非常,他声音沉沉:“听公主殿下这么,臣真是应该感谢那日人家没有对你当街动了?”

    “殿下可知,那日若不是执金吾及时赶到,你要是真的被伊斯皇子带走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吗?”

    “不只是你自己,就连两国才刚刚达成的协议都会破裂,甚而开战。”

    开战这个词听上去过分沉重,明皎自觉理亏,垂头丧气认错道:“是我不妥当,你要骂就骂吧,不过今日是父皇寿辰,你给我个面子,别动行不行。”

    燕冢:“”

    刚刚酝酿起的沉重氛围突然嘣的破裂。

    他脸上又出现潋滟笑意:“公主殿下可真是太瞧得起臣了。”

    完转头便走。

    走前还狠狠甩了下袖子,仿佛在昭示主人的怒气一般。

    明皎“呃”了一声:“我刚刚错话了?”

    润润认真点头:“当然啦,燕丞相他”

    明皎:“你不要话!”

    她一早晨的好心情就这么被破坏,气闷得自己在太池转了半圈,中间拒了好几个想来找她搭话的公子姐,连钱巧曼来找她都没让明皎开心起来。

    转眼来到傍晚,钱巧曼去找自己府上的人——白天的时候钱廷尉被一桩案子耽搁了,现在才刚刚进宫。

    明皎则转回湛露殿中,去取自己准备好的寿礼,先交给负责登记的太监。

    女官陆欢同明皎一起回的湛露殿,路上她不动声色问明皎:“不知公主殿下为陛下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

    明皎道:“——秘密。”

    陆欢沉默,而后担忧道:“虽今年不是陛下的大寿,但西凉和西越使臣都在宴席上,若是您准备的礼物还像往年那样”

    她看着明皎的脸色,心翼翼建议道:“皇后娘娘替您准备了一尊玉佛,雕刻技艺和玉石本身的成色都是极好的,您看不如?”

    明皎此前找润润打听过原身往年的“战绩”,自然明白冯微月的担忧从何而来,不过她还是摇头:“不必了,我今年真的有用心给父皇准备礼物!”

    她握了握拳头:“保证艳惊四座。”

    陆欢心想不震惊四座就行了,面上仍不是很确定地问道:“您确定存放没有问题?”

    “确定,”明皎信誓旦旦,“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把东西藏我被子里了。”

    陆欢:“?”

    她左右还是不放心,明皎干脆直接把东西拿出来给陆欢看,得到肯定之后方才重新包好,又交由听雪抱好——这丫头话虽然少,但做事沉稳,又是冯微月亲自选出来的人,明皎用起来还是很放心。

    今晚宴会整个皇宫人都紧缺繁忙,是以在确定明皎这边没问题后陆欢便直接离开,她走后没多久,湛露殿守门的太监便匆匆来报:“公主殿下,二皇子找您。”

    明皎正坐着喝茶休息,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请二哥进来吧。”

    很快明宇便自殿外大步而入,他看一眼周围守着的侍女太监,朝明皎隐晦道:“四妹,这里恐怕不是很适合话。”

    明皎一愣,却听明宇继续道:“是和西凉使者有关的。”

    ——那就是伊斯拉木那家伙有关系了!

    明皎立刻挥退周围人,而后颇为殷切地替明宇倒了杯茶水:“二哥坐!”

    她问道:“伊斯拉木又想出什么招整我?”

    明宇噗的一声把没咽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

    明皎又急忙去找帕子来擦。

    “不、不用,”明宇呛得咳嗽两声,拉住明皎,“四妹,你为什么会觉得伊斯皇子想要整你?”

    “因为我”

    明皎想到早晨的事情,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直接恶人先告状:“二哥你都不知道这家伙有多恶劣!”

    她以绣帕遮脸,作嘤嘤哭泣状:“那日我和阿曼出宫游玩,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谁知路上就撞上了装成西域商人的伊斯拉木,他不仅侮辱我是女奴,还扬言要把我抓走!”

    明宇惊疑:“照你这么,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此事?”

    明皎羞涩不已:“这不是觉得出来丢脸吗?”

    “总之,”她补充道,“要不是那天遇见执金吾和、和燕大人好心帮忙,你就见不到妹妹我了!”

    明宇表情古怪打量她半晌,明皎催促道:“二哥你看我干什么?伊斯拉木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明宇事先并不知道那场冲突,他又为什么会在西凉有动向的时候找自己?

    明宇放下中茶杯,清了清喉咙:“据二哥所知,伊斯皇子并没有打算怎么报复你。”

    “甚至恰恰相反,”明宇面色古怪道,“今日早些的时候我同伊斯皇子聊天,他向我提起西凉有同大寿联姻的意向。”

    “而这个联姻的对象嘛,就是你和他。”

    轰——

    明宇的话简直如平地惊雷,把明皎雷了个里焦外嫩。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声音:“和我联姻?他疯了吧他?!”

    明宇艰难地继续下去:“他确实是有求娶你的意思。”

    明皎嚯地站起来:“我的耳朵坏了?”

    明宇:“不。”

    “那就是他的脑子坏了,”明皎笃定道,“伊斯拉木是不是今早掉进太池里所以脑袋进水了?”

    明宇:“没有。”

    明皎控制不住地绕着桌子来回踱步:“不可能!我不接受这种事情!”

    都不什么婚姻自由,也不自古历史里那些和亲公主过得惨的有多少,单就她和伊斯拉木的个人恩怨,明皎都觉得自己要是真嫁过去了,不出一年两人就得死一个。

    而彪悍的原身已经没了,换成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这概率

    明皎差点哭出来:“二哥,你忍心看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妹妹在异国他乡香消玉殒吗?!”

    明宇:“”

    倒也不必加上这些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他拉住如热锅蚂蚁一样绕殿疯狂行走的明皎:“四妹你先别慌。”

    明宇语气冷静:“二哥既然来通知你,自然不是支持你远嫁的。”

    明皎眼泪汪汪道:“二哥你真好——”

    然而明宇已经把话继续了下去:“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明皎犹如看救世主一般看向明宇。

    “你和燕丞相定下婚约。”

    明皎:“?”

    像是没看见明皎脸上茫然的表情,明宇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伊斯皇子在今晚的宴席上便会提出此事,若没有一个足够可靠的理由父皇是不会拒绝的,已有婚约在身便是最好的借口。”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燕丞相吗?”明宇反问起明皎来。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诱惑:“这样可就是一箭双雕了啊,不是很好么?”

    明皎看向明宇,有一瞬间智商突然上线。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二哥好像很希望我能和燕冢在一起。”

    虽然遇到事情的时候脑子往往不够用,但明皎想,如果要拒绝西凉的联姻请求,一定不止明宇提出来的那个办法。

    “而且我和燕冢根本就没有定下过婚约,”明皎道,“又怎么能拿这个做理由?”

    “你们本来可以有!”

    明宇突然出声,他目光紧紧看着明皎,有种不上来的情绪在里面:“上次赏春宴,百花园的时候,明明有一个那么好的会,你却没有抓住。”

    如果刚刚明宇“和燕冢定下婚约”的时候明皎是震惊,那她听到现在这句的时候可以是震悚了。

    她咽了口唾沫,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腿软:“赏春宴?”

    那不就是自己刚穿来的时候吗?

    明皎脑中不由想起自己刚刚穿书时的场景——当时她还没从后脑勺磕浴缸的剧痛中回过神来,眼前还是天旋地转,只感觉有个谁往自己里塞了瓶药,又叮嘱几句药性,等自己回过神时,润润已经找了过来。

    而那给自己递药的人早就消失在花园之中。

    一直以来明皎都以为这是原身设的局,可如今看明宇这副样子,恐怕事实并不如她原先想的那般。

    也是在这一刻明皎终于意识到,以原身的智谋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把燕冢千里劫走又下药,甚至还打算利用悠悠众口来逼迫对方与自己定下婚约的局。

    毫无疑问原身需要一个帮或者同谋,而眼下这个同谋

    明皎再次将目光落在不知什么时候跟着站起来的明宇身上。

    而这位往日总是温和待人、犹如亲切兄长般的皇子似是揭开了平常的伪装,露出真正面目来。

    他笑道:“四妹,你装什么傻呢,人我帮你绑到了芙蓉阁里,药也送到了你上,你是没有去见吗?还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

    明皎结结巴巴道:“我、我这不是觉得强扭的瓜实在不甜,所以”

    明宇道:“你是我大寿朝独一无二的嫡公主,谁家的瓜敢不甜?”

    明皎弱弱开口:“燕、燕丞相?”

    明宇:“”

    他懒得再跟明皎兜圈子,干脆开口:“我也不和你废话,上次的会错过也就错过,这次寿宴人也不少,只要把握得宜,便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明宇直视明皎:“为你安排的人就等在宴会正殿外的树林之中,敲石三声为暗号,你若是想通了便去找,要么,你也可以直接嫁去西凉。”

    他冷笑:“言尽于此,怎么选你自己看吧。”

    随即便直接出了湛露殿。

    明皎这才猛地松口气往凳子上一坐。

    润润等人在明宇离开后便回了殿内,见明皎似是摇摇欲坠,连忙冲过来扶住:“公主你没事吧?”

    明皎捂着胸口摇头,却是心跳如擂鼓。

    刚刚那番话的信息量太大,她受到了不的冲击。

    碧秋问道:“刚刚二皇子同您什么了?”

    明皎沉默,突然想起了很多东西。

    譬如那日赏春宴时明宇独自等在马车外欲言又止的样子,譬如绿萼冲到自己面前求救却突然闭嘴那一幕——当时没想明白她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现在回头来看一切又像是早就有迹可循。

    还有冯微月过的,不要和某一个皇子走得特别近。

    明皎悲愤地捶了下桌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碧秋:“?”

    明皎问道:“你们谁知道母后在哪儿吗?”

    她脑子不聪明,但也知道不懂的问题可以去找聪明人请教——哪怕暂且不知明宇的西凉有联姻之意是真是假,去找冯微月求助准没错。

    至于什么给燕冢设套强行赐婚

    君还不见原身的下场有多惨吗?

    更何况明皎也不愿做这种人行径的事,明宇出的这个馊主意夹带了多少私货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殿内宫人俱是不知的沉默,最后还是碧秋迟疑道:“据奴婢所知,这个时间,皇后娘娘应该已经前往宴会正殿了。”

    ——希望破灭。

    明皎垂头丧气地站起来:“好吧,咱们也过去。”

    先找找会看能不能和冯微月通个气,实在不行,钱巧曼或许也可以出出主意?

    明皎脑海里骤然闪过燕冢的影子,但今日上午他才被自己气得甩袖便走且不提,这事儿他算半个当事人,万一把新仇旧恨全勾起来,明皎也拿不准这位大佬会干点什么事。

    于是明皎一行人便从湛露殿中出发,经过宴会正殿外那片树林外时明皎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听雪一早便过来交了寿礼,见明皎姗姗来迟,连忙迎过来,她原焦急得想问两句,但看明皎那脸色,还是识趣地闭上嘴。

    明皎便在这样郁郁的氛围中进了正殿。

    殿中已有不少人到场,如钱巧曼一家人,如陆含章,大寿的三位皇子也都落座,大皇子明敬还是教导主任的老样子,三皇子明应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病弱模样,明宇其实也如往常般的温和表情,但在现在的明皎眼里无疑成了披着羊皮的恶狼。

    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给明应换药的就是明宇,虽然她并没有证据。

    西凉和西越的使者队伍也都已经落座,交错着安排在明皎对面,其中自然也有她的老仇人伊斯拉木。

    然而对方却不似那日看上去凶狠,甚至还有意朝明皎笑了笑。

    明皎眼神好,注意到这货连脸上的胡茬都剃得干干净净,配合一身特意为宴会准备的华贵衣服,几乎像是开屏的孔雀。

    这个比喻在她脑海里出来的时候明皎忍不住警铃大作。

    帝后二人尚未出现在殿上,明皎有意在钱巧曼那儿停上一停却没能成功——托今日打扮亮眼的福,现如今这半个殿厅的人都看着她,如此众目睽睽,明皎没有这个胆子。

    至于燕冢——

    明皎扫了一圈前排的位置,并没有见到人。

    真乃天要亡她。

    郁卒之下,明皎黑着张脸在宫女引路之下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明应挨在她旁边,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四皇妹,你怎么了?”

    明皎摇头,隔了一个位子的明宇却悠悠道:“三皇弟,你管四妹做什么呢?”

    他似是玩笑般道:“谁不知我们四妹阴晴不定的脾气?不定过上一会儿便好了。”

    明应讷讷地应下,明皎只恨不得把眼神变成刀子戳死明宇。

    如此,她自然也找不到一个商榷的人。

    片刻后帝后二人相携而至,了些欢迎两国使臣的话后便干脆利落地宣布了宴会开始。

    间隙里燕冢从殿外匆匆进来,朝明寒漠告罪:“陛下恕臣来迟。”

    这般重要的场合,迟到自然是极不礼貌的事。

    明寒漠眉头皱了皱,但如今这场合也不宜发火,于是他挥挥便将事情揭过:“左右宴会也才刚开始,不碍事。爱卿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你快先入座。”

    燕冢又行一个礼,这才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于是表演歌舞的艺人们徐徐进入殿厅,一年一度的唱报礼物环节正式开始。

    为表尊重,先展示自己礼物的当然是西凉西越两国的使臣。他们准备的寿礼,价格很高,也颇具两国自己的特色,符合规矩也挑不出错——不过西越献上的其中一件还算有趣,是一只毛发雪白的猫咪,看体型的话应该才几个月大,一双鸳鸯眼,清澈又美丽。

    明皎看得眼睛放光,不过明寒漠却没什么反应,大概过了眼,便着人将那猫儿并着礼物一并带了下去。

    接下来送礼的便是大寿的皇室成员,冯微月最先,她送的是一扇工艺特殊的屏风,上有金龙纹绣,看上去格外威风好看,而后妃们的礼物是不便在此时拿出来的,于是便是皇室二代的成员们按照长幼次序送礼。

    明敬和明宇每年都会在这时斗法一样地送好礼物,明皎兴致缺缺地看着,但大概是滤镜的原因,她没什么新奇的感觉,而明应身为透明人,也只送了中规中矩的礼物,一直到明皎这里,众人的目光终于集中起来。

    ——今年她不会还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心里记着事情,明皎也便没有表现出来得那般兴致高昂,她站起来,宫人们正好将东西抬了进来。

    “女儿愚笨,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送父皇的,只能做些讨巧的玩意儿讨父皇欢心,”她介绍道,“这是金丝彩沙画,以软金丝勾勒线边,而后以彩沙石和宝石作颜料填充,论价值定是比不上几位皇兄的礼物,但设计和制作皆是女儿亲所制,还望父皇喜欢。”

    为了这礼物她几乎把大学时犄角旮旯的知识都挖了出来,而且大寿朝的工艺水平不算太高,好些东西明皎还是着人特意打造出来的。

    抬着画的两个宫人便转了一圈,向众人展示这彩沙画——整体画面有花鸟纹饰及龙纹,最后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寿”字,构思堪称精巧,画工也没得,又以金丝宝石为原料,更是闪光夺目。

    明寒漠看了不由高兴道:“皎儿能有这份心朕就很高兴了,更何况这画做工如此精美,定是花了不少时间。”

    而后大一挥,赏。

    大寿皇室成员献礼完毕,便是文武百官,燕冢向明寒漠献了一幅字画,比前朝吴大家真迹还要珍贵的那种,明寒漠大概也是极喜欢,眉开眼笑之下连刚刚他迟到的问题都完全不再计较。

    百官的礼物这么献了一轮下来,明皎晚饭都吃了个半饱。

    此时她都快忘了宴会前明宇同自己的那一出,撑着脸颊有点犯困。然而这时坐在对面席位里的伊斯拉木突然站了起来,朝明寒漠行了个西凉的礼节,而后高声道:“大寿陛下,贵我两国在贸易上能互通有无,是好事。我西凉也有意与大寿的关系更进一步,结下联姻。”

    他稍微顿了顿,又组织了下措辞:“我特此向您求娶贵国明珠,明皎公主。”

    哗——

    殿中一片哗然声音,明皎本人更是惊恐地瞪大眼,里的筷子都直接掉到案上。

    ——这憨憨给她来真的?